第45章 血色玫瑰

第45章 血色玫瑰

“弗勒斯,我要死了。”

霧氣的籠罩之下, 花園中格外的寂靜。在金發少女說出那句話之後,衆人便陷入了一片沉默。

站在她正前方的少年瞳孔搖晃着,手指握起又松開, 似乎正為了這句話而不斷撼動着心神。

洛逸等人率先從震撼中回過神來,相互對視了一眼, 但并沒有開口說話。

最後,略微沙啞的少年聲打破了沉默,

“你說的,是真的嗎?”

愛德雅特點了點頭,那對血紅色的眼睛中好從流淌着火焰——也是令人感到恐懼的瘋狂。在瘋這一點上,她一點也不比她的主人差, 甚至因為完全不收斂這一份瘋狂而要更加的引人側目。

希洛德好似不被她的視線燙到了一般,狠歡地轉過了頭, 聲音抖着說:“……推翻十方城,也虧你們敢想, 還真是天真。”

愛德雅特聽到他的質疑, 反倒微微一笑,視線擦過少年緊緊握緊的拳頭開口道:“為什麽不能?如果連嘗試都沒有過就下定論的話, 那才叫作可笑,不是嗎?”

她滿意地看到少年的神色已動搖起來, 繼續說道:“而且,我相信, 你也曾經有過這【可笑】的想法吧?恨自己, 不能保護好媽媽的謝依小少爺。”

希洛德的拳頭猛得縮緊, 指甲陷進肉中, 留下一道道白痕。他的身形劇烈晃動了一下, 陷入了沉默。愛德雅特并沒有再次開口出聲, 而是靜靜地等待他內心掙紮完。

“……好。”少年好像作出了一個十分艱難的決擇一般,緩緩擡起頭,眼底的情緒複雜。

“我帶你們去找我媽媽。”

洛逸與南伊迅速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與擔憂。震驚得是希洛德這麽快便松了口,擔憂的是……愛德雅特口中的推翻十方城的說法究竟是真是假。

現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兩人看着衆人逐漸遠去的背影,步伐加快追了上去。故意綴在隊伍後端的納娜看到他倆終于追了上來,連忙湊到他們身邊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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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覺得愛德雅特說的那句話是認真的嗎?”

南伊搖了搖頭,眼神落到隊伍最前端的金發少女身上,無奈地嘆了口氣,“不好說……如果這話是修說出來的,我會認為他是在使詐;但這是由愛德雅特說出來的,真實性很大。”

“不管怎麽樣,直接推翻十方城也太離譜了……”納娜喃喃道。

雖然她真的十分痛恨十方城,也看到了不知多少的罪孽與惡,但她從來沒有過要直接推翻十方城的想法……好吧,可能想過,但是這太不可能了不是嗎?

“其實也不是說不可能……”洛逸若有所思地說道,結果立刻收到了兩人帶着驚疑的注視,他趕緊解釋道,“我的意思是,當初反抗軍不也成功推翻了整個東區的統治嗎?”

納娜不解地回複道:“可是,反抗軍是由很多人一起組成的軍隊啊。我們這才幾個人,就想直接像反抗軍那樣推翻統治了?”

南伊擺擺手,半開玩笑地說道:“不是說一人之智可抵萬軍嗎?也許我們應該多相信一點修的腦子。”

聽到修的名字,洛逸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拍腦袋,有些着急地掏出了終端,點開了與修的聊天界面。

“完了,剛剛那種場合之下沒法拿終端出來,差點把修發來的消息給忘了……”他一邊說一邊浏覽了最新的一條訊息,在意識到修發來了什麽之後,他的話戛然而止,有些呆滞地轉過頭對着不明所以的納娜說道:“納娜,你的媽媽和妹妹已經被救出來了。”

回複他的,是少女一瞬間空白了的表情。

“你,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修剛剛發消息說,你媽媽和妹妹已經被他帶出來了,現在還在公爵府裏……诶,你,你別哭啊?”

洛逸有些手足無措地看着眼淚籁籁落下的貓耳少女,納娜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試圖讓自己止住淚水,但并沒有什麽用處,晶瑩的淚珠順着少女的臉龐而不斷掉落在地上,暈出一塊塊深色。

納娜猛得吸了吸鼻子,擡起手臂讓鬥蓬擦過眼淚。

“對不起,我就是有些激動,我也不想哭的……”

阿七察覺到隊伍末端的動靜,轉過頭來迷茫地看着正在掉眼淚的納娜,詢問道:“她這是怎麽了?”

“喜極而泣。”南伊無奈地看了一眼正在拿鬥蓬布蓋住眼晴以此讓淚水不要流得這麽兇的納娜,解釋道。她又柔聲對着納娜說道:“想哭就哭吧,別忍着。”

“可是,我看不到路……”

“沒事,我拉着你走。”

……

一個小時前,公爵府的地下層長廊中,黑發男人停下了腳步,擡頭向上看了一眼。在他的身後,淺金色頭發的女人與藍發少女也在他的身後停下,茫然地順着他的視線向上看了一眼。

除了天花板,什麽也沒有啊……

其實是在擡頭确定本體位置的岚收回視線,默默打開了由系統友情提供(花了100人氣值)的建築內部平面圖。

根據地圖上來說,這裏應該剛好對應着書房的位置……岚的視線掃過兩邊的牆壁,似乎在尋找着什麽。

而在他們所站位置的正上方,白發“少女”假裝不經意之間碰掉了書架上的一本書,剛好在撿起書準備放回的那一刻,在書與書之間的空隙之中看到了一個拉杆。

找到了。

在黑暗的掩蓋下,男人與本體同時露出了一抹微笑。接着,随着拉杆被拉下,原本光滑的牆壁之上突然多出門一道開口,接通着一條向上的樓梯。

看到這一幕,蝶姬微微一愣,但在看黑發男人毫不猶豫地走進去時也趕緊跟了上去。

上方,看着書架後露出的樓梯,修略微憂愁地想道:

遠是運出來了,可是……這叫他藏哪呢?難不成要讓自己的馬甲抓着她們飛出去嗎?這也太招搖了,估計沒飛到圍牆就被仆人或守衛發現了。

那藏到書房裏?好像也不太行。

等等。修擡起頭看向上方,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

他知道該藏哪了。

……

霧氣,白茫茫的霧,什麽也看不清。在這濃郁霧氣的中央,躺在床上的女人緊閉着雙眼,面如死灰,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脯标示着她還活着。她火紅色的長發披散在枕頭之上,像是一把熱烈的火,要将生命與病痛一同燃燒殆盡。

“吱——”木門被推開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少年急匆匆地走進房間在母親的床邊蹲下,摘下了兜帽,露出了一張與女人有六分相似的臉。他的神色焦慮,抓住了母親的手,帶着些慌亂喚道:“媽媽……”

女人的眼皮動了動,像是奮力想要睜開雙眼,卻怎麽也睜不開。少年的身後,一群人也一個接一個地進入了房間之中。

在看到這一幕時,紅發少女一愣,緊接着擠到前方來,手中異能發動的白光大作,屬于異能[超治愈]的能量逐漸在房間中擴散開來,柔和的白光撫平傷痛,床上的女人臉色明顯好轉了些,緩緩地睜開眼睛。

“媽媽……”看到母親轉醒,少年身體一撲,雙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女人虛弱地笑了笑,摸了摸少年的臉頰。

“我在呢,普洛希,我在這裏。”

聽到母親呼喚自己的名字,少年再也忍不住,将頭埋在她的懷裏無聲地哭泣。女人費力地擡起手臂環住了他的肩膀,先是看向了最前方正在不斷輸送異能的南伊,對着少女點了點頭,露出了清淺的微笑。

“多謝你,好孩子。”女人的聲音很小,但很清亮,輕易地便被人所捕捉到。南伊不太好意思地抿了抿嘴,也回了一個羞澀的笑。

【超治愈】雖然強大,但在陳年頑疾面前也沒法超到太大的作用。紅發少女蹲下身子,手指放于女人纖細的手腕之上,用異能探查了一周後輕輕搖了搖頭。

“抱歉,我的異能還不夠強大……沒有辦法根除。”

女人有些費力地坐起身子,似乎是看出了少女眼底的愧疚,輕聲說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本來就是半只腳踩進鬼門關裏的人,還好有你把我拉回來了點……你看,我還能坐起來說話不是嗎?”

黑袍男人的身形一動,靴子與木地板相觸發出沉悶的聲響,他沉默地穿過洛逸幾人,站到了床邊,深吸了一口氣,摘下了兜帽。

在看到男人那張滄桑的臉時,女人先是睜大了眼睛,然後,在所有人驚訝地注視下,她撲赦一聲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弗勒斯,你怎麽變得這麽老了啊!”

弗勒斯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難得出現了不一樣的情感,他面露無奈——甚且有幾分寵溺,說道:“你不也是嗎?瑪蓮。”

瑪蓮一愣,撫上了自己已經爬上皺紋的臉,笑着回道:“是啊……十五年了,你和我都老了啊。”

十五年過去,她的容顏不再,就連引以為傲的異能也沒了用處——甚至自己也丢臉地受到了自己異能的反噬,讓自己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連孩子也保護不了。

說完這句話,兩人都同時陷入了沉默。整整十五年的時間,跨過了青年時期到了中年,那些記憶已經模糊不清,連時常提起也難以做到。

“……瑪蓮。”

“嗯?”

“你的霧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沒用了?”

聽到熟悉的嘲諷,瑪蓮一愣,眼眶迅速泛上酸意,她別過頭,用眨了眨眼睛,試圖掩下眼底的水光。

“去你的,不然是要我把這層所有人都毒死是吧?”她的聲音在顫抖,隐約可以聽到一絲哭腔,她的尾調微微上揚,語氣肆意又張揚,就好像是當年他們拌嘴時一樣。

“不然呢?以你的性格不該把所有人都拖下水?”弗勒斯也找回了當年的感覺,帶着笑意說道。

“好啊,我現在就往霧裏加瘟疫,保證讓你第一個染上。”

希洛德,不,普洛希在她懷中擡起頭,略顯茫然地看了一眼眉眼之間滿是驕傲與輕狂的母親,內心震憾不已。

在過往的十四年裏,母親在他心中的形象都是溫柔、善解人意、隐忍的。但現在,母親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一般,淩利而張揚,像是一團耀眼而灼人的火焰。

是的,火焰。瑪蓮·塔吉納這個名字在十五年前永遠與【火】聯系在一起,不僅是她那熱情的紅色長發,還有那如同烈火一般的性格。她是賞金獵人中無人敢冒犯的血色玫瑰,也是當年所有見過她的賞金獵人心中的朱砂痣……她只需看你一眼,便可以在你心頭燎上一塊疤。

而如今,這朵血色玫瑰被迫剝下了尖刺,走向了凋零。

“對了,弗勒斯。”她的語氣輕松,好像只是随口提了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我要死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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