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幹女兒
第4章 幹女兒
所以教授真心想做的研究,究竟是什麽呢?
他的內心深處是否也有個目标,只等結束了這個項目之後,就能去着手進行呢?
還是說他真就以打造這個強大的軍團為己任,或者說他的目标其實就是“身居高位”本身?
申宸無從得知了,因為兩年後的一個傍晚,她收到了教授猝死在實驗室的消息。
随着教授下葬,很多不為人知的想法,連同那顆聰明絕頂的大腦一起,被埋沒進了黝黑的厚土中。
教授對申宸是真心愛護,所以說不傷心也是假的。
申宸穿着黑色的悼服在教授墓前鞠躬送別,撐一把黑傘,在細雨裏轉身離開。
然後在等公交時,她第一次看到了那個皮包骨頭的老頭。
老頭說:“你就是教授的那個小助手吧。”
申宸擡頭看向他:“你就是……‘那位大人’?”
*
教授去世前,藥劑其實已經準備停當了。之所以沒有投入使用,是因為還想看看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就像教授說過的,這套辦法可以創造大人要的強大軍團,但弊端是軍團成員需要定期注射藥物——教授和申宸後來将這藥物命名為“穩定劑”。
而大人對研究進度顯然是知情的:“投入使用吧。這應該也是教授臨終的心願。”
是不是教授的心願,申宸不知道,但她知道不是她的心願:“大人,請給我一些時間,我會找到更好的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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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離譜,申宸隐約記得自己的畢生夙願是消除信息素,但現在她就是被架在這兒了,她必須為教授這充滿bug的研究打上補丁。
但大人顯然覺得很好笑:“你?”
“是的,我。”申宸無比認真地說着,可她不知道頂着這樣一張臉,她要如何讓自己的話聽起來很有說服力,“目前的所有研究都是我和教授一同完成的,我知道所有的反應原理,請再給我一些時間……”
“呵呵呵。”大人笑笑,“年輕真好啊,你還有大把時間,我卻時日無多了。”
這話說的。
申宸一時不知自己還能說些什麽,大人卻已經決定道:“這樣吧,我給你十個人,他們是我從雇傭兵中精挑細選的精英。你不想大批量投入使用也可以,就先在這十個人身上看看效果吧。”
“可是大人……”
“孩子,我很喜歡你,我認你個幹女兒吧。”老人的聲音溫和又慈祥,“你的所有人身關系,我都已經劃在了我名下,等我百年之後,我的財産自有你一份。而我呢,沒什麽所圖,只要在我有生之年,你真誠待我這個老頭子,我就很滿足了。”
那一刻,申宸手腳冰涼。
她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所有人身關系”是什麽意思,才知道傳說中的“那位大人”,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幹枯的手掌撫摸着她的頭顱,吓了她一跳:“孩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申宸的聲音有些發顫:“……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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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教授的最初計劃,注射分兩個療程。
第一療程,申宸為不明所以的十個精英注射了原始穩定劑,這可以讓他們擁有高強度的精神力。
在注射完的第一周,他們會因為精神高度集中而産生眩暈、嘔吐、失眠的症狀,但第二周狀況就會好轉。
到第三周結束時,他們便适應了這樣敏銳的身體,此時便可以給他們注射讓信息素水平永久提升的藥劑。
當時申宸按照編號給他們逐一進行了注射,直到來到7號這裏。
她照例問道:“近一周還有眩暈、嘔吐、失眠現象嗎?”
男人看起來很緊張:“什麽……眩暈、嘔吐?沒有,近一周沒有這些症狀。”
下一瞬,申宸的針頭便紮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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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藥物注射進去的瞬間,男人便面目猙獰,青筋暴起。
他咆哮一聲向着申宸撲去,申宸的腦袋撞在地上,立刻就失去了意識。
這個男人,就是晉故。
所以能活到現在,晉故已經很知足了——他看到過自己剛注射時的錄像,就算讓他自己來說,那也是死了更好。
當時申宸是在場唯一的Omega,他就像瘋了一樣撕扯着申宸的實驗服,不過很快就被在場的其他Alpha制服了。
不,這時的制服他的那夥人,已經不能算是Alpha了。
他們成了Enig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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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前,晉故其實是個有大志向的雇傭兵。
他是個自命不凡的人,堅信自己生為Alpha,就必然可以成就一番事業。事實上他的确很有天賦也很努力,總能成為一個群體中最優秀的那一個。
自打22歲成為雇傭兵後,他一刻也沒有松懈過,不論體能訓練還是反應能力,總是要求自己做到最好。哪怕是一次有了退步,都會讓他氣悶到摔摔打打,直到看到排名知道自己還是第一,才會稍稍得意起來。
這種幾近病态的卷,讓其他戰友都看他很不爽,但他不在乎。
在他眼裏,其他人的冷嘲熱諷都不過是無能狂怒而已——人活着就是要努力、進步、優秀,人這輩子争的就是這口氣。
直到有一天,聽說高層的一位大人派人來隊裏挑人,晉故滿以為會挑中自己。
但沒想到的是,他的室友被選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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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被帶走後,晉故便收到了其他人的致命嘲諷——
“人家說了,你的身體超負荷了,不符合人家選人的要求。”
“是啊,你說你一天天的那麽拼有什麽用呢?要是沒把自己逼成這樣,說不準這次還能選上你呢。”
“聽說是去特訓是吧?看來以後你這個第一名就要不保喽,我就不信你還能比得上特訓回來的?”
晉故聽着這些刺耳的話,牙都快咬碎了。
“特訓”的室友很快回來,不知為何連着吐了一個周——但是反應能力确實比之前強了很多。
就是離譜到什麽地步呢?離譜到校場上一個球照他後腦勺飛過來,他頭都不回就能“刷”得一下反手接住。
這把晉故急得要死:“他們到底給你做了什麽訓練?”
室友早就吐得精神恍惚:“啊……這個,不能講。上面讓我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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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不說,晉故就越是心癢難耐。
因為上一次吐得太過難受,到下一次被召集時,室友提前三天就開始發怵:“怎麽辦,要死了,要死了,後天就得再去大人那裏了……”
這話在晉故聽來完全就是炫耀。
他還是覺得一定是哪裏搞錯了——他這麽優秀,上面選中的一定是他才對,怎麽會選上這個處處不如自己的家夥。
如果是他去參加訓練,一定可以很好地承受下來,絕對不會吐成那個死樣。
帶着這樣的想法,晉故做了一個決定。
在召集的前一晚,他給自己的室友下了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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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偶發不适,室友吓得面色蒼白,因為他不知道如果明天沒有及時參加集訓,會不會對他的前途産生大影響。
此時的晉故顯得十分樂于助人:“這可怎麽辦啊……要不這樣,我和你身高體重都差不多,帽子一戴臉也看不清,這次集訓就我替你去吧。”
室友驚道:“啊?真的可以嗎?萬一被發現的話,連累你怎麽辦?”
晉故連連搖頭:“都什麽時候了,也只能試一下,總不能真讓你被開除啊——你把制服脫給我,明天我幫你頂一天。”
室友還覺得不好意思:“可是真的會吐得很難受的……”
“沒事,咱們是室友啊,幫點忙應該的。”晉故說着把他的制服外套扒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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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晉故根本就沒有打過第一針,他是直接打的第二針。
那神仙也救不了他。
但他因此救了排在他後面的三個人。
申宸醒過來時确診了腦震蕩,捂着腦袋暈暈乎乎回到實驗室,看到的就是晉故被綁在實驗臺上,那副失了智的瘋狗模樣。
嗷嗷的慘叫聲刺得她愈發頭疼,她當即向大人彙報道:“大人,藥劑出了問題,無法再繼續了。剩下的三個人就讓他們先回去吧,第一針的藥效會随着時間推移逐漸淡化的。”
“至于殘次品7號,就請暫且交給我吧。”申宸說,“我會盡快排查出問題所在的,請給我一些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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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給我一些時間”,這是申宸經常說的話。因為她就是想拖死那老頭。
他都已經那麽老了,自己也說了自己時日無多,那運氣好的話,或許過個一年兩年他就自然死亡了也說不定。
但申宸總是失望,因為每次看到那老頭,他都是那副幹枯的樣子,似乎沒有更老一點,也沒有更衰弱一點。
就這樣四年過去,老頭依然精神抖擻地活着,申宸有想過時間為何偏偏放過了他,難道真的是禍害遺千年。
直到三個月前,胡粥接到一個任務,要求她在宮氏集團的老總宮叁落入法網前,秘密地處決掉他。
這任務很蹊跷,因為宮氏一直是研究所的資金提供方,和老頭有着深厚的利益往來。宮氏手上命案不少,也一直都是老頭在暗地裏保他們。
可以說,就連警署能夠對宮氏下手,都是老頭默許的。
宮氏倒臺後資金鏈斷裂,現在的季氏立刻就補上了這個虧空,這就是說同樣是商業巨鱷,季氏一定有着什麽比宮氏好的地方。
再結合暗殺宮叁的任務,不難推測應該是宮叁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這已經對老頭構成了威脅。
“所以事後我讓胡粥潛入了宮叁的辦公室,試圖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申宸說,“決定性的證據是沒有找到,可能老頭找了更信任的人去辦了。但是胡粥發現了這個。”
申宸說着,把一沓A4紙扔在了茶幾上。
Enigma們忙不疊湊上去打開,發現是一篇充斥着數字和符號的外文文獻。
他們皺着眉頭看着這幾頁紙,試圖從中看出些什麽。
申宸的眉頭可能皺得比他們還深:“你們看得懂嗎?”
Enigma們紛紛搖頭。
申宸說:“那能不能把紙放下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