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饒了我

第26章 饒了我

在晉故說出這話時, 他是真的只是想要得到一點點泥土味而已。

他的身體已經習慣了把欲望當作不好的東西來排斥,這因标記了別人而産生的躁動,既無法強壓, 又不能纾解, 已經快要把他逼瘋了。

他唯一能想到的緩解辦法, 就是嗅一嗅申宸的泥土味道。

那種味道平和舒緩, 不會讓他更加激動, 但能讓他回憶起曾經難得釋放時的舒爽。同時,這味道也意味着受難結束,他無需再繼續承受電擊的痛苦, 不用再那麽疼痛……

他從背後貼近着申宸,聞到泥土的味道源源不斷地湧上來,像是良藥, 撫平着将要爆裂般的痛楚。

然後,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 申宸已經轉過身來摟住他的脖子,點起腳尖輕輕吻住他。

*

晉故是清醒的。

他完全沒有經歷那種高匹配度才會有的昏沉感。

當高匹配度的二人沉入愛河時,總是因為彼此的信息素而忘掉一切, 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欲望上。

他們思維斷線, 視線模糊,不在乎環境也不在乎對方的感受, 只是埋頭苦幹,相互索取。

但晉故沒有,他在十分清醒的情況下承受了這個突如其來的吻, 然後完全是心理性地, 腦海中劈裏啪啦地炸起煙花。

他知道自己應該推開的,但現在的他實在做不到, 于是就在滔天的罪惡感裏積極回應着,感受着對方柔軟的嘴唇和溫熱的舌頭。

他會因此遭遇更嚴酷的懲罰嗎?

無所謂了,就算有也是他罪有應得,他本就不該對申宸産生肮髒的想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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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在無法釋放的酸痛中對申宸的信息素産生依戀,也在陰暗的角落裏因看着申宸一次次為他據理力争而深深愛上她,在這些重要的場景裏,他無一例外是十分不堪的模樣。

就連被申宸攆着離開研究所之後,他也仍覺得自己不行——如果每天的日程不被安排好的話,那他要做什麽呢?如果申宸不給他規劃定期的電擊的話,他真的管得好自己嗎?如果沒有一個人來給他指令,讓他一切照做的話,他真的活得下去嗎?

像他這樣病态的人,要怎麽承擔起愛一個人的責任,要怎麽将自己的愛從陰溝裏拿到臺面上呢?

他不應該去親吻神明一樣閃耀的人的。

但有時他又會想,他也不是生來就這樣的。

他原本能一個人做到很多事,他自信又頑強,他也有着自己的驕傲,總是不甘屈居人下。

如果不是那樣的藥劑注射進身體裏,他本沒有必要經歷這些。

他本不該活得像條瘋狗一樣,又在半人半狗間受盡欺淩;他本不該對獨立生活感到畏懼,又因被控制而做着那些違心的任務。

這或許是他不好吧,如果當初他沒有嫉妒心過重,給自己的室友投放瀉藥,那這一切就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但是在一次次的電擊中,在痛苦得快要死掉的體驗中,他又時常疑惑——真的是活該嗎?

只是下了一次瀉藥而已,就該受到多年的幽禁嗎?就該被戴着這樣的鎖具,遭遇這樣的酷刑嗎?

在和申宸親吻的時候,他拼命地找着理由,讓自己接受這個吻。

不,不是的——他在心裏大聲告訴自己——我不該遭遇這一切的!

被注射,被改造,被禁锢,被懲戒。

被羞辱,被唾棄,被掌控,被使役。

他從來都是徹頭徹尾的受害者,而加害者是自己身前的人,是這個環着自己的脖子親吻的Omega!

帶着這樣的心情,加上因剛标記完而躁動的軀體,他大膽地吻了回去。

他像條大尾巴狼一樣弓着強健的上身,捧起申宸的臉頰,熱情地回應着這個吻。

然後他們站立不穩,雙雙倒在沙發上,糾纏間晉故聽見鎖芯“啪”得打開的聲音。

他徹底瘋狂了。

*

那是一具怎樣的身體呢?

柔軟的,智慧的,堅強的,不息的。

卻也是,晦暗的,陰沉的,狠毒的,罪惡的。

他們在黃昏中的沙發裏交錯着,像對惡魔的審判,也像對神明的亵渎。

一個背棄着自己的理智和淡漠,一個冒犯着自己的信仰與敬畏。

他們就這樣義無反顧地,去到了曾經對他們來說,無論如何也不能涉足的彼岸。

*

那天晉故還是很克制的,在發現申宸體力不支之後,很快就匆匆結束了。實際上如果真按他的體力來,那根本就是沒完的。

他不知道自己表現得如何,看着申宸滿臉通紅地躲在他懷裏,一副失神的模樣,他只能粗略判斷大概還是成功的吧。

溫存時刻也就那麽一會兒,申宸很快就緩了過來。

晉故一直忐忑地等着申宸的反應——是憤怒地唾罵,還是刻薄的挖苦,或者也有那麽一絲可能,她會誇獎兩句做得好之類的。

但是申宸只是起了身來,一面撿拾地上淩亂的衣物,一面悠哉道:“趁這兩天吃點好的,身體狀态調整調整,之後可有你受的了。”

是的,那确實是悠哉的語氣,好像剛剛發生的一切讓她心情還不錯——甚至已經抹掉了地下車庫裏的不快。

但對于話裏的內容,晉故沒有反應過來。

他光着身子坐在原處,遲疑着問道:“……什麽?”

“你咬了一個Alpha,給老頭添了這麽大的麻煩,你以為接下來他會讓你好過嗎?”申宸說得理所當然。

晉故懵住了,他根本說不出話來。

等到申宸都已經穿戴整齊了,他才終于找自己的聲音:“可是、可是是你讓我……”

“我可不記得我讓你做過什麽不該做的。”申宸這麽說着,理理身後的長發,然後便上樓去了。

*

時間回到現在,被電擊項圈折磨着的晉故終于記起了這段:“我知道了!”

申宸倚在欄杆上擡擡手:“講。”

“是因為害我被大人懲罰,電擊了一周,所以提前……”

申宸嗤笑一聲:“害你?是老頭要電你的,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晉故挫敗地哼唧一聲,他原以為這一定是正确答案了。

所以為什麽呢?到底為什麽呢?這個問題不是應該他來問申宸嗎?怎麽會成了給他的考題?

時鐘又一次報時,申宸擡頭看了一眼,也不得不佩服道:“你還真能忍啊,中檔電擊腺體,你居然挨了這麽久還不掙開狗繩。就這麽不願意陪我睡覺嗎?上次體驗很不好?”

“不是的!”晉故慌忙否認,但後面的話他也不知道該怎麽接,畢竟說“體驗很好”聽起來似乎也不是很尊敬。

他因過于難耐而在沙發上扭動幾下,肌肉勻稱的身體配上這樣的姿态,看起來有些滑稽。

申宸看着他這副模樣遠遠地輕笑兩聲,讓他愈發無地自容。

“饒了我吧……”晉故喃喃求饒。

申宸卻将電量調到了最大:“繼續。”

*

健壯的前雇傭兵先生,就這麽在沙發上扭成了一條蛆。

他用力拉扯着堅韌的項圈,翻滾間從沙發上掉了下來。

空氣中泥土味延綿不絕,這味道沖淡了痛苦,提純了愉悅,讓晉故毫無抵抗之力。

“別!咳、咳……”他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我不知道,真的饒了我吧,我猜不出是什麽原因!”

“你都還沒怎麽猜呢。”申宸反倒越來越起勁了,“不要敷衍我啊。”

“我沒有,我……”明知她輕易不會放過自己,晉故只得努力讓自己的腦袋運轉起來,反倒使腺體更加敏感。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因為、因為我長得還行嗎?”

“哈哈哈!”申宸聽着這硬湊的答案笑出聲來,“你們Alpha真是有三分帥就會一直惦記着,哪怕身體變成這樣,還是會想要拿臉說事嗎?”

這太過分了,逼着他胡言亂語,然後又拿他說的話來嘲笑。

有那麽一瞬間,晉故想報複她,問她是不是因為那天聞到了冰川味,她自己也把持不住。但僅存的理智告訴他,不想死的話就別說這話。

走投無路之下,晉故索性決定不要臉了:“因為我愛你嗎?因為我早已無可救藥地愛上你嗎?”

啊,真的說出來了。

這塵封在晉故心底的“秘密”,被他如宣言般說了出來,然而申宸的反應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你覺得因為你愛我,所以我就會跟你……”

實在不願意再聽這些挖苦的話,晉故忙不疊地打斷道:“因為你愛我嗎?是因為你也愛我嗎?”

申宸沖他歪歪頭,把手上的遙控器掉了個面。

借着月光,晉故驚恐地發現遙控器的背面竟還有檔位。

當申宸撥動檔位時,那個要命的地方,終于也被一股小小的電流擊穿了。

“啊……”

晉故哀叫着,聽見申宸催促道:“繼續。”

*

從這時起晉故就已經放棄了。他的秘密,他的臉面,他以為自己永遠不敢說出口的表白——他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這都不對,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正确答案。

申宸只是在折磨他而已,至于這又是為什麽,就遠不是晉故能想通的了,畢竟他最近做的錯事也不少。

他被申宸動動小手的動作折騰到涕泗橫流,啊啊叫着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偏偏體力又旺盛得驚人,想昏都昏不過去。

直到窗外漸漸亮起的那一刻,所有開關關閉,一切如約歸于沉寂。

天亮了。

一片寂靜中,腳步聲響起,是申宸下了樓來。

晉故癱坐在地上,靜候她一步步接近,緊接着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

眼前人的面龐在淚水中變成虛影,聲音也聽起來空曠遙遠:“真的那麽難猜嗎?別人不知道還正常,你和我朝夕相處,你怎麽會看不出來呢?”

申宸說:“你就沒有想過,我為什麽不會開車,為什麽不願意喝酒?我那天為什麽突然和你上|床,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她撩了一下自己的長發,挂到耳後去:“因為那一天,我成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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