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在關心我?
第12章 你在關心我?
12
靳時雨推開房門,空蕩蕩的室內裏沒有半點兒聲響,謝臻沒有回來。靳時雨有過預感,倒也稱不上意外,他倒了杯冷水灌了兩口,擡起手扯掉外套裏的馬甲,從櫃子裏随便抓出件灰色套頭衛衣穿上。
他睡覺的主卧和次卧不同,主卧內單調的陳設看起來有些軍事化,鐵板床上是一層薄薄的床墊,金屬制的床杆直立,旁邊是簡單的大衣櫃,除此之外,主卧內只剩下一張書桌和幾個小櫃子。沉郁暗調的裝修風格,一眼看去有些壓抑,但靳時雨卻早已習以為常。
窗外夜色逐漸濃郁起來,靳時雨找到定位器顯示,照着導航找了過去。黑色摩托在夜風中馳騁,狂風吹得靳時雨的頭發四處飛揚,他将車穩穩停下,對着酒店牌匾,面無表情地掏出一個新的抑制貼換上,擡腿走了進去。
謝臻在八樓,光标已經很久沒有再動過。
謝臻剛吐完沒有多久,便又被楊四拉來處理件所謂的瑣事。楊四這人和唐紀的愛好差不多,最愛玩兒的就是Omega,有時候是玩手下的幾個,有時候是從謝臻手下帶着的幾批批次裏挑人,但做事沒有唐紀那麽狠,長此以往下來也沒有出現什麽大問題。
只是今天,莫名其妙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謝臻接到楊四電話,說是個Omega出了問題,讓過去幫忙處理。謝臻自認倒黴,只能風塵仆仆地往這邊趕,趕到後,看着情趣酒店水床上的死屍,差點當場罵出聲來。
楊四才匆匆套上褲子,赤裸着健碩異常的上半身,抓狂地撓了半天的頭。謝臻沉了沉氣,沒有擅自上手碰屍體,他擡眼看向楊四:“你确定不是你弄死的?”謝臻的眼神平淡無波,像是只在說一件日常瑣事,楊四抓狂得厲害,怒氣沖沖的對着謝臻吼道:“你他媽廢話個屁,這幾年你什麽時候見過我約炮的時候弄死過人?我叫你過來是處理的!平白無故弄死個人,怎麽交代?!”
“報警吧。”謝臻輕瞥了下屍體,轉下眼球對上楊四難以置信的眼神。
楊四眼球幾乎都要瞪出來:“謝三你腦子有問題吧,你他媽混黑幫的還報警求援啊?!”
謝臻被他的話弄得心煩,想到身邊還有個随時都會爆炸的定時炸彈靳時雨,便煩得更厲害了。他不耐煩地指了指床上的屍體:“你說了你不是你弄死的,你心虛什麽?你現在跑了警察只會順藤摸瓜摸到唐紀的頭上和我的頭上!我不想……”
他話還沒有說完,門口突然傳來兩聲急促的敲門聲,謝臻頓時噤了聲,皺眉看向門口。未得到回應的人,又不耐地反複敲了好幾下,楊四朝他眼神示意該怎麽辦,謝臻一頭兩個大,摁了摁發脹的太陽穴:“你去開門,我報警。”
楊四沒轍,只能走上前去開門,貓眼裏是個套了灰色衛衣的男人,看不清具體的長相。楊四索性将門徹底打開,還沒來得及徹底看清楚來人的臉,只覺得如鋼鐵般的重拳瞬間落在了他的臉上,将楊四一個一米九幾的大塊頭生生打飛出去。
謝臻剛撥通電話,擡眼便看見從門口被一拳打到眼前的楊四,他震驚之餘,來人已經走進來眼疾手快地掐住了楊四的脖子。
他才看清楚是靳時雨。
Advertisement
說不上來的怒火在見到人的那刻就已經直沖雲霄,他還未進來的時候,就已經聞到房間裏飄出來的那股濃郁的紅酒味信息素,和謝臻當時身上沾染的味道如出一轍。他面色陰冷,捏着楊四時,整個人身上都散發着股莫名的狠勁。
謝臻隐隐約約聽到骨頭咔咔作響的聲音,眉頭一跳連忙制止:“靳時雨,松手!”
話音剛落,楊四便反絞住靳時雨,面目猙獰,将其壓在身下,揚起拳頭欲揮到靳時雨臉上。楊四的力氣大得要命,早年做雇傭兵的時候練就一身腱子肉,這下眼看着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氣,怕是能生生把人的骨頭給打歪。
兩個人眼看就要陷入一場混戰,謝臻連忙扔了手機,沖過去用盡力氣及時拽住了楊四要打下去的拳頭:“起來!”他沖着楊四吼道,呵斥着讓他從靳時雨身上起來。楊四怨毒地瞪了謝臻和靳時雨一眼,罵罵咧咧地起身,聽一耳朵過去沒有半個能聽的字眼。
謝臻力氣大得出乎意料,他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打斷了行動,冷着眼看了看靳時雨,拽着靳時雨的衣領就将人直直拎了起來。而靳時雨也面無表情的、冷冷的、帶着愠怒的看着他。
謝臻拽着他衣領的力道越來越重,像是要活活勒死他,語氣冰得可怕。
“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
靳時雨咬着後槽牙,呼吸都慢慢變重。謝臻忽略他的眼神,頭也不回地沖着楊四喊了一聲:“楊四,報警。”
死在床上的Omega被拉去做了屍檢,确認死亡原因與謝臻無關後便放了人,靳時雨因為出手傷人被罰了處分,連假期前的最後兩天班都被告知暫時不用來上了。
剛出警局的大門,謝臻和門口的靳時雨對視上,他肚子裏憋着一股無名火,只能僵硬地扭開頭。
謝臻理了理衣服,這時候才徹底看清楚衣領上的污穢沾了一大攤,神色越發難看。
他眼睜睜看着靳時雨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昂首闊步地往前走,不帶半點拖泥帶水。
他走到自己的車前,背對着謝臻,沒吭聲。
道上只有幾盞零星的路燈,昏黃的光照下來,朦朦胧胧只能看清個大概。靳時雨稍偏了頭,扭頭看向他,像是在示意什麽。
他們心裏都憋着火,誰也不肯主動打破僵局,僵硬着對峙了半晌,靳時雨沉沉出了一口氣:“還要我請你?”
謝臻:“我可以打車。”
“打車?你的目的地是我家嗎?”靳時雨嘲了聲,迅速上了車。
他等了片刻,謝臻才跟着上了他的車。摩托車的後座不算大,擠着兩個大男人有些勉強,靳時雨的嘲諷歷歷在耳,謝臻自覺往後靠了靠,避免碰到靳時雨的背。
靳時雨開得飛快,遇到紅燈時又急剎車,震得謝臻連續好幾次撞在靳時雨的背上。
壓在心裏的火苗越竄越高,謝臻撐扶着摩托車的手忍不住攥拳。
到了靳時雨家,謝臻前腳跨進門,後腳便拽着靳時雨的衣領狠狠給了他鼻梁骨一拳。
用力之至,一拳便見了血。
靳時雨眼神發狠,任由他拽着自己的衣領,用指關節随意擦了擦流出來的血跡。
他猛地反揪住謝臻的衣領,将謝臻狠狠掼到地上。後腦、脊椎砸在地上,謝臻只覺得五髒六腑都要被砸出來了。
“咳……咳……”
“不要挑戰我的忍耐底線。”靳時雨扼住他的下颔,手指發力,像是要把人下巴捏碎。
“我早就說過,別讓我再聞到那個紅酒味的信息素,也不要讓我在你身上聞到別的Alpha的味道。你搞清楚,你現在是以什麽地位和身份待在我身邊。”
“既然把我當做交易的甲方,那就做好你該做的,別做任何你不該做的。”
“謝臻,你他媽把我的話當做耳旁風?!”
謝臻努力出聲:“你那麽嫌棄我髒?”
靳時雨眯眼:“不然你以為呢?”
“你以為我把你留在我身邊,是因為喜歡你嗎,哥,我十八歲那年,你是第一次嗎,看起來比我熟練多了。”
謝臻不出聲,曲起腿往靳時雨腹部狠狠踹了一腳,趁機猛地一把推開了他,他莫名其妙暴了怒:“你還敢叫我哥?”
“我還想問你,你他媽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靳時雨!”
“裝定位器,打人,明明知道我身上不幹不淨還要和我不清不楚,這會毀了你你知道嗎?!”
靳時雨被那一腳踹的疼得厲害,咬緊了牙,連着冷汗都險些冒下來,他仰着頭嗤笑:“你在關心我?”
謝臻千句萬句要罵出來的話,被靳時雨這麽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
靳時雨見他不說話,笑得一臉了然:“怎麽不說話,你也知道你的關心只不過是你這麽多年以來習以為常的……屬于上位者姿态的教訓?”
他的表情逐漸冷卻下來,躺在地板上的姿勢分外随意,他就那麽盯着已經爬起來的謝臻,慢慢出聲,聲音涼薄:“怎麽,你還把我當成你們謝家的狗。”
謝臻無言以對,卻渾身發着抖,極力克制着要爆發的情緒。
他搖搖頭,聲線有些許不穩:“我從來沒這樣想過。”
“那你把我當什麽,親人?你覺得我會信嗎。”
“你愛信不信。”
靳時雨被他話中莫名幼稚的語氣逗笑,他緩緩直起身子來:“信不信是我的事,可謝臻,我可以直白告訴你,我從來沒把你當過親人。”
他扭過頭看向窗外的夜色,神色淡淡:“挺晚了,算算賬吧。”
“我平日裏最不喜歡的……就是別人碰我的東西,我不僅知道我現在在幹什麽,我還知道如果再有這樣的情況,我還會幹什麽。我從很久之前就已經告訴你了,我不在乎未來究竟還能不能被別人稱作一聲靳組長,所以我不介意變成和你一樣的人,謝警官。”
“買了你這麽久,我還沒見識過謝老板主動逢迎的樣子。我只給你半個小時,把你身上惡心的味道藏一藏。”
謝臻被謝警官三個字砸得只覺天昏地暗,他塵封的、逐漸忘卻的過去,被靳時雨用三個字強行喚醒。
他甚至沒有精力去設想接下來可能會遭受到的羞辱。
謝警官、謝老板、謝三……他記憶中再度閃現白天的所見所聞,眼前景象逐漸虛化被鮮血染紅,血肉飛濺,入眼是一片模糊。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和勝者的獰笑,狂歡,如潮湧般鋪天蓋地襲來。
謝臻腿一個沒撐住,面色蒼白地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