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會親自找你
第11章 我會親自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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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紀說你最近心思不在圈兒裏,讓我來找你聊聊。”文慧撥弄着指甲,媚眼如絲的眼睛幽幽看向謝臻。
謝臻端起杯子:“最近風頭緊,抓不到人。”
“哪年頭沒有緊過?這幾年抓005這件事的可是海了去了,咱們也進去不少人,也弄死過不少警察。什麽時候怕過?”文慧完全不好糊弄,笑臉盈盈的,可說的話确是夾槍帶棒,綿裏藏針。
005號事件是他們組織裏內部的叫法,代指的便是一整套有關于Alpha、Beta、Omega三個群體的非法行動。無論是轉賣供上游社會玩樂,還是帶去做生物實驗進行腺體改良,亦或者是所謂的人類鬥獸場……統一稱作005。
鶴市裏,唐紀充當的是整個龐大暗網中的中游,下負責“采貨”,上負責“供貨”,幹的也是較為核心的事兒。組織裏幹的事兒髒,和黑幫沒有太大差別,005這樣近年來格外熱門又高盈利的活,組織裏還摻和了不少非法藥劑倒賣、毒品走私和軍火交易,基本是可能涉及到的東西一一包攬。
謝臻負責的不算運行鏈上的上游,他和楊四大多數時間都負責“采貨”,也就是要做好供貨的準備,再加上個中間督工。以至于具體和買主的商讨,以及與上頭的對接,他們幾乎參與不到。而眼下謝臻今日久久沒“供貨”,楊四那頭又做的令人不滿,自然會引起重視。
“警局最近盯我盯得很緊,西街那邊每天都有條子蹲守。如果不是唐紀一個不留意把人給玩兒死了,那個 Beta也不會成為最後一個受害者,眼下拍賣會我被目擊,失蹤的時候我又是嫌疑人,文慧,你倒是說說我該怎麽做?”謝臻看向文慧,“我早就說過了,所有事關條子的事宜統統都要問過我,把那個Beta碎屍處理後抛到鶴市各個角落是誰的主意?你的吧,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有多蠢?”
文慧也并不惱怒,她盈盈一笑,撚起蘭花指握住茶壺的把柄,極具風情地倒下一杯茶。空氣中散發着文慧身上濃郁的香水氣息,她彎起唇角:“謝三,這話我可就聽不明白了。”
謝臻見她裝傻,連個眼神都未給予,不徐不疾地又喝了一口茶:“文慧,你是做這行的,我對你沒有什麽意見,只不過是為了能在這世道能活得更好些。你是唐紀身邊為數不多跟了他這麽些年的老人,混黑這件事,論手段我沒有你狠辣,但是我比你更懂警察的心性。”
“我謝臻讀了四年警校,任職一年,又在牢裏待了整整四年,出來之後又跟着你們和警察打了兩年的交道,整整十一年。”謝臻伸出兩根手指比出數字,似笑非笑地看向文慧。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把我往火坑裏推?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動了別的心思?文慧,我奉勸你一句,把你不該有的心思收一收,否則,對于我來說我莫過于是一個死,對于你來說呢?萬一哪天唐紀意識到你在推波助瀾,試圖将我置于死地,你猜猜唐紀會怎麽處理你。”
謝臻說完後,文慧臉色一變,瞬間意識到謝臻早就已經清楚這次這個Beta的“意外”皆出于她手,而目的也只不過是動搖、鏟除謝臻在唐紀心中那獨一無二的地位。謝臻撩起眼皮,從桌下摸出個物件,擱置在桌子上:“想詐我,文慧,你什麽時候才能意識到,我永遠不會走進陷阱之中的這件事實。”
氣氛陡然間僵硬了起來,文慧站起身來,也不再故作姿态,她站起身,語氣已然冷了下來,不再帶半分笑意:“唐紀讓我帶你去個地方。”
“請帶路。”謝臻做了個請的動作,将杯中的茶喝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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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臭難聞的血腥氣,瘋了一般往人脆弱的嗅覺神經沖擊,那泛着惡心的氣息,不知道究竟混雜了多少東西。血肉模糊的臉、四肢,以及如野獸般的互搏撕咬,令人觸目驚心。
謝臻坐在觀感最為沖擊的第一排,旁邊坐着早已氣定神閑的文慧,她又再度恢複了笑容,時刻留意着謝臻那稱不上太好的臉色。周遭是震耳欲聾幾乎癫狂的歡呼聲後嘶吼聲,不斷壓着籌碼為鬥獸籠中的“鬥獸”做賭注,龐雜的氣味混淆在一起,帶着血腥殘忍的暴力,不斷沖擊着謝臻的感官。
文慧笑笑:“謝三,你覺得誰會贏。”
“……黑方。”謝臻忍着心中不适感,冷靜吐出兩個字來。
“是嗎?那我倒是覺得紅方或許會贏。”
已經血淋淋的兩個人影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樣,直至一方倒下。文慧看到結果,站起身來笑容愈發明顯:“紅方贏了,啊呀……謝三,看來你沒有認真在看。”
“唐紀說了,今天要看到你答對勝家為止,等待下一場吧。”
“抛屍人抓到了?”靳時雨接過呂霄抵來的文件,低頭詢問着。
呂霄神色有些難看,他看着靳時雨的臉色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半天。而靳時雨察覺到他的異樣,敏銳擡頭,格外冷靜地抛出兩個字:“死了?”
呂霄點點頭:“趕到的時候,人已經上吊死了,死前還留了一張認罪書,但是只承認了這一樁案子。”
“法醫也鑒定完畢,确認是自殺。抛屍人與死者之間存在明确的矛盾沖突,殺人動機成立,且目前沒有尋找到有任何受人指使的痕跡,不存在交易信息。這樣是不是就不能把這件并案了?”
靳時雨随意翻了兩下屍檢報告:“前段時間二組負責的那個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已經伏法,如果無法重新并案的話,那個案子就沒法兒重新翻案。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偏偏有這麽巧合的事情,我們剛找到人,審都沒來得及審,人就死了,欲蓋彌彰。”
喬樂欲言又止,斟酌片刻:“靳哥,現在證據鏈完整,是時候該結案了。”
她常常覺得靳時雨疑心病太重,畢竟這最後一個Beta的死亡,與前面的連環殺人案中的細節沒有半點符合,唯一的共性就是都是Beta,可靳時雨偏偏認準了這兩件案子之間存在聯系,吃準了這背後一定有一只更大的手在推波助瀾。
她不清楚這種疑心究竟來源于何處,但是接着查下去也只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靳時雨突然看了她一眼,随即将手上的文件擱置下:“結案吧。”
他話說完,卸下綁在腕上的護腕,拉開抽屜取了片阻隔貼出來,迅速貼上了自己的後頸。
靳時雨察覺到周圍有些異樣的眼神:“易感期快到了,假我已經請好了,兩天後開始休假,這段時間讓陳家偉帶隊出外勤,喬樂平時看着點,拿不準主意的去一組問問馮組。”
“是!”
接到靳時雨電話的時候,謝臻才剛從人類鬥獸場裏撤出來。文慧收尾後便離開了,留下謝臻一個,他滿臉鎮定地尋公共廁所,假意要上廁所,實則沖進隔間後便開始止不住地幹嘔。血腥氣和皮肉潰爛的氣息在他鼻腔間萦繞久久不散,仿佛是盯上謝臻般,無論他吸進去多少空氣,到肺裏的也是那殘忍的味道。
他将本就不多的進食徹徹底底吐了出來,口腔中是難聞的苦澀膽汁味,逼得他又生生再吐了一次。電話鈴響得正是時候,謝臻脫了力,努力平穩着氣息:“喂。”
“回來。”
謝臻蹙蹙眉,看了看一片狼藉的衣服,啞着聲音艱難回複:“等會兒。”
電話那端語氣稱不上和善:“我過段時間會到易感期,你最好不要出現找不到人的情況。”
謝臻說不清道不明地笑了,話裏有話地暗諷他:“易感期?需要我替你找Omega嗎,我保證我能找到和你最契合的。”
靳時雨不說話了,隔着話筒,謝臻都仿佛能看見靳時雨那陰沉的臉色。
“別讓我親自來抓你。”
“靳時雨,我問你,你們警局接受匿名舉報嗎?”謝臻忽略了他那句威脅,靠在門上有氣無力道。
“……接不接受你不清楚嗎?”靳時雨冷聲,諷他也曾在鶴英分局擔任過職務,現如今卻假惺惺問他。他不清楚謝臻是如何走到今天這步的,是如何從一個人人稱譽的優秀年輕警察變成個有過案底的殺人犯,甚至被開除警籍,就連警校都查無此人,再到現在和一些灰色勢力混跡在一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他能接受自己是個爛人,卻還是無法徹底接受謝臻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變成過去的謝臻讨厭的那種人。靳時雨本身便爛,謝臻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或許都讨厭他,可人總歸不能讨厭未來的自己。
只聽見謝臻嗤笑:“我給你報個價怎麽樣?西街酒吧,有人吸毒,帶人去查查吧。”
“你讓我帶人去查你的酒吧,謝臻,你喝多了吧。”
“你們不是盯了很久,正巧啊,我現在不想落個清淨,越亂越好,好讓我名正言順地休息幾天。”謝臻呼出氣,聲音還有些不着調。
靳時雨抓着手機,走向辦公室外,對着外面的人平靜道:“接到舉報,西街酒吧有人吸毒,你派幾個人跟着禁毒隊去順便查查有沒有什麽可疑的東西。陳家偉這次就別去了,別讓他們認了臉。”
謝臻在電話那端聽着:“看看有沒有可疑的東西?靳時雨,你現在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絲毫不知道避着人。”
“我給你半個小時,半個小時我下班後沒見到你的話,我會來親自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