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沒有愛也可以

第28章 沒有愛也可以

28

“我有權利決定,你沒有。”謝臻下了最後通牒,他不會在這個問題上給靳時雨留下任何可以回旋的餘地。

靳時雨抓住了謝臻的胳膊,強硬地拽着他不讓他離開,他壓着聲音:“為什麽不可以留下它。”

謝臻聽着他的話,想要挪開的腳步牢牢粘在地上,他眼神透露出些許詫異,詫異靳時雨竟然在和他打商量,詫異靳時雨居然會提出這麽白癡的問題。

謝臻擡起手,将靳時雨緊緊握着他胳膊的手指一根根掰開,他被氣笑了,冷嘲熱諷地開口:“靳時雨,你不覺得這個問題很好笑嗎?”

“我們是什麽關系,什麽樣的關系才需要我把他留下來?你拿高浩東做要挾,把我留在你身邊,任由你想做就做,像個機器人一樣,像一個只會做愛的機器人一樣。為什麽?理由不就像你說的那樣嗎,你樂于看我被迫迎合你的樣子,樂于看見我的自尊被你踩碎。”

“我們之間又沒有愛,為什麽要把它留下來!”謝臻這一句話,說得很緩、很重。

而這句話就像是一記重錘砸進靳時雨的腦袋,他突然覺得耳邊轟鳴,什麽聲音都聽不清。

我們之間又沒有愛……

對啊,他們之間又沒有愛,為什麽非要把它留下來。

謝臻不再理會他,惡狠狠推開他,徹底擺脫了他的束縛,抓起沙發上的衣服打算往前走,他光裸的背脊在光下照耀着,顯現出漂亮的弧線,他冷漠的眼神像一把刺刀,輕輕捅進靳時雨身體裏。謝臻才走不到兩步,勁瘦的腰身被長臂一把箍住,靳時雨從背後牢牢抱住了他。

靳時雨身上的襯衫松松垮垮,褲子也是,露出好幾片皮膚,他吹了很久的冷風,身上有些冰,貼上謝臻赤裸的背脊時,溫熱傳導過來。他抱得很緊很緊,将頭低下來埋在謝臻的右肩上,溫熱的呼吸吹過謝臻肩上的傷口,刺得謝臻一個激靈。

“謝臻。”靳時雨的聲音很低、很沉、又很悶。

他的嘴唇抵在謝臻的肩膀上,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緩緩地說道:“可以,沒有愛也可以。”

謝臻的心中防線徹底崩潰,他背對着靳時雨,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他忍着不發作,聲音嘶啞,低聲呵斥着:“放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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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又收緊了一分,謝臻在他懷抱裏猛烈掙紮起來,用手肘一下又一下毫無章法地捅在靳時雨的身上。靳時雨悶哼兩聲,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突然犯倔,抱着他死也不撒手。

謝臻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心中怒火中燒的同時,眼眶裏又忍不住流出很多溫熱的眼淚,他下意識去咬着嘴唇,任由眼淚流了滿臉。無論是他的拼死掙紮還是他的偃旗息鼓,靳時雨都死死地抱着他不動。靳時雨側頭去吻他後頸,無聲的、壓抑的,一切的一切都慢慢穿透謝臻的心。

“沒有愛也可以”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又意味着什麽?

靳時雨是誰,是從出生後就被親生母親扔下在孤兒院待了五年的靳時雨,是五歲的時候又一次被孤兒院扔下的靳時雨,是被謝臻撿回去在形如虛設的家裏孤獨地待了十三年的靳時雨,是在十八歲的時候被唯一信賴的人抛下的靳時雨。

二十四歲的靳時雨,不僅沒有家,也沒有愛。

如果能有家,沒有愛也沒關系。

哪怕這個家是被他一個人硬生生搭出來的牢籠,也沒關系。

謝臻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他還未徹底清醒過來,掙紮兩下才發現手上被铐得嚴嚴實實,他盯着手上的銀色手铐,一時也無話可說。

他靜了兩秒鐘,用腿惡狠狠地踹向床尾,發出重重的一聲巨響。

“操!謝時雨!”謝臻終于憋不住想要發洩的欲望,從昨晚開始,他還對靳時雨抱有最後一絲絲幻想,他幻想着靳時雨既然這麽想要留下這個孩子,會不會在他們之間也還會存在一些過往的情面在,這些情面會不會也能帶出靳時雨對他的一絲絲諒解。

讓他謝臻可以體面一些。

可他真是大錯特錯。靳時雨昨天晚上抱着他說沒有愛也可以,沉默着任由他發洩的可憐模樣,還真讓謝臻有了錯覺,有了眼前這個人還是姓“謝”的錯覺,有了他們之間還是像以前那樣的錯覺。

眼前是陌生的陳設,是靳時雨平時住的主卧,床是一架軍事鐵床,床墊是新的,連外皮的塑料都沒有拆掉,像是臨時墊上去的。銀色手铐緊緊鐐铐着他,在謝臻反複掙紮幾下後,手腕通紅。謝臻發了狠,反手攥住床頭的鐵杆,不知道從哪兒爆發出來的力氣,竟然生生将有些鏽了的組裝管拆了下來。

謝臻手掌通紅,深紫色的淤痕浮現在掌心,是火辣辣的痛,他故技重施,兩只手并用将另外一頭的也拆了下來。他掙脫了束縛,只是兩只手還被迫铐在一起。

鋒利的鏽跡鐵管端在謝臻手掌留下幾道劃痕,他不甚在意,強撐着下床。

靳時雨的卧室簡單的離譜,謝臻倒也沒有什麽偷窺癖,下床後便打算就這樣離開這裏,可在他試圖轉動門把手的時候,才發現房門已經被靳時雨反鎖了。

謝臻沉默了一瞬,不太鎮定地砸了一拳在門上。手指關節被厚重的門撞出血來,絲絲血跡緩慢滲出,他甩了甩手,慢慢坐回床上。

冷卻下來後,謝臻舔了舔泛皮幹澀的嘴唇,有些頭疼欲裂。

怎麽辦?難道他真的得就這麽被脅迫着生下一個他完全不想要的孩子嗎?

唐紀那邊該怎麽辦,他這兩年裏的一切都要前功盡棄嗎?

靳時雨請了一天的假,他心亂如麻,對于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他沒有做好絲毫的準備。說的難聽一些,就連靳時雨都沒有想過謝臻會存在懷孕的可能性。因為概率實在太低,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在乎的只不過是謝臻那種除了單純的性,不想和自己有瓜葛的态度而已,而謝臻現在在某種程度上真的和他緊密聯系在一起了,不管他是什麽樣的态度。

靳時雨将謝臻鎖在了房間裏,避免謝臻今天沖動去醫院打掉那個孩子。領導詢問他今天的請假理由是什麽,他一時間也答不上話來,只是說家裏有事,說完才發現,他靳時雨或許真的要有家了。

街頭上人來人往,靳時雨靠在電線杆邊上,靜悄悄地點燃了一根煙,又一次抽到了底。

他眼神尖,視線緩緩落在街頭對面的嬰幼兒用品店,靳時雨沉默了良久,将煙磕滅扔進垃圾桶裏,等着身上的煙味都散了個幹淨,才慢慢走向那家店。

店內各種東西應有盡有,尿不濕、奶粉、玩具、嬰兒車、嬰兒床、玩具……一應俱全。鬼使神差的,靳時雨提起一個購物籃,看見什麽就抓什麽,将一個購物籃添得滿滿當當,一個不夠,又提了第二個。

他挑了很多,還買了一個粉色的嬰兒車,和幾件小衣服。

等到了結賬的時候,櫃員通過他買的東西,一眼就辨認出來,靳時雨是個一時興起的新手。櫃員熱情地替他介紹了櫃架上的東西,幫他都替換成最好的。靳時雨不懂,但也勝在人傻錢多,別人說好,他就統統都買了。

櫃員送他走的時候,還稱贊他的伴侶很有福氣。

靳時雨提着兩袋東西,高大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他心想,謝臻才不會這樣覺得。

謝臻會覺得,遇見他是這世界上最倒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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