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無法自欺的一件事

第35章 無法自欺的一件事

35

沈京昭的那通電話有些許莫名其妙,他突然打電話過來邀請謝臻去外市參加一名大學時期對他們幫助甚多的一位教授的二婚婚禮。謝臻拒絕後無果,又被他旁敲側擊說如果在鶴市受制可以去別的地方。

最近發生的事太多,謝臻火氣也比以往旺不少,這樣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對于他來說,基本等同于找罵。

廚房裏開了竈,沒過多久,靳時雨便端着兩碗煮好的雞蛋面回來了。煎過的雞蛋安安分分撂在白面上,裏面還擺着幾根燙熟的青菜,這也是靳時雨難得能稱得上做的還不錯的面食,畢竟小時候他跟着謝家的阿姨也只學過這一樣。

熟悉的味道在謝臻舌根上漫開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咬斷了嘴裏的面,一瞬間險些連咀嚼都忘記該怎麽做了。靳時雨倒是面不改色,一聲不吭地低着頭吃飯,也不擡頭看他的反應。

謝臻總覺得嘴裏味道尚佳的雞蛋面突然有些泛澀,就像在拼命提醒他和靳時雨之間出現了一條天大的鴻溝,那樣的感受就像是時隔多年重溫到家的味道,卻猛然發現菜品已經變質了一樣。

“難吃?”靳時雨吃得很快,在謝臻撂下筷子不動的幾分鐘裏,他基本就已經把一碗面吃了個大概,他擡起眼詢問謝臻。

謝臻:“……沒有,你這個跟王姨學的吧。”

靳時雨淡淡嗯了一聲,将碗裏剩下兩根青菜揀出來吃掉,罕見地提起了這個和他們都有聯系的人:“逢年過節有空的時候我還會去看她,她現在在家附近做家政,那個年輕時騙了她所有家當的病痨鬼丈夫前幾年死了,她現在過得不錯。”

坐了四年牢,跟着唐紀幹了兩年,謝臻一直沒和過去的人或事有什麽聯系,聽到靳時雨說王姨過得不錯,他難得有了點和過去挂鈎的實感。

“挺好的。”謝臻低聲回了句,匆匆往嘴裏扞了幾口面。

靳時雨不明分說地看了他一眼。

謝臻餓了一天的胃在猛烈的進食下突然變得有些絞痛,謝臻勉強吃了兩口,又沒法縱容自己再繼續,只能作罷。

碗裏剩了半碗,靳時雨正在看手機,聽到動靜暼了一眼:“你就吃這些?”

“有點難受,不吃了。”謝臻呼出一口氣,試圖平複胃裏酸水上湧的疼痛,卻不減反增,剛咽下去的食物,在他臉一白之際,險些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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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時雨眉頭一跳,動作迅猛地撈起謝臻、拿上鑰匙,雷厲風行地準備出發去醫院。謝臻被他抱起來的時候狠颠了兩下,險些吐在靳時雨身上,他捂住嘴發狠道:“……你動作輕一點會死嗎?”

“我看你快死了。”靳時雨不太留情,冷聲反嗆。

到達醫院後,靳時雨給他挂了個急診,匆匆地帶着謝臻去了急診室。靳時雨進去後娴熟地報出了有胃病史、一天沒吃東西、目前确診懷孕的基本情況,讓患者本人無話可說。

醫生建議做個B超,縱然是謝臻說自己已經好受多了,卻還是按捺不住靳時雨的強硬。邁進B超室的時候,謝臻心裏多少是有些忐忑,畢竟做B超也就意味着,他有機會會看見肚子裏面還沒有發育成型的那個小生命。

即便謝臻千般萬般不想留下來這個孩子,可他不是鐵石心腸,靳時雨有多想、多強硬地想要逼着他做出留下這個選擇,謝臻都看在眼裏,再硬的心到這樣的時候,也會軟化那麽一瞬間的。

黏糊糊的液體被塗抹上肚皮的時候,謝臻罕見的有些緊張,他略顯局促地撩着自己的衣服,安靜地望着天花板眨了眨眼。負責做B超的醫生将冰冷的儀器放在他肚子上,不到半秒,發出了一道疑惑的聲音。

“啊?謝先生,你沒有懷孕啊,怎麽跟醫生亂講啊,不過你這個腸胃是有點嚴重的,這個胃呢……”

謝臻後面的話甚至都沒能完完全全聽進去,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凝滞了,停滞在沒有懷孕那四個字出來的瞬間。

沒有懷孕,沒有這個所謂的意外。

謝臻大腦在這瞬間轉得很快,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是應該開心的,可為什麽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高興?對于他來說,多得仿佛是如釋重負。

因為他和靳時雨誰都不用做選擇了。

站在門口的靳時雨,聽見這個四個字的時候,臉上的傷口在一瞬間莫名又痛了起來,渾身的血液,在一瞬間冷了。靳時雨靜靜看向躺在檢測臺上的謝臻,目光裏帶着些許不解、困惑和難以置信。分明是已經确認在确診單上的檢測結果,為什麽會出現差錯?

醫生确認完基本情況,遞給謝臻兩張紙讓他擦幹淨肚子上的粘液,謝臻愣愣接過,溺在靳時雨的眼神裏回不過神來。

直到靳時雨突然消失在眼前,轉身不見了,謝臻才堪堪回神。謝臻緩緩屈起身,動作緩慢的将肚子擦幹淨,沉默着接過單子回了急診室去找醫生,醫生正在給其他病人就診,于是乎謝臻便尋了個位置坐下姑且等待。

這個消息有點像個突如其來的重磅炸彈,而實際上宣布他懷孕的那個重磅炸彈也不過才是昨天砸在他的身上而已。謝臻連坐下的時候,動作都輕松了很多,從昨天回去開始到剛剛,謝臻的坐姿、站姿都有些下意識的緊繃和小心翼翼。

謝臻明明一心不想要這個根本不存在的“孩子”,卻還是在某些細節上透露出了點實質。譬如他真的一天都沒有摸過煙,即便這一天裏發生了那麽多,也譬如他一直小心翼翼,害怕會出現怎麽樣的意外。

他突然覺得自己這種冷酷的決心和小心的呵護湊在一起格外荒謬,在某種角度上來看,他和靳時雨這兩天的争吵、袒露,看起來有些像個笑話。

叫號到了謝臻,謝臻獨自一人進去解釋了下昨天發生的情況,又在醫生的絮叨下接過胃藥配藥的單子,出門後才發現靳時雨已經回來了。

身上還帶着點煙草氣息,俨然是去抽了煙才回來。

謝臻有些無言,尤其是對上靳時雨這雙鋒利、堪稱是質問的眼神時,他有些無話可說。

昨天唐紀的試劑裏有什麽成分和靳時雨注射在他腺體裏的信息素結合導致出的假孕現象他不清楚,也很難用所謂科學的語言去解釋。

謝臻卡了半天的殼,最後也只靜靜地憋出來一句故作輕松的話:“這樣不好嗎?這樣我們都不用做選擇,我們不會鬧得那麽難看。”

靳時雨看上去有些生氣,那雙極具威懾力的、Alpha的眼睛,在直面上去時,總讓人想起森林中的毒蛇惡狼。

不知道又是那句話戳了靳時雨的雷點,他冷冷嗤笑一聲:“謝臻,我現在覺得你這人特別有意思,就算懷孕是真的,你也不會做出我想要的那個選擇吧。”

“從頭到尾對你來說,答案只有一個,怎麽現在惺惺作态,從昨天到剛才為止,我對你說了那麽多希望你把它留下來的話,你沒有半分動容,你現在跟我說選項裏有我,你還真是扯謊的功夫信手拈來。”

“你要是早幾個小時跟我說出選擇這個詞,我可能還真的會感動兩秒鐘。”

謝臻被他嗆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他緊了緊拳,面無表情地看向靳時雨,他轉身走去西藥房找人拿藥,不願意和靳時雨再多費口舌。

畢竟他謝臻切切實實就是靳時雨口裏說的那樣。

回去的路上,靳時雨安靜的可怕,車裏濃厚的煙味兒甚至沒有散過,一根又一根,基本沒有斷過多久。

謝臻聞得心煩,皺眉打斷他要點煙的動作:“能不能別抽了。”

靳時雨冷不丁将剛點上的煙碾進煙灰缸裏,順應着紅綠燈踩下一個剎車,他淬着冷光的眼睛看向謝臻。

破天荒的,難得征詢了一次謝臻的意見。

“回去做吧。”

謝臻眉毛一跳,心裏又煩得厲害,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捂住眼睛:“向來不都是你說了算嗎,随你便。”

片刻沉默後,謝臻察覺到靳時雨明顯加快的車速,還是皺着眉補充了一句。

“……要買套。”

謝臻在這個瞬間,猛地清清楚楚察覺到,他和現在的靳時雨之間,與過去的謝時雨之間,最為本質、清晰的差別是什麽。

第一個差別就是,現在的靳時雨遠遠沒有當初謝時雨演出來的那麽喜歡他,不會無條件地遷就、害怕惹怒他。

第二個差別就是,他們都是距離未成年世界已久的成年人,在解決怒火和煩悶的事情之上,也會有些不約而同的共識。

明明是個對于謝臻來說好到不能再好的消息,可他卻和靳時雨一樣提不起多大的興奮勁。

謝臻清楚,也只有他自己清楚,從他知道懷孕的消息開始,他心裏那架天平上就已經有另一方選擇的存在,只不過是在現實面前顯得有些舉重若輕。

他更清楚的是,藏在他心裏糾結、默認的可能性是來自對靳時雨的情感,而靳時雨的請求、堅持,也不過是在謝臻對他的感情上添加砝碼而已。

他遠遠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麽冷酷無情。

他謝臻,不管是二十二歲、二十三歲的謝臻,還是二十九歲的謝臻,一直對靳時雨有情。

不管當年兄弟的那道坎兒有多難跨過去,不管發生了多少的事,謝臻永遠都沒法撒謊騙自己不喜歡靳時雨。

作者有話說: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其實謝臻是喜歡靳時雨的只不過因為當年有哥哥弟弟的因素在 現在有過往種種的記憶在 其實他一直都很喜歡呃啊啊啊啊啊只不過他自己表現出來的那20%被他自己否認掉了 因為他覺得20%根本說明不了什麽 但是20%就已經是謝臻能達到的喜歡的标準了…………大概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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