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有苦衷的
有苦衷的
慧貴妃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原來這般能言善道,她眯着眼睛看了看謝斯文,道:“斯文,你從前從來不會這樣和我說話的,之前一直都是我說什麽你聽什麽,我要你往東你不會往西。”
“雖說姨母還在世,可這世上我們才是最親的親人,長姐如母,我難道還會害你不成?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麽,這老夫人要你嫁給沈易北,你也不願意,事到如今你名聲已經成這樣子了,你還妄想找到什麽好親事嗎?”
這個人就是表姑娘腦海中那個對自己和藹可親溫柔的姐姐嗎?
謝斯文只覺得自己好像認錯了人,這人就好像很多父母似的,打着為你好的旗號,說出很多傷人的話來,“姐姐今日說的這話我都知道,我也知道我的名聲如今不好,想要找到一門好親事并不簡單,可也沒必要要把我嫁給宋岩的。”
“宋岩那樣的家世,如何會待見我?這一點,姐姐想必比我知道的更清楚,明面上對我不錯,可背地裏對我怎麽樣,誰也不知道……我不明白姐姐為何還要這樣做。”
“我們從小是在寧遠侯府長大,從小到大你有多護着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我不是不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我才不願意重蹈覆轍。”
“宮裏頭的日子我知道也不好過,旁人都說你寵慣六宮,只是這其中的苦只有自己才知道,難道你願意讓我也過這樣的生活嗎?你是我的親姐姐啊,世上你最疼我,為什麽我的幸福你不去考慮,非得考慮家世?”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她更是道:“還是說姐姐有別的什麽打算,在權勢面前,我這個當妹妹的比不上。”
“斯文!”慧貴妃像是被她猜中了什麽似的,當時臉色就輸的變了,訓斥道:“你怎麽能這樣和我說話?我對你如何,別人不知道,你難道還能不知道?當日我進宮之前最舍不得的就是你,恨不得想打包把你一起帶走,你,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
謝斯文心中是有些懷疑,她不是不相信慧貴妃,不是不相信表姑娘腦海的記憶,只是今日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想起那日表姑娘夢裏說的那番話,這話雖沒頭沒尾的,但還是給了她一些啓示,“我不知道姐姐到底要做什麽,可是我求求你,為自己而活好不好?這後宮中的女人多狠毒你是知道的,如今我就只剩下幾個親人了,我不能再失去更多。“
“還有姐姐,你口口聲聲說要我嫁到宋家是為我好,可姐姐你敢拍着胸脯說,,等到你百年之後見到九泉之下的爹娘,你也敢說出一樣的話嗎?”
慧貴妃一下噎住了,她沒想過自己的妹妹病了一場,真的如同玉甄夫人所言,如今是性子大變。
看樣子,妹妹是長大了。
有些話,慧貴妃決定不瞞的那麽死,“斯文,有些東西不是你我能決定的,我知道這門親事你不會滿意,我也對不住你,可是,我們是謝家的女兒,我們身上背負的太多。”
“有些事情等到了合适的機會我會告訴你,可如今卻不是最好的時機……從小到大我都想着自己是長姐,沒有把這些事情與你和子文說過,想要你們開開心心快快活活的,可我一個人……太難了,這宮裏的日子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麽簡單,嫁給宋岩好不好?就當是姐姐求你了!”
謝斯文當然不會答應,可問起這其中的隐情來,慧貴妃來來回回就只有這一句話。
慧貴妃早已不是當初的謝慧文,如今她是高高在上的慧貴妃,說話起來那是說一不二,更是道:“這親事皇上已經答應了,你嫁也好不嫁也好,那都得嫁到宋家去!過幾日皇上賜婚的旨意就會下來,你好自為之吧!”
話畢,她更是命人将送給謝斯文的那些東西一起,連人帶東西送走。
謝斯文想要再說話也沒有機會了。
慧貴妃這到底是要做什麽?
慧貴妃沒有和謝斯文說,等到她回去寧遠侯府的時候,還是沒想明白這件事,她只能找到玉甄夫人,問起起自己父母的事兒,玉甄夫人也是一臉懵,想了好半天才道:“這件事情,我知道的也不是特別清楚……雖說你娘親是我姐姐,可她出嫁的時候我才五六歲,連你們爹爹長什麽樣子我都不記得,後來你爹爹帶着你娘親去了四川,更是沒再見過他們。”
“等着後來你們爹娘都不在了,便将你們姐弟三個送回來,沒過兩年你外祖母也去世了,就剩下我帶着你們姐弟三個……可當初你爹娘的那些事兒,壓根就沒有人告訴過我。”
“你姐姐那個時候應該是記事了,可你也知道,她從小就是個心思深的,哪裏會和我說這些,這事兒啊,我還真不知道!”
“叫你這麽一說,我倒覺得奇了怪了,當初皇上選妃的時候,我便說讓你姐姐不要進宮,不要進宮,這宮裏哪裏是什麽好地方?雖說這高門貴胄的夫婿我找不着,可那清清白白的讀書人家,由侯爺做主還是能找到的。”
“你姐姐漂亮又能幹,幹嘛不嫁過去當正房太太,非得進宮受罪?就算是她如今是貴妃又如何,就算是被皇上冊封為皇貴妃又如何?說白了,那還是一個侍妾?”
“我雖不聰明,可這些道理還是知道的,當時不是沒有和你姐姐說過,可她卻是哭着說她是有苦衷的,讓我不要問,她從小就什麽都不說,小的時候你外祖母問她你爹娘是怎麽死的,她也不說。”
“如今她進宮了,我們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她就更不會與我說這些事,叫你這一說我真覺得不對,當時你爹爹好歹是四川的一官員,怎麽說沒就沒了,說是遇上匪寇,可那些匪寇膽子也太大了,事到如今,難道還沒查出來?”
謝斯文大概捋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原來她也算是一古代的官二代啊,這些事情涉及到官場,問玉甄夫人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她道:“姨母別擔心,這件事遲早會查清楚的,至于姐姐,她是個聰明的,如今又有皇上護着,一定不會有事。”
至于她,則先想着弄清楚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就好了。
可這件事乃是十幾年的事情了,又涉及到四川官場,只怕內宅之中不會有人知道的,寧遠侯雖說在朝為官,可每日想的都是風花雪夜、吟詩作畫,連十日前朝堂上發生了什麽事情都不知道,別說是十幾年前四川的事情了。
思來想去,謝斯文只能去找沈易北。
書中曾說過,沈易北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雖說如今未入仕,但對朝堂上的局勢知道的是一清二楚。
謝斯文也想着要避嫌,親自去了苜園一趟,想着先和陳瑤說一聲為好,可誰知道她壓根沒見到陳瑤,只見到了鼻孔恨不得昂到天上去的知畫——我們家世子夫人身子不舒服,表姑娘請回吧!
謝斯文再要要說話,可知畫轉身就要走。
這下子別說是謝斯文了,就連她身後的丫鬟綠羽都看不下去了,“這,這一個丫鬟都有這麽大架子?要是擱在宮裏,早就被一頓板子打的服服帖帖了。”
她是慧貴妃親自給謝斯文選的人,自然不是什麽軟柿子。
謝斯文見着知畫腳下的步子一頓,知道她聽着見,笑着道:“她和你不一樣,你是學過規矩的,她啊,哪裏知道‘規矩’兩個字怎麽寫?也別和她一般見識,狗沖着你叫兩聲,難道你還要對着她叫回去?”
知畫衷心歸衷心,可如今被下面那些小丫鬟一捧,連天有多高都不知道了,轉身道:“表姑娘,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奴婢雖只是個下人,可也經不得你這般作賤!我們家世子夫人對你宛如親姐姐,可你了,偏偏還趁着這個時候來給我們世子夫人添堵?若我是狗,那你連畜生都不如了!”
喲!
一個丫鬟都敢罵人了?
綠羽正準備撸起袖子跟她幹的時候,卻聽身側傳來呵斥聲——放肆!
衆人扭頭一看,這人不是沈易北還能是誰?
原來是沈易北來了苜園,見着陳瑤還在歇息,便去小廚房看了看陳瑤的湯藥,因為知畫如今每日就忙着照料陳瑤,身邊的丫鬟婆子也沒時間去管,所以沈易北過來也沒有人通傳。
知畫臉色大變,忙跪了下來,“世子爺……”
沈易北已經有好幾日沒來看過陳瑤,可每日都安排了太醫前來給陳瑤看診,今日難得過來一趟,卻聽到這樣的話,“我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世子夫人身邊的一個丫鬟膽子就這麽大了?指着主子罵她畜生不如?”
知畫強行辯解道:“可表姑娘先罵奴婢的……”
她這話有些圓不下去了,謝斯文可沒指着她的鼻子罵她是狗啊!
沈易北冷聲吩咐道:“念在世子夫人尚在病中,拖知畫下去領十個板子,若還有下次,直接趕出府去!”
這懲罰已經算是輕的了,可知畫卻覺得嚴重了點,哭天搶地的,只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到了最後連陳瑤都驚動了,她扶着小丫鬟的手出來,先是掃了意味深長掃了謝斯文一眼,接着那含情脈脈的目光才落到了沈易北面上,“世子爺,知畫有錯,可如今我正在病中,飲食起居都是知畫照料着,若是她病倒了,我……身邊就沒有貼心人,不如世子爺暫緩幾日,等着我的病好了,再讓知畫去領罰也不遲。”
這是她的緩兵之計。
只是啊,這話落在沈易北耳朵裏就有點不是滋味了,“知畫如今變成這樣子都是你縱容的,知畫是你身邊的大丫鬟,可你身邊還有三個大丫鬟,若是太過于縱容一個,下人們自然恃寵生嬌。”
這話就是沒有轉寰的餘地了。
下人私下議論主子不算什麽大事兒,可當面咒罵主子的卻沒幾個,知畫身後的是誰?是陳瑤啊,所以方才要是陳瑤說加重責罰的話,興許他還不會這麽生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