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京都，淩晨十二點、
深紅色霓虹燈光變幻不停，伴随駐唱清透輕緩的嗓音，搖杯推盞神色舒緩，适合上班族深夜放松的場所，二樓某個包廂裏，三五個妝容精致的女人懶懶坐着，其中一個打開化妝鏡檢查自己的妝容，抿着唇上的口紅，“勻勻，她到底還有多久來啊？”
“她說還有十分鐘到。”胡子勻彎了下唇，“她一向守時，不會多等的。”
胡子勻大四畢業後考取京都大學的研究生，第一年沒考過，第二年她發憤圖強終于拿到了研究生的錄取通知書，不少朋友給她送來祝福，包括她的女朋友姜行晶，也是第一時間給她送了禮物。
可姜行晶工作常年奔波，前幾個月大部分時間都在國外，沒時間陪她，這也是朋友提議組個局，一方面祝賀她考取心儀大學，一方面想看看姜行晶。
胡子勻沒少在朋友面前誇過女朋友溫柔體貼細心，另外聽說姜行晶家世不錯，在京都富家女中排得上頭號人物，她們都想認識認識。
“聽說你女朋友是模特，身材一定很好吧。”
“當然很好。”胡子勻嘴角噙着笑。
“哇，勻勻你是從哪搞的女朋友，也太幸運了吧！她有沒有姐妹，能介紹給我認識認識啊!”
“好啊，有機會的話。”胡子勻欣然道。
氣氛熱絡起來，胡子勻晃着酒杯，眼神瞥到角落的女人時，唇邊笑意淡了淡。
她知心朋友沒幾個，這個女人她不認識，是京都大學的學姐帶過來的人，這個學姐在考研時幫助了她很多，于是胡子勻就同意她帶過來了。
“學姐，”胡子勻看着角落沙發那個女人，“這個姐姐是不是困了，要不要點杯酒或者提前送她回家？”
葉禮含笑看了眼，“不用管她，她就是比較安靜。”
“那這邊太吵她會不會不習慣？”
“不會，她也參加過好多聚會了。”葉禮說着，擡腳朝角落裏的女人走去，遞給她一杯酒，彎腰小聲道，“姐姐，有點人氣行不行，不然人家以為你是來蹭酒喝的呢。”
柳如晝淺淺抿了口，握着酒杯的指尖柔軟細長，“她怎麽還沒到？”
“快了，這就等不急了？”葉禮打趣她，“不過我說，你在正主旁邊觊觎人家女朋友，是夠缺德的啊。”
話音剛落，包廂門被打開，冷白色燈光籠着門口的長挑女人，伴随着明媚清亮的一聲，“不好意思啊大家，我來晚了，大家沒久等吧。”
柳如晝身子很明顯地僵住，呼吸都停了，兩秒鐘後她輕輕呼出口氣，放松了肢體，擡起眼睫。
視線中女人穿了件漸藍色的露肩一字裙，勾勒出緊瘦的腰肢，十公分高跟鞋襯得她越發高挑，肌膚白皙，常年鍛煉的身材幾近完美。
柳如晝确定姜行晶沒看見她。
胡子勻站起來勾住姜行晶的手，在一片起哄中紅着臉帶着她坐下，胡子勻挽挽耳邊碎發，溫柔道，“剛下飛機累不累？看看點點什麽？”
“還好，我都随意。”姜行晶彎唇，緊接着掃了眼衆人，“這都是你的朋友嗎？”
胡子勻嗯了聲，一個一個跟她介紹，說完葉禮，頓了頓，看着角落，姜行晶視線跟着掃過去。
這才發現角落裏也坐着個人。
“這是學姐的朋友，叫…..”胡子勻咬咬唇。
“姓柳，柳如晝，她是我朋友，”葉禮說，“我喝酒後收不住，她正好能送我回家。”
自打進來柳如晝就跟個透明人似的，不發出什麽聲音，在葉禮的眼神示意下，柳如晝回過神，站起來重新自我介紹了下，沖姜行晶伸出手，“你好，柳如晝。”
柳如晝盯住她的眼，期待能看出不一樣的表情。
姜行晶卻只是初見個從未謀面的陌生人，回握住，落落大方道，“你好，姜行晶。”
柳如晝也沒多失望。
姜行晶笑了笑，這場聚會說是為胡子勻辦的，實際她才是焦點，她饒有興致聽她們聊天，期間湊近胡子勻耳朵，“你認識那個柳如晝嗎，好像你們不大熱絡。”
胡子勻平靜道，“不認識，不熟。”
默了默，把姜行晶的臉掰過來，“你能不能別看她！”
姜行晶冤枉，“哪有，我和她握手都沒超過一秒鐘。”
不怪胡子勻有危機感，姜行晶以前交過不少女朋友，個個都是大美女，膚白貌美，她自己雖然也不至于多落下風，但看到美女習慣性警惕。
從她剛才認真看到柳如晝第一眼，就對她沒有好感了。
柳如晝存在感不強，眉眼間寡淡疏離，唇薄，一眼看過去是個清淡型的美女，并不驚豔，但若看久了很容易被她那雙漆黑色的眼珠吸引，右眼眼尾綴着個淚痣，一颦一動都有種楚楚清冷的風情。
全程，胡子勻緊緊抓着姜行晶的手，生怕她丢了似的，姜行晶眉尖蹙起來，沒說什麽。
姜行晶剛下飛機，禮節性地喝了幾杯酒，胡子勻看她眉眼疲憊便提議散場，走之前姜行晶鬼使神差回頭看了眼，從始至終都靜默的女人。
深濃夜色中，女人墨發長眸，一襲黑裙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一體，靜靜站着，淡漠而高貴。
車來了，姜行晶收回眼，鑽進車裏。
“今天累了吧，晚上我們回家好好休息。”胡子勻說。
姜行晶平靜嗯了聲，流光的夜景在眼裏飛速刷過，她想着該怎麽提分手。
另一邊，葉禮看着車長駛遠離，抱着胳膊揶揄道，“哎呀，回了國好不容易能看上一眼，結果連個微信都沒要着。”
“她有女朋友，我要微信做什麽？”柳如晝淡道。
葉禮挑眉，“你敢說你沒想？”
柳如晝沒應聲，“走吧。”
…….
胡子勻做好了午餐，想叫卧室的人起床，發現浴室有水聲，沒多久姜行晶洗完，穿着浴袍從浴室裏出來，系帶懶散挽着腰間，眉目間沾染着濕氣，朦胧了原本的成熟風情。
“謝謝。”姜行晶坐下來。
“你昨天喝了不少酒，我給煮了粥，你多喝點，”胡子勻看着她一口一口喝掉，眉眼舒展，“你晚上有安排嗎？”
“沒有，但我想休息一下。”
胡子勻默了默，“好吧。”
“稍等，”姜行晶擱下勺子站起來，從卧室行李箱裏拿出個精致的禮物盒，指尖抵着推到胡子勻面前，溫柔道，“恭喜考入心儀大學，我前段時間太忙了，這是在國外給你帶的禮物。”
是條細細的項鏈，價值不菲。
“要不要戴上看看？”姜行晶問。
胡子勻沒答，而是說，“太貴重了。”
“不貴，都是心意，”姜行晶重新拾起勺子，想了想，擡眼看着她，“子勻，我們分手吧。”
胡子勻想：果然。
“你接下來要繼續上大學，而我工作需要滿世界地跑，一個月見不了幾次，異地戀很難熬的，”姜行晶慢慢道，“不如趁早分開。”
胡子勻面無表情聽着，姜行晶的這些話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她果然不愛自己了，不，或者說，僅剩不多的喜歡都沒有了。
靜默。
“你喜歡上誰了？”胡子勻說。
“沒有。”姜行晶坦蕩對上她的目光。
胡子勻自從和她在一起，患得患失就包圍了她，但平心而論，和她在一起這段時間姜行晶沒做任何出格的事，連其他女人甚至都很少看。
她當初确實喜歡自己，只不過這種喜歡的保質期太短暫了而已。
胡子勻想。
“我昨天才跟朋友介紹你。”
“對不起。”姜行晶說，“你可以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
…….
現在這棟房子還有半年的租期，姜行晶交過租金後就離開了，把房子留給了胡子勻，自己回了家。
姜勇韬在客廳裏看報紙，瞅見女兒回來，見怪不怪的，“又分手了？”
姜行晶抿着嘴巴笑了笑，有點兒孩子氣，“爸，你真是料事如神，我媽不在吧？”
“不在，出去玩了。”
“行，我媽回來要是問起來，可得替我圓着。”
姜勇韬敷衍道，“知道了。”
她爸辦事還是靠譜的，姜行晶睡了一覺後就見客廳季女士已經回來了，敷着面膜不鹹不淡瞥了她一眼，“回來了？茶幾有水果吃不吃？”
姜行晶拿了個櫻桃放嘴裏。
“我們今天出去打麻将，聽說個事，”季女士說，“柳家二女兒回來了。”
“柳家？”
“嗯，”季女士拍着面膜，含糊不清道，“原先一直擱國外呆着，進修金融貿易這些，這次回來估計就是全盤繼承柳氏公司。”
姜行晶不甚在意地嗯了聲。
季女士說，“聽說不少人去提親呢，也不知道那個柳家女兒喜歡男的還是女的。”
“正好你剛分手，人家要是喜歡女的，咱們也能試試，說不定人家眼瞎看上你了。”
姜行晶一口櫻桃噎在嘴裏，唇角彎起，“什麽叫眼瞎看上我，我是你親女兒嗎？”
季女士哼了聲。
姜勇韬無奈聽着她倆逗嘴，剛好有電話進來，他接起來，面色逐漸平靜到凝固。
客廳漸漸安靜，挂完電話，季女士納悶問，“怎麽了？”
姜勇韬說，“剛剛柳家跟我打電話，說明晚有個宴會，邀請我們去。”
季女士哦了聲，“不是很正常嗎，怎麽了？”
姜勇韬茫然，“人家強調說帶着晶晶去。”
季女士動作頓住。
姜行晶愣了愣。
靜默半晌，季女士發出疑問，“不會人家真眼瞎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