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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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發現蟲害期來臨的,是張阿花。

倒不是因為她這人有危機意識,而是因為她最近太得意了。

兒子李泉在衙門深受縣太爺器重。

家裏那頭全江縣第一個被劁的豬崽,已經猛蹿到了四十斤,張阿花每天睡醒站在豬圈外面,盯着那胖乎乎的豬崽傻樂。

哎呦,這豬崽也太能漲了吧,一天一個樣啊!

等到過年的時候,得胖到什麽程度去。

除了吃飼料吃的有些生猛之外,這豬簡直沒有半分缺點。

但看在它長的這麽快的份上,咬咬牙也就忍了。

這多半個月的時間,李家村挖出了三條坎兒井,吃水的問題得到解決。

就連田地裏的秧苗,大家一桶、一桶的挑水澆灌,也都沒有被旱死。

前些日子老天爺終于開眼,下了一場暴雨。

這一整夜的暴雨,讓地裏的秧苗徹底喝飽了水,然後開始抽穗了。

當時播種的時候,有一小部人李家村人并不相信縣太爺研發出的耧車有用,提早往地裏撒了種子。

張阿花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慶幸,還好她信任縣太爺,用上了耧車播種機。

結果,那些先灑種子的秧苗還沒抽穗呢,她家地裏的莊稼先抽穗了!

不僅僅是抽穗那麽簡單。

相比于往年的糧食穗,她家地裏的麥穗,顆粒飽滿,長勢格外的好,甚至連麥稈都撐不住麥穗的重量,隐隐被壓彎了!

這事兒在李家村可是相當轟動。

大家争相去張阿花、以及村長李福的田地裏圍觀,一個個目瞪口呆,羨慕到眼睛發直。

“乖乖,這麥穗上的糧食結的也太多了吧。”

“到時候一畝地肯定能多出好多斤糧食!”

“真後悔當時沒有用縣太爺的耧車。”

“縣太爺當真是神仙人物啊,研發出來的東西厲害的吓人。”

事到如今,大家也都明白了一個道理:凡事兒信任縣太爺,準沒錯!

張阿花田地裏飽滿的麥穗,不僅在李家村引發轟動,附近村子的人也都聽說了,再後來整個江縣都在傳,耧車播種機種出來的小麥,麥穗上結的糧食多到吓人,把麥稈都壓彎了。

江縣人早就知道,縣太爺很厲害。

可等到麥苗開始抽穗,大家才明白,原來縣太爺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厲害。

要知道,先前播種的時候,耧車每畝地還能節省二十斤糧食呢!

播種的時候節省糧食,播種以後卻能長出來更多的糧食,說這耧車是神仙發明出來的,一點都不為過!

家裏用上耧車的人,最近笑的嘴角都是僵硬的。

至于沒有用上耧車的,看着自家地裏雜亂如野草的莊稼,以及瘦小的麥穗,後悔的腸子都要青了。

今年秋天,砸鍋賣鐵也要買耧車!

耧車播種出來的莊稼,可不僅僅麥穗飽滿。

因為莊稼生長排列整齊,所以除草相對來說也非常容易,輕易就能把地裏的野草拔除!

張阿花是李家村最先一批除完草的。

所以她得意呀。

早上起床喂喂胖豬崽,端一碗冰涼甘甜的雪水,一邊優哉游哉喝,溜達到田埂看別人忙碌。

然後在別人羨慕嫉妒的注視下,站在自家田頭,欣賞那飽滿的麥穗兒。

哎喲,這将來得出多少糧食啊!

會不會多到吃不完,多到家裏根本都放不下。

張阿花心裏美的冒泡,遠距離欣賞還不夠,還得湊近了,再仔細看麥穗。

多看看,再看看,看多了心裏才踏實吶,要不然日子這麽好,她都覺得有點不真實,跟做夢似的。

前幾天她都是越看心裏越美,可今天,她盯着那麥穗看了會兒,突然臉色就變了。

有幾個同村的人,正在地裏苦哈哈拔草呢。

突然聽見張阿花在那邊嚷嚷道:“你們快來,快來看吶,出大事了!”

能出什麽大事兒?

同村的人互相對視,酸溜溜撇嘴。

他們當時沒用上耧車,自己提前撒的種子,如今和張阿花的麥田一比,簡直沒眼看。

看一次心裏難受一回,連睡覺的時候都在後悔,當初怎麽就不信任縣太爺呢!

可下一刻。

就聽張阿花聲音裏帶上了哭腔:“不好了,麥穗上開始長蟲了!”

長蟲了!

聽到這話,原本還泛酸的同村人臉色齊齊大變,随後都朝着張阿花家田地裏跑去。

這次的蟲害來的很猛烈。

大概是糧食結的飽滿,所以就連蟲子都長得更加兇殘。

張阿花發現的時候,麥穗上還只有一點點小蟲。

短短一夜過去,蟲子就變得更加密集了。

後來不僅僅張阿花家的田地,其餘人家的田地,也都陸續開始出現了害蟲。

恐慌開始在李家村蔓延。

眼睜睜看着結實飽滿的麥穗上都是害蟲,張阿花心疼的不行,因為一夜沒睡安穩,嘴巴上甚至還起了泡。

但害蟲實在太多了,密密麻麻的,根本抓不完。

老一輩的莊稼把式都知道,這種害蟲,毒的很。

它們趴在秧苗葉子、莖稈、麥穗上,用不了多久,這些地方就會泛黃、枯萎,嚴重的時候,莊稼甚至會直接死掉。

前些天,張阿花看到那些飽滿的麥穗有多高興,如今就有多心痛。

那些害蟲,是在吸她的血,搶她的糧,要她的命啊!

眼看害蟲怎麽都抓不完。

張阿花頂着一張憔悴憂慮的臉找到兒子李泉,聲音中帶着哭腔:“泉兒,你今天去跟縣太爺告個假,跟娘一起去地裏抓蟲子吧。再不使勁抓,咱家的糧食都要被糟踐完了。”

說話的同時。

張阿花擡起胳膊,露出自己一雙黑黢黢、黏糊糊的手。

那些蟲子密密麻麻又細小的貼附在莊稼上,用手去抓的時候,黏糊糊一大片在手掌中被擠碎,黑黢黢的蟲子屍體和黏液粘在手掌,把手都染黑了。

剛開始張阿花嫌惡心,還會洗手。

可蟲子實在太多了,抓都抓不完,這個時候誰還顧得上洗手啊。

“好,娘,你先別慌,我這就去跟縣太爺告假。”

見老娘這般凄苦神情,李泉也很心疼,當即答應了張阿花,然後急匆匆趕往縣衙。

路上,他在田埂地頭遇見了福叔。

李福也在抓蟲。

可是,蟲子太多了,每一株莊稼秧苗上,都貼附着密密麻麻的黑蟲子。

人在地裏累死累活抓了一天,一擡頭,感覺一天的辛苦都是徒勞,因為滿地都還是蟲!

這種情況下,真的很容易崩潰。

因為你做什麽都是徒勞的,只能眼睜睜看着糧食被禍害。

就算平時很有‘基層政治經驗’的李福,此刻都一邊抓蟲子一邊掉眼淚。

更遠的田地裏,似乎還隐約能聽見女人和老人在哭。

李泉吸了吸鼻子,只覺得心裏難受極了。

明明前些日子那麽苦大家都熬了過來,現在馬上就要看到曙光,馬上就要有收成了,反而又來了無法解決的蟲害。

這農民的日子,怎麽就這麽可憐呢。

陳庚年一直清楚,蟲害期是個非常可怕的事情。

所以他這段時間只要一有空閑,就在惡補系統資料裏關于各種害蟲、以及農藥的配比。

最管用的農藥,肯定是敵敵畏。

這玩意兒厲害的很,噴灑下去大部分害蟲都得死翹翹,堪稱通殺。

但很可惜的是,這種化學勾兌提煉的藥劑,按照如今的技術水平,根本搞不定。

所以只能制作土農藥。

土農藥這東西,藥效相對來說就比較弱,而且并不能通殺害蟲。

只能單獨按需來解決。

比如蚜蟲,這種蟲算是比較常見的小麥害蟲。

想要殺死它,需要用到一種叫做‘狼毒’的藥材,這種藥材裏含有一種生物鹼,可以達到殺死蚜蟲的效果。

除了蚜蟲,按照陳庚年最近走訪後猜測,可能還會有菜青蟲、紅蜘蛛、地老虎、猿葉蟲,甚至小麥鏽病等等。

這也是為什麽,問一些農民關于蟲子相關的事情,大家各說各的。

因為蟲子的種類太多了啊。

陳庚年需要親眼看到蟲子的模樣,才能對症下藥。

好在,陳家有自己的藥材鋪。

不僅如此,當初鄭家的藥材鋪、和醫館也都充公交由縣衙來打理。

所以陳庚年提前讓藥材鋪準備了一批‘狼毒’。

這東西并不貴。

不僅不貴,反而漫山遍野都是,連牛羊都不吃的,因為有毒。自然界的動物們,對于這種帶有毒性的植物,都會聰明的避開。

所以陳庚年并沒有準備太多狼毒。

現在這個時候,正好是狼毒成熟的時候,一般野地、荒地裏都會有這種藥草,到時候讓民衆們去挖就行了。

“兒子,你搞這麽多狼毒做什麽。”

藥材鋪裏,陳申蹙眉提醒道:“這玩意兒毒性很大,不要用手去碰。”

陳庚年當然知道不能用手去碰。

這也是他接下來必須要謹慎對待的一點——農藥是有毒的,就算是土農藥也會有毒性,它能殺死害蟲,自然也能殺死家禽、家畜、甚至活人。

現代社會,人們喝農藥自殺、誤喝農藥死亡,以及被農藥投毒的事情屢見不鮮。

所以伴随着農藥推廣,農藥毒性科普以及完善律法,都是必須要去做的。

這一點,很重要。

等蟲害器農藥開始推廣以後,最好把整個江縣村子的村長都喊來,開個科普大會。

只開會還不夠。

還得抽個兩三天時間,組織帶領縣衙所有人員,集體去‘下鄉考察’。

忙碌了這麽久,江縣現在變化這麽大,也是時候驗收一下成果,然後計劃下一個階段的發展了。

“爹,并非是有毒的東西都是不好的,有的時候,我們反而可以利用這些毒,去做有利于我們的事情。”

陳庚年在心裏做着規劃,同時觀察着那些曬幹的狼毒根,笑道:“比如這種狼毒根,它是能夠毒死地裏的害蟲的。咱家地裏最近情況怎麽樣,開始長蟲了嗎?”

殺死害蟲!

陳申聞言瞪直了眼:“這玩意兒能殺死害蟲?”

乖乖,他家兒子這是又要搞什麽神仙發明了!

陳老爺心裏既激動又驕傲。

還沒等他再仔細問問這殺蟲的原理呢,就見孫成急匆匆跑進藥材鋪,說道:“縣太爺,李家村發了蟲害,泉兒來縣衙找你告假,但你不在。于是托我來遞個話,他知道這樣做不合規矩,但是沒辦法,地裏害蟲太多了,說是抓完蟲子再來找你請罪。”

李家村發生蟲害!

正在觀察狼毒根的陳庚年豁然擡頭,臉色嚴峻到了極點。

他可是把主線任務押在了李家村啊!李家村的糧食收成,一定不能出現問題。

不過算算時間,蟲害期也确實該到了。

李家村最先用上耕犁和耧車,蟲害期先到來也算正常。

“好,我知道了。孫成你過來搭把手,把地上這些狼毒,用麻袋裝起來。記得小心點,不要用手直接觸碰,這些狼毒根經過暴曬,已經帶有微量毒性了。”

陳庚年當即讓孫成來幫忙。

除了一大批的狼毒之外,為了應付別的蟲害,他還分別準備了藜蘆、澤漆、辣蓼草等。

希望李家村這次的害蟲屬于比較常見的,不然就麻煩了。

孫成聞言吓了一跳,這玩意兒有毒為什麽還要裝麻袋啊?

不過他還是趕緊過來幫忙。

等把狼毒根裝進麻袋以後。

陳庚年繼續吩咐道:“你現在回衙門,傳達我的命令,就說是我說的,衙門所有人都必須放下手頭一切公務,跟随我去李家村。哦對,還記得當時我們用于熬制藿香正氣湯的大鐵鍋嗎,你們擡上一只拎到李家村去。”

所有人放下一切手頭公務?

孫成愣住。

陳庚年催促道:“發什麽愣,快去啊!”

“哦哦,好。”孫成反應過來,擡腳就往外沖。

從進縣衙到現在,他還沒瞧見縣太爺有如此嚴峻的神情呢。

很顯然,這次是大事兒!

藥材鋪裏。

眼看兒子又急匆匆離開,陳申急的追出去:“又要忙啊?你娘說了,讓你今晚回家吃飯呢!”

遠處傳來陳庚年的聲音:“跟我娘說,改天回。”

陳申嘆了口氣,真愁人。

兒子以前不優秀,他愁,現在太優秀了,也愁。

太忙了,一天天都見不到人啊!

孫成回到衙門,轉達了陳庚年的意思。

大家也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紛紛放下手中的活兒,拎着大鐵鍋前往李家村。

富春老先生一把年紀,也非得跟着去湊熱鬧。

裴寶來跟胡銘兩人擡着鐵鍋,抽空瞄了一眼富春,都覺得有些牙疼。

這老頭,什麽熱鬧都愛湊!

但裴寶來不知道,富春心裏正激動着呢。

他剛才一聽衆人說‘蟲害’就懂了,縣太爺這是準備制作規劃書裏寫的‘農藥’殺蟲呢!

這種關鍵時刻,富春當然不肯錯過。

作為謀士忠臣,陳庚年的每一次大展神威,每一次高光,他都必須親自去見證!

陳庚年在縣城外等到了衆差役。

打過招呼後,大家一起趕往李家村。

路上,裴寶來問道:“縣太爺,咱們全體出動,是要給李泉家捉蟲嗎?”

孫成自己都稀裏糊塗,所以也沒把消息傳達明白,導致一大群差役此刻都滿頭霧水。

衙門所有人給李泉家除蟲?不能夠吧?

縣太爺是得多愛李泉啊!

“說什麽胡話呢。”

陳庚年斜了他一眼,道:“我研發出了殺蟲的農藥,準備先在李家村試試效果,接下來會在全江縣推廣。但是這種農藥是有毒的,操作不當,很有可能導致家禽家畜甚至人中毒。所以,後天,我準備在縣衙開大會,讓江縣所有村子的村長都得過來一趟,做個農藥科普。明天你們互相商量下,分別去通知各個村的村長來縣裏開會。等開完會以後,還準備找時間帶着你們下鄉考察一番,都做好心理準備。”

給所有村長開大會!

下鄉考察!

富春在一旁聽得眼睛都亮起來。

不愧是縣太爺啊,這治下的精彩手段層出不窮,怪不得能用區區幾張紙的規劃,将江縣治理的清晰透徹,這可不僅僅只靠紙上談兵,還得親自去考察!

富春在做無腦吹。

其餘衙役們則是有了不妙的危機意識。

給村長開會倒是無所謂,至于這個下鄉考察——

裴寶來‘嘶’了一口氣:“下鄉考察是什麽東西?”

雖然聽不懂,但是縣太爺既然說讓大家做好心理準備,那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兒!

陳庚年似笑非笑道:“你們每天交上來的工作報告總結,不會以為只用随便寫寫就行了吧。我下鄉考察,當然是得親自去驗收你們的工作成果。”

操啊!

裴寶來當場臉都綠了。

其餘衙役們也都神情發緊。

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人敢說什麽。

他們交上去的‘垃圾工作報告’,有時候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寫什麽東西。

這下全都露餡完蛋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且不管一群神情蔫蔫,一副死到臨頭表情的差役們。

陳庚年緊趕慢趕,迅速到達李家村。

他們到的時候,李家村人都在地裏哽咽着抓蟲子。

李泉也是越抓越崩潰,他站起來準備緩緩心情,結果瞧見縣太爺帶着全縣衙的人氣勢洶洶趕來,頓時就傻眼了。

他确實沒有經過縣太爺同意,擅自告假歸家。

可,可縣太爺也不至于帶着這麽多人來抓他吧!

但很快,李泉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縣太爺站在田埂處,朝他們喊道:“李泉,張嬸子,你們過來一下。”

“縣太爺?”

正在崩潰抓蟲子的張阿花聽見動靜,心情更加崩潰了。

這下她是真的有了傾訴的對象,一路哭嚷着跑過去顫聲哭訴:“縣太爺吶!您來看看,這滿地的害蟲都在糟蹋糧食,我們是真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

李家村人對陳庚年,是尊敬的,感激的,以及還有許多親切感。

從幫助張阿花家的母豬接生,到後面曲轅犁、耧車播種機,乃至劁豬,縣太爺都是頭一個在李家村做的實驗。

大家是打心眼裏喜歡縣太爺啊!

瞧見縣太爺來了,田地裏正在抓蟲子的人們,也都聞風趕了過來。

只不過這次,大家不像是先前那樣開心激動,一個個都神情凄苦。

“縣太爺怎麽突然來了?”

“這地裏的害蟲多的要命,我抓了一早上,眼睛都快哭瞎了。”

“真難受啊,多好的糧食,都被糟踐了。”

“縣太爺,您看看我這手——”

其實李家村人不是在抱怨。

蟲子是在太多了,又無法解決,大家瞧見縣太爺,就下意識的想跟他訴訴委屈。

但沒想到,縣太爺他們帶來了好大的驚喜。

眼看周圍人越聚越多,大家七嘴八舌哭嚷,陳庚年趕忙擡手示意衆人安靜:“好了好了,大家稍安勿躁。本官此次,正是為了治理這些害蟲來的。大家讓出位置,先讓本官看看害蟲長什麽模樣。”

縣太爺是為了治理害蟲來的?

李家村人聞言瞪大眼,随後一個個都神情期待的給陳庚年讓路。

陳庚年蹲下,在田埂處的秧苗裏仔細觀察一番,然後神情微松。

還好,是蚜蟲!

這種蟲子極其小,黑色,密密麻麻附在秧苗、麥穗上,單靠人力用手去抓,那可不得抓到崩潰。

眼看縣太爺正在研究,衆人都不敢搭腔,一個個小心又期盼的等着。

張阿花這會兒哭腔也收了,頂着一雙紅腫的眼睛小心翼翼問道:“縣太爺,這,能治嗎?”

問出這話的時候,她心裏是沒底的。

蟲子除了用手抓還能怎麽治?

但——那可是縣太爺啊!

他們沒有辦法,縣太爺說不定就有呢!

就像是先前每一次創造奇跡那樣,這一次,縣太爺再次不負衆望。

他站起來,朝張阿花笑道:“張嬸子放心,能治的!”

縣太爺說能治蟲子!

蒼天啊!

李家村人聞言都十分驚喜,張阿花更是激動的語無倫次:“這,縣太爺,您,您說,這得怎麽治啊!”

天知道最近這兩天,大家抓蟲子抓到有多崩潰。

眼睜睜看着糧食被糟踐又無力應對的滋味兒,太難受了啊!

陳庚年說道:“這樣,咱們還是得先做個實驗,然後才能大面積去殺蟲。”

張阿花一聽這話,當即大聲道:“在我家做,縣太爺!在我家田地裏做!”

周圍。

村長李福、以及其餘李家村人都羨慕到眼睛滴血。

可惡!

又讓張阿花搶了先!

現在要問李家村人最想聽到什麽話,那自然是聽到縣太爺說‘我有個新發明想在你家做個實驗’啊!

不過大家也都懂,先做實驗也無非就是比大家早一步而已。

接下來,大家還是能享受到縣太爺的實驗成果。

“好,那還在張嬸子家做實驗。”

眼看張阿花用紅腫着的眼睛激動嚷嚷,陳庚年被逗笑了。

他回頭對裴寶來等人說道:“寶來,把鐵鍋支起來,然後去打水。把我帶來的麻袋打開,将裏面的狼毒放進去。我想想,放十根吧。”

這是當時用來分發藿香正氣湯的大號鐵鍋,一鍋能放六十斤的水。

十根狼毒,大概在兩斤。

按照這個量來算,一畝地得三大鍋,也就是一百八十斤的狼毒藥水。

裴寶來等衆多差役立刻開始幹活兒。

李家村人也幫忙打水。

因為人多,幹活兒很快。

燒沸的狼毒藥水用水桶裝出來,放在地裏晾涼,然後燒新的一鍋。

“我得跟大家交代清楚,這個東西能殺死害蟲,但是本身也是有毒的!今天但凡是裝過狼毒藥水的水桶,以後不可以用來直接喝水,也不可以給牲畜喂水。等過些天,把這些水桶統一放進大鍋裏煮一煮!”

陳庚年事無巨細的交代,等确定狼毒藥水徹底涼了,然後吩咐道:“大家拎着桶,用瓢,把農藥潑灑在地裏。小心一些,盡力都不要沾染上農藥,尤其是不可以用觸碰農藥的手去揉眼睛。等幹完活兒以後,都要用熱水把手清洗幹淨。”

聽說這東西有毒,大家都很謹慎。

但——縣太爺說了,這玩意兒能殺死害蟲!

如果真的只用煮幾鍋藥水,潑到地裏,就能把害蟲給殺死,那該多節省力氣啊!

張阿花拿着瓢,對準一窩害蟲潑了上去,然後仔細觀察一番,回頭慌亂道:“縣太爺,我看了,這蟲子還活的好好地呢!”

陳庚年被氣笑了。

你當這是敵敵畏呢,噴上去蟲子秒死。

他無奈道:“哪兒能立刻就見效,至少得等一晚上,明天再來看看。”

奧。

張阿花神情讪讪。

周圍人則是哄笑她心急。

也是奇怪。

雖然還沒有看到效果,可有縣太爺在,有他保證說能殺死害蟲,大家就不慌了。

“還有,以後家裏的小孩,以及牲畜、家禽,都得看好了,不能随意來田地裏,我跟你們說,這個事兒相當重要,誰都不準給我打馬虎眼。”

看着他們一瓢一瓢把農藥潑進地裏,陳庚年嚴肅道:“本官很少跟你們如此嚴肅,但這個事情,不允許有半分懈怠!李福!”

突然被點名的李村長一個激靈:“縣太爺。”

陳庚年轉身看向他,嚴肅道:“今天我交代的事情,你作為村長,每一項都要仔細記清楚,也得做好監督工作。如果你們村出現被農藥毒害的情況,我拿你是問!”

李福神情一凜:“您放心,草民都記住了。”

因為幫忙的人很多,所以張阿花家那一畝地,很快就潑好了農藥。

而縣太爺帶着新發明來李家村治蟲的消息,也很快傳開。

“聽說那農藥只要潑進地裏,蟲子就全死了。”

“吓!這麽簡單?”

“當然,那可是縣太爺親口說的。”

“但是據說那東西有毒,不能随便碰。”

“要是真潑進地裏就能把害蟲給殺死,那咱們今年的收成,肯定特別漂亮!”

“是啊,往年地裏的麥穗,能被害蟲吃一半。”

“希望那農藥有用。”

人們紛紛議論着農藥的事情,滿臉憧憬。

而張阿花,更是激動的一夜都沒睡好,等好不容易挨到外面天蒙蒙亮,她趕緊翻身起床往田地裏跑。

結果有人比她更早。

李福年紀大了,覺少,老早就來了地裏。

遠遠瞧見張阿花,激動的扯着嗓子喊道:“阿花!趕緊過來,蟲子,蟲子有一大半都死了!”

張阿花頓時一個激靈,顫聲問道:“村長,害蟲當真都死了?”

感謝老天爺,不對,感謝縣太爺啊!

沒了這該死的害蟲,今年的糧食肯定是大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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