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季海沒想到此刻湯茜居然出現在機場。

他請假的的事，明明沒有告訴任何人，她又怎麽會知道呢？

季海向前移動的腳步有點遲疑，但能見到湯茜出現在這裏，內心卻是歡喜的。

人總是這樣的矛盾體。

危難時，即不想連累身邊的人，但內心卻依然迫切地想有人能支持他，陪着他。

湯茜走到季海面前，輕松地說：“想一個人偷偷去看結果嗎？可惜我醫院的眼線衆多，小內奸早就向我報了信。”

也許是天意，季海找羅新請假時，正好趕上湯茜去羅新辦公室送資料。無意間在外門，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

知道了季海要偷偷一個人去面對時，湯茜就已經決定陪着他了。

正巧，急診目前來了好幾個不錯的進修醫生來實習，科裏面不缺人手。

湯茜三年多沒因為私事請過假了，第二天找羅新請假，羅新也沒有為難她。

湯茜在現有的記憶中，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主動過。

她社恐，脾氣急躁，不太會哄人，知道自己的這些劣勢，從來不會主動追求自己喜歡的人。

如果季海現在還是當初那個在科室裏“意氣風發”的副主任，湯茜也絕對不會這麽巴結他。

季海可能生了大病的消息在科室裏不胫而走後，大家對他的态度，多多少少都發生一些變化。

曾經的“潛力股”，現在變成了“垃圾股”，就連羅新都懶得再去針對季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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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恨不得是天堂到地獄的轉變。

這樣的心裏落差，即便是季海什麽也不說，湯茜也知道他的難過與失望。

追尋季海，陪着他等待着最終的結果，湯茜并非想得到什麽。

哪怕只是一個普通同事的支持，能讓季海心裏得到一絲絲的安慰的。無論結果如何，都能夠讓他擺正心态，勇敢面對，這樣對湯茜來說，就足夠了。

“其實你不必特意過來陪我看結果的！”

季海表面說着拒絕，心裏卻真的比誰都渴望着陪伴。

以前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內心強大的人，可以克服各種困難。但生了病才知道，自己也是普通人一個，獨自面對困境真的很殘酷很難，他也是凡人，是需要情感支持的。

“我只是想趁着放假，回母校看看。随便陪你走一趟。你不用感謝我，我不是特意陪你的，大家恰好同一趟班機，就當做個伴了。”

湯茜怕給季海心裏壓力，來時的路上想了無數個理由來搪塞他，反正只要能陪着他就行了。

“好，那我們就搭個伴吧！”季海順了湯茜的意，不想再逞強。

上大學那會兒，他們兩個海誓山盟，就承諾過對方，不論順境逆境，都會彼此陪伴。

湯茜雖然失去了那段記憶，但還堅守着當初的承諾，季海當然不可能做先逃跑的那個。

飛機上，怕季海心裏負擔重，湯茜一直小聲和他閑聊，講她小時候的有趣的事。

“湯醫生，你還記得大學時候的事嗎？”季海突然發問。

這也是他第一次主動問起湯茜，以前的事是否真的全部都不記得。

湯茜面露尴尬，一時失語。

失去一部分記憶的事，除了父母和她的心理醫生肖鵬知道，誰也不清楚。

每個人都有過往，而她的記憶卻是殘缺的。

湯茜始終覺得遺憾，覺得自己是畸形的。

她試過各種辦法，催眠，看大學時留下的讀書筆記之類的尋找記憶，可惜依舊什麽都想不起來。

“我完全不記得大學時光的那段記憶了！”

季海是湯茜值得信賴的人，她沒打算瞞着他。

“怎麽會這樣？”

雖然早就知道，但聽到湯茜親口承認，季海還是忍不住心痛。

“我媽說我腦膜炎，所以失去了部分記憶。還好大學裏所學的知識還沒忘記。否者真的連工作都找不到了。”

湯茜托着下巴，連着嘆了幾口氣,“其實我真的很想記起以前的事，我七年的青春，居然是空白的。”

看湯茜頹廢，季海忍不住心疼她。

他尋找了她五年，可這五年，湯茜又何曾開心過。

“順其自然吧，眼前的才重要，不是嗎？”季海安慰湯茜。

湯茜笑了笑，說：“我沒事的，早就習慣了。”

本是想安慰季海的，沒想到卻反過來讓季海來安慰她。

一個多小時的飛行很快，季海和湯茜很快就到達目的地，一起等機場的專用巴士回市區。等車的時候，湯茜不住地咳嗽，感覺有點不舒服。

大巴車來了，湯茜提起自己随身的雙肩包，站起來一瞬間，突然覺得眼前發黑，差一點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身邊眼疾手快的季海一把抓住湯茜的胳膊，發現她的臉色蒼白，鼻尖也在微微冒着小汗珠，看樣子狀态不佳。

季海緊張地問：“怎麽了？你沒事吧？”

湯茜晃動了一下發沉的腦袋，剛才天旋地轉的感覺恢複了一點，眼前也逐漸清晰起來，但身體的狀态依然不是很舒服。

她強擠出一個笑容說：“我沒吃早飯，可能低血壓。沒事了，我們快走吧，一會兒趕不上車了。”

“真沒事？你臉色很不好？”

“當然了，我是醫生，身邊還跟着一個大醫生，能有什麽事呢！”

季海再次确定湯茜真的沒事後，主動替她背起随身的雙肩包。

一路拉着湯茜的手腕向前走，好像再怕她摔倒似的。

不巧趕上道路維修，大巴車一路颠簸的有點嚴重，讓本就頭昏腦漲的湯茜覺得更加不舒服。

她前些天就有點感冒，鼻塞咳嗽但不發熱。平時感冒時，湯茜一直都不吃藥，靠着免疫力一周左右就撐過去了。

這次她也是靠一樣的方法對抗，可感冒并不見好轉。

也許氣溫過低，再加上沒吃東西身體沒有熱量，湯茜覺得自己好像又一次感染了風寒，感冒的症狀又一次嚴重了。

按照以往的經驗，湯茜察覺到此刻她應該發燒了，四肢酸痛，頭重腳輕，心率也比平時要快。

因為發燒引起的腰酸背痛，湯茜在座位上不停地地變化坐姿。

為了不讓季海擔心她，湯茜盡量保持着面容平靜，讓季海察覺不到她此刻正在與不舒服的身體抗争。

“還是不舒服嗎？”

湯茜的僞裝根本瞞不住季海，他拉了一下湯茜的手，手的溫度很涼。

湯茜不願意自己的糟心狀态影響到季海，想着到了酒店吃點東西，睡一覺就會好起來，她皺了一下眉頭，撒了個謊，“我暈車，路太颠了。”

季海探頭看了一下窗外的景致，說：“再堅持一下，馬上快進市區了。”

湯茜點點頭，把頭靠在後邊的椅枕上閉起了眼睛。

此刻眼睛也酸痛的厲害，真的有點裝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地方，湯茜晃晃悠悠地跟在季海的後面下車，腳一邁下臺階剛一落地。湯茜就覺得不對勁兒，眼前視線模糊，耳朵開始聽不清聲音，身子軟的撐不住身體的重量，還沒邁開一步就直接跪在地上。

季海聽到身後響動，發現湯茜又摔倒了，急忙把她扶起。

在季海的攙扶下，湯茜勉強地走到了不遠處的路邊石上休息。重心低了下來，剛才暈厥的感覺稍微好了一點，可還是全身沒勁，喘氣都費勁兒。

季海摸摸湯茜額頭，聲音嚴肅地問：“你發燒了？”

湯茜有氣無力地點點頭，難受的感覺讓她真的女漢子不起來了。

她用極微弱的聲音回答：“這幾天有點感冒，但一直沒發過燒。”

“怎麽不早說，我記得附近有一個小診所，我們先過去打點滴退熱。你的體溫不低，這麽燒下去可不行！”

看着湯茜的狀态，季海直接把她背起來向前方跑去。

湯茜趴在季海的背上，鼻子裏呼出的全是熱氣。

湯茜在心裏抱怨着自己不争氣，本是陪季海來看病，自己卻先病倒了。

照顧別人不成，反倒是成了被照顧的對象。

趴在季海寬厚的肩背上，也許是發燒出現了幻覺。恍惚間，讓湯茜感覺熟悉，這樣被季海背在背上的情景，好像并不是第一次。

意識不算太清晰，湯茜的眼前閃現出很多她和季海在一起的影像，那時，他們好像都很年輕。

私人的小診所的醫療條件簡陋，當值的醫護人員就三個。

湯茜被季海這麽風風火火地背過來，把診所裏的醫生和護士都弄得緊張起來。

護士去拿體溫計測體溫時都不敢怠慢，加快步伐跑了起來。

五分鐘的腋下溫度出來了，“39.9度”！

拿着看溫度計，護士都叫了起來，“我的天啊，這溫度也太高了吧？！”

醫生也跑過來緊張地詢問湯茜的病史，仔細詢問後，有點疑慮地把季海拉到一邊。

“現在這個季節正是傳染性肺炎的高發季，你們又都是在醫院工作，難免會接觸到隐匿性的傳染者。病人可以先留在這兒打點滴，退熱觀察一下。但我建議你們先做個核酸檢查，如果有問題，明天直接通知疾控中心。”

醫生最後和季海囑咐的聲音很小，但湯茜在迷迷糊糊的狀态下還是聽清楚了，“她的病可能有傳染性，今天會讓她單獨留在留觀室輸液。為了防止傳染你最好也不要留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