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細小傷口

細小傷口

“他呢?”

攝政王回到太守府,便往他們的院落走去,剛進院子就瞧見聽煙被趕至屋外,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聽煙讪然:“世子在生氣,連主子的東西都挪到了原本的房間,門窗亦是全都鎖死,不許人進。”

“你且退下吧。”秦禦眉心緊皺,頗有些無奈,還是得自己親自來哄才可。

只是他亦覺得奇怪,這纨绔平日裏是跋扈了些,可脾性卻是好的,今日莫名大動肝火,莫不是誰人給他氣受了?

還是說,對方真因為那兩句話惱了他?

光是想想都覺得荒唐,洛知栩可不是這般小心眼的人。

思索片刻,他四下張望一番,這才上前敲門:“少爺,方才我言辭欠妥,你莫要生氣,只是外面情勢急躁,若你被傳染疫病如何是好?”

“王爺體恤,與本世子同吃同睡宛若兄弟,只是臣下思來想去,王爺尊貴,臣下不能與王爺這般親近,還是分開睡的好。”

洛知栩的聲音從裏面傳出,竟是連尊稱都用上了,若是旁人聽起來,怕是都要誇他一誇。

可從梁京城至此,他們一直都是如此,親近之事也未曾少做,此時說這些,反而更讓人起疑。

這般費心将他往外推,若是沒藏着事,秦禦是半點不信的。

他不顧對方反對推門,推搡半天沒動靜,轉而走到窗邊,一掌便将窗子給劈碎了!

洛知栩大驚,眼看着他就要進來,立刻毫無形象的連滾帶爬往床榻上去,還不忘用被子将自己罩起來,半點不願見人。

沉穩的腳步聲傳來,洛知栩知道他走到了床榻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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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禦盯着掩耳盜鈴的鼓包,頗有些無奈的嘆息:“先前不還驕矜自傲,說若有誤會要及時溝通處理,眼下你倒成了縮頭烏龜了!”

這都沒動靜,秦禦不免有些無奈:“既如此,那我便先離開了,待你心情好些我再來。”

洛知栩不曾應聲,耳朵卻是豎着,确定聽到了由近及遠的腳步聲,這才掀開被子,剛一露頭,就瞬間被人拽住了。

“這是怎麽回事?!”

秦禦的震驚多過心痛,洛知栩的脖頸側臉肉眼可見的布着烏青絲痕,和那些被傳染疫病的百姓發病時很相似。

他明明讓聽煙好好照看他!

眼看事跡敗漏,洛知栩也懶得再躲藏,糾結片刻,他将手腕的傷痕露出給他看,輕聲道:“我沒想到這樣小的傷口,也會有這麽激烈的反應,我可能很快也會變成吃人的怪物。”

“怪我,若是我能一直守着你……”

“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你莫要自責,既然是病,想來大夫會有法子醫治,若我運氣好些,說不定能等到。”

他本還想再驕矜些,可看到對方自責難耐,眼底一片紅,他就說不出那樣的話了。

這事誰都怪不到,疾病并非是專挑有過錯之人,何況是他自己不小心,怪不得旁人。

秦禦擡手捧住他的臉,盡管不曾感覺到那些烏青絲痕,但不知是否是錯覺,他總覺得那些痕跡像是長在他手上一般,哪哪都是。

突然,手背上搭上一只手。

秦禦先是一愣,而後眼底閃過一絲狠決,他沉聲道:“我一定治好你,不會讓你變成那種怪物。”

“我知道,多謝王爺。”洛知栩揚唇輕笑。

秦禦卻是低頭湊近,語氣不乏沉痛:“莫要推開我。”

秦禦叮囑洛知栩好生休息,獨自将屋內所有東西都回歸原位,連他自己的衣物也都再次放回衣櫃,黑色的衣袍與紅色混合,不用着裝,便知搭配的很。

将這裏都收拾妥當,秦禦才有心思去興師問罪。

“跪下!”

聽煙一身勁裝,連發髻都似男子狀高高豎起,帶着淡妝的面容上寫滿忠誠,跪的沒有絲毫不情願。

“屬下該死,請主子責罰!”

秦禦冷笑:“若此事責罰你便能揭過,本王便是罰你又如何!晨起究竟發生何事,你一五一十道來!”

聽煙不敢有任何隐瞞,事無巨細,悉數告知。

秦禦在聽到有人撞到他時便知曉了一切,定是在那時就被傳染了,但他卻刻意隐瞞,甚至還能正常行事。

“去将大夫叫來,此事不許其他人知曉,告訴聽風幾人,盯緊那些難民,若是發現暗中生事者,悄悄解決。”

“是!”

聽煙不敢不将此事辦好,若是再出差錯,她已經預想到自己的下場,比死更可怕的是被迫離開攝政王府,那才是真正的萬劫不複!

她立刻借口王爺身體不适将大夫叫來,剛踏進院子,刀尖就架在了脖子上,大夫兩股戰戰,幾欲昏厥。

聽煙推着他進屋,大夫還未說話,就先看到了被傳染的洛知栩,差點一口氣背過去!

這、這貴人怎的也被傳染了疫病!

秦禦淡淡瞥他一眼:“從晨起到現在,他不曾發病,你去瞧瞧。”

“是是……”

大夫立刻上前,他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靠近,生怕洛知栩一刻朝他撲來,只是不管他如何緩慢,都未曾察覺到痛感襲來,他這才稍微鎮定些。

手指剛搭在手腕上,便被對方的脈搏給搞迷糊了。

他擰着眉再重新把脈,不管他如何換姿勢換手,依舊都是同樣的脈象,這實在有些古怪。

“王爺……”

秦面容冷淡:“有話便直說。”

大夫思忖片刻,換了種比較更容易讓人接受的說辭,他語氣不乏疑惑:“世子的脈象時而虛弱無力,時而狂躁不止,但疫病遲遲沒有要發作的跡象,實在奇怪!”

聞言洛知栩的眼睛閃着微弱的光。

秦禦立刻蹙眉問道:“可知是為何?”

“世子體弱,身體內的藥多且繁雜,能抑制疫病不發作,若草民能将此藥方研制出來,想必其他百姓也能有救!”大夫戰戰兢兢說。

只是他醫術着實有限,即便是和其他大夫一起,想必也是捉襟見肘,怕是一時也難以研制出解藥,若洛知栩在此期間惡化,也未可知。

秦禦明白他的意思,當即表示:“你與其他大夫暫且研制,再過兩日便會有太醫趕至此地,介時你們一同研制即可!”

“是,草民明白!”

大夫恪盡職責的為洛知栩把脈,試圖把出到底是何藥物影響,但終究是一無所獲。

秦禦也不曾勉強他,即便他不說什麽,想必大夫也會盡自己所能去拼命研制藥方,牽扯到了自身利益,任誰都會拼盡全力。

知道自己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很快發作,洛知栩的情緒都高了很多,只是臉上的痕跡一時半會下不去,若是想出門,就得用帷帽罩着頭。

不過眼下這種情況,他也不樂意出門了。

“現下可還害怕?”秦禦将他額前的碎發往上撩了撩,“頭發亂了。”

洛知栩微微側頭,耳垂泛着緋紅。

他難得露出這般明顯的羞意,小霸王還能這般,饒是秦禦都覺得稀奇,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氣氛陡然變得奇怪,好似空氣都變得灼熱,他們之間從未有過這種情況,方才那句簡單的話,就像是戳破了什麽窗戶紙,讓他們更加明白某些東西。

洛知栩難耐輕咳:“本世子如今這幅模樣,不能再與王爺同睡。”

“大夫說了你不會發作,便是發作,有我在身側也不會出事。”秦某顯然不太樂意,找的借口都這般拙劣。

“若你在我身側,發作時便第一個咬你了。”洛知栩說着還朝他呲呲牙,配上那一臉的青痕,倒真像是要發作的。

秦禦擡手對他腦門崩了一下,練武之人有內裏,這一下刻意沒收着力道,倒真是把他給崩疼了。

洛世子震驚的捂着腦門,氣的眼睛都瞪起來,他指着門,中氣十足道:“滾!”

“不氣,本王錯了。”秦禦兜不住笑出聲。

“王爺如今認錯真是熟練,常聽人說王爺冷血無情,喜怒無常,嗜血無度,現下瞧着,可見傳言不真!”洛知栩雙手環抱,頗有些驕矜的看着他。

秦禦唇角上揚:“旁人亦說洛三少爺胸無點墨是個草包,本王卻是從未相信,可見是非只在人心。”

好好好。

洛知栩咬牙,想他自認聰慧伶俐,口齒過人,卻在這人面前屢敗下風,實在可氣!

他冷哼一聲轉身躺下,半句不願再和他多說。

秦禦笑:“莫氣,我已經将這裏的情況上報,過兩日康子仁便會到這裏,介時有他照顧你的身體,本王也能安心些。”

“陛下如何說?”洛知栩問,這裏情勢嚴重,勢必得多派些人和赈災物品才行。

“如你所想,已經派了太醫來,随行的還有你兄長,此次由他押送赈災物品,且本王猜想,必定是你家中擔心,所以才讓他接了這差事。”秦禦盯着他的臉,“本王怕是要遭白眼了。”

洛知栩一愣,旋即笑了起來。

洛知泠等人來的比想象中快,第二日傍晚便到了順都府城,随行的馬車更是比他們來時還要多,粗略數去甚至有二十多輛車。

洛知栩站在城門上,遠遠就瞧見了在前面開路的洛知泠,他立刻揮手招呼:“哥哥!”

洛知泠耳尖,只覺得一陣風吹過耳畔,依稀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他立刻擡頭望去,就見城牆上站着一道紅色身影,不用想便知是誰,他也立刻揮手示意。

緊接着那道影子消失在城牆,洛知泠立刻抽打馬屁股,率先朝城門駛去。

他走近,就見洛知栩帶着帷帽,他本想問,但嗅到城門處的腐爛味道,只當弟弟聞不慣這味道,所以特意遮擋着。

“哥哥,近來可好?”洛知栩歡天喜地的問着。

洛知泠笑:“都好,只是記挂你,陛下聽聞順都府城的慘狀,還特意讓人送了藥材來,你此次可能與我回去?父母親惦記的很。”

“恐怕……一時片刻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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