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為父盡心

為父盡心

傍晚,梁帝病倒之事便傳進了朝臣耳朵裏。

洛知栩猜想着是梁琮已經和何皇後商量好了,但此時也有些太心急了,北闕還在虎視眈眈,如今內憂外患,大梁的情勢着實不好看。

他倒是也不想擔心這些,只是城門若失火,難免會殃及池魚,不得不多做打算。

洛知銘近些時日和攝政王有聯系,每每看到洛知栩要往外跑他都擔心,他臨出府時再次叮囑:“陛下身體抱恙,你這些時日老實在府上,已經有人在暗中查玉春苑了,小心些。”

“那按理說,我是可以進宮侍疾的,為何不能出去,若我能将陛下伺候的舒服些,他保不齊就不願計較那些了。”洛知栩梗着脖子說。

洛知銘當即就氣笑了:“陛下有後妃,有皇子,用得着你去獻這個殷勤?你若真閑的無事做,就在府上歇着,過兩日暑熱難耐,不許哭鬧。”

“我沒有!”洛知栩撇嘴,“不出去便不出去,你上朝也小心些,北闕狂妄,卻連我十分之一都不及,竟也不能奈他如何……”

“若處置你,打兩板子就是了,北闕到底是附屬國,哪裏能輕易處置,回府去。”洛知銘将他推進府,然後轉身上馬車離開了。

洛知栩哼了一聲,視線不動聲色的從外面街上掠過,故作生氣的命人将府門關上。

先前冬樹與他說時,他還不覺有什麽,卻是沒想到外面街上已然都是陛下的護龍衛,前世陛下可連動用護龍衛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皇後的手究竟是快是慢?

皇宮內。

梁帝昏厥,前來伺疾的皇子只有梁玖在前,其餘皇子連靠近的機會都沒有,皇後礙于身份,自然也是旁邊守着,甚至不敢離開半步,生怕錯過什麽消息。

“這裏有兒臣們伺候,母後不妨先去休息?”梁玖提醒道,“母後這兩日一直守着,想來也是疲累的,若您不放心,二哥還在這裏。”

分明就是單純的關心之言,但也不知是不是何皇後心中有鬼的緣故,她總覺得梁玖話裏帶話,像是她在防着什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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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梁琮皺眉:“九弟這是說的什麽話,母後想在這裏侍疾難不成都不許嗎?”

“二哥誤會,母後近日心力交瘁,這兩日又一直辛苦忙碌着,弟弟只是怕母後會勞累,若母後也累倒,那後宮諸事豈非都要辛苦李貴妃了?”梁玖一番話說的情真意切。

“本宮确實有些乏了,你們好生照顧吧。”何皇後說完便急匆匆走了,全然沒有疲乏的樣子。

梁珏臉色難看,看向梁玖的視線更加陰狠些,他從前倒是小瞧了這個梁玖,三言兩語就能将何皇後給打發走,還絕了他母妃掌管六宮的機會。

且看何皇後走時那氣昂模樣,就知道皇後和梁琮也防着他呢,幸好,他也并未全信他們。

梁玖見他們神色各異,就知道這兩人明面合作,實際上也是彼此防着,疑心着,疑心可是最易生暗鬼的。

他還不知道皇後在想什麽?

無非是怕是自己真病倒,李貴妃奪權,到時候後宮哪裏還有她的立足之地?

為不驚擾梁帝休息,他們便去了外殿。

“九弟近些時日始終在父皇身側,怎會連父皇生病都不知?”梁琮端起長兄的氣勢,開始問責梁玖。

梁玖亦是不與他争辯,只應道:“是弟弟疏忽了,二哥三哥莫怪。”

梁琮冷笑:“父皇讓你與北闕使臣談判,你成日裏也不知都忙了什麽,要緊事半點沒做,你也別在這裏守着了,去禦膳房那看看,藥煎好沒有。”

“是。”梁玖不與他争辯,左右他做的所有事,這裏的太監宮女們都有目共睹。

他起身去了廚房,恰好藥已經熬好,他也沒急着離開,反而将藥倒出來,常了常藥底兒,苦不堪言。

梁玖思忖片刻,對身邊的太監囑咐了兩聲,待他拿着東西回來,才端着晾的差不多的藥回殿裏。

果不其然,父皇已經醒了。

梁帝本就不願看到他們兩個,但即便有錯,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再不待見,也不得不叮囑幾句,只是眼下卻是比不得梁玖的。

見他過來,梁帝連和梁琮他們說話的心思都沒有了。

“小九也在啊。”他低聲說着。

“兒臣方才去禦膳房為父皇端藥,已經晾過,兒臣伺候父皇用藥。”梁玖說着便親自端着藥碗坐在床邊,“這藥苦澀難忍,兒臣特意命人帶了些果脯蜜餞。”

梁帝撐着坐起來,他接過藥碗,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良藥苦口。”

“可是九弟心性軟弱怕苦,才覺得父皇也如你一般?”梁琮面帶微笑,只像是普通兄長打趣弟弟一般說着。

梁玖沒說話,悄悄打量着梁帝,見他始終皺着眉,便知道梁琮這話說進他心裏了,上位者最是好強,自然也不願意別人弱看了他,梁琮這上眼藥的話,卻是上到點上了。

可梁玖既然讓人備了,就絕不會任人宰割。

他立刻跪地,擲地有聲道:“父皇明查,兒臣絕無此意,正因知曉良藥苦不堪言,兒臣才特意備了蜜餞,父皇是天下萬民的君,卻也是兒臣的父,身為兒子,心疼父親,恨不能替父受病,只能在這些小事上為父盡心。”

梁帝将湯藥一飲而盡,緊皺的眉頭微微松開,他将碗遞過去,問道:“你如何知曉這湯藥苦不堪言?”

“這……”梁玖微微遲疑。

“陛下有所不知,方才取藥是奴才跟着去的,九皇子以身試藥,待藥涼些才送來的。”周榮寶立刻說道。

聞言,梁琮與梁珏對視一眼,知道這眼藥是白上了。

梁帝點頭:“行了,朕這裏用不了這麽多人伺候,老二老三,你們先回去吧。”

“父皇——”

“二皇子,奴才送您出去。”周榮寶做了個請的姿勢。

梁琮立刻看向梁帝,見他神情冷淡,并不曾施舍給他一個眼神,就知道父皇這次是真的鐵了心了,他只能先離開。

梁珏雖一句話都沒說,但梁帝本就不喜他,見他和梁琮一起,自然也是看不上的。

“二哥三哥也很擔心父皇,先前都是母後跟着侍疾,方才回宮裏休息。”梁玖說。

梁帝聞言臉色再次沉下去,他自然不信他們是為了照顧自己,無非就是怕他醒來罷了。

康子仁說他身體內有微量毒素,這毒是誰下的目前暫不知曉,但無非也就是那幾個罷了,只是他這身體怕是大不如前了,無論如何,都要撐到北闕離京。

“那蜜餞呢?”他問。

梁玖立刻命人拿來,然後遞給梁帝,梁帝拿起一顆蜜餞沉默半天,突然笑了:“朕這一生,鮮少吃這玩意兒。”

說完還是放進了嘴裏。

“這蜜餞是何處得來的?”

“父皇吃着喜歡就好。”梁玖沒敢說。

梁帝心裏卻有了計較,他看了一眼周榮寶,後者立刻會意,默默退出去了。

“這些時日,你暫且無需在朕這裏伺候,去驿館那邊看看,北闕究竟如何打算,若兵不血刃最好。”梁帝沉聲叮囑着。

“兒臣明白。”

梁玖明白了他的意思,且父皇中毒,此事不易走漏風聲,眼下還是外患要緊,得先将北闕打發走才可。

他應完便匆匆離宮了,眼下将北闕處理好才是最要緊的。

“少爺,沒人了。”夏柳進屋低聲說着。

“看樣子是九皇子那裏過關了。”洛知栩手拿金叉,戳弄着那些果脯蜜餞兒,他那位舅舅是何心性,他活了兩輩子,早就看的透透的。

夏柳了然:“可見陛下對九皇子十分滿意。”

“滿意又如何,只要他一日不能登上那個位置,就随時可能發生變故,不過如今北闕還未離開,陛下定會先穩住朝臣,想來這段時日就會想辦法打發北闕走了。”洛知栩吃了幾顆蜜餞。

伊江月這幾日一直都在驿館,先前兩位使臣已經被她遣送回去,若非此事,她也無需收斂鋒芒,如今聽聞梁帝病倒,她立刻便修書一遞了出去。

因知曉皇室會派人查書信,她還特意用的密語,卻不知道書信剛出驿館,就被攝政王的人截下送進了宮,順便僞造了一封送了出去。

“梁木已倒,可行。”

梁帝經過秦禦的一番解釋,成功看懂上面的字樣,他忍不住冷笑,北闕這是當他死了嗎?!

“攝政王如何看?”梁帝問。

議事殿內心腹朝臣皆在,但他還是選擇先問秦禦。

秦禦冷聲:“北闕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臣以為邊地軍隊可立即出兵,也該讓他們瞧瞧大梁的鐵騎,是不是他們能應對的。”

“諸位愛卿以為呢?”梁帝問其他人。

“陛下,北闕屢次在邊地生事,百姓民不聊生,若不給些顏色瞧瞧,怕是要以為咱們大梁怕了北闕!”

“北闕要趁亂犯上,挑釁陛下,陛下斷不能輕輕放過!”

說來說去,無非都是選擇戰。

武将們征戰沙場慣了,性子也是一個賽一個的熱血,聽聞北闕這般膽大妄為,當即就按耐不住了。

梁帝本也有此意,只是派誰出兵,亦是問題。

秦禦微微動了動手,督察禦史立刻站出來道:“陛下,瞿将軍可為将帥,帶領軍隊讨伐北闕!”

瞿宗耀,是瞿萱瑩的外公,是大梁的雲麾将軍,征戰多年,若是有他在前指揮,也能安定後方将士們的心。

但若是動用瞿宗耀,保不齊會讓旁人有多餘的心思,可若是讓攝政王去,他總歸也是不放心。

“命瞿宗耀為大将軍,三日後便出兵北闕,至于北闕使臣那邊,斷絕對外聯系,拿下北闕!”

“陛下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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