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給朕跪下
給朕跪下
此次前去避暑園,因着時氣還并沒有那般炎熱,洛知栩的情緒和心情一直都很穩定,不像去歲,暑熱難耐,只能躺在床榻上。
如今他倒是有了些精神,恨不得在園子裏竄來竄去的,倒是哪裏都走走,偶爾碰到梁帝,還會陪伴聖駕,頗有點風光無限的意思。
只是他并不知曉,陛下對他親和,是因為得知洛知泠在前線重傷之事。
這事旁人有心瞞着,他自然不會知曉,可也有人故意要說到他面前。
洛知栩不止一次氣憤自己不能手刃梁琮,如今聽到對方在自己面前胡言亂語,這種想法便更加強烈,若今生他不能手刃梁琮,恐怕餘生他都要活在悔恨中!
“我二哥在前線征戰殺敵,二皇子不能盡綿薄之力,還要滿口胡言詛咒?是當我們洛王府好欺負嗎?”洛知栩情緒波動大,他狠狠盯着梁琮,想聽他說否認的話。
但他沒聽到。
“瞿老将軍也在崎燕關,他傳回來的書信怎會有假?洛知泠重傷危在旦夕,你的父母兄長都知曉,陛下也知曉,唯獨你還懵然不知呢。”梁琮說着哈哈大笑起來,看到洛知栩驚慌的表情,他竟覺得痛快極了。
他就是得要讓洛知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夜都活在痛苦中,他無法接受一個從前滿眼都是自己之人,看向自己的視線是仇恨!
除非洛知栩死。
洛知栩其實早就信了梁琮所說,但他還是要去求證,只要有一人否認,他都還能自欺欺人,所以此時和梁琮糾纏并沒有好處。
回到汀蘭水榭,父親和大哥不在院子裏,洛知栩便更信了幾分,可他依舊不死心,去找梁雪虞詢問。
“果真嗎?”
雖然未多說其他,但觀其神态,梁雪虞便知曉此事已然瞞不住了,她皺眉:“此事我們不是故意要瞞你,只是你若聽說,怕又要吵鬧着去前線。”
“我已放棄絕食,且再未提過離京,便證明我已無此心,母親為何還要瞞我,我不是分不清情況的蠢貨。”洛知栩說這些時帶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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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事情到頭上,傷心反而沒那麽重了,取而代之的是擔心,更是想想方設法的得知更多消息。
只是這些話說完,他便面露悔色,父母兄長的用意他都明白,分明都是為着他着想來的。
“此事确實不該瞞你,不過你也放心,信中說你二兄傷勢已經得到控制,如今也只能期盼攝政王能帶領梁軍拿下北闕,那時他們才可回京。”梁雪虞說。
提到秦禦,洛知栩才察覺到自己已經有數日都不曾想秦禦了,不是他不想,而是在克制自己。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梁琮未死,秦禦奔赴前線的舉動有多危險。
今生雖未全然按照前世軌跡,可冬藏曾經重傷差點丢掉性命,這也許是另類的走向,但他們大概都會遭受不同程度的傷害。
秦禦前世離開梁京,就再沒有回來。
梁琮說他死了,馬革裹屍,他卻連對方最後一面都不曾見到,只記得那句“你跟不跟我走”。
梁雪虞見他沉默出神,只當他是疲累憂心,便寬解道:“你也莫要擔心這些,馬上正午太陽大,你回房休息,這幾日皇後忙着為二皇子挑選側妃,說午後請我過去看戲,屆時你也可與其他幾位少爺玩樂。”
“兒子明白。”
梁雪虞對冬樹使眼色,他立刻會意,攙扶着洛知栩回了房間。
屋內冰鑒風輪連番用着,還有冰鎮好的瓜果,冬藏見他回來,忙端到他面前:“外面暑氣重,少爺多用幾口。”
洛知栩垂眸看着鮮紅的瓜瓤,被切成了小塊,旁邊放着銀叉,清甜的果香便往鼻子裏鑽,他拿起叉子吃了一塊。
西瓜清甜多汁,還是冰鎮過,方才的陰郁似乎都一掃而空了,洛知栩想,燥熱的天氣果然也會使人發狂。
身上有了涼意,腦袋便也好用些了,想到方才母親說的話,按理說,皇後此時也該知曉陛下讓梁琮選側妃的真正意圖,可為何還是這般上趕着?
皇後唯有一女一子,嫡長公主已經出嫁多年,鮮少回京,若是連梁琮也趕往封地,皇後在宮中便是孤立無援。
莫不是他們還想着,利用選娶側妃之意,鞏固梁琮的地位,屆時若他得人望,想來也是有拼一拼的機會。
略吃了幾塊瓜果,洛知栩便有些疲累,他擺手示意他們退下,便午睡了。
待他再醒來,外面的太陽已經不是很大,前院一直都安安靜靜的,洛知栩想着母親應該是去看戲,。
若是尋常,他也該去外面閑逛,只是賜死他還是想去打聽前線的戰事,而最能得知第一手消息的地方,自然就是陛下那裏。
乾明殿。
梁帝正批閱奏折,面前還站着幾位言官大臣,其中便有洛珩與洛知銘,洛知銘雖年輕,但見事明白,做事老練,饒是朝中一些老臣都不如他。
因此,梁帝還算是願意教誨他。
洛知栩時常無召就來面見陛下,周榮寶早已習慣,見他來還示意自己徒弟拿把傘給他遮陽。
“多謝公公,陛下喝水才能商議結束?”洛知栩故作焦急的問着。
“喲,這怕是還得有一會呢,如今陛下心系前線戰事,正在與幾位大人商議呢。”周榮寶覺得他今天來的不是時候,便勸解着,“您不妨先去戲樓,待這邊完事,奴才去找您?”
洛知栩搖頭,面上一副焦急:“那如何等得及,我聽二皇子說我二兄在前線重傷,性命垂危,我哪裏還有心思聽戲。”
周榮寶神情不變:“這您哪能信呢?二少爺已經無事了,您也不必為了這事找陛下求證,奴才就在邊上,這點小事還是能告訴您的。”
“公公是何時知曉的,二皇子今日方才與我說,定然是剛傳進梁京的書信,這種人命關天之事,想來二皇子是不會騙我的。”洛知栩一副并不相信周榮寶話的模樣,就是鐵了心要從陛下這裏問到準确的回複。
饒是周榮寶也開始疑惑了,莫不是這洛二少爺真的又出事了?
他便沒再繼續阻攔,以洛知栩的臭脾氣,不讓他等反而會壞事。
沒多久,裏面議事的朝臣們紛紛離開。
看到是洛知栩等在外面,洛珩和洛知銘也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便離開了。
周榮寶便趕緊進去通傳了,過了好一會他才出來請洛知栩進去。
“臣下參見陛下。”洛知栩難得恭敬行禮。
梁帝方才已經聽周榮寶說了前後起因,但還是要親自問問才行,他沉聲道:“你方才說是二皇子告訴你的?”
“是,晨起太陽并未十分毒辣,臣下便去外面散心了,碰上了二皇子,見我歡喜玩樂,便說了些話與我聽,我自是不願信,所以來問陛下。”洛知栩直接将梁琮給賣了,“二皇子說瞿老将軍在崎燕關傳回書信,還說他不會騙我。”
梁帝面無表情:“行了,別拘着禮了,坐下說話吧。”
“舅舅,我自知不該妄議朝政,可二皇子說我哥哥已經重傷垂危,我自然不能不擔心,知栩來就為要舅舅一句話,我哥哥當真無事嗎?”
他故作緊張的問着,平日裏那雙潋滟的眸子,也不曾露出嚣張跋扈的氣焰,唯有擔憂和緊張。
梁帝哼笑:“你倒是膽大,若他真有事,你待如何?”
“臣下會請求陛下,許我哥哥回家醫治。”洛知栩皺眉,說出頗孩子氣的話,“瞿老将軍是将軍,平日裏不用帶頭打仗,可我哥哥就是個小卒,沖鋒陷陣這種事都得他來做,我得心疼他。”
“荒唐!”梁帝斥責,“你再過兩年也該及冠了,竟還能說出這般枉顧人命之言,當真是将你寵壞了,上陣沖鋒殺敵又不止你兄長一人!”
洛知栩憤氣頂嘴:“可唯有他一人是我至親,舅舅生病,阿娘亦是成日裏難以入眠,難不成我要勸解阿娘,大梁從古至今也并非只有您一人之君嗎?”
“逆子,給朕跪下!”梁帝被他這番話氣個半死。
洛知栩嘭的一聲跪在地上,置氣道:“外甥不是狂妄,是傷心,擔心至親又不是丢臉的事,若身居高位的前提是丢情棄愛,我寧可庸碌一生!”
“三少爺您快別說了!陛下只是與您說笑,您快些認錯!”周榮寶邊說邊對洛知栩使眼色,這番話說的實在有些大不敬了。
洛知栩默然片刻,揚聲道:“臣下口不擇言,請陛下恕罪!”
“滾,朕不想看見你!”梁帝怒斥。
洛知栩沉默且不動,周榮寶趕緊對他使眼色,後者會意,匆匆說了句“臣下告退”,就離開了。
待他走後,梁帝不咳嗽了,氣也不喘了。
周榮寶将冰鎮蓮子粥端給他:“陛下心善,并沒想怪罪洛世子,洛世子心思誠摯,不如旁人有那些彎彎繞繞。”
“朕還不知道他?”梁帝嘆息,他就是體諒洛知栩這番難得的赤誠,所以他縱容他與自己叫板!
周榮寶笑:“世子擔心您呢,否則又怎會知曉公主也夜不能寐呢?”
“你去告訴那臭崽子,就說洛知泠沒事兒,省的他回頭再來鬧,朕這病是養還是不養!”
“是,奴才這就去。”
周榮寶緊趕着就去追洛知栩了,将這些話原封不動的告訴他,不願他受擾。
洛知栩挑眉:“多謝公公特意跑一趟,我這會還有點事,替我謝過舅舅。”
“是。”
看着他離開,洛知栩轉身就朝梁琮所在的安德軒的方向去了,夏柳攔都攔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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