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連夜離京
連夜離京
梁琮被洛知栩打了。
起初是幾位宮女太監,要将各宮室用的冰送過去,此時太陽已經不那麽強烈,也不會影響冰塊融化,晚膳前便能供上用。
送到梁琮所居住的安德軒,就聽到了奇怪的動靜,再走近沒兩步,就瞧見有兩人在安德軒門口翻滾着打了起來。
一開始只當是哪家的公子們一時發生了口角,直到将兩人拉開,才發現将梁琮按着打的是洛世子。
其實當瞧見那抹鮮豔的紅時,宮人們已經有所猜想的,只是沒想到還真是。
緊接着,就有人去将這事禀報陛下和皇後了。
一行人趕來時,他倆約莫是又動了一次手,身上衣裳都是土,脖子上還有不同程度的掐痕,當然僅限于梁琮。
也是多虧了夏柳在其中摻和了,否則洛知栩身上恐怕要有不少傷了。
乾明殿。
梁帝面色陰沉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兩人,屋內氣氛焦灼,盛夏的天,讓人更加燥熱了。
皇後看看跪在地上的梁琮,又看看陛下,出聲求情道:“陛下,琮兒一向性格溫和,不是會主動動手的性子,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
“皇後這話是說,主動動手的是我兒子?”梁雪虞直白發問。
跪在地上的洛知栩微不可察的動了動,梁雪虞繼續道:“即便是我兒子先動手,那也定是因為二皇子做了什麽,否則我兒,從前哪裏和別人親自動過手?”
這話說的也夠跋扈,明擺着是說梁琮挨打的罪有應得。
皇後知道梁帝對這位胞妹有多在意,聽她說這種話也不好反駁,只能戚戚然的看向陛下,想讓他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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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帝看見洛知栩,是一個頭兩個大,誰能想到他轉身就去找梁琮麻煩了!
他擡手指向洛知栩:“你,你說,為什麽動手打人!他可是皇子!”
“他是皇子,卻也是傳遞虛假消息的騙子,哄騙我說我二兄重傷垂危,借着我關切心急,想看我慌亂。”洛知栩絲毫不慌,“我二兄在前線征戰,雖然只是小卒,但在為大梁盡心竭力,二皇子身處城中,無需憂心戰事,所以才能這般袖手旁觀!”
“本皇子沒有惡意!”梁琮蒼白辯駁,“那只是我聽說的!”
洛知栩冷笑:“聽說?二皇子不是親口告訴我,你收到了瞿老将軍的傳信嗎?”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梁帝甚至還沒有收到瞿宗耀的信件,而且即便收到了,梁琮和武将私交親密,也是不争的事實。
梁琮選擇沉默。
洛知栩卻不願就将此事化小,他看向梁帝:“我臣下動手打皇子,臣犯上有罪,願接受任何懲罰,可若是下次再聽到這種虛假傳言,定會照打不誤!”
“洛知栩!”梁帝冷喝,“方才如何與你說的,你就不能安分幾日?”
梁雪虞也接話:“當真是我與你父親将你寵壞了,若不是你身子弱,定要好好鞭笞你!”
此言一出,梁帝自然也明白。
他頗為無奈道:“滾出去,這些時日別讓朕看到你,若再鬧事,朕就把你關起來!”
“是,多謝舅舅。”洛知栩立刻起身,看都沒看皇後和跪地的梁琮一眼,和梁雪虞對視一眼便快速離開了。
殿內便只剩梁帝、皇後和梁琮。
梁帝皺眉看了一眼梁琮:“行了,起來吧。”
“多謝父皇。”梁琮起身時還牽扯到了身上的傷,對洛知栩的恨意便更濃了一些,不知從何時開始,但凡碰上洛知栩,他就沒有好事!
“你們先退下吧。”梁帝淡聲說着,甚至并未看他們。
梁琮面露喜色,皇後神情卻若有所思。
兩人離去,一同前往皇後的瑤華宮,進去便示意宮人将大門掩上,見梁琮還在喜滋滋的說陛下沒有責怪他時,那股怒意瞬間就難以控制了。
她冷笑:“蠢貨!你以為陛下不曾責怪便是好事嗎?”
“母後,此事本就是因我而起,父皇卻不像惱洛知栩那般惱我,不就是覺得我是他兒子,所以不好嚴加責備嗎?”梁琮懵然。
“說你蠢笨,你還懵然不知,你父皇這是覺得你連說教的必要都沒有了!”何皇後神情陰冷,那雙鳳眸中是不加掩飾的恨和決絕,“此事沒有回旋餘地了,陛下定然已經起疑心了。”
梁琮傻眼:“什麽意思?”
何皇後閉了閉眼,實在想不通,她聰明一世,陛下也精明算計,為何生出的孩子卻如此蠢笨?
她嘆息:“你與瞿宗耀暗中聯系之事,陛下定然已經知曉,他向來多疑,此時怕是已經命人去查探了,你得做好準備。”
“可、可瞿老将軍還有幾日才能進京。”梁琮一時有些愣,計劃如果輕易變動,可能會有不必要的麻煩。
“慌什麽!本宮會加重藥量,屆時你想辦法進去陪侍,再讓城外那支軍隊趕過來,屆時将陛下架空,一切就順理成章了!”皇後說,若非她傷了身子,再不能受孕,她是決計不會将這些事教與梁琮做。
她的長公主若是男子,也定然會比梁琮聰慧。
梁琮也知曉,如今情況有變,他們必須得做出調整,且此次定然得快狠絕,否則一旦被人發現,他們就再無翻身之地了!
他原本是驚慌的,可一想到他的父皇,卻連訓斥的話都不願對他說,分明就是要放棄他了,一個被放棄的皇子,若是不能想辦法謀出路,就只能死路一條。
“是,兒臣會竭盡所能。”
“行了,你先回去換身衣裳,堂堂皇子,這般模樣像什麽樣子。”
從瑤華宮離開,梁琮便回住處換衣服了,只是他心中始終都有一口氣,他想,待他将洛知栩抓住,一定要好好檢查他的身體!
洛知栩被帶回汀蘭水榭,梁雪虞并未與他多說什麽,只是将他帶回房間,便示意夏柳和冬藏給他收拾東西。
他坐着生了會悶氣,再擡頭就發現了不妥,他驚訝:“為何收拾我東西?我是動了手,卻也不至于将我趕出去,陛下都沒說什麽呢?”
“你不是想去崎燕關,我這就命人護送你離京,到崎燕關附近,秦禦會派人接應你。”梁雪虞叮囑,“路上注意安全,必要時錢財都可舍棄。”
洛知栩便更疑惑了,先前他絕食要去,家中都不肯,這會倒是要主動把他送出去了?
只是他還在氣頭上,還沒緩過來發生了什麽,緊接着銀票銀子就被揣了一懷。
他納悶:“阿娘,為何這般着急?哥哥無事,我不去也——”
“你哥哥性命垂危,娘知道你擔心他,一路加緊趕路,說不定能見他最後一面!”梁雪虞一句話将洛知栩所有的話全都堵回嗓子裏。
洛知栩瞬間失去理智,他扭頭就要往外走:“一定是梁琮又胡說八道,我這就去找他算賬!”
“站住!”梁雪虞叫住他,“眼下情況兇險,你必須立刻去崎燕關,你不想見他最後一面嗎?”
兇險。
最後一面。
洛知栩從未想過,文字那麽美的東西,居然也能重傷別人,重傷他。
“什麽時候?”
只一瞬間,他嗓子便沙啞,恨不得連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梁雪虞動作微頓,認真道:“現在。”
“左右陛下近日都不會召見你,再加上天氣炎熱,以你的體質在屋內養病都是常事,無人會察覺這些,再晚些你便帶着冬樹和夏柳一起離開,馬車和細軟也已經備好,我的暗衛會一直護着你,直到裏安全離開梁京附近。”
“我明白。”
是夜。
洛知栩帶着兩人離開,如果是之前他央求要離京,達成所願,他定然會欣喜萬分,但此時他卻并不高興,不僅僅是因為洛知泠重傷。
還有冬藏。
他的小厮,不知道何時變得那麽瘦弱的,仿佛只剩骨頭,他總有不好的預感,不知是對前行路途的渺茫,還是身後親人的牽絆。
盛夏深夜有些微涼,馬車裏卻渾然不覺,他們有文書和手信,城門處自然不會有人阻攔,順利出了京城。
洛知栩的思緒卻亂的很,他始終覺得有些地方不妥。
連夜讓他出城這件事,本身就很古怪,臨走時父母兄長的叮咛和目光也讓他不适,這其中一定是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
從哪開始的。
是從他想去崎燕關?
還是從他和梁琮打架?
不對,應該是更遠或者再近。
是從他重生開始,這一切都不對勁,但又是在今日他在陛下面前說完那些話,事情的走向便不可控了。
梁琮能瞬間知曉前線戰況,定然是與瞿宗耀聯系密切,可他們為何突然聯系這般密切了?
這便是最值得商榷的。
瞿宗耀突然戰敗,戰敗就意味着要回京,或者央求回京,回京就能和梁琮裏應外合!
“停車!”
洛知栩大喊:“冬樹快停車,原路折返!”
“少爺,屬下們奉命行事,您必須得離開梁京。”
馬車并未停下,速度反而越快,還傳來梁雪虞安排的侍衛的聲音,這些暗衛只會忠于梁雪虞,根本不會聽洛知栩的話。
他立刻掀開簾子:“折返,否則我就跳下去!”
“少爺,這是王妃和攝政王的命令,我們必須得送您離開。”冬樹異常冷靜,但已經防範起來,防止他跳下馬車。
“停下!”洛知栩拿出自己準備好的匕首,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冬樹瞬間緊張起來,立刻拉停了缰繩。
洛知栩依舊威脅:“快點往回駕,梁京城有危險!”
“這是王妃命令。”隐匿的暗衛也紛紛現身。
“什麽破命令,現——”
話未說完,洛知栩就感覺脖子一疼,緊接着就昏了過去。
夏柳蹙眉:“愣着幹什麽,把少爺搬到馬車上,盡快趕路,被發現就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