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爺爺在此!

爺爺在此!

八月初,別苑之行終于結束,徐長錦回到家的那一刻忍不住撲到了床榻上,還是家裏好啊。

湛英和顧家到底商量得如何了,也不曾聽她說,好不容易出來碗一躺,也老是唉聲嘆氣的。

徐長錦對她抱以深刻的同情,這婚姻之事,若是兩個男女之間還好說,可一旦牽涉到了雙方家庭,那便容易出岔子。

尤其是那顧春軒的家庭,涉及的人數可不少,誰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主意,更不知道上回這麽一鬧之後會不會對湛英有成見。但凡稍有不慎,有所怠慢,最後恐怕便不是結親而是結仇了。

從骊山回來之後,張赟來府中的次數倒是少了,只是常常會把他自己看過的書送給徐長錦,父親偶爾問起過一回,徐長錦如實禀告。

徐名西嘆了口氣,“罷了,随你折騰。前幾日倒是有不少同僚跟我問起你的親事。”

他話說一半,然後看着徐長錦,敲打道:“長錦,拖延之計可并非上策。”

徐長錦沉默以對,她有她想要做的事情,現下還不是結親的時候。

徐名西看她這副模樣是不準備讓步了,便擺了擺手,“算了,你出去吧。”

話落,徐長錦便起身離開。

徐名西看着她的背影,抿唇道:“也不知道這孩子陽奉陰違是學了誰的。”

徐長錦出了主屋,就回房間了,她看着桌上放着的素釵,想着葉星舒的生辰快到了,也該備禮了。

往年送他書,一是有鞭策他之意,二是從前兩人關系不合,她故意惡心他的。

不過既然他不喜歡,也不好非去膈應人家,徐長錦便想着送些別的。只是不知今年晉王府會不會大辦。

徐長錦端詳着手中的素銀簪子,呢喃道:“送什麽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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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還沒等她想好送什麽,她和葉星舒便一道出事了。

八月初七,戶部尚書劉捷一紙告狀,直接把兩人告上了刑部。

刑部來提人的時候,滿條街的人都出來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了。

徐名西也很是愣怔,問道:“岳正,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領頭的刑部官員名為何岳正,職級不大,可也見過徐太傅一兩回,他掏出了刑部十三司聯名簽署的逮捕令,為難道:“太傅大人,這還未定的案子,我也不好多說,您可千萬別為難我。”

徐名西臉色青黑,看着徐長錦的眼神難以言表,似是想說些什麽可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徐長錦垂眸,“父親,我會平安回來的。”

他擺了擺手,背過身不再看。

刑部就這麽把人帶走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因是達官貴人之子女,他們并沒有把徐長錦押解起來,只是将人帶了回來。

可如此一來,還是滿大街的人都瞧見了徐長錦被帶走,頓時衆人議論紛紛。

“這是出了什麽事啊?”

“那徐家該不會也是什麽貪官污吏被人抓住把柄了吧?”

“貪官污吏那應該抓她爹啊,抓個姑娘家算怎麽回事?”

“诶,不會是什麽因為欠了別人情債鬧上刑部的吧?那可比話本子裏寫的還有趣了。”

“哎呦,看不着了,散了吧散了吧,還沒做飯呢。”

何岳正把人帶到了刑部大牢,道:“徐家小姐,你先在此休息,有人提審的時候,我們會叫你。”

徐長錦點頭。

等人走了之後,她才仔細打量這大牢。

掉皮的牆壁上只開着一扇密閉的小窗,勉強透進來一點昏黃的陽光,牆角堆着的稻草,還有一張木板床和一套勉強能落座的桌椅,房間裏倒沒住別人,徐長錦看着對面七八個人擠在一起的場景,她這還算好的。

她苦笑一聲,倒還是第一回有此遭遇,也算是長見識了。

可另一邊葉星舒就沒這麽好脾氣了。

“诶?憑什麽啊就把我帶到刑部大牢來?爺爺我犯了什麽錯!”

葉星舒被人架着很是不爽,想他在這盛京城裏好歹也是嚣張了十幾年的人,有一天居然幹到刑部大牢來當囚犯了?

家裏還在給他商議慶生的事兒呢,他走的時候,他娘都快急哭了。

晉王妃哭着道:“我去找陛下,去找蘭貴妃,到底是是沒天理啊,要抓了我兒子!”

葉星舒想想就頭疼。

“這地兒是人住的嗎?”

整個大牢裏還彌漫着一股馊臭味。

可那些官差把人往牢裏一推,牢門一鎖,一句“小王爺,得罪了”就直接走了。

氣得葉星舒在後面大喊大叫:“給我回來!我可是晉王之子,我犯了什麽罪你們要抓我?”

“給我回來!!”

“葉星舒,你別叫了,女監都聽到你的聲音了。”

“?徐長錦?你也在!”葉星舒一愣。

徐長錦擦了擦桌子,勉強坐下,道:“安穩歇着吧,接下來恐怕沒好日子過了。”

葉星舒不解:“你這是什麽意思?”

徐長錦笑笑沒說話,到底是她和葉星舒犯了什麽罪,能讓刑部十三司出具逮捕令?連一點風聲都沒有,她父親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她所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

而另一頭,葉星舒似乎也冷靜下來,回過味了。

忍不住怒罵道:“我就知道他不是個好人!”

他狠踢一腳牆角,“啊——”抱着腳疼得亂跳。

徐長錦也記不清那日究竟在刑部大牢裏待了多久。

只知道刑部會審之時,窗外的月色已經很淡了。

她看着高坐在堂上的一位官員,瞧那頂戴上的紋樣,應當是刑部尚書。

左右分別坐了兩個官員,座位次一級,應該是刑部兩個侍郎。

旁邊還有各位堂官的位置,徐長錦數了數,還真是十三司都聚齊了。

若不是她熟讀大楚律法,恐怕早就要被吓死在這兒了。

“見到本官,為何不跪?”兵部尚書一敲驚堂木,整個房間離都充斥着讓人心驚的氣氛。

“我罪名未定,因何要跪?”徐長錦道。

她不過十六歲,到明年春才十七,可站在這些人面前,清瘦的身姿卻沒有半分顫抖和害怕。

“好一句狡辯,我且問你,你可是太傅徐名西之女,徐長錦?”

“是。”

“你可知本官今日為何要提審你?”

徐長錦看着他,平靜道:“不知。”

“裝聾作啞。我聽你與那晉王府小王爺串通之時,曾說過‘接下來可沒好日子過了’,你分明是已經推測到了隐情。”

徐長錦笑笑,“大人誤會了,我原意是:誰人不知刑部大牢的威名,入了此處,不死也脫層皮,怎麽會有好日子過,難道我這句話說錯了?”

“強詞奪理。你若無罪,自然日子不會難過。難不成我刑部還會誣陷忠良不成?”

“長錦不敢。是長錦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咳咳。”尚書左邊的官員忽然輕咳兩聲。

刑部尚書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被這小女子牽着鼻子走了,臉色難看得很。

那刑部左侍郎開口道:“本官知道你,骊山別苑之上,你代父行令,确實好風采。”

底下忽然傳來一道冷嗤聲,徐長錦稍稍扭頭,正是拿押解她來的官差何岳正。

徐長錦垂首道:“大人謬贊。”

“是不是謬贊另說,可你千不該萬不該攀扯上那位。”

聞言,徐長錦眼眸一暗,她就知道是這樣。

徐長錦這邊打着啞謎,可輪到葉星舒就直白多了。

“你跟那徐家大小姐說什麽‘我就知道他不是個好人’說的是誰?”

“你管我說誰,我說我爹行不行?”

“你!”

“你方才在牢獄裏是不是跟徐長錦串供?”

“你放屁,明明是你們刑部的隔音太差,怎麽還怪到我頭上了?你們這些偷工減料的狗東西,等我出去了讓我爹參你們一本,吃不了兜着走!”

這到底誰審誰?

拿刑部官員審了一晚上,頭都疼了,可要是天亮還拿不出有用的供詞,只怕就不是降職那麽簡單了。

“那你是否認識戶部尚書劉捷之子?”

“你說劉粟那家夥?”

刑部官員眼睛一亮,“對。”

“認識,怎麽了?”

而同樣的問題徐長錦也答道:“我教授過他幾堂課,勉強算得上是知道其人。”

“那你往日是否與他有仇怨?”刑部官員又問。

徐長錦:“并無。”

葉星舒一拍桌子,“那是有仇嗎?”

刑部官員呼吸一窒。

“我跟他那是宿敵!你知道他是怎麽對我的嗎?我好歹也是晉王之子,他不僅對我不恭敬也就算了,還對我冷嘲熱諷,我不打他就不錯了!”

“今年四月,你與他還有葉星舒/徐長錦在西城街上起過争執?”

徐長錦:“是略有争執,但都和平化解了。戶部尚書劉捷曾登門致歉,兩家化幹戈為玉帛,不再追究。”

葉星舒:“是啊,怎麽了?那是他先騎馬撞我的!怎麽這也要怪我啊?那你怎麽不抓他啊?”

刑部官員面面相觑:“抓不了。”

“為什麽?”

“人沒了。”

“什麽?”這回葉星舒都愣了,“沒了?”

徐長錦也是狠狠擰眉:“人死了?”

她猜到了會把她和葉星舒一塊抓進刑部大牢的事兒必定不是小事,也猜到了可能是劉粟一事,畢竟這事兒當時鬧得不小。

可她沒想到,劉粟真的死了。

“可他不是在宿州嗎?”徐長錦問道。

刑部官員審問一晚上了,終于露出了笑意,“你終于露出破綻了。”

徐長錦滿臉疑惑,“大人這是何意?”

“我可從未說過,他在宿州。”

“這是葉星舒告訴我的。”

“呵,七日前,刑部接到禦狀,戶部尚書劉捷之子劉粟死于宿州,是被烈馬撕咬致死,而他近日來得罪過的人只有你和晉小王爺,尤其是你,那日西街上,他騎馬撞了你,之後便被貶宿州,恐怕是你事後心有不甘,才下此殺手。”

“你放屁!”葉星舒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噔噔”響,“徐長錦那是為了救我才被撞的,跟劉粟結仇的也是我!知道他在宿州也是我說的!你怎麽不說是我殺了他呢?”

“小王爺,這可不是什麽罪名都能往身上攬的地方。”那官員似笑非笑道。

“你大爺的!”葉星舒氣得脫了鞋子就想打他。

“攔住他!攔住他!”

卻被一群官兵給攔住,他直接把手裏的鞋子扔飛。

“啊!”

精準命中那官員的嘴角。

葉星舒拍手笑道:“再敢放屁,老子打得你爹都不認識!”

“葉星舒!”

“叫什麽叫!爺爺在此!你出去打聽打聽,我葉星舒什麽時候敢做不敢當了!我告訴你,我說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你要敢把罪名安插在徐長錦頭上,我跟你沒完,我晉王府也跟你沒完!你自己掂量着辦吧!”他威脅道。

想想就覺得晦氣,“還有那什麽狗屁劉粟,真是死了都不讓人安生,你怎麽就知道是我和徐長錦殺的,他那麽欠的一個人,你能保證就得罪了我倆,我當什麽事兒呢,把我抓這兒來。怎麽着,找不着證據就開始誘供了,瞎編亂造了?瞧瞧你們這德性,刑部交給你們管,也不知道得出多少冤假錯案!都趕緊退位讓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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