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守皇陵

守皇陵

這一通審訊,晉小王爺那兒不僅沒得到突破口,還遭了一頓狠罵,刑部那群官員也是氣得不輕,不是說這小王爺是個沒腦子的纨绔子弟麽,怎麽套不出話呢?

而那徐長錦更是狡猾,她道:“大人說是我與他結怨,事後下此殺手?”

徐長錦扯了扯嘴角,“可自西街縱馬事件之後我一直待在家中養傷,後來陛下壽誕,我又随父親一道去了骊山,試問我如何買/兇/殺/人 ?”

“誰說待在家裏養傷就不能買/兇/殺/人了?”

徐長錦眼眸微眯。

那許久不曾說話的右侍郎竟也開了口,“聽說你徐家還在京中開辦私學?呵,太傅大人可真是有閑心啊,人脈甚廣。”

他的話點到為止,既不說破也不不說,威脅暗含其中。徐長錦看着這些人,一個個的宛如閻羅殿裏的兇神惡煞一般。

審了一晚上,人也累了,那右侍郎喝了口水,幽幽道:“徐姑娘,你如此聰慧,不會不知道,這事兒牽扯甚廣。”

“長錦愚鈍,還請大人把話說得清楚些。”徐長錦道。

“既然你這麽問,那我也交句底。”

話落,他給一旁的書吏一個眼神,“這句話就不用記了。”

那書吏也是個人精,立馬把筆擱置在一旁。

右侍郎道:“徐姑娘,你好歹也是徐太傅之女,在這盛京城中也算得上是金貴人,那劉粟雖說是戶部尚書之子,可徐家想保你也是不難,但你難道就沒想過,為什麽這件事發作的如此之快,之嚴重嗎?”

他頓了頓,放下茶杯,道:“唯一的可能,便是此事通天。”

話落,他眼神如刀一般直入徐長錦的眸中,“牽涉其中之人,哪一個都比你身份更加尊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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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你能把這件事擔下來,給劉家一個交代,我想會是最好的結局。你不過是個女子,待過幾年,風頭過去,照樣選婿嫁人,對你不會有絲毫影響。”

“呵,不過是女子,所以我的清白便一點都不重要。”徐長錦輕笑道,難怪父親不讓我入這朝堂,她笑着搖了搖頭,可她不是少年時被人從水中救起來只會站在原地瑟瑟發抖的那個徐長錦了。

那便從這件事情開始吧。

父親,我也想讓你看看,不是只有哥哥才能擔起徐家的重任,我亦如山,堅不可摧。

徐長錦微微一笑,道:“若我不認呢?”

右侍郎眸光瞬間冷冽,“徐姑娘,你也不過是十幾歲的年紀,同我女兒一般大,在這兒耗下去,對你可沒什麽好處。”

徐長錦笑笑,“你也有女兒,難道你就忍心讓你女兒蒙受不白之冤出嫁嗎?”

“你!”

只聽徐長錦反客為主,對着書吏道:“接下來這些話,可以記了。”

她掃視了一圈這周圍的官員,一個個的年紀都如她父兄一般大。

她道:“我大楚律令,有明文記載,官員子女,若非定罪,不得用刑,此其一。查案辦案,需得人證物證俱全,不可妄斷,想必不用我來教諸位了,此其二。我徐家确實不是什麽皇親國戚,五姓七家,可我父親膝下也只剩我一個女兒,倘若我莫名身死,恐怕徐家不會善罷甘休,此其三。”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諸位大人,你們說是不是?”

話落,十三司的官員面面相觑,想不到這個女子竟還是個硬骨頭。

書吏更是眨着雙目,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落筆……

兵部尚書氣得直拍驚堂木,“你敢威脅本官?”

“長錦不敢,如侍郎所言,這盛京城中人人勢大,誰都比我金貴,長錦總要給自己也找些後路。若是大人真想問清楚,我與那劉粟的恩怨情仇,我自當奉陪,協助大人查清此案,還我一個清白,可若不是,也請大人掂量掂量,我的命是否值錢。”

牢獄之中。

徐長錦靜靜地坐在床榻之上,細細地想着那位侍郎的話。

有一句話讓她極為印象深刻,他說:“你難道就沒想過,為什麽這件事發作的如此之快,之嚴重嗎?唯一的可能,便是此事通天。”

此事通天?通的哪一位天?

是陛下,還是太子?還是……成王?

徐長錦躺下身來,看着窗戶裏透出的一丁點光線。

百思不得其解。

隔壁間,似乎傳來“咚咚”的響聲,有人一直在拿凳子敲牆,“徐長錦,你在嗎?徐長錦?你回來了沒有?”

徐長錦嘆了口氣,坐起來,背靠對面那道牆,“你想說什麽?”

“你在啊!那我方才叫你你不回應我。”葉星舒覺得很是委屈。

徐長錦沒說話。

對面似乎又沒了聲響,葉星舒把耳朵使勁兒貼緊牆壁,喊道:“徐長錦?徐長錦!”

“嗯。”徐長錦應他。

葉星舒提起的心瞬間放下了,“你好歹回我啊,不然我會擔心的。”

徐長錦把玩着幹稻草,手中不自覺地就編織了一個團錦結,她問:“你擔心什麽?”

“當然是擔心……”葉星舒話語一頓,他想了想,斟酌用詞道,“你別聽他們胡說,就算是真的要把劉粟的死算在咱倆頭上,那也是我七你三,不不不,都算我頭上,我肯定不會讓你一個人承擔的!”

徐長錦看着手裏的團錦結,想起那花環,嗤笑一聲,“這事兒你可擔不起。”

她眼皮一垂,目光深邃而空遠,倘若只是劉粟之死,刑部辦事肯定不會這麽大張旗鼓。再退一步想,就算此事通天,那陛下更不會允許此事發酵的如此之大,之迅速,畢竟天家顏面,不可撼動,除非有人推波助瀾。

幕後之人到底想借機除掉誰?又壞誰的名聲?

徐長錦扯了扯嘴角,這刑部的官不好當啊,希望她以後有機會能到戶部去,那兒能少些糟心事。

她和葉星舒這兩條小魚,當務之急是先保全自己,不,應該說是她要保全自己,葉星舒可不怕這些。

徐長錦喟嘆一聲,貴人上面還有貴人,天家上面還有天家,這盛京城平日裏看起來再風光無限,背後也是波谲雲詭,禍福難料。

可她唯獨沒想到的是,這事兒最後還真是葉星舒擔起來的。

“我怎麽就擔不起了?”葉星舒不滿,他也背靠着牆壁,看着窗外的光線,灰塵在光線中飛舞,他呢喃道,“小爺說過,等我成了揚名天下的大俠,你有什麽困難都可以找我。”

徐長錦不記得自己在獄中待了幾日,只知道盧湛英進來瞧自己的時候,她手中的團錦結讀編了一堆了。

“長錦,你沒事兒吧?”

徐長錦聽見聲音的時候還不敢信,她坐起身來,“你怎麽來了?”

盧湛英取下兜帽,滿臉焦急道,“我父親好歹也是兵部的人,多少能尋些門道。”

她瞧了瞧身後,低聲道:“這事兒已經傳開了。”

聞言,徐長錦眉頭一皺,站在牢門前,“外面怎麽說的?”

“道是你與葉星舒對劉粟舊怨難了,太子殿下罰他去宿州之後還痛下殺手,如今還拒不認罪。”盧湛英越說越氣,“這京城裏的謠言那是傳得有板有眼的,你不知道,那茶館裏說書的講得跟見過你殺人一樣,氣死我了!說什麽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呸,哪只眼睛看見你買/兇/殺/人了!”

徐長錦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消消氣。”

“你還笑得出來!”盧湛英氣道,“你不知道,徐伯父都……”

“我爹他怎麽了?”徐長錦立馬臉色大變。

“你爹都憔悴了好多。”盧湛英解釋道。

徐長錦擰眉,“不能這麽坐以待斃下去了,你來了正好。”她俯身在盧湛英耳邊說了好些話。

盧湛英皺眉,“當真要如此嗎?”

“去吧!”徐長錦篤定道。

而另一邊,何花花也想辦法見到了葉星舒,瞧見他立馬大哭起來,“哎呦,小王爺,你怎麽弄成這樣了啊!都瘦了!”

“诶诶诶,行了啊,還沒死呢,別跟哭墳一樣。我爹娘呢?他們怎麽沒來?”

“還說呢。”何花花擦眼淚的動作一停,“晉王和晉王妃因為此事大鬧永壽宮,被陛下給禁足了。”

葉星舒:“……老頭能不能行啊他!那現在我怎麽辦?”

何花花也搖頭:“不知道……”

葉星舒:“要你何用!”

“怎麽沒用了!我給你帶了好多吃的!”他掏出旁邊的食盒,裏面擺滿了吃食。

別說,葉星舒還真有些餓了,着刑部是沒為難他,可給的東西也是真難吃,天天青菜豆腐的,他都快吃吐了。

他一邊吃,何花花一邊嘆道,“哎,小王爺,這事兒要不你吃了就認了吧,反正也就是罰俸禁足的事兒,大不了再挨幾板子,可比待在這兒舒服多了。”

“你有病吧?我沒殺他我認罪?”葉星舒翻了個白眼。

“那怎麽辦啊,一直在這兒待着?哎,算了算了,也不能上趕着給自己潑髒水不是。”何花花也覺得自己出的是馊主意。

他雙手撐着下巴,看着葉星舒吃東西,想起什麽似的又道,“哎,不過我聽說那徐太傅倒是自那日之後就病倒了,頭發都白了大半,還忍痛低頭去找了從前的門生……可都吃了閉門羹,也怪可憐的。聽我爹說,是因為他早些年想致仕,身上沒實職,人也就不賣他這個面子,教的皇子公主,又因着牽扯太子都躲着走,徐家也是真倒黴啊。”

葉星舒筷子一頓,“徐太傅病了?”

“對啊,也不知道徐長錦知不知道?不過盧家那位也去看她了,應該會告訴她吧。”何花花随口道。

葉星舒眼眸一暗。

徐長錦原是在牢獄中,準備等盧湛英的好消息,卻不想先等來了葉星舒認罪的事兒。

他一力承擔下所有罪名,說是他對劉粟早已心懷不滿,才想着趁機下此毒手,與徐長錦毫無瓜葛,反正人在宿州不會有人懷疑到他頭上。如此陳詞,刑部自然求之不得。

她被刑滿釋放那天,是程鳶來接她的,顧春軒和何花花也來了,就是葉星舒不在。

何花花道:“他挨了好幾板子,陛下說他實在是無法無天,被罰去守陵三年,親自上門給劉家賠禮致歉,就連太子也被此事拖累,說是辦事不力,挨了好一通批評。”

徐長錦擡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下着毛毛細雨。

她還是進去時的那身單衣,可如今已然入秋,讓人覺得很冷了。

她抱了抱臂膀,小聲道:“也沒趕上給他過個生辰,回來之後肯定要鬧了。”

何花花沒說話,人都在皇陵了,這回事情鬧得那麽大,陛下是真生氣了。

不遠處還停着盛國公府的馬車。

馬車裏,張璐水掀簾道:“只被罰禁足半年,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哥哥不去看看嗎?”

張赟沉默良久,“我未能救她,如今也無顏見她。”

所有人都以為這件事就這麽完結了。

可偏偏盧湛英終于從宿州回來了。這都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她還帶回一個消息和人證物證。

那劉粟是死于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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