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紅羅帳,新娘嫁
紅羅帳,新娘嫁
康王府亭臺樓閣林立,喜事五步一剪紙十步一彩燈,長廊的花也扭成了雙喜顏色,唐老太太恐外孫手忙腳亂,指了李氏來協助。媒人喊完三過門,拜過堂禮,新娘子被攙扶着去了洞房,害羞的小媳婦不在場,那些個嘴裏葷話不斷的就可勁兒的造。
李正陽是李氏娘家的侄兒,自幼在國公府混跡長大,與康王交好卻總吃虧受壓迫,天天被指氣嘔使,如今翻盤在前,他第一個出來攪渾水
“咱們哥幾個想不想鬧洞房啊?!”
這話一落,全部人都得勁兒了,這也要怪康王平日了做的太絕,現在仗着喜事又有冤大頭一馬當先,能鬧上一鬧的都是枭雄,遂這鬧洞房喊的很有氣勢。
李長庚真能讓人去鬧?面上拘着笑回了好,不知者歡呼喝彩,熟知的卻心中警鈴大作。
果不其然,他嘴皮功夫向來厲害,位分高,提着一酒壺挨個給鬧事的敬酒,以一換三,那些鬧得歡的仗着人多,人海戰術不懼,不知人壺內有乾坤,喝趴一個又一個,等最後李正陽反應過來已經孤立難援,李長庚親厚了他三分喝得他腹內翻江倒海,軟了腿,一點水花也攪不起來了。
喜宴長輩一席,小輩一席,等該喝過的酒喝了,叮囑的叮囑了,鬧哄哄的時辰臨近,李長庚接過下人遞來的帕子抹了把臉,風打在臉上驅散了酒意,臨到頭他卻莫名的緊張,不為別的,只因這人是他哄來的,他自己底子虛啊。
“殿下,請”冬強在旁做了請
李長庚理了理衣襟,堂都拜過了,還懼什麽,邁着大步往屋裏去。
喜房裏裏外外挂着大紅綢子,香燭,案幾,被褥,連果盤貼了喜慶的紅紙
“姑爺”海棠喊了人
李長庚道:“先下去吧,這兒用不上你”
沈靜萱困坐了些時辰,又不敢躺下,倚着床帷假寐,聞得兩人的動靜醒了,不敢鬧出大動靜來她偷摸的挪動坐直身子,手伸進蓋頭下抹了把嘴角,還好沒流哈喇子。
屋子不大,中間用紅木櫥窗隔開,平常簾布一放,外頭裏頭就是徹底隔絕,今日簾子挂在兩側屏風邊,屋子一通且直,裏頭掉根針,動靜大點外頭都能知道,沈靜萱那點兒小九九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李長庚悶着笑,跨過紅木櫥窗見到大紅嫁衣如火的妻子,床頭圓墩上擺着一柄玉如意,他坐到人身旁也不拿玉如意挑蓋頭,一個仰躺進被褥裏。沈靜萱在人進來時就忍不住打了個顫,她下意識的握緊藏在袖口裏的瓷娃娃,骨節用力的泛白,可除了剛開始稀稀疏疏的響動,過了半晌再沒有動靜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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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是睡着了吧?
沈靜萱臉都僵了,頭上的鳳冠戴久了壓得她脖頸疼,那可是實打實的真金白銀重的很,要是人真的睡着了自己又不能掀蓋頭,頂着過夜明早脖子一準要斷,她試探的喊了聲:“王爺”
回應她的是人沉穩的呼吸和一個響亮的酒憨。
沈靜萱傻眼了,真就睡了?明明那天上沈府說的好聽,雖然沒有深厚的感情,好歹這蓋頭你得掀了,要是不如意分房睡也沒什麽,這不溫不火的晾着自己,沈靜萱惱了。伸手摸準了位置推了人一把,人哼唧一聲說:“別鬧,乖兒”
這睡得可真熟,既然如此這蓋頭她自己掀就是了,真要她頂着一晚上,她嬌養的身體也頂不住。打定了主意,沈靜萱一把扯去蓋頭,鳳冠流蘇扯着蓋頭碰撞,嘩啦啦的脆響。她倒要看看這人睡得多死,推都推不醒。
打眼看過去,沈靜萱駭了一跳,那人哪裏睡了?正側着身子看着自己,那沉穩的鼾聲是他學着口技捏出的假聲音,他眼尾螓着笑道:“大娘子醒了?”
偷掀蓋頭被抓了現形,沈靜萱騰地紅了臉,想到剛剛自以為奪巧沒被人瞧見,不曾想人不僅瞧見了還揣着明白裝糊塗,她頓時惱了,氣昏頭了也沒了畏懼:“你沒睡為何不掀蓋頭?要我頂着過夜不成?你要是不稀罕為的什麽要上沈家提親,就為的娶我回來羞辱不成”
沈靜萱越說越氣,想到外頭那些風言風語--那些人說康王娶沈家姑娘為的不過是個成家的名頭,人過門後就壞了,康王脾性暴虐指不定日日誅心剜肉。明明上沈家說的是兩人成婚後相輔相成,不給感情至少的體面是要給的,可如今.....她積的那些個僥幸被擊得粉碎,眼眶霎時就紅了,淚眼不争氣的落下來。
李長庚吓了一跳,他最見不得女人哭--而且這人還是他的大娘子,他急急安撫道:“大娘子說的哪裏的話,我怎麽會不稀罕,羞辱更是無從談起,我只是....只是想同大娘子鬧鬧親近親近”
“你的親近就是把人撂在一邊不管不顧?”沈靜萱惱怒的一瞪眼
燦若桃紅的臉因着薄怒在昏暗的婚房裏格外惹眼,李長庚鬧得心頭輕顫,他無辜的眨了眨眼道:“這不是別出新裁大娘子才能記得久嗎?要不大娘子再蓋上,為夫重新掀一次,剛剛那做不得數”
沈靜萱語塞,她還真尋不出反駁的話,可如此算了又不能解氣,氣糊塗了的她胡亂的抓住樣東西往人胸口砸去,待扔完她就後悔了,她扔的不是他物,正是人送的瓷娃娃,因的分量不輕“咚”地一聲,聽着肉疼,李長庚倒是很上道,捂着胸口直呼疼,劍眉扭到在一起。
咿呀的吸氣聲弄得她慌了神:“這....我也不知道那東西會這麽沉,都怪我氣糊塗了....你...沒事吧”
李長庚虛弱的說:“沒事”
他這般強忍的模樣,沈靜萱更心虛了:“我去喊郎中來瞧瞧”說着就往外跑,李長庚忙拉住人道:“別去,新婚之夜洞房花燭,新娘房中要傳郎中,傳出去外面的人會怎麽想?”他沒有說完全,但沈靜萱多半能猜出來--京中人多半會傳康王殿下新婚不舉或久不近女|色康王殿下新婚夜裏欲|火|焚身血液逆轉昏厥,甚至更過火,康王好不容易擺脫孤煞鳏寡的名頭哪裏還惹得起“不舉”無後之名。
“那,殿下說該如何是好?”
“其實...本王幼時曾同師傅習武學過一些按跷的手法,這樣砸出來的傷肯定會積淤青,若是能化開就無甚大礙,只是...不知大娘子願不願意”人小心翼翼的問,濃密的長睫輕顫,他皮膚白皙,五官筆挺,一雙桃花眼彎下來,平添苦楚竟莫名令人心疼,沈靜萱急急的點頭:“我...”她頓了頓,兩人既已成婚稱謂也該改一改了:“妾身願意”
後又問了人需要注意些什麽,人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他半直起身子,邊說邊解衣襟,沈靜萱瞥了眼登時鬧了大紅臉,她結聲道:“妾身....妾身該怎麽做?”
李長庚将人的嬌羞盛在眼裏,嘴角止不住上揚,他拉過人的手教導。沈靜萱問:“是...是這樣嗎?”
沈靜萱臉上火燒般,連着耳根子都紅得滴血,手掌處源源不斷傳來的溫熱,心都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不知過了多久,她手舉着有些發麻,她問人可好了,人說:“再替我揉揉,傷往這裏挪了”,聲音低沉沙啞,似壓抑着情緒,沈靜萱聽出了不對味兒。
方才驚鴻一瞥,文弱書生般細白無力,常年習武是難有的勁瘦,陽|剛健|碩,她視線一時不知該落在哪裏,只能低着頭,眼不見心靜。再擡頭,她撞見進幽深的寒潭,波海翻湧。沈靜萱愣住,她并非涉世未深的少女,這樣的眼神上輩子她清晰見過,正是因為見過,她更加不知所措。
上一輩的事歷歷在目!
李長庚以為她是怕了,往她身旁挪了挪,長臂一展,将人圈在懷裏,腦袋擱枕在人肩上:“怎麽...是為夫吓到萱兒了嗎?我們今日拜過堂便是真正的夫妻,夫妻本是同林鳥,如今夜深了,大娘子,我們該就寝了”
李長庚也不知怎的了,見那人紅着臉低低的問他還疼不疼的時候,唇瓣在昏黃的燭火下張合,化了捧蜜糖般,甜滋滋的,他将人擁入懷中,拼命的壓制揉進骨髓的沖動
沈靜萱知既嫁給了人,這夫妻房中之事也是避無可避,她微點了頭,腦袋垂的更低了。李長庚見人如此,心花怒放,他替人解下沉重的鳳冠,各執一合卺杯,兩人相對飲酒。酒後解纓,行結發夫妻禮,待正禮畢,他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挑開霞帔上東珠紐扣。
李長庚嘶啞道:“別怕”
沈靜萱低低的嗯了聲
兩人的氣息交織,炙熱追逐着香軟,紅燭羅帳裏一時風景如畫,被翻紅浪,三月黃鹂不如耳畔嬌嬌,香汗揮灑,直至那抹殷紅盛開,相聚無間,只餘合歡。
夜還長,月色正濃,康王府酒桌宴席上三兩只醉鬼橫陳在地上,紅綢喜廊,春意染了庭院的樹丫枝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