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入大內,天禧帝龍顏

入大內,天禧帝龍顏

晨昏定省,沈靜萱次日起了大早,身體有些乏力,沐浴焚香後,飲了補元氣的湯水,精神頭才漸足。按大乾禮法,新婦需自侍奉公婆進食聽訓,可康王與尋常人家不同,先後早故,官家遠在大內,這禮本敬不到,奈何昨日內侍傳旨宣人明日辰時入宮拜禮,沈靜萱能早早的起,多半是不敢抗旨不遵。

她起時喚了枕邊人,待着連理枝金絲襦裙,上襯雪色無瑕比翼鳥襖子從裏屋出來,李長庚洗漱畢,正着衣,沈靜萱上前接過衣裳伺候

李長庚在人耳畔落下輕吻道:“大娘子真體貼”

兩人淺淺的用了些早膳果腹,乘着王府的馬車往大內去了。

京城的路并不平坦,三溝九坑不少,李長庚心疼元妻,并腿做椅招喚人過來,馬車內狹窄,若是真坐上去,路上颠簸難免會碰觸尴尬,沈靜萱赤着臉推脫

李長庚沒羞沒臊道:“都是坦誠見過的,大娘子不必害臊”

沈靜萱惱怒道:“且你這張嘴什麽都往外說,也不嫌丢了你王爺的身份”

李長庚一挑眉:“這是你我夫妻間的樂事,豈容他人置喙?千百張嘴難不成你我還能都管住?”

也是,康王在京中名聲掃地,他們就算相敬如賓,外頭風言風語也能傳得水性楊花,如此為何要等他人真貫上那些名頭?何況自己與人榮辱一體,做的是夫妻,親近和美才是正途。想透徹了,沈靜萱雖紅臉,卻還是坐在人腿上

李長庚問:“”大娘子,為夫這肉椅可還颠?”

別說,康王自幼習舞,一身的功底,馬步紮得結實,坐在椅子上不說別的,這颠簸之感倒是比墊子上的輕緩多了。

大內離王府有些車程,行了約莫半個時辰,到了正陽門,宮內禁馬車急行自有伺候的轎攆擡人,沈靜萱随人下了車,巡守的禁軍見來人,忙紛紛長|槍戕地,福禮作揖:“康王殿下安,王妃吉祥”

沈靜萱安安分分貫了,猛地一群銅鑼嗓的大漢齊聲喊話,她頗有些不适,而李長庚卻很受用,不為別的,光光這王妃二字就喊出了他多年憋屈的情緒,揚眉吐氣。

王爺宮妃的儀仗不一,若是東宮排場自當是大,而王爺之下一律低東宮一等,東宮轎攆為八人擡,四随侍,康王則是六人擡,兩随侍,王妃王爺同樣排場,裏頭的轎子墊了厚厚的墊子,毛絨絨的暖和。

裏頭熏着香,有安神靜氣之用,沈靜萱卻心有鑼鼓,官家是天下共主,自個以前只是在院裏聽祖母提過皮毛,都說伴君如伴虎,就不知今日君虎脾性,自己可得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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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今日在正陽殿召見人,說來也巧,接待自己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大監李長寧,李長寧長相清镬,卻總是笑臉常挂道:“王爺,王妃官家在裏頭等二位呢,請随咱家裏頭走”

沈靜萱緊了緊鼻息,忽地手被人輕輕的握住,耳畔傳來低沉的聲音,李長庚貼耳道“父皇他很和善,不會刁難人的”,沈靜萱輕點了頭。

李長寧能在宮裏執掌內侍監練得就是一雙火眼,私下裏早将兩人執手的畫面看了去,心想:沈家這姑娘倒是得大殿下喜歡,日後不說親近讨好也不可得罪,畢竟儲位未定,誰能知道将來會不會入主中宮。

往前拐了兩三個走廊,李長寧在一朱漆雕花大門前停步,朝內道:“官家,康王殿下同王妃到了”,裏頭淡淡的傳了“進來”,李長寧推門入內做了請,兩人跨進殿裏。

正陽殿為偏殿,裏頭除卻擺在案後的床榻,琳琅滿目的便是書和折子,天禧帝久病床榻,今日卻束發戴冠,赤金色龍袍并和田玉腰封坐在椅上,他先擺手示意李長寧退下,後龍目朝人掃來,笑道:“文遠來了,都坐吧”

人落了座

天禧帝并非如外所傳,生得懷德畏威,龍威燕颔,反倒是慈眉善目,和氣的似鄰家老人,和藹可親,老人最愛懷古,先是問的她夫妻二人和睦,阖家上下康泰,後不知怎的就扯到以前,娓娓将以往的事獨角戲般一人唱來:“老大媳婦,你是不知道,文遠他下頭的兄弟姊妹都定了親成了家,唯獨他一人當着孤身單着,因的這事朕可沒少傳他入宮,如今好了,他也成家立業,來日去了,朕對若寒也能有個交代”

元後唐氏,字若寒。

沈靜萱在閨中便知當今官家與元後恩愛,縱然元後故去,後宮徐氏獨寵依舊只封了貴妃,代掌鳳印。耳聽總為空,今見官家垂手低眉盡是對亡妻的思念,不由得暗下點了點頭。康王眉眼淡淡的,不知是不喜聽這些陳詞濫調還是其他。

李長庚出言道:“父皇,既已見過,新婚初定府中尚有諸多事宜操辦,不便久留”

天禧帝頓了頓,老眼中閃着不明道:“你就這般不願見朕?你明知當年....”

“父皇多心了”李長庚面不改色道:“當年之事早已水落石出,兒臣請辭不為其他,實乃府中事雜需早解決,免得往後生出腌臜不清來。”

天禧帝沉寂半晌,老态龍鐘撐起來的精神轟然坍塌,他無力的擺了擺手道:“算了,你想如何便如何吧”

“兒臣告退”

沈靜萱忙随人站起身,她不是蠢笨的,官家與夫君之間并非父慈子孝,恰恰有水火之勢,其中那個當年之事便是要點,只是有些事不知曉的更好,冒然問了只會讨嫌。只是官家身上籠罩着那股無力,微微刺了她的心,她福禮道:“父皇寬心,兒媳定會替夫君分憂,待府中事宜塵埃落定,兒媳便與殿下常來陪父皇說說話”

天禧帝聞言,扯出笑來:“好”

出了正陽殿,轉過長廊石階,在轎攆前停下腳步,李長庚斜看了人一眼,不似來時親熱黏糊,眼中淡淡的沒了溫度道:“為何?”

沈靜萱愣了會,才明白人話裏的意思,她道:“既為君父,是天是地,若父怆,傳出去對殿下名聲大損,官家孱弱最容易受心緒所擾,殿下今日所言雖無過卻傷人不自知,宮內是非眼雜,官家日日湯藥,病症可輕可重全憑太醫署那幾張嘴,若是殿下去後太醫診脈斷得官家病情加重,想來禍頭定會扣在殿下頭上,方才一言為的是顧全那張皮子,殿下,請恕妾身妄為”

李長庚想不到人竟能計深遠,他深深的看了眼人道:“大娘子無錯,看來岳丈家是為我養了個好娘子,來日回門醒親定要好生謝過岳丈大人才是”

回了王府,巳時出頭,海棠早在房裏候下,沈靜萱出門前命她将嫁妝冊子細呈上來,既離了沈家,這些嫁妝銀子才是她往後過活的倚仗。

“姑...”海棠改嘴道:“嫁妝冊子都在此了請大娘子點數核對,物件在庫房裏存着,因是大娘子的私物,并未往公冊上入錄”

豪門權貴日常賬目皆會登記在冊,下頭管家的細數每一筆錢財的來龍去脈,便不會出現下人貪污挪用大筆銀錢的劣跡。大乾有臉面的人家皆不會吞吃娘子的嫁妝,因的大娘子手裏都會有本私賬,裏頭便是那些嫁妝之物所值的銀錢。

沈靜萱因是高嫁,為的是沈家才應的婚事,沈家不可能捉襟見肘,這嫁妝禮比起大姐姐的只多不少,而沈老太太暗下裏又獨給了份體貼,沈靜萱細細盤點下來,除去握死的田産,能換做銀錢的物件大體有四五千兩銀子。這數額是天大的了,只要使得當,不求錢滾錢,便是小小生意經得來的紅利怕是也不在少數。

因的這錢紮眼得很,她有些虛,特去了庫房裏看了眼,心才落回胸口。

府裏頭管銀錢名劉東,年已過不惑,生得寬額方臉,身子圓潤肥胖,和氣生財的笑道:“大娘子,您只管寬心,東西就存在庫房這,奴替您看着,何時來點算只管錯不過兩枚銅錢子”

沈靜萱笑了笑道:“有勞了”

海棠上前給人遞了個鼓鼓喃喃的荷包:“這是我們大娘子給管事的,都是喜事臨門,這些銀子管家回去好添些好的吃好點穿,左右半輩子在一個屋檐下還需管事照付一二”

劉東忙道豈敢,納頭要拜卻被人止住了,沈靜萱懂得要想人盡心好處是少不了要給的:“管事客氣了,往後還有依仗您的時候,有這銀子在,你我也能圖個心安不是”

劉東聞言不再推遲,感激涕零的接過後,拍胸脯保證定将磐青院放在心尖上。

大宅院裏下人的關系盤根錯節,有伺候到老的也有外頭新買來的,總歸原本就有一套管教的手段,沈靜萱嫁到王府來,倒像是中途插班的主子,格格不入,不得上手是常有的,若是她一心想摻和進去只會适得其反,況且夫君未正式有話傳出來,管家的權利沒移到她手裏,這些老人的體面該給的還是得給。

只是沈靜萱沒想到,夜裏人給了她鬥大的驚喜。

今日二更9:00和18:00 不見不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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