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最後一班的地鐵呼啦啦的開出了站頭,林寒站在高架下面眼巴巴的望着。九點四十五分,她擡手又仔細看了看手表,無奈的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不遠處的公車站。

路上霓虹一片,沿途的樹枝上挂上了好些大紅色的燈籠,明明晃晃。若不是沈明君提醒,林寒都不曉得明天就是元旦節了。她想起了還在老家的父母,心裏頭一時有些酸澀。假期太短,她來不及回家。許若蘇手腕上的白色紗布時不時的在林寒的腦袋裏打轉,白色飄忽在眼前的夜色裏,就像許若蘇詭谲的笑容一般叫人難以捉摸。

林寒停駐在相同的十字路口,走相反的方向才能夠回到方穎西的家,而此刻她只能選擇乘晚班的公車回到那個與萬玲合租的屋子。晚間的霧氣漸濃,林寒一邊走一邊哈着熱氣暖手。

叮。電梯停在了第九層,林寒邊摸鑰匙邊走了出來,剛站定在門前就聽見裏頭傳出的陣陣笑聲。随着鑰匙的轉動,兩雙眼睛像受了驚似得直直地盯着進門的林寒,盯得她有些發毛。

“我回來睡覺。”林寒像走錯門般彙報道,定睛瞧見了正舉着酒瓶的萬玲,還有萬玲身旁依靠在沙發裏的酒窩楊。

“我們都猜你不回來呢!”染着紅暈的萬玲俨然已有幾分微醺,面帶桃紅色的望着林寒就是一陣暧昧的大笑:“楊,你看看我就說我們林寒是乖小孩吧,來,你再喝一杯嘛!”說着就将手裏的酒瓶遞到了楊雪跟前。

才三兩天沒有回來的林寒當然不明白這等場景到底怎麽回事,生怕殃及池魚的将外套換了,道了句:“今天在看守所待了一天,挺累的,先洗洗睡了啊!”她以為她能逃得掉,一溜身子就想躲進衛生間裏。

“站住!”這一次發號施令的是酒窩楊,那眯起的眼睛将林寒上下瞧了個個遍:“林律師,我們還沒一起喝過酒呢!來,慶祝我恢複單身,也慶祝明兒過節,喝一杯!不喝真是不給我面子噢!”說着話就從沙發裏歪歪斜斜的站了起來,徑自沖到了林寒面前,直接撲到了林寒的身上,嘴裏帶着濃濃的紅酒味道:“林律師,不要這麽不好意思嘛!臉紅什麽,又不是小孩過家家!太嫩氣,咱穎西姐可瞧不上噢!”這話說的很小聲,幾乎是貼在林寒的耳朵根下像吐氣般竄到了林寒的耳朵裏頭,但是“穎西”二字的威力确實不容小視。

小臉憋得通紅的林寒将楊雪扔進沙發裏,自己也尋了個還算幹淨的地方坐了下來,接過萬玲手中的酒瓶倒了一小口紅酒,悶聲悶氣的就喝起來。

“哎,小寒,你不是接了個殺人案嘛!說來聽聽,我和楊都沒什麽新聞八卦聊了,你來點刺激的!”萬玲确實喝的有些過了,說話都帶着大舌頭,整個身子斜趴到了楊雪的身上,半閉着眼睛沖林寒說話。

林寒喝了口酒,擡眼瞧了瞧迷醉的那兩個,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許若蘇的案件在移交公訴之前就已經上過報紙了,并沒有什麽好保密的,于是林寒随口談了幾句關于案子的事情,一起故意殺人案件被她直接改編成了個家庭倫理劇:“有個可憐的女人叫許若蘇,在婚姻中受了許多委屈,終于某天忍不可忍地把她丈夫給殺了。沒了。”說完舉着杯子朝萬玲攤了攤手,無奈的撇嘴。

前一秒還在雲裏霧裏的萬律師仿佛經受到了晴天霹靂般将那雙迷離的眼睛瞪的滾圓,不相信的盯着林寒,沾着紅酒的嘴唇張了張,一臉愕然:“林,你是說被告人叫許若蘇?”半晌,萬玲才問出了一句話。

嗯。林寒低頭注視着杯子裏暗紅色的液體,想起了許若蘇手腕上的傷痕。那個不止自殺了一次的女人,在她的手上據說有三道深淺不一的傷口。從那些可怖的傷口流出來的鮮血大約也是暗紅色的吧,林寒突然感覺一陣寒意。

“林,”萬玲非常正式的叫了一聲林寒,正緊的端坐起身子,道,“林,我跟你說起過方穎西是第三者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記得。”林寒又點了點,将手裏的杯子放下。萬玲嚴肅的神情讓她感覺有些事情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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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猶豫的萬玲舉杯将剩餘的紅酒一飲而盡,輕呼口氣:“我的當事人就是許若蘇,那個死活不想離婚的女人。她的丈夫叫李明凱,死活要離婚的男人。離婚的原因:方穎西。”

“什麽!”林寒騰的從沙發裏跳了起來,直覺得像做夢一般慌了神,随即又抽空了力氣似得重重坐回到沙發裏:“他們沒有離婚,為什麽?”卷宗裏的資料顯示許若蘇和李明凱并沒有離婚,更沒有提到這一段過去。

“我不知道。也許是我的游說功夫太好,或者許若蘇的堅持打動了李明凱,總之,他們沒有離婚,李明凱撤訴了。老實說,我不懂面對不愛自己的男人,許若蘇是怎麽做到堅持的。現在看來,事情跟我想的也許差別太大了。”萬玲的醉意消退了不少,雖然臉上露着紅光,說起話來倒是極端清醒。

許若蘇,李明凱,方穎西。這難道是個三角關系嗎?林寒的太陽穴又突突的跳動起來,一旦某些事情聯系到方穎西,那這件事就會變得複雜。此時此刻,所有的線索在林寒的思想裏開始糾纏。

“我怎麽沒聽說過穎西做過第三者呢?我都跟了她好多年了啊!”這時完全被甩在一旁的楊雪像夢呓一般喃喃自語,歪着頭望着林寒:“穎西一直獨身的啊,我們都以為她是女王攻。難道是有地下情人?啊,這不是破壞了她在我們心裏的美好形象嗎!”說到“女王攻”三個字的時候楊雪的眼神中生出了幾分暧昧,彎起嘴角露出深深的酒窩笑吟吟的盯着林寒:“林律師,我怎麽看你怎麽受!”

林寒納悶了幾秒鐘,她不知道此受非彼瘦,還以為酒窩楊扮好心說她身材好。俗話說不打笑臉人,于是林寒僵硬的還了個笑臉給楊雪:“噢,是嗎?我覺得我不瘦啊!”

“不,你受,你真的受!”萬玲插嘴道,随即和楊雪直接笑歪到了地上。

“林寒,明天我把以前那個案子卷宗的電子存檔給你發過去,你看看吧,不知道有沒作用。許若蘇難道真是因愛生恨把她男人給捅死了?那方穎西豈不是要難過了,好歹是個那麽癡情的主兒,雖說吧有點不厚道!”萬律師秉承着惡毒的習慣大放厥詞,完全不顧林寒此時的心情和那張已經青綠了的小臉蛋。

“新年快樂!噢,新年快樂!”楊雪突然跳了起來,指着牆上的時鐘大喊起來。原來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新的一年居然這麽不聲不響的來到了。萬玲也跟着興奮的跳起來,和楊雪來了個深情相擁,一派祥和氣氛。

只剩下林寒麻木般的坐在沙發裏,似乎聽不到其他的動靜了,獨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方穎西無聲的抽泣徘徊在林寒的周圍,像一團冰涼的水包裹了林寒的全身,濕噠噠的,涼到了心底。

吱,手機輕微震動了一聲。來自方穎西的短信顯示了出來:林寒,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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