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楚茵從小便聽得她的師兄們說這天界的蟠桃如何鮮美多汁，那桃肉的色澤、味道，甚至連氣味都是絕等的；以前沒有機會，這兩日倒是吃了不少。
不愧是天界的桃子，比鄰居家趙叔種的大毛桃好吃了不知道幾萬倍。
她每次吃了之後都會記得揣幾個回去給姬烨吃，有次她也問過姬烨這桃子能不能摘了吃。
“無妨，你喜歡便多吃些。”那時候姬烨見她一口恨不得将整個桃子直接吞下的架勢，只怕她嗆到自己，就将桃子連皮一起削去，把那桃子切成小小的一塊放進碗裏，又為她拿來叉子，就差将桃子喂進她口中替她嚼爛咽進肚裏。
楚茵這樣的性格本不喜歡這樣秀秀氣氣慢慢吞吞地吃東西，可姬烨這樣用心良苦地侍候着她，她不能不感動。
“若有人問起，你便直接說是我想吃就好。”姬烨看着楚茵一叉子直接插六七塊桃子扔進嘴裏，小臉也塞得圓滾滾的，心裏只覺得好笑。
怎麽就這樣着急。
“你怎麽不吃啊？”嘴裏塞了不少桃肉的楚茵含糊不清地問着。
“我沒胃口。”他揉揉她腦袋。
楚茵看着姬烨，若有所思。
姬烨總是這樣淡淡的，好似對這世間的所有事情都一幅事不關己的模樣；身居高位，不僅不對權位帶有絲毫渴求，對金錢美女也不屑多看一眼，就連美食美景這種最日常的美好事物也不能引起他的任何波動。
楚茵有時候遠遠的看着姬烨，會突然理解為什麽世人都這樣怕他、懼他。
這世間最可怕的并非心存貪念之人，而是生無所求、兩袖清風之人。
這樣的人是沒有弱點的，卻能輕易地拿住你的痛楚，狠狠折磨你。
不過她楚茵從不信世人口相傳的任何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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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怎樣說是別人的事，她只相信自己眼中所看到的、自己耳朵所聽到的、自己心所感受到的。
她覺得，姬烨是個很溫柔的人，就足以。
信了姬烨的話，楚茵此時正在蟠桃園裏嗷嗚嗷嗚地大口吃着桃子，好不快活。
她滿心歡喜、幾乎一口一個地吃着桃子，甚至都沒聽到何時身後竟站了個人。
“那裏的狗賊，竟敢在蟠桃園偷吃！”
那一道女聲尖銳刺耳，像鐵刀子劃過盤子的聲音，聽得楚茵後背發麻，雞皮疙瘩直起。
她連忙從石頭上跳了下來，低着頭飛快打量着面前說話氣質無一不強勢的女人。
這夫人乍一看便覺得是個富貴女神仙，雖然語言粗鄙，可光是那服裝配飾讓楚茵這個整日素面朝天、從不打扮的看了也知道是名貴之物。
先生你這可是诓我啊，我現在被人抓到了該如何是好。楚茵在心裏哀嚎着。
“問你話呢！我的話你也敢不回？”楚茵始終如鴕鳥般低着頭讓天後看不見她的面容，見她不回話，心裏更怒。
“回……回您的話，”楚茵在心裏估摸着稱呼，心一橫後随便喊了一個，“是三太子讓我替他取些蟠桃，順便再嘗嘗味道。”
“姬烨？” 天後似是有些不信，挑着眉問了一句。
“正是三太子。” 楚茵畢恭畢敬地弓着腰回話。
天後仍舊很是狐疑，上下仔細審察着這名女子。
姬烨宮中的每一位侍女都是她親自挑選的，雖談不上個個都是心腹，可畢竟都是她自己挑出來的人，且服侍姬烨的人本就少的不能再少，自己怎麽對這個人沒有一點印象？
“擡起頭來。” 天後對她說道。
楚茵不敢動彈，依舊死死地埋着腦袋。
“我叫你擡起頭來！”天後大喊，心中疑慮更甚。
楚茵這才好不情願的、慢吞吞的将自己的腦袋擡了起來，露出來紅撲撲的臉蛋兒。
然後她就清楚的看到，對面那個咄咄逼人的女人在看到她面容的一剎那，眼神裏竟然流露出驚恐。
沒錯，就是驚恐；雖不算過分強烈，卻是切切實實的存在。
姬烨猛的從椅子中起身。
到底是放心不下楚茵在天界裏待着，楚茵又對他向來不加防備，某日他趁她熟睡之時便在她身上施了法，以便随時知道她在做什麽、身在何處。
就在方才，他感知到了她身邊的能量異動。姬烨手指在眉心處，腦海裏立即浮現出她所在的畫面場景。
不好！是天後！
姬烨暗罵自己粗心大意，沒想到天後會獨自一人來到蟠桃園這種地方；他随意披了件外衣，匆忙趕了出去。
楚茵并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和這女人莫名其妙地打起架來。
這女人的家世背景大約是被她低估了，只以為是個尋常天界裏的女神仙，可待她召來佩劍後，身為鑄劍師的她都禁不住暗暗心驚。
幸好這女人是個花架子，空有一把堪稱一絕的好劍，否則楚茵這赤手空拳的還真不敢說能穩穩壓她一頭。
不是她沒有佩劍，只是那佩劍在姬烨屋內，她暫時還不想驚動姬烨。
天後見那女子和她打了半天也不喚劍，反而穩穩壓她一頭，越發怒火攻心，施個咒語去喚自己的四名侍衛。
那撥人日夜寸步不離的守護天後，自是招之即來，即刻将天後圍着保護了起來。
天後見自己的得力幫手來了後氣勢高漲了不止一星半點，挑眉急急低吼：“挑開那女子後背的右肩處，我要确認一件事情。”
領頭的黑衣男子低聲說好，提起佩劍便向她刺來。
想來這男子修的是暗黑法術，周身帶着一團黑氣，劍氣也帶着一股邪祟。
楚茵吃驚，沒想到向來自稱光明磊落的天界人也會修習連她這種地仙都不屑學習的暗黑法術；這類法術修煉過程極其痛苦也十分殘忍，須得七七四十九日日日飲人血才能修得，是以她師傅直接在岐山禁了這類法術。
暗黑法術雖極難修煉，可練成後不論是從殺傷力或是防禦力，都是尋常法術不可比拟的；所以這千百萬年來，就算它再難以修煉，也有人前仆後繼地求學。
這男人的招式快、準、狠，楚茵雖然不知道那女人低聲密語同他說了些什麽，但她大約琢磨出來了她們是想攻自己的右身，招招都劍指她後背的右肩方向。
寡不敵衆，那男人修為顯然在她之上，幾個回合下來，她身上已有了不少傷口，右肩處的衣服也終于被劃出一道口子，露出她光潔的肌膚。
楚茵耳力極好，這次可算是清清楚楚地聽見了那女人瞧見她肩膀後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畢竟男女有別，她從小在岐山都是自己一人單獨洗澡，也從不用人服侍，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背後的肩膀上有什麽魔鬼蛇神。
“母親！”
就在楚茵打算先遁了再說時，耳旁傳來姬烨的怒吼聲。
母親？三太子的母親……
那不就是天界的天後嗎！
一旁觀戰的天後聽到姬烨的急匆匆的大喊聲，知道事情敗露也顧不得其他了，高聲對着自己身邊守着的三個人和那黑衣男子叫到：
“殺了她！”
姬烨來時見到楚茵身上大大小小的血口子只覺一團火徑直燒遍了他全身，周身的波動都帶了燒灼的氣味。
無情先他一步護住了楚茵，擋住了黑衣男子向楚茵襲來了一波攻擊。
“你沒事吧？” 姬烨瞬移到了她身旁，一眼便瞧見了楚茵帶血的右肩膀上那一小簇被血染紅的花。
從沒被血沾染的位置能瞧出那花本是白色，楚茵肩上這一簇有四朵并蒂而生，排成疏散的圓錐花序；花梗長約六厘米，關節位于中部至上部；花被有三脈，雄蕊稍對于花被片；花藥矩圓形，明顯短于花絲，開裂後呈卷曲狀。
這花本沒甚特別的，對花沒有任何研究的姬烨第一時間都說不出這花的品種名字，只當作是一種普通的品種。
可這花沾上了楚茵的血後，登時帶了幾分豔麗誘人的意味。
姬烨本欲與楚茵說話，可這肩上的花仿佛有魔力一般，不費吹灰之力就将他的魂奪了去。
咔嗒，姬烨失去意識前清晰地聽到了腦海裏那根弦斷掉的聲音。
楚茵沒見過這樣可怕的姬烨。
他匆忙趕來大喊那一聲“母親”時，她雖然心裏驚訝得很，但依舊覺得自己已經安全了。
姬烨向她奔來時眼神充滿了擔憂和不安，她不知他是如何第一時間知道自己有難，可她能看出他來的時候有多匆忙。
向來幹淨整潔的人此刻淩亂不堪，發絲散亂，衣衫不整，外衣斜斜地披在身上，好像下一個時刻就會滑下來。
這是她熟悉的姬烨，他依舊給她以安全之感，哪怕有些慌張也依舊把她心尖尖上。
可片刻後的姬烨，是她從未見過且連想都沒想過的模樣。
他看到了她身上、或者說是肩上的傷處，面色霎時就開始暴怒的近乎扭曲，眼眸裏不再是趕來的慌張，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癫狂的幽暗和冰冷。
那是一種死亡的氣息。
這股帶着刺骨般冰涼的死亡氣息迅速蔓延在姬烨周身，就連佩劍無情的劍身周圍也沾染上了一圈黑紅的煙氣。
這不是暗黑法術，這是走火入魔、失了智的魔怔。
姬烨以楚茵肉眼幾乎要看不清的速度，雙手一推便将她周圍的四人震飛，幾乎是同時提着劍刺向了天後脖子上方的軟骨處。
此時只消他微微用力，便能要天後人頭分離。
“我要殺了你。” 姬烨雙眼是空洞的冰涼，嗓音也涼涼的，宛如寒冬大雪。
楚茵瞪大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