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楚茵,我哥在你這兒嗎!”

姬珂跌跌撞撞地冒失闖進來,門也沒敲,雙臂大力一推門就進了屋。

他瞧着楚茵一反常态的樣子,登時就愣住了,腳下被釘住了一般走也走不動,嘴上要接着說的話也盡數吞進肚內。

往日裏的楚茵和現在很是不同,判若兩人也不過如此。

總有些亂蓬蓬的頭發此刻被梳理的整整齊齊,一頭烏亮的黑發被盤成雙刀髻,加之金色發冠和順流而下的流蘇,配上唇紅齒白和極為精致的臉蛋,在大紅嫁衣的映襯下顯得不能再動人心魄。

姬珂倒不覺心動,只是楚茵這突如其來起來的媚色讓他一時難以接受,有些別扭地滾了滾喉結。

楚茵一旁的魅琬眼睛立刻暗淡了下去,拿着唇脂盒的手也默默放了下來。

“姬烨?他不在山下迎親麽?”楚茵皺眉,不太明白姬珂在說些什麽。

“親迎早都開始了,可他人一直沒來!他不在這裏嗎!”姬珂回過神來,立即激動地說着。

“他不在我這裏,可能是出什麽事了。”楚茵倒沒有驚慌,她起身就想要離開房間。

“哎,你去幹嘛?”姬珂一聲驚呼,急忙拉住楚茵的腕子。

“我去尋他啊。”

“這個時候你作為新娘子怎麽能亂跑!我們先想想我哥能去哪裏。”

姬珂眉頭皺的都能夾死一只蟲子,抱着雙臂在屋裏如無頭蒼蠅一般來回走着。

“岐山他也不熟,大多是走丢了。我們三個一起去找找吧。”楚茵在一旁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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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你現在哪都不許去!”

“岐山你才來了幾天?最好別找人先把自己給找丢了!”

兩人你來我往的吵着,魅琬眼看着兩人就要偏離話題,不得不出聲阻撓:“都別吵了!”

“三太子人應該還在岐山沒有走遠,楚茵你現在确實不适合跑出去,若是撞見了他人就大大失了禮數 ;這兩日我和姬珂也将岐山逛了逛,不會輕易走丢的,若是有事情我們就立即派人回來找你。”

聽了魅琬的一番話,楚茵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遲疑的點點頭,重新坐回椅子上。姬珂見狀也松了一口氣,強行說了句玩笑話:

“你今天挺好看,連帶着人也不像平日裏一樣臭烘烘的了。

姬珂這話雖說的混蛋不着調,卻不是瞎說八道,楚茵今天好看是真,身上好聞也是真,但他總覺這個問道有點熟悉,只不過一下子想不起來。

反正都是些女人的胭脂俗粉味罷了,差能差多少呢,姬珂懶得多想。

楚茵自然不想聽姬珂帶着這裏說些放屁話,既然魅琬的計劃可行便趕忙着催姬珂滾蛋。

帶兩人走後,她面色平靜地在床邊坐下,看不出喜怒地望向窗外處,安靜的不像話。

好像這段時間裏自己看窗戶的次數越來越多了呢,她無謂地扯出一個笑容。

再等等吧。

屋外正滿山找着姬烨的兩人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岐山腳下已經響起唢吶盒敲鑼打鼓之聲,傳的漫山遍野都是,如今聽起來到倒是大大的諷刺。

岐山雖大,可若開了法術禦劍去尋的話,并不需要太久,不一會兒兩人便将這岐山翻了個遍,面色鐵青。

自然是意料之中的尋不到人。

“三太子最近有什麽異常嗎?”魅琬将佩劍收起,輕聲問着姬珂。

姬珂搖頭,腦海中快速閃過一絲異樣,臉色猛的一變。

“這時候就別瞞着了。”魅琬瞧着姬珂,涼涼地說着。

“你等一下。”姬珂皺眉,手指點向眉心處,緊閉着雙眼;半晌後死死攏住地眉頭突然松懈了不少,口中喃喃着“還好,還好。”

“何事?”

“方才我确認了一件事,還好,沒有到最壞的境地。”姬珂看了眼魅琬,開口補充道:“此時和天家有關,現在确實不便與你細說。”

“ 無無妨。”魅琬不甚在意。

兩人自知這樣找下去只是白做無用功而已,也害怕回屋面對楚茵,只得去大殿內尋找楚茵的師傅滄海老祖。

此時迎親的隊伍已經走上了半山腰,吹鑼打鼓的好不熱鬧,還有不少一同山上祝福的山民們,場面無比熱鬧。

老祖正獨自一人坐在空曠的大殿內,見姬珂魅琬二人有些慌張的闖了進來,大眼珠子瞪:“你們怎麽來了!”

“老祖,我哥、我哥他沒跟着迎親隊伍!”姬珂彎腰正拜行禮,說完話也不敢擡頭直起身子,心裏心虛得很。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就是、意思就是我哥他人不見了!找不到他人了!”姬珂心下一橫,索性将話都說了出來。

“混賬!”老祖氣的将瓷杯用力摔個粉碎,臉色鐵青,“昨兒還好好的,怎麽今日人就不見了!”

“姬珂不知。”

魅琬見滄海老祖惱的老臉通紅,心中長嘆一聲:“老祖您先別急,說不定三太子此時有無法脫身的急事要辦,我們還是先等等他吧。”

聽了這話,滄海老祖的臉色好了些,他雖不喜天家人自然連帶着呀不喜姬烨,可他就過自己一次倒也是真的,更何況這兩日他待楚茵如何他這個做師傅的也看在眼裏。

姑且先信姬烨一回,再等等便是。

楚茵不知自己在屋子裏坐了多久,只知自己從天剛亮一直坐到了日頭正盛,再坐到日落天際天色漸晚。

她聽見迎親隊伍的敲鑼打鼓聲,從山底時那一丁點的聲響,一直到正午時吵得她耳膜直痛,最後直到人聲奏樂聲淅淅瀝瀝地越來越少,她知道姬烨是要錯過這場宴會了。

所有人都讓她不要動,在屋子裏乖乖等着,安慰她說姬烨在外有急事一會兒就回來了,讓她不要心焦。就連臉色沉得幾乎發黑的師傅都幾次前來安慰,只不過語氣不是太好罷了。

其實她并沒有很着急,比起成親這等禮數之事,她更在意的事姬烨現在到底在哪兒,有沒有出事。

她知道就算他有事瞞着自己,也不會把自己丢下的。

可他為什麽一而再再二三的不說一聲就離開?

楚茵不懂。

“把這些東西都給我撤了!将人耍的團團轉,你們天界欺人太甚!”

打破鋼絲線平衡的依舊是滄海老祖,眼見着日落天黑三太子人倒是消失的幹幹淨淨,天界同來的臭小子只知道搖頭,一問三不知的什麽都不知道。

大張旗鼓的娶人進門,又一聲不吭地逃婚,這讓岐山的面子往哪兒放!

老祖不忍再看一直靜靜坐在窗邊的楚茵,穿着嫁衣擡着精致的發飾,不必說那花容月貌,坐在一處自是一個亭亭玉立的美貌女子。

只是眼神中被空洞和寂寥充斥着,與那豔麗紅唇截然相反,讓人不忍多看。

岐山的面子他可以不要,他這張老臉也不值幾個錢,只是苦了還在這兒等着的徒兒。

他看着楚茵越發安靜沉默的樣子,心中一口氣實在咽不下去,随手抄起一個杯子就狠狠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 姬珂躊躇,神色間都是為難。

“我想出去走走,”一直沒說話的楚茵終于開口說了話,嗓子幹的仿佛都要冒火,但她并不太在乎,“我就在院子裏轉轉,你們別擔心。”

說罷,她将沉重的頭飾取了下來,輕輕放在桌面上,串串流蘇上的小裝飾物相互撞擊着發出叮叮鈴鈴地悅耳聲。

屋裏的幾個人互相張望着,竟無一人敢回答。

楚茵淡淡一笑,在衆人的注目下,緩步向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處,她遲疑了一下,忽的面色一變,轉過頭鐵青着臉色大聲說着:

“不好,姬烨出事了!”

“怎麽臉色這麽難看?”幽耀瞧着印堂發黑的天帝心情倒是舒暢不少。

天帝冷哼一聲,心裏正恨不得将姬烨大卸八塊。

這不知好歹的東西,竟敢反過來威脅他堂堂天帝。

他依着同幽耀的諾言再八月十九的淩晨将姬烨約了出來。那小子的修為實在是高,哪怕是他屏着氣息,在岐山腳下時姬烨便迅速感知到了他的氣息。

不過這樣也好,不必進岐山不知省了他多少功夫,岐山那個老不死的功夫雖一般,可憑着那鑄的本事,千萬年不知交了多少狐朋狗友,裏面不乏隐士高人,若真是要和自己死磕到底,也确實是件麻煩事。

“父親找我何事?”姬烨簡單披着件外衣便下了山,神色間滿是疲憊,語氣平靜無波。

天帝瞧着他這副漠視一切的樣子便一陣厭惡,強壓下眼中的強烈情緒,裝着誠懇待人的模樣道:

“九翼天龍即将覺醒,按照約定,你即刻動身将其殺之吧。”

姬烨皺眉:“孩兒并未得到消息。”

“你質疑我?”天帝皺眉,語氣變得有些惡劣,“誰不知這九翼天龍剛覺醒時最為脆弱?我若是要害你,還至于特地跑來喚你?”

“父親此刻倒是情深意重。”姬烨諷刺一笑。

“你究竟去還是不去?”天帝臉色有些難看。

姬烨沉吟了一會兒後,搖頭輕聲說:“明日,我明日再去。”

“多等一分這九翼天龍的威力便強上一分!多少人寧可花上百年只為等它最脆弱的時刻,你卻等白白等到明日!”

“我答應她,要給她一個婚禮的。”

“其他事情都好說,唯獨她的事情沒得商量。”

姬烨并不傻,他知道晚一天對于他來說意味着什麽。他欠楚茵的已經很多,多到他賭不起了,他寧可自己多背負一分喪命的危險,也不願她對他多一點失望。

他知道自己不會死,那受再多的傷來換這場婚禮,他都覺得萬分值當。

天帝将姬烨的堅持都看在眼裏,只怕計劃敗露,連僞裝都懶得繼續,陰沉着臉寒聲說道:

“姬烨,你說楚茵她知道她是死過一次的人嗎?”

“如果我現在告訴她,她是因你而死的,你說,她會怎麽想?”

終于,姬烨平靜無波的臉色泛起一陣波瀾。

他擡頭看向自己喊了近萬年“父親”的人,眼裏閃過一絲濃濃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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