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安淮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收回視線,拉着安澤往廚房走去了。

老家這邊的習俗是過年早起吃餃子,奶奶提前一天就包好了在冰箱裏擱着。

這會兒估計是人多,餃子下得也不少,他倆裏裏外外跑了三趟才把東西擺齊。

安爸抱着小孩兒和女人坐在對面,皺眉看着他們,有些欲言又止。

奶奶打開電視,聲音開得有些大,熱熱鬧鬧的歌聲樂聲壓下來,安爸倉促地嘆了口氣。

所有人都沉默着,映得電視裏的喜氣洋洋越發冷僻。

奶奶放下筷子喝了口水,說:“對了小淮,我聽吳奶奶家的閨女說,你倆拍了個什麽,網路劇?”

安淮笑了:“網絡劇,您怎麽瞎給人起名字。”

奶奶拍他一下:“破孩子這麽讨厭!”

“行行行網路劇,”安淮趕緊說,“跟你講您也聽不懂,那個又不能在電視上放。”

奶奶撇撇嘴,看向安澤:“你倆拍這個幹嘛,賺錢嗎?”

安澤嗯一聲:“投資簽約的是我們同學,給得還挺多的。”

“給了多少啊?”奶奶問。

安澤想了想:“我們倆一共是……十幾萬吧。”

“哎喲!”奶奶一愣,“這麽多呢!”

安爸突然說了句:“我記得那網劇挺火的,賺了肯定不少。你倆是不是被騙了,怎麽就給這麽些?”

餐桌上靜了靜,安淮看他一眼,目光冷冷的,沒出聲。

安澤半天才接過話來,語氣也無起伏:“我們倆又不是藝人,簽的短約。”

安爸愣了愣,旁邊的女人接過話來:“你倆缺錢嗎?我們家這邊還有,要不然……”

安爸迅速打斷她:“小澤,之前你爸留給你的遺産呢?”

安澤被這句“你爸”刺得有些難受,他沉默着剛要開口,奶奶“咔噠”一聲放下碗,嘆了口氣:“……頭幾個月沈家的人找上門來了,這事兒你知不知道?”

安爸一頓:“媽……”

“別叫我媽。”奶奶吃力地一擺手,“這倆小孩兒過得已經不容易了,你們這些個妖魔鬼怪就別再添亂了。”

女人的臉色立即變了變,安爸表情也不太好看,語氣很沉:“媽您這說的什麽話,怎麽就妖魔鬼怪了。誰還添過亂怎麽着?”

奶奶隐晦地冷哼一聲,說:“小沈那邊的錢是從哪兒來先不說……就說你突然出軌離了婚,小淮不跟爹不跟媽,就剩他哥……一人陪着了。”

奶奶靠在沙發上,緩慢地嘆口氣:“你再把小澤往外推,還有良心嗎?”

女人看了眼安爸,抱着孩子猶豫接了句:“其實他倆都成年了,分開也沒有什麽關系。再說,沈家家大業大,說不定以後還能幫一下……小淮呢。”

“別這麽叫我。”安淮冷冷地看她一眼。

安爸皺着眉剛要說話,安澤一把扔了筷子,拉着安淮站起身:“奶奶我們吃飽了,先回屋去了。”

“等等,”安爸迅速說,“一會兒還要去拜年,你倆……”

“您不是抱了一個嗎。”安澤直接打斷他,“讓他去。”

等人進了屋,安爸還有些愣愣的反應不過來---不知道是因為倆人一直牽着的手,還是他們十幾年來從未顯露過的冰冷語氣。

奶奶哼了一聲,扭頭端着餃子喂丫丫母女倆去了。

電視機烏泱烏泱地唱着歌,女人抱着依舊熟睡着的小孩兒坐在沙發上,臉色有些僵硬的難看。安爸嘆口氣,拍了拍她的手。

回屋關了門,有微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天已經蒙蒙亮了。

安澤拉緊窗簾,迅速地攬了攬安淮,低聲問:“沒事吧?”

安淮伸手抱住他,嗯了一聲:“就是挺煩的。”

“算了,別理她。”安澤說,“哪兒來的人就有臉指使咱們倆了。”

安淮笑了半天,突然低下頭,在他領口低垂的頸間咬了一口。安澤疼得推了他一把:“狗吧你是!”

倆人争執着,順勢撲在床上打了起來。

天徹底亮了,奶奶來屋裏喊人收拾東西,他倆到底也沒跟安爸一起去拜年。

那小孩兒也沒去。

不過老家的人大概也聽說了他們家的事,模模糊糊地打着哈哈就過去了。

安淮已經漸漸地學着不去在意安爸的事情,在家呆的這兩天倒也沒什麽感觸。

中午安爸在別家有飯局,家裏剩下的幾個人不尴不尬地沉默着吃完了飯,各自回了屋。

奶奶安排他倆:“記得把換洗的衣服扔進洗衣機,內.褲什麽的自己洗。”

安澤應了一聲,擺擺手:“知道了,您快去找吳奶奶玩兒去吧!”

奶奶照他背上拍了下:“就你話多!”

他們在屋裏說話,女人彎腰牽着走路都走不安穩的小孩兒在一邊兒逗弄。奶奶嘆口氣,小聲對他倆說了句:“別管別人,自己玩兒自己的去。”

安淮笑了笑,牽着安澤回了屋。

奶奶站在原地頓了頓,半天拍了拍袖口,也轉身出了門。

他倆要換的衣服不是很多,外套只有出門的時候才穿,需要洗的也只有幾件毛衣和褲子。

當然還有內.褲。

安澤蹲在地上,往內.褲上嘩嘩倒着洗衣液。安淮一愣,趕緊拉住他:“您洗內.褲還是洗澡啊!倒這麽多也不怕搓一盆泡沫!”

安澤皺眉低頭看了看:“……多嗎?”

“廢話,”安淮嘆口氣,把他手裏的內褲拿了過來,“您幹脆別兌水,直接在洗衣液裏洗得了。”

“操。”安澤笑着罵了句,“損死你吧。”

安淮沒搭理他,伸手去撈內.褲,洗衣液十分潤滑,他半只手都按在了安澤手上。

皮膚溫熱水卻有些涼,指間交叉,兩個人對視着都沒松手,不約而同的突然就想起某些不要臉的畫面。

安澤忍了忍,沒忍住笑出了聲:“……哎喲。”

他的手沒挪,安淮也就沒抽開。他彎了下嘴角,指間摩挲着動了動,低聲說:“要不然下次……”

“你滾!”安澤震驚地甩開他的手,“作死呢!合着不是您被那啥是吧!你不怕我還……”

他立即反應了過來,端着盆就想潑過去:“我靠你套我!”

安淮笑得停不下來:“別介,明明是你自己說的,到時候可別不認啊。”

“滾蛋。”安澤耳朵尖有些泛紅,站起來踹了他一腳,扭頭就往門口走。

安淮蹲在一邊兒笑着喊他:“您內.褲洗一半就放這兒了啊!”

“你洗!”安澤瞥他一眼,轉身洗了手出門了。

他剛往院子裏走去找花花玩兒,在門口就先跟奶奶打了個照面:“哎喲,這麽早啊,我還以為您得晚上回來呢!”

奶奶捧着丫丫瞅他一眼,問:“衣服收拾好扔洗衣機了嗎!”

“扔了扔了,”安澤一手指了指衛生間,“您沒聽見正嗡嗡轉着吶!”

奶奶沒搭理他,往他身後看了眼,問:“小淮呢?”

安澤低頭把花花抱起來,吃力地颠了颠,說:“他在洗內.褲呢!”

“那你怎麽不去洗?”

“我讓他幫我洗了!”安澤蹲下來捏着根竹條逗着貓,興奮地甩來甩去。

奶奶低頭看了他半天,最後嘆了口氣。

下午天還挺好,太陽很暖風卻小,化着雪也沒有感覺到過分的冷。

吳舒一直陪着小孩兒呆在屋裏,估計也是知道自己不太招人待見,一直等到快要吃晚飯了才出來。

安爸應完飯局有些喝醉了,回家的時候走路都不太穩。

安淮正站在院子裏低頭笑着和安澤說些什麽,倆人說着說着一言不合就開始動手。

他倆腳下一只貍花貓大敞着肚子眯眼打着呼,尾巴一搖一晃的。

安爸看了會兒,吸了口氣揉揉發脹的太陽穴,朝他們走過來。安淮正跟他別着腿,餘光裏掃到一個陰影,轉過臉就看見了人。

他目光一涼,迅速斂了笑意,瞥他一眼,拉着安澤進了屋。

“怎麽喝這麽多?”吳舒抱着孩子從屋裏出來,十分心疼地伸手扶住安爸。

安澤沒說話也沒回頭,跟在安淮旁邊進了屋。

擦肩而過的時候,小孩兒突然伸手扯住了他的頭發。

安澤沒注意被他扯得一個趔趄,頭皮的一塊兒狠狠一疼,他下意識地擰眉揚手拍了一把。

十分清脆的一聲,幾個人都愣了。

小孩兒年紀小,手上猛的一疼,被他吓得嘴一癟,吭哧吭哧着就哭了起來,臉也憋得通紅,滿臉淚地扭頭抱住了他媽的脖子哭喊了起來。

吳舒一邊哄一邊慌忙拉着他的手仔仔細細地揉着,手背上的皮嫩,浮出了一片紅紅的印子。

安爸也被唬得一個激靈,迅速地拉起他的手。

這一家人衆星捧月,安澤站在旁邊皺着眉,心裏也有些自責。

他頭發其實挺短,掙了幾下就掙開了。但小孩兒下手沒輕重,扽得很緊,他頭皮現在都疼得有些刺痛發麻。

安淮本來正走在前面,聽見這邊兒的動靜也剛注意到,立即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看着手心幾根被扽落了的發絲,低聲問了句:“沒事吧?”

安澤搖搖頭,猶豫了會兒,剛要道個歉,安爸卻轉過身狠狠朝他踹了一腳,語氣憤怒冰冷:“你有沒有點兒良心,這麽個小孩兒都下得去手!”

成年人的一腳力氣很足,安澤沒防備被他踹得往後一仰,正磕在門框的鐵栓上,哐當一聲,堅硬的棱角頂在脊背上狠狠一疼。

被踹到的小腿也沉悶地鈍痛着,他有些茫然,慢慢扶着安淮站直了身子,猛地從心底裏騰上些委屈來。

安淮迅速地伸手抱住他,目中帶火,手腳卻顫抖着冰涼。他喘着氣,呼吸都在發抖,腦中尖銳地響起一陣憤恨又悲哀的嗡鳴。

奶奶從廚房出來一眼看見這幅景正好象,她急沖沖地跑了過來,從門口拎起把掃帚一把就掄在了安爸的背上:“幹什麽!你這是想幹什麽!

她邊打邊哭:“歡歡是你兒子!小澤他倆就不是了嗎!啊?!你還有沒有點兒當爹的臉了啊!”

安爸醉意上頭一陣暈眩,硬生生地挨了幾下,吳舒見狀趕緊伸手去攔:“媽!媽!別您消消氣!安陽也是氣不過歡歡挨打啊!”

“……挨打?”奶奶眼睛通紅,看了眼安澤,問,“你打他了?”

安澤張了張嘴,輕輕地點了頭。

安爸煩躁地扯了把領帶,指着他朝奶奶說:“看見沒有,他自己都承認了。您自己說說,得是多沒良心才能對着兩歲小孩兒下得去手?”

歡歡的哭聲十分配合的高亢着,且越發有停不下來的傾向,吓得花花跟它媽喵嗷一聲慌不擇路地跑了。

安淮卻突然扯着嘴角倉促地笑了聲。

他擡起頭,朝院子裏的幾個人伸出手示意着指間的幾根頭發,語氣沉重輕緩:“是……他先拽的安澤。”

“不信的話門口有監控,屋裏也有電腦,我會調。”

他這話說得冰冷尖銳,活像是對着一群逼供處刑的陌生人。安爸酒氣上來胃裏一陣犯惡心,擰眉看他一眼:“拽一下能怎麽樣,這就能動手了?”

奶奶沒出聲,走上前扒着安澤的頭發看了看。

男生頭發短,扽起來就更疼,他的頭皮迅速的紅了一片。奶奶一愣,接着轉開臉來,語氣沉沉:“……安陽,你可真是親爹。”

她沒等人開口,一把扔下掃帚步履蹒跚着進了屋,出來的時候拿了盒酒精棉球遞給安淮:“明天別洗頭發,幫他擦擦。”

吳舒抱着哭咽了的小孩兒一愣:“……怎麽了?”

奶奶沒理她冷笑一聲,看着安爸:“歡歡被拍一下可疼壞了吧,要不要也擦點兒?”

安爸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奶奶揉把眼,嘆了口氣:“我不是說……小澤做的就對。但是你,安陽,你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不說能夠一碗水端得平,起碼有那麽一丁點兒的良心也行啊。”

小孩大概是哭累了,聲音漸歇。她看都沒看安爸發灰的臉色,指了指安澤兩人:“确實,他們倆沒長在你眼跟前兒,不如……歡歡,天天見着面親。但這十幾年了,就算是養個貓狗兒也總得有點兒親氣吧?”

“你可倒好啊,背着人,出了軌離了婚……”奶奶見吳舒張嘴想說話,立即擺手打斷了她,“別跟我解釋,出軌就是出軌沒什麽可說的。”

“離了婚也就算了,倆小孩兒半分不管也算了。”奶奶深深地緩了口氣,“你就因為這麽拍了一下,上腳就踹人……”

她看着安爸恍惚的神色,語氣低緩蒼澀:“安陽,你可真是親爹,十裏八鄉都沒見過這麽親的親爹。”

安淮扶着人,手上有些發抖。他擡了下眼,低聲說:“奶奶,我們倆就先回家了……在這兒也沒什麽意思。”

奶奶也沒挽留,嘆了口氣。

安爸的酒氣早在剛才就已經散的一幹二淨,他緩過勁兒時立即為剛才的荒誕行為後悔起來。

這會兒驟一聽安淮說話,他愣了愣匆忙攔住人:“回去幹什麽,過年就在家住。”

安淮像是沒聽見他說話,牽着安澤朝奶奶說了聲:“那我們收拾東西去了。”

安爸想伸手拉人,剛扯住安澤的胳膊就被他揚手狠狠一掙。

大概是……從沒想過安澤會這樣反抗,安爸沒防備,被甩得大幅度踉跄了一步。

吳舒趕緊過來扶人,他緩慢地擺擺手,一手扶着牆壁,心裏猛然有些空蕩,看着兩人攙扶着一瘸一拐的身影頓住了。

奶奶一言不發,轉身進了卧室。

廚房裏溢出米飯的香氣,在日落昏暗的冬日午後裏顯得十分誘人。

收拾完行李準備出門的時候,奶奶塞過來一盒牛肉幹和奶酪:“拿回去吃,做了就是給你倆的。”

倆人笑了笑,接過東西來裝進行李箱。安澤說了句:“那我們就先走了啊奶奶,等寒假開學前再回來看看您。”

奶奶嘆口氣,拍了拍他的胳膊:“跟小淮你倆……好好的,別人說什麽都不用理。人這一輩子過的得随心,可別跟你爸似的爛七八糟。”

安淮一呆,猛地低下頭看着奶奶。

他脊背僵硬,下意識地攥緊了背包帶,指間隐隐有些泛白。

奶奶沒說話,看了他一眼,皺眉收回目光匆匆就往屋裏走:“趕緊回去,可別在家折騰我了。”

安澤腦子不好使,追着問:“瞧您這話說的,我們可是倆善良純潔的社會主義大好青年,怎麽就折騰您了?”

奶奶回過頭瞪他一眼,沉默了半天,突然說:“那你倆能去找個女朋友嗎?”

安澤嘴角的笑意僵住了,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眼安淮。

奶奶十分氣不過,拎起掃帚作勢就要把倆人往外趕:“快滾快滾!別在這兒氣我了!”

她這一下只是虛晃,安澤卻下意識迅速跳着腳躲了躲。他愣愣地盯了會兒趴得跟個棉花團似的花花,突然擡起頭:“……奶奶您知道了啊?”

安淮扯着他的手沒有說話,嘴角微微繃着。

奶奶沒搭理他倆,從屋門前的櫃子裏抓了把貓糧丢給花花,費力地蹲下身,說:“我也不管別人怎麽說你們……你爸這個事兒可算讓我徹底看明白了,倆個人要想過一輩子,沒點兒感情是不行的。”

她頓了頓:“我也不知道你倆……這樣是不是因為你爸,我也不想管。奶奶也老了,活不了幾年……你倆以後好好的就夠了。”

安澤猛地有些難受:“……您別這麽說。”

氣氛有些沉重,安淮猶豫着正準備說句什麽,卻見奶奶突然恍然似的一拍大腿:“哎喲正好!以後你倆還能省個買房錢!”

她費勁兒地抱着貓啧了句:“你們可不知道,現在的房價漲得都沒眼看!”

安澤沒出聲,半天才走上前抱了抱老太太,小聲說:“您放心,我們倆肯定好好的。”

奶奶沉默了會兒,擡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行了,回家去吧。你爸這邊……我等等再說,你倆不用管。”

“嗯。”

安淮拎起行李,低聲說:“那奶奶,我們就先走了。”

“嗯。”奶奶頓了頓,擡頭看了他一眼,“你們倆那兒還有錢嗎?”

安澤愣了愣:“之前拍網劇還存了點兒,夠用的。”

奶奶應了聲,擺擺手進了屋:“快滾蛋吧。”

一路拎着行李走到大路上的時候安澤還是反應不過來,愣了半天才問:“奶奶怎麽知道咱倆的事兒的?”

安淮也挺懵,但這會兒總算是緩過來了些:“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有點兒……過分親昵?”

“靠。”安澤笑了,擡起手飛快地在他臉上摸了一把,“這麽個親昵法?”

他撩人的分寸十分到位,安淮咳了聲,壓着聲音說:“幹嘛呢你,想玩兒等回家再說。”

旁邊沒人,道路兩旁的樹木枝葉枯敗着,成束成片的陽光從枝杈間灑下來,映着兩邊未清的積雪十分明亮。

安澤一扭頭就被反射而來的雪光刺了一下,他側臉閉了下眼,笑了:“你個臭不要臉的東西。”

呼吸間白氣都氤氲着,安淮心情雀躍,拎着東西追着他攆了半天。

晚上回家洗了個澡,李子煥打來了個電話,約他倆明天出去玩。安澤心說反正閑着也是閑着,直接就同意了。

在老家折騰了幾天倆人回來先好好睡了一覺,一直到下午才收拾出了門。

見面的地點約在了市中心地價飛升地段的某咖啡館內,推門進去的時候安澤差點兒沒被旁邊姑娘的小鑽表閃瞎眼。

倆人報了李子煥的名字跟着服務生進了小隔間,一眼就看見包廂裏坐着的幾個人……李子煥周澄安,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女人。

午後的陽光昏黃,穿過藤枝纏繞的小窗臺落在裝飾精致的瓷玉花瓶上,在冬日裏透出些暖意融融的味道來。

李子煥輕聲喊停了服務生,又點了兩杯咖啡。

等人退出去放下布簾後,他才笑了聲:“坐呗,一直站這兒幹嘛。”

安淮倆人對視了眼,皺眉坐了下來。

周澄安笑了會兒,把一邊的木質小窗框推了推,說:“天開始回暖了啊。”

有微風從窗邊的縫隙裏透過來,融在陽光裏的涼氣不再過分冰冷。

服務生端着咖啡進來,放下後輕輕鞠了個躬又靜悄悄地轉身出去了。

李子煥端起杯子,低頭喝了一口:“是挺暖和,這才過完年沒幾天啊。”

“現在差不多快立春了。”他旁邊坐着的女人笑了笑,朝安澤伸出手來,“你好,沈如。”

安澤一聽這個姓就開始皺眉,他轉過臉看了眼安淮,果然面色不渝。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伸出手同她敷衍地握了握:“安澤。”

李子煥倆人已經十分靈性地扭頭沉默着,估計也覺得自己幹得不地道。

他語氣不好,沈如不在意地笑了聲,看向安淮問道:“這就是你弟弟吧?”

安澤剛要回答,微微轉過臉來卻看到他緊繃着的下颌線。

安淮的眉眼很精致,目光深深,生氣時皺着眉更尤其明顯。

他這會兒顯然處于緊張的發怒中,嘴角也微微抿着,透出一股淩厲的敵意。

安澤頓了頓,腦袋一嗡接着就抓起他的手,十指相扣十分利落地往桌子上一放,吸了口氣:“不是,這是我……男朋友。”

他盯着沈如,一字一句地說了出來。

“男朋友”三個字落下的瞬間他心中猛地一松,仿佛石落深海,先是一穩接着就砸出些名為興奮的浪潮來。

沒錯!!就他媽是男朋友!安澤你牛逼!

沈如愣了愣,往他身側看了眼,安淮顯然也沒反應過來,和他牽着手呆在了座位上。

她笑了聲:“啊,怪不得呢。”

李子煥頭也沒擡,憋着樂朝安澤豎了豎拇指。

安淮彎了下嘴角,接着移開目光看向沈如:“所以你們今天合夥把我們騙過來是為什麽。”

沈如和他對視了會兒,半天低下眼,動作優雅喝了口咖啡:“別怪小李,是我找上他的。”

她眨了下眼:“我是沈俊成的女兒,你們應該猜到了吧?”

“猜到了。”安澤看着她,“我不會回沈家,也不會争什麽家産。”

沈如笑了笑,銀色精致的耳墜微晃:“聽我爸說了,小夥子有志氣。”

她頓了頓:“爺爺他,迂腐氣太重。這都改革開放多少年了還非要找個孫子接班。我……心氣兒高,非要上手試一試不可。”

安澤問:“所以你今天來是為了什麽?試試我到底會不會動搖?”

沈如眨了下眼:“差不多,我總得确認一下你沒有這方面的打算才能确定從哪入手吧。”

安澤說:“行,那我确切地告訴你,我不會跟你争那些東西的。”

沈如跟他對視了很久,半天才微微笑了笑,朝李子煥說:“回去跟你哥說一聲吧,下個月舉辦訂婚宴。”

李子煥應了聲:“好嘞如姐。”

看着安澤茫然的目光,沈如攪了下咖啡,精致的眉眼彎彎:“商業聯姻而已。既然你不管了,那我就直接開始準備了。”

安澤點點頭,又聽她道:“你倆前段日子不是拍戲玩兒呢麽,作為報答,我可以幫你投資一部電影。”

不等人答話,沈如放下杯子,輕輕的“咔噠”一聲:“不過要求什麽的都會寫在合同裏,一定要考慮清楚哦~”

周澄安笑着說:“答應她吧,錢多燒的。”

沈如輕輕握着勺子輕飄飄瞥他一眼,啧了聲:“你跟小李的事兒還沒完呢,還敢在這兒挑事兒?”

“時間問題。”周澄安挑了下眉。

沈如沒再理他,轉臉看一眼安澤:“怎麽樣?”

“那我起碼得看看合同內容啊,”他和安淮對視一眼,“萬一您坑我怎麽辦。”

沈如點點頭:“等我過幾天找個律師拟個合同。”

李子煥吃着點心,朝安澤笑了聲:“如姐出手還是很大方的,記得多要點兒啊澤哥,咱們下部戲就有着落了。”

“就你精明。”沈如輕輕切了塊兒慕斯,問,“怎麽着,你們又有資源了?”

“嗯,一個同性戀電影。”李子煥說,“就我爸他們公司一個導演申請了好久來着,得有兩年了吧,最近才錄了檔。”

安淮皺眉問了句:“那麽多明星,為什麽會找我們倆?”

李子煥擡頭看他一眼:“因為那導演他……也是個同,而且要求比較高。”

“什麽要求?”安澤問。

“顏值要夠火花要足,不過這倒不是重點。”他想了想,“主要是那個題材,主角才……十幾歲,你倆條件挺符合。”

周澄安笑着接了句:“再加上如姐的帶資進組,簡直完美。”

沈如說:“當然,如果你倆只需要錢的話我也可以直接轉賬。”

安澤皺眉擺了下手:“算了,您還是投資吧,說不定還能回點兒本。”

“行。”她笑了笑,低頭看了眼腕表,拎包起身,“今天就說到這兒吧,合同協議什麽的等拟好了我會去找你的。”

他們四個也跟着站了起來,安澤說:“行,電話聯系吧。”

“OK。”沈如從手提包裏掏出張卡片遞了過來,“名片。”

安淮繞過他伸手接過:“再見。”

沈如不可置否地笑了聲,揮揮手轉身走了。

外人一走他們就松泛了起來。

李子煥往沙發上一躺,伸了個懶腰:“哎呦,總算完事兒了。”

安澤看他一眼:“你他媽诳我們啊。”

李子煥笑着說了句靠,從身後的書包裏掏出四份裝訂好的文檔扔到桌子上滑過來,挑眉:“合同和劇本。”

他伸出手,指節輕輕扣了扣桌子:“我喊你們出來,可是有正當理由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劇中劇有虐,所以會一次性放完,一萬多字~下下章正文完結~番外跟上~

另:安爸偏愛私生子,奶奶偏愛安澤,安澤偏愛安淮。畸形的和諧,互不打擾最好~

拽頭發這個梗來自于我哥,真的很疼(*/ -\*)

謝謝安秋憶的手榴彈~謝謝桑久、小炎的地雷~麽麽噠!

謝謝夕句、優秀、宋凜雪、困九嚴、安秋憶、天葬-、阿瑪萬歲、似水流年、隔壁包頭市村dei的營養液,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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