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安淮親了親他嘴角的淚水,鹹得發澀:“……你別哭了。”
安澤沒出聲也沒動,臉埋在他肩窩裏壓抑着哽咽。
他低下頭,默默地用力抱着人:“哥,明天早上就回家呢……丢不丢人。”
哽咽聲抽泣了很久,斷斷續續的,領口處淚浸潮濕,安淮嘆了口氣。
他見勸不住人幹脆也不再說話,伸手箍住安澤動了動,果然就察覺到他緊繃着的抗拒。
安澤沒防備,壓不住地悶哼了一聲。
他擰眉松開手,猛地拿膝蓋捅了安淮一下,聲音沙澀:“……你他媽輕點兒。”
安淮愣了愣,低頭親了親他的嘴角,低聲說:“我想你。”
他控制不住地看着安澤,聲音發抖:“……我想你安澤。”
沖動比思考來得更快,安澤眼睛一熱,猛地揚手勾住他的脖子翻身過了上去,眼角帶紅地吸了口氣:“我來。”
這種位置借力不易,想支撐住也難,安澤把自己折騰了個夠嗆,稍微一動就是洶湧成片的水深火熱。
最後爬下來的時候全身酸痛,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空氣裏依舊彌漫着濃郁的氣味,安淮側身拉開一絲窗口透了透,躺下來的時候動作稍大,床墊顫了下。
安澤洗完澡本來就累得有些困,卻被他這個并不用力的動作激得渾身一僵,猛地扭頭看了過來。
他目光裏帶着驚慌和恐懼,安淮滿懷心疼飛快地轉身抱住他,搓了搓他的脊背,低聲說:“沒事了……快睡覺吧,明天我們還得趕飛機呢。”
安澤愣了半天,臉埋在他肩頸裏呼吸慢慢靜了下來,最後低低應了聲。
月色明亮,安淮伸手拉了窗簾,閉上了眼。
飛機抵達W市的那一刻,安澤緩慢地擡起頭。
機場外的陽光很好,成片鋪下,刺得人睜不開眼。
安淮拉着他從站口出來,現在大街前問了句:“一會兒直接回家嗎?”
安澤擡頭看着他,遲鈍地嗯了一聲。
他倆沒回學校,直接給導員打電話報了暑假開學前的補考。
六、七月份的天氣,日頭曬下來連馬路都在冒煙。超市裏的空調嗡嗡地散着涼氣,安淮推着車挑着青菜,一擡頭卻沒了安澤的影子。
他眼前猛地一黑,撒手扔了車子就開始跑。
路過的大姐被他撞得一個趔趄,罵罵咧咧地罵了句神經病啊!
安淮甚至來不及道個歉,心跳躁動着鼓在耳膜,他眼前急促地發着暈,視線裏黑紅錯擰着淩亂的人群。
窒息與疼痛仿佛是從心底溢了出來,他掙不開,猛然憶起那場漆黑的雨夜。
視線裏不遠的地方突然撞進一抹白色。
安澤低頭在農貿區看着土豆,肩上突然一緊,接着就被人一把箍住了。
濕沉驚慌的喘.息聲近在耳前,他一愣,匆匆環住人問了句:“怎麽了小淮?”
安淮擰眉大口喘着氣,洶湧漆黑的河水半天才慢慢退下去,他閉着眼,語氣虛無:“……我以為你,丢了。”
他的聲音沙啞滞澀,像是被粗礫碾磨過。
安澤心間猛地湧上一股細密的心疼來,他皺了皺眉,轉身抱住人:“我不走,別擔心。”
天氣炎熱,超市裏地方大人也多,即使開了空調也于事無補。于是就顯得緊密相擁的兩人更加格格不入。
有嘻嘻笑着的女生路過,順手偷偷拍了張照片又跑遠了。
終于有大爺看不下去,伸手推了推安澤的胳膊:“哎小夥子,你倆搞對象我不反對,但別擋我道兒啊!我還等着買土豆回家做飯呢!”
安澤半天才反應過來,低聲說了句對不起。他慢慢松開手,拍了拍安淮的胳膊:“……走吧,回家吃飯去。”
“……嗯。”安淮沒擡頭,伸手按了按眼睛。
夏季悶熱,連夜風的涼爽都不能拯救一二,空調開着,溫溫吐着涼氣。
安淮雙手扶着他慢慢把人翻過來,眼也不眨地低頭看着安澤臉上難耐的神色。
這個角度太過折騰,安澤腳底發麻有氣無力地蹬他一下,吸了口氣:“你他媽……先出來!”
安淮沒出聲也沒出來,按着他直接壓了上去。
在這種具體到極致的刺激下,他總算找到了些落到實處的真實感。
一夜好眠。
這個悶熱的暑假,兩個人在家裏窩了許久,形影不離。
盧生打來電話問他們恢複得怎麽樣了,安澤只愣了一瞬就反應了過來:“……挺好的。”
那邊說:“你們倆要是有什麽心理壓抑記得一定要去醫院調整,幹這一行的或多或少都有點兒這種問題,可別小瞧了。”
安澤倉促地應了聲知道了。
盧生拉着已經粗略制出了一部分的片段,擰眉抽着煙:“那你弟呢,我聽老劉說他也有點兒不對勁。”
樓下傳來一陣香氣,安澤頓了頓,仰頭往門邊一靠:“他也……挺好的,我們倆都沒有問題。”
片段裏正好掠過結尾處安淮絕望悲哀的神色,河水洶湧着争先恐後撲進他的口鼻。
盧生下意識地點了暫停,聽着安澤的話皺眉随口回了句:“那行吧,你倆好好休息,十一月份電影就差不多出來了,活動等通知。”
電話那邊模糊不清地傳來句好。
盧生關了手機,沉默地錯了錯指間的煙,灰白沉霭的煙灰落在地上,他卻沒顧得上沒收拾。
鏡頭裏的安淮目光深深,臉色髒污,除了被水嗆上一兩口氣,連掙紮都顯得多餘。
盧生擰起眉,拉着進度條往前滑了一段。
色調壓抑,何遠被一群人圍着按在河邊的石岩上,衣服髒污得已經看不出了顏色。
旁邊全是罵罵咧咧的詛咒聲,說起什麽跑了、車……他空洞了許久的目光終于動了動。
一個人按着他的腦袋狠狠地往河裏貫着,一下又一下。雨下得很大,河面落雨,砸起了一層噼裏啪啦的潮濕白霧。
何遠臉色蒼白發梢滴水,手裏卻依舊緊緊攥着一個鈴铛,指節泛白,掙紮間也未松開。
有人注意到他的動作,踩着他的胳膊用力扒着他的手,奪過鈴铛看了一眼,罵嚷着直接扔進了河裏。
夜色遮掩下的河面是濃墨色,鈴铛墜落,只靜悄悄漾過兩圈波紋後又被雨水喧嚣着蓋住了聲息。
鏡頭定格下的何遠瞳孔驟縮,他猛地一掙,半截身子都懸空在了石頭的邊緣,緊接着又被人一把拽了回來。
灰黑色的泥水蔓延在身下,拖出一道深刻的痕跡。
何父啐罵着狠狠踢了他一腳,無聲處理下的默片表情憤恨,蒼白壓抑,只餘一雙雙精亮的目光振奮着。
抽打和踹罵交替着,何遠卻動都未動,目光空洞漆黑地盯着河面,似乎剛剛的那一下掙紮已經用盡了全部生氣。
盧生咬着煙一幀一幀地看完,嘆口氣,在文件上點了通過。
安澤挂掉電話下了樓梯,路過廚房門口,頓了頓走上前,突然伸手環住了人。
安淮一愣,低聲問:“怎麽了?”
“……沒事兒。”安澤親了親他的脖頸,小聲說,“我餓了,快點兒弄好。”
“滾一邊兒呆着去。”安淮一把推開他的腦袋,嘴角彎了下,“礙事兒。”
開學前夕,李子煥聯系他們出來見了個面。
咖啡館裏的涼氣很足,十分惬意。
李子煥一眼看見兩人吃了一驚:“哎喲……瘦這麽多啊。”
“還好。”安澤挑了下眉,“主要是拍戲的時候吃不好。”
周澄安低頭攪了攪勺子:“聽說了,那邊挺苦吧。”
外面的陽光被隔在原木色窗簾之外,安淮收回視線,笑了聲:“畢竟是體力活。”
李子煥往旁邊一倚:“等電影上映我們倆肯定去捧場。”
安澤沒說話,模糊應了一聲。
“哦對了,”李子煥想了想,“之前如姐說讓我告訴你們一聲,她年後一月份結婚,問你倆去不去。”
“行啊,”安澤擡起眼,“反正也沒事兒幹。”
周澄安低頭看着手機,一手飛快地發着短信,頭也不擡:“那個時候估計電影節獎項也出了。盧導可是很有信心的,你們就等着到處跑去吧。”
倆人沒說話,對視了一眼。
李子煥在他肩上蹭了蹭,問了句:“你那邊商量的怎麽樣了?”
“還不行呢,”周澄安伸手揉了把他的頭發,嘆口氣,“那地界畢竟好,老狐貍可着勁兒擡價呢。”
李子煥哦了一聲:“那就等到時候再面談吧。能拿下來最好,拿不下來就換北邊兒去。”
“嗯。”
安淮問:“你們這是開始做生意了?”
“差不多吧,”周澄安彎了彎嘴角說,“前段日子市裏調政策,我們家公司發展挺好,我看看能不能和小李子家合作一下。”
李子煥啧一聲:“小橙子。”
周澄安扭頭看他:“大傻逼。”
“滾。”李子煥笑着踢他一下。
出門的時候太陽已經半落,天色近晚,李子煥倆人和他們告別後,商量了兩句直接打車去了公司。
道路兩旁熱風滾過綠蔭蔥蔥。
安澤看着街上的車水馬龍,突然問:“你還記得我之前問過你,以後要幹什麽嗎?”
“……記得。”安淮頓了頓,轉過臉來看着他,“開個小酒吧或者咖啡店,然後出去旅游。”
他的語氣輕緩,聽起來十分安心。
安澤停下來,回頭跟他對視着,半天伸手抱住人,低聲說:“……你要帶上我。”
安淮笑了聲,低頭親了下他的耳朵:“廢話,你跑都跑不了。”
暑假馬上開學,倆人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要考試,立即投身入了補習大隊。
金融先不說,安淮專業的法學簡直是分分鐘把人逼瘋的節奏。
昏天黑地的臨時抱佛腳抱了一個星期,開學後的補考他們好歹算是過了。
開學的時候小胖幾個見到人很興奮,安澤簡單解釋了兩句說是去拍了個小電影,幾個人也很識意地沒有多問。
入秋之後天涼得越發的快,風掃落葉,不多時就進去了初冬。
盧生終于打來了電話,語氣激動:“電影快要出來了,準備好申報獎項。”
臺灣的冬季不冷但潮濕,下午時分陽光正好,幾個高中女生放了學沿路笑着鬧着去了電影院。
五六點的時間段電影狀況不太好,她們看着海報,随手挑了個長得好看的男主角就笑嘻嘻地進去了。
影院裏一片漆黑,小學學校的放學鈴聲由遠及近先入了耳。李穎好奇地擡頭看了看,開篇的色調有些沉悶,一看就不是什麽喜劇片。
年輕的女孩兒大多不怎麽喜歡這類,她只随便灑了兩眼就低頭玩兒手機去了。
李穎一手抱了盒爆米花低頭刷着微博,突然聽見同伴小聲喊她:“你看這個男生好帥哦。”
她不在意地擡起頭,正對上一張棱角分明的臉。
生長在大陸北方的男生似乎在身高上別有優勢,熒幕上的男孩兒五官剛好,一身粗麻布衣,卻透出一種別樣的青澀性.感來。
她眼睛一亮,剛要開口就見同伴皺起眉扭頭像旁邊的好友小聲問了句:“他也是被拐賣的嘛?”
那邊不知道說了句什麽,同伴迅速點點頭,抿緊了嘴角接着看電影去了。
李穎只好沒再問,擡頭跟着看了一會兒。
色調依舊沉重。
一小時五十分鐘,熒幕自黑白墓碑上凝成一束光緩慢消失的剎那,她睜着眼脊背僵直,猛地緩了口氣。
結尾曲适時響起,輕緩的旋律萦繞在漆黑的電影院裏,隐隐含着啜泣聲。
驟然而下的燈光刺眼,李穎低頭皺了皺眉,手中剩了大半的爆米花正釋放着甜膩的香氣,紙盒卻被攥得變了形。
同伴推了推她的手,有些鼻音:“走啦,都結束了。”
她背着書包慢慢站起身,雙眼通紅,癟着嘴:“……洋洋,我有些難受。”
影院外的陽光昏黃,路上行人三三兩兩,驟然就把人拉回了現實。
李穎滿懷低落,和幾個朋友走出電影院牽着手出了門,離開的時候她最後回頭看了眼:《救贖》。
晚上吃完飯回了屋,她慢吞吞地掏出作業文具擺了一桌,呆呆坐在椅子上,依舊有些反應不過來。
客廳裏傳來電視劇的聲音,媽媽在廚房裏洗着碗,水流嘩嘩。
李穎咬咬牙一把扔下筆,迅速地拿出手機點開論壇,搜索:《救贖》。
評論還不多,幾乎全部是香港和臺灣這邊的觀影人員。
她點開高票答案看了看。
評《救贖》,劇透慎入。
身為男性,真的很少看這一類的同性戀電影。之前有幸賞過盧導的成名作《她的花》,十分鐘意這種幹脆利落的拍攝手法和敘事水準,這次自然也是沖着盧導的名頭而來。果不其然,《救贖》也是一部難得一見的好片。
先是畫面,色調有質感卻不顯沉悶,這就贏在了起點【圖片】。
接着是故事線。
故事分別從兩條思路入手,一條是孟航,一條是何遠。原本這種平行的拍攝手法很容易讓觀衆感到疲勞,但盧導作為其中老手,這種情況自然不會發生。
剪輯方式很不錯,感情線完整地貫穿在故事線裏,又半分不顯突兀。
不過我主要想說的主要是其中一個男主角,何遠。
這裏先提前說明,我倒不是覺得孟航不好,相反,他演得真的很不錯。但正是因為這種不錯,才導致我對他的半生結局至今仍是心有戚戚。
而何遠,這個倔強了小半生的少年,一直到最後被溺死的時候都是不屈的。絕望至死處,演技連情緒一并爆發【圖片】【圖片】不知道你們是怎麽想的,當時我在看到這個目光時,心裏很疼,幾乎是在和他一起窒息----這種代入感,真的十分完美的一幕。
說到這裏,不得不提一句盧導真心狠。我在電影出來後,曾經仔細搜過這兩位年輕演員,但是卻發現他們除了一部劃水網劇并沒有什麽作品。那這兩人為什麽突然“演技提升”了這麽一大段呢?
我猜是入戲,很殘忍。
“入戲”具體是怎麽回事,看官們請自行百度,這裏不便多提。
下面分析一下兩個人的感情戲。
從初見的一眼對視【圖片】,到步步放開心扉,合作逃亡,兩個人的感情層層剝開毫不掩飾。
其實對于男人來說,好感與愛情真的只是一瞬間的事,這一點電影裏的兩位男主人公也诠釋得十分完美。
壓抑感貫穿着一直到了事情敗露,雨夜逃亡,悲劇也正式拉開了高.潮。
【圖片】【圖片】【圖片】對比一下:孟航不敢置信的憤怒,何遠孤注一擲的倔強--和初次見面時從開篇貫穿到了結局的絕望。
第一面,孟航背對着他,逆着陽光沉默走遠。
最後一面,孟航依舊是背對着他,從雨夜倉皇着爬離了泥沼。
這是個從開頭就已經隐晦暗示了的悲劇結局。
沉沉入水的鈴铛,褪色磨損的紅繩,每一樣都沒能落得個好下場。
何遠随鈴铛一同沉溺至死,河水黑沉,連屍身都不可見。
而兩年後的孟航則帶着紅繩,連心帶物一起埋在了墓園的衣冠冢裏,如行屍走肉。
這場救贖,最終誰也沒能救得了誰。
這是個絕望又黑暗的故事,泯滅人性。販人者與受人者均有罪。
總之而言,《救贖》絕對不失為一部靜心制作的大電影,盧導獎項有望。
另外,奉勸各位最好不要在傷心的時候看。
End.
這條回答的點贊數已經達到了一千多,李穎匆匆抹了把眼,點開問題界面回答:評《救贖》。
收到盧生的電話時安澤正在自習室裏看着書,安淮趴在他肩膀上睡熟了,周圍有暧.昧的視線,兩個人卻半分都未在意。
手機屏幕亮起的時候安澤一愣,他拿起手機看了眼,順便輕輕彈了彈安淮的下巴把人叫醒,伸手牽着他出了門。
倆人剛一轉身,後面幾個女生就暗搓搓興奮地舉起了手機。
“怎麽了盧哥?”安澤拉着人站在自習室的走廊外,輕聲問。
手機那邊的背景聲音嘈雜,盧生的語速很快,語氣裏的激動也不加掩飾:“《救贖》入選了金葉子和柏闾電影節,你們倆雙雙四影帝提名!”
安澤猛地呆住了。
冬日裏的陽光依舊刺眼,此時卻平白多了熱切的意味。
李子煥的消息來的也很快,幾乎是盧生電話落下的後一秒就發來了語音,笑意很足:“盧生告訴你們了嗎……哎喲牛逼,兩位影帝大佬啊!”
安淮倚着人,低聲回了句:“謝謝李小少主,您要是順便把禮服的問題給我們解決了就更好了?”
“行啊!”那邊回答的很痛快,“估計你們還不知道吧?重量級電影節雙影帝提名,就算全部落空你倆現在的身價挺高的,多的是大牌子願意打廣告。”
安澤嘆口氣,發了句:“謝謝您了,我們可要回去睡個午覺了啊。”
退出微信,安淮站直了身體,眯眼擡頭看了眼太陽困意未消:“……去哪啊?”
“請假。”安澤笑了聲,捏了捏他的手指。
下着雪的冬夜,九點點多的時間,娛樂部的辦公樓卻還燈火通明地亮着。
接到采訪通知名單時,娛樂新聞編輯部的劉主編愣了愣,挂了電話扭頭問旁邊的小助理:“你知道安澤和……安淮是誰嗎?”
小助理一懵:“……不知道。”
“快去查,越仔細越好!”劉主編擰着眉飛快地拾起鼠标。
夜晚時分還算風平浪靜,沉默着一直到了午夜,各大娛樂版網頁相差不到三分鐘突然同時殺出個頭條:盧導精制同性戀作品《救贖》男主角雙雙獲金葉子、柏闾影帝提名!
這個标題太過直接,頗有些嘩衆取寵的失真意味。網友們開始本以為這只是個惡搞的噱頭,抱着噴人都想法漫不經心地點進去看了眼,半分鐘後震驚地退出來,立即點開百度:《救贖》。
安澤安淮的大名一時間突兀地挂在了半夜十二點的熱搜頭條。
之前網劇吸下來的那一小波粉絲立即炸了:
--卧槽我看到了什麽?!安澤和安淮?!官方放糖嗎!!!
--看過電影的人表示,這是個帶刀的糖【微笑】
--你倆也太雞兒低調了吧!@安澤h@安淮z 這種事居然都不發個微博的嗎?!
網友們的反應則更直接:
--雙影帝???新人????逗我呢?
--如果不是評委的腦子有毛病那就是我腦子有毛病,雙影帝這麽容易得了??
--雖然說金葉子和柏闾不算是頂尖的獎項,但在亞洲地區橫行也是足夠的了。還雙影帝提名……說實話看過網劇,還真看不出這倆人有多牛逼【滿臉懵逼.jpg】
事情一直褒褒貶貶持續發酵到了十二月六號,金葉子第五十七屆頒獎典禮正式開始。
落日餘晖,無數攝影扛着大塊頭的機器站在兩側各對準了紅毯,記者們瞳色各異語言不同,背對紅毯嗡嗡嚷嚷地面對着攝像機進行着直播。
而國內直播平臺也早早的等了一堆人,彈幕劃過全是振奮的祝福。偶爾有幾句冷嘲熱諷,也被一衆撒花給淹沒了過去。
一直到北京時間十點十八分,彼時J國剛剛傍晚,女主持終于宣布開始進場。
煙花驟而齊放,樂色笙笙絢麗奪目。
安澤坐在車裏啃了口小蛋糕,探頭往窗外看了看。
“幹嘛呢!”安淮拍掉他的手,啧一聲,“能不能有點兒出息,還吃。”
“餓死我了,”安澤一口把小蛋糕塞進去嚼了嚼,費勁兒地咽下去扭頭看他,“今天這得一晚上可沒法吃東西呢,你不餓啊?”
安淮抽出紙巾,低頭給他擦了擦手:“還行。據說這邊好吃的挺多,等晚會結束帶你吃東西去。”
“好啊!”安澤握着他的手吸了吸小腹,猶豫着低聲說了句操,“哎喲,這禮服有點兒緊。”
前面的司機都笑了:“哎呦帥哥,頒獎禮服都這樣,否則上鏡不好看。就這您還吃了個蛋糕呢,看隔壁那些女明星的小細腰,人家可是提前一天就開始少食了。”
“受罪啊。”安澤嘆口氣,扯了下衣服坐直了些。
J國時間八點整,車隊初進場。
蹭紅毯的小明星很多,各國都有,出辦方直接把人放到了前面。大概是之前等了太久,新人出場的時候鎂光燈都直接開曝了。
女主持人姿容色豔,紅唇細腰:“woo人很多啊!歡迎各位來到金葉子電影節,下面有請各位獎項提名團隊進場。”
記者們早就紛紛從攝影機前轉開了臉,話筒緊握蓄勢待發。
《救贖》的提名很多,雙男主影帝,最佳攝影,最佳導演,最佳劇曲。尤其是難得一見的雙影帝提名實在太過吸睛,主辦方直接把他們放到了C位。
北京時間十一點零八分,女主持人終于揚了揚手中的牌子,驚訝地挑了下眉,哇哦了一聲:“下面兩位算是今晚很有實力的演員了,估計各位的攝像也等了很久---”
“歡迎《救贖》的主演,來自亞洲中國的澤.安,淮.安!”
頭頂煙火驟然怒放,喧嚣着滑成大片的流星。
侍者輕緩地打開車門,微微鞠躬。安淮率先從紅毯盡頭的車上下來,接着彎腰伸出了手。
安澤心裏罵着他陰險,嘴角卻不受控制地彎着,他擡起頭眉眼俊俏,直截了當地伸手一拉,從車裏站了出來。
鎂光燈閃得猶如白晝,無數記者緊緊圍了過來,用英語紛紛問道:“Mr安,請問為什麽兩位是一起下來的?女伴呢?”
“請問兩位在拍攝《救贖》時有什麽感想嗎?”
“Mr安,你們的名字真的很像,請問兩位是兄弟嗎?”
“兩位先生請看這邊!”
而國內的記者明顯更加興奮,大聲提問道:“請問兩位對今年的雙影帝獲獎有信心嗎?”
“國內都在傳,兩位小劇組出道,請問你們是如何拿到這麽重要的角色的呢?”
有女記者目光閃閃飛快地問道:“《救贖》是一部同性戀電影,請問兩位在拍攝過程中有沒有産生感情呢?”
安淮愣了愣看了她一眼。
國內直播的彈幕早就炸了:
--我靠還是咱們家的記者會問!!這他媽直擊紅心啊!自己人吧!(*/ω\*)
--安淮這一眼是什麽意思!!!腐女之魂炸裂!!!
--本gay表示,這兩個人絕對有火花啊,太明顯了。
--靠……別yy了行嗎,人家就是演個電影而已。
--祝雙影帝啊啊啊啊啊啊!!!
--紅毯都他媽一起走了,下車還他媽牽着手,這要沒點兒什麽誰信啊【微笑】
燈光刺眼,安澤避重就輕随口回答了幾個問題,保持微笑朝記者們颔首示意,用練習了一個星期的姿勢穩穩地走着紅毯。
說不緊張是沒可能的,但安淮也陪着在他旁邊,一伸手就能夠到的距離讓他十分安穩。
一路而來的紅毯不過二十米,兩三分鐘就能走完的距離,鎂光燈一閃一閃亮得刺眼,前前後後的明星和他們保持着适當的距離,十來度的天氣倆人卻出了一身汗。
一直到進了門走到攝像頭之外,安澤才猛地松了口氣。
“……走吧。”安淮其實也挺緊張,捏了捏他的手,“找位置去。”
安澤牽着他的手應了一聲。
禮堂裏挺暗,他們摸黑找到了演員區,順着盧生的指示一路走過來坐下了。
後面坐的是《紅舞鞋》劇組,意大利籍的女主角十分漂亮,看着安澤兩人好奇地問了句:“Are you gay?(你們兩個是同性戀嗎)”
她的聲音不小,周圍的劇組都靜了靜,目光各異地看了過來。
安澤一愣,看着她,低聲回了句:“That would be ture.(如果這麽說的話也沒錯。)”
女人可惜地喔了一聲,眨着眼笑了笑:“May you be happy.(祝你們幸福)”
安淮牽着人回了句Thanks。
回過頭時劉副導壓着笑:“小夥子真的很剛啊,這麽說要是傳回國內,你倆的路就斷得差不多了。”
安澤樂了一聲:“不慌。”
一個小時之後,全劇組到齊,頒獎典禮正式開始。
高臺的正中心是個大屏幕,上面色彩斑斓地放映着入圍劇組的默片片花。
臺下慢慢安靜了下來,男主持人輕松地開場道:“歡迎各位來到今晚的電影之夜,我相信各位的攝影機已經齊齊對準了臺上---安娜快幫我看看我的眉毛修得怎麽樣?”
底下一片善意的笑聲,氣氛輕松了些。
女主持金發紅唇故作誇張地笑:“哦天吶~非常帥氣了---”
“不過跟在場的各位男演員們比起來就emmmm---”她優雅地聳了聳肩。
鏡頭平穩地在底下轉了一圈,在各位男明星的臉上分別定了一瞬間。
獲得提名的男主角男配角只有十個,其中七個都是歐美風輪廓深邃的類型。于是顯得停頓在鏡頭下的安澤兩人黑發黑眼十分突兀。
觀衆席上的一衆粉絲在尖叫着,直播視頻裏的彈幕同步着爆炸:
--我靠我們家詹姆森真的很男神了!!(*/ω\*)
--單看還不覺得,這麽一對比下來,亞洲帥哥的五官真的很漂亮了。
--從外牆翻回來!!鄰國的兄弟們全在誇他們兩個神秘驚豔哈哈哈
頒獎典禮進行得很快,前面一系列的小獎項過去,沒半個小時就輪到了最佳男演員獎。
女主持人眨了眨眼,握緊了手中的卡片:“wooo接下來就到了各位先生們的重頭戲了---沒錯,就是最佳男演員獎!”
鏡頭在提名的男演員中挨個轉了一遍,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不加掩飾的緊張。
“各位帥哥們放輕松哦~”女主持眨了眨眼,“下面有請,上一屆金葉子影帝盧易.阿涅利前來頒獎!”
鏡頭拉伸至臺轉角,英俊儒雅的男人西裝革履走至前臺,底下響起如潮的掌聲。
影帝朝臺下微微颔首,聲音低沉:“接下來由我宣布,第五十七屆金葉子最佳男演員提名。”
“《紅海之夜》亞伯拉罕.詹姆森
《噩夢之間》井田上二
《救贖》澤.安
《他殺死了那個女人》威廉.葛德文
《救贖》淮.安。”
在他話落之時,鏡頭也同步着一寸寸地在提名男演員的臉上定格了片刻。
“下面是大屏幕播放演員剪輯時間。”
劇場裏熄了燈,周圍一片昏暗,安澤在底下和安淮交握着手,滿心平和。
終于到了《救贖》的部分,輕緩的前奏響起,畫面融入黑暗。
他們兩個既然同時被提名,剪輯處幹脆直接混合做成了一個。而為突出表現兩人演技,主辦方正好放了逃亡的那一段。
撕心裂肺的吼聲混着喧嚣雨聲響起---“孟航!你他媽快跑啊!”
安淮沒擡頭,手上卻被攥地猛的一緊。
他頓了片刻,安撫性地握了握安澤的手指,轉身抱了他一下。
鏡頭誠實地記錄下了這個瞬間。
直播彈幕裏再次迎來高能:
--畫面演技看起來真的都不錯……開始為之前的懷疑打臉
--看過電影的人在這裏,一點不誇張的說,最後結局的十幾分鐘全程哭着看的
--等等等等我知道電影很好,但是有沒有人注意到剛剛兩個人的擁抱??不是我花眼吧???
--我的天這個眼神……絕望和悲傷……太傳神了。
--擁抱的別走!!我也看到了!!
臺下的一衆人卻半分都不知情,依舊靜靜地盯着大屏幕。
四個電影輪番播放完之後,禮堂裏終于又亮起了燈光。安澤半晌才擡起頭,臉色略微蒼白。
盧易緩慢地掀開卡片看一眼,接着又放下了,低頭對着話筒低聲說:“首先我要說一下,這幾部提名的電影我都看了一遍。不可否認的是,每個人都是絕對的優秀者。”
“但是,讓我印象最深的其實是《救贖》。這一部純東方的電影,第一次讓我感受到了來自大洋彼岸的郊區黑暗。”
他緩了口氣:“沒錯,本屆的最佳男演員獎項獲得者,正是屬于《救贖》。”
鏡頭裏滑過另外三個男演員的臉,表情難掩失望。
臺底下交頭接耳着人聲嗡嗡,直播彈幕則直接被刷到了服務器卡頓,放開的時候滿屏花色,無不是振奮和祝福。
盧易卻接着道:“然而我們都知道,《救贖》男主角提名了兩位。這樣的角逐對于航.孟和遠.何來說,無疑十分殘酷----而在我心裏,影帝其實是兩位。”
“但是,‘面包的兩面不能都塗黃油’。今天,評委們所決定下來的影帝只有一位----他就是----”
他微微側身,朝臺下望來:“澤.安,祝賀你。”
掌聲先是稀稀拉拉地響起,接着瞬間又洶湧如潮水。
安澤早在他提名《救贖》的時候緊張勁兒就下去了,他扭頭看了眼安淮,果不其然地觸及了一眼興奮。
兩個人心裏都十分清楚,這個影帝落在他們中的任何一人頭上,都完全屬于彼此。
他吸了口氣,站起身和導演副導演幾個人依次擁抱,轉身上了臺。
攝像機從他起身的那刻開始追尋,一直調到他上了臺。
鏡頭另一半裏的安淮臉上全是笑意,彈幕裏紛紛興奮地刷着真愛。
坐在臺下的時候還不覺得,乍一上了高臺,再面對着無數黑壓壓的人群時,安澤猛然感受到了一種奇異的情緒。
這種情緒特殊又令人興奮,他下意識地扭頭尋找着安淮的身影。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對視了一瞬,不約而同地彎起了嘴角。底下許多人注意到這一幕,暧昧又善意地笑出了聲。
安澤在臺上站定,伸手接過獎杯,禮貌地向盧易颔首表示感謝,接着轉過身來九十度鞠了一躬。
他的吐字發音十分清晰,音調也低沉悅耳,青澀的音質在一衆成熟風的叔叔輩們中間顯得特立獨行:“大家好,我是澤.安。謝謝評委,謝謝盧易先生……”
背了一晚上的獲獎致辭說得十分順利。
安淮仰起臉看着臺上已經出落得可稱英俊的年輕男人,心間一片平和的安穩。
盧生拍了拍他的胳膊,低聲笑:“別說,你哥還真有一套,這麽個大場面背臺詞都不帶打磕絆的。”
“還好。”安淮的嘴角矜持地彎了下,“安澤以前經常在學校晚會跳舞,膽子大……再說,來之前我們早就排查了一遍,《救贖》獲獎的可能性很大。”
臺上安澤的演講還在進行,盧生收回目光,猶豫地問了句:“……你就沒想過會是自己獲獎嗎?”
安淮挑了下眉:“我跟他有什麽區別嗎?”
“……行吧。”盧生啧了句,“本來我還想告訴你,你大概會是柏闾影帝來着,現在看來不用了。”
安淮一愣,皺眉問了句:“……什麽意思?”
“公司在那邊有點兒關系,據說影帝在你們倆之間抉擇的可能性很大。”盧生說,“金葉子影帝是安澤,不出意外的話,柏闾影帝差不多就是你了。”
安淮的反應倒不是很大,剛要開口,卻突然聽到高臺上的安澤道:“最後要感謝的,除了以上人員,還有我的……”
他頓了頓,目光深深地望向臺下,轉換成了用漢語一字一句地說:“我的……安淮。”
“……我靠啊。”盧生震驚地嘆了口氣。
安淮仰起頭,目光溫和看着臺上的人,驟然笑了起來。
這一幕無半分延遲地被傳到國內,彈幕再次爆屏,這次的話倒是十分統一:
--我的安淮!!!!!
--我的!安淮!啊啊啊!已炸裂T^T
--英語發音好标準,不愧我A大校友~但是!!!“我的安淮”最棒了!!!
--你的安淮!你的!你的!
臺下來自各國的俊男美女們雖然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麽,但同為演員,卻不難從他的目光中感受到這份情感。他們只驚訝了一瞬,接着就一齊在底下起了個哄。
安澤颔首向影帝示意了一下,接着把話筒還給女主持,微微鞠躬,轉身下了高臺。
并不刺眼的彩燈照耀着,鏡頭裏的安澤衣裝得體,手中捧着獎杯,步伐走得很穩。
他望臺下望去,目光裏蘊含着極致的溫柔,一寸寸地裹起視線鎖定下正笑着的、十分帥氣的那個人。
掌聲和喧嚣似乎自耳邊消失不見,安澤一步步地踏着彩光走近,嘴角微揚,滿心歡喜。
安淮看着他,眼中帶笑,站起身,慢慢張開了雙手。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嘿嘿嘿交代一下後文~以及…開!電動車!(*/ω\*)
另外:茶茶趴在這裏,求一下專欄收藏_(:з」∠)_給大可愛們比心了!
新文《他在現代掰男神》大概會在寒假開更~相信我開更必日更的!【捂臉】期間要好好鍛煉一下文筆,不足還有很多,意識到了也在努力改善中,一定努力突破自己!愛你們!
謝謝陸陸、安秋憶、煮桑久吃、霸王防脫洗發水、小炎、飄邈、胡雙喜、夕句 的地雷~麽麽噠
謝謝安秋憶、宋凜雪、隔壁包頭市兄dei、250℃、水橫波、雨中漫步的路癡、似水流年、赤小豆、天葬-、兩位“ ”的營養液~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