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誓約

誓約

慕娩山莊坐落于扁州小青峰,四匹馬拉着兩層小樓慢悠悠地跑了幾日,終于在婚禮前日到達扁州城外。

可走走停停這麽些天,小夭仍然沒想到該送喬婉娩什麽樣的新婚禮物,畢竟是喬姑娘自己的選擇,禮物總是要送的。

“蓮花,你說我到底送什麽好啊?”

此時李蓮花剛收起二樓的遮風板,正把狐貍精叼到外頭的線團玩具之類的零碎物件拾回屋裏去。

先前他們外出基本都留狐貍精看家,但姑娘非說狐貍精一只狗留在家裏會傷心的,只好一家三口一同出門了。

“無論送什麽都得花錢買不是嗎?”

是哦,悠閑惬意的日子過了幾天,都忘記他倆很窮了。

李蓮花背上藥箱,鎖好門,招呼一人一狗出發。既然要花錢買禮物,就不得不幹活賺銀子了。

蓮花樓停在郊外,離城門有些距離,四下無人,即使都穿着男裝也不用避諱什麽。

兩手交握,在小夭帶有目的性地掙紮挪動下換為十指緊扣。

“我想來想去還是不送禮物的好,那不就成了我對他們新婚的祝福嗎,姓肖的不配!”小夭提起那人還憤憤地握緊小拳頭,“我的祝福只能對喬姐姐……我想到了!我幫她治好喘症怎麽樣?”

李蓮花唇角勾了勾,顯然被她的小動作可愛到了:“很好啊,這可比送禮實用多了。不過,你為何這般讨厭肖紫衿,他何時惹到你了?”

“直覺!”

讨厭這種事說不清楚,如果有理由,那也只能是肖紫衿真的很讨厭。

小夭不願去想讨厭的人,轉而問起李蓮花會送什麽禮物。

他沉默幾息,如實回答:“送一盒喜糖吧。”看小夭不解,李蓮花神色淡然地繼續道,“從前便是那樣……我感覺他會想送這個,或許對他來說有特別的意義。”

他說的是這裏的李蓮花。

小夭嗯了聲算是回應,她沒多問,對他從前的事也沒表現出好奇。

前些天她問起婚宴的事,李蓮花特意隐去了可能會引起誤會的細節,怕姑娘會吃醋,他稱呼喬姑娘為“婉娩”的時候,她不就……

可怎麽,跟他想象的不大一樣呢。

他沉吟一聲後張口:“我方才說,我給喬姑娘送過糖,你……”

“啊?”小夭正對着在腳邊打轉的狐貍精做鬼臉,聞言轉頭看他,“怎麽了?”

沒有半點吃醋的跡象。

李蓮花也不曉得自己在別扭什麽,笑了笑:“沒事。”

自己看不到自己的笑容有多勉強是吧,但姑娘總是最能洞察他心意的呀。

“我幹嘛要在意從前怎麽樣,我只關注當下,此時此刻!”她歪頭湊到他眼前,笑意自唇邊綻放,霞光都不及她明媚耀眼,“你說,你現在是不是最喜歡我?”

要一個矜持守禮的古人說情話可太難了,李蓮花面紅耳赤地點了點頭便沒了下文。

小夭不想就此罷休,她故作冷臉,想松開相握的手:“每次都是我在說,我主動,你都沒跟我表白過。”

他手攥得緊,掙都掙不開,小夭當然不是真想松手,可當她被李蓮花按進懷裏,聽到耳邊微微的顫音,只覺後悔,糟糕,玩得太過了。

“蓮花,我……”

“我喜歡你!只喜歡你……只有你……”帶着細微哭腔,讓他的話音聽上去有些支離破碎,“我不想你走,小夭……可我怎能自私地求你留下,我都無法确定我會去哪……”

他們只是陰差陽錯地在不屬于自己的世界相遇了,千山萬水天涯海角總有盡頭,可他們之間相隔的何止如此。

“蓮花,蓮花……”她怎會不懂他呢,“我知道,我也只有你了。不管結局如何,我都會去找你的。”

是安慰嗎?

李蓮花想不到更多,她這樣說那他就這樣回應:“……我等你,我會一直等你。”

小夭卻勾起他的小指,拇指指腹相貼,立下誓約。

“說好了,不許食言。”

“決不食言。”

誓言在心裏埋下小小的種子,日複一日被愛意澆灌,他想,有這般美好的期待,未來沒有她的日子,應當不會太難熬了。

……

進城後賺到足夠的銀兩,二人先去零嘴攤挑了些糖,精心包裝好,而後再去藥鋪。

小夭如今記憶恢複,從前學習的藥材知識也想起來了,正好方便她制藥。

付了錢,兩人走出藥鋪。

“這方子都談不上治标治本,還花了二兩銀子,虧了虧了。”小夭捏着手裏龍飛鳳舞寫着藥材名的方紙,有些懊悔。

李蓮花慢悠悠地剝了顆糖給她:“那怎麽還買下了?”

“剛才沒看清大夫寫的什麽,失算了。”

不過她并不是要用這個藥方來醫治喬婉娩,只是為了她的治療更符合邏輯一點。這裏不像她以前生活的大荒,沒有神仙妖魔,習武之人所修的內力跟靈力截然不同,大多數僅能用于防身,像揚州慢那樣至純至和的內力萬中無一。難怪她對方多病所教的內功心法一竅不通,倒是修習揚州慢能摸出一點門道。

也可能是她只聽得進李蓮花教學的緣故。

事情都辦完了,該找地方吃飯。

他們來得晚,城內已是熱鬧非凡,人滿為患,都是來參加肖喬大婚的武林中人。

好在兩人也都不挑,尋了處還算人少的馄饨攤坐下,要了鮮肉馄饨和陽春面。

“你很愛吃陽春面哦。”小夭一邊呼呼吹着熱氣,一邊說道。

李蓮花問攤主要只小碗,撥了點面條和湯,放到她面前。

“嗯,還好,吃什麽味道都差不多,就索性吃一樣的吧。”

沒味覺是多麽令人難過的事啊,世上那麽多好吃的都嘗不出味道來。

小夭舀了幾只馄饨給他,提議道:“那你多放點辣子,加點醋,總比寡淡無味要好。”

“好,聽你的。”

吃到一半,小夭感覺光線一暗,擡頭才發現是方多病。

方多病咧着一口大白牙跟他倆打招呼,然後拉開凳子坐下:“你們怎麽才來啊,我昨日就到了。我帶你們去改善一下夥食。”

小夭兩頰塞得微鼓,含糊不清地道:“好啊,等我吃完,不能浪費了。”

方多病耐心等他倆吃完,帶二人去自己住的客棧,路上還不忘跟他倆抱怨這些日子自己過得有多苦,每日被娘親壓榨,還被勒令不許出門。中途提了一嘴他已知曉單孤刀并非他舅舅而是生父,但方少爺自小被愛包圍着長大,得知這個消息有幾分悵然卻也不多。

一路聽他唠唠叨叨,不多時便到達城中最大的客棧,不愧是方少爺。

而多日未見的蘇小慵也正好在此,與她一道的還有關河夢。

蘇小慵見到小夭還氣鼓鼓地別過臉不理她,小夭哄了好一會兒才肯消氣。

她倆這麽親近,有人就不大高興了。

關河夢不知小夭身份,聽她們說起什麽醉酒、驅鬼,雲裏霧裏的,但兩人舉止親昵卻顯而易見。

可他并未對義妹言明心意,又能怎麽樣呢,關鍵這位陌生男子幾乎不曾與他對視,感受不到他的不滿啊。

方多病湊過來,自來熟地拍拍他的肩膀:“關兄,你心情不好啊?”

“沒有……”

“姑娘之間關系好點也正常。”

“什麽……你是說他……她是姑娘?”

方多病十分誇張地大笑:“你果然是心情不好,吃醋了吧?”

“小寶,你可別說了。”李蓮花啞然失笑:“關兄,小夭有點特殊情況,才扮作男子的。”

關河夢幹咳一聲:“是嗎……先前小慵跟我說,讓我為你診病,你與我接診的一位病人情況相似。但實不相瞞,我還未想出治療的法子來,我想知道你得病多久了,用過什麽樣克制緩解的方法,除了服藥、銀針刺穴之外可還有其他應對方式?”

大夫問話就是直接,可李蓮花不願重複從前的對話,适合他的方式未必适合別人啊。

“內力相輔,以毒攻毒。”李蓮花緩緩道來,“當年……唯有用此方法博一條性命。”

關河夢心中大震,一時無言,一旁方多病同樣怔怔地看着李蓮花,他不懂什麽藥理,但光是以毒攻毒,性命相搏,已足夠驚人。

李蓮花無意讓氣氛降至冰點,溫和一笑:“李某醫術不精,胡說八道的。”他回頭看了眼與蘇小慵親親熱熱手挽着手聊天的姑娘,嘴角弧度上揚了些。

“對了,我有要緊之事想請關兄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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