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
第二章（下）
如果說從前陸遠只是知道“飛來橫禍”這個詞，那麽這一天，他真真切切體會到了什麽叫做飛來橫禍。
初中的小男生小女生正逢情窦初開的年紀，就算在平淡枯燥的日常生活中，也能看到時不時冒出的粉紅泡泡。
陸遠覺得他面前的這個女生頭上的粉紅泡泡有些太大了。
事情還要從更早的時候說起。
本身陸遠就是長得極帥的男生，初一時就被同班的女生奉為班草，在運動會上破了校1500米記錄後，更是隐隐有級草的稱呼冒出。
這樣一個男生，初二的時候又橫空而出從三班學神屈卓手下搶走了年級第一的寶座——說沒有女生暗戀他，估計沒人會信。
可惜陸遠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木魚腦袋，他看得出別的男生和女生間的粉紅泡泡，唯獨對自己的情況一無所知。
陸遠小朋友第一次被女生表白時被吓了一跳：“啊……啊……”
小女生羞澀地站在他面前等他回答，卻聽他一直“啊”、“啊”個沒完，于是擡起頭，紅着臉又告白了一次：“陸遠，我喜歡你！讓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陸遠“啊”、“啊”了幾聲後終于清醒過來，然後進行了一波讓他被人笑了整個初中的操作：“啊……老師不是說不能早戀嗎……你……你放心，我不會告訴老師的！”
女生：“？？？”
原本就紅着臉的女生，一瞬間臉變得更是紅得滴血，一跺腳，帶着哭腔跑走了。
留下陸遠一臉懵逼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幹什麽。
然後不知道怎麽的，這件事就被傳開了——也正因為如此，陸遠很長時間沒有被女生表白過。
其實被表白的感覺并不差，知道一個人很喜歡自己時，就算你不喜歡她，心情也會變得愉悅起來，甚至會有一種莫名的驕傲感。
看！有人跟我告白了！
所以說初中的少年還是幼稚大于成熟的，即使是衆人眼裏的白馬王子陸遠也不例外。
初一的告白事件過後，陸遠安寧了很長一段時間。
直到初二。
告白事件這個轟動全年級的事情當然不會被遺忘，但架不住陸遠魅力大，終于還是有小女生忍不住了。
嚴妍就是其中一個。
或者說，嚴妍是喜歡陸遠的女生中最優秀的那一個。
嚴妍長得漂亮，紮着順亮的黑馬尾，笑起來嘴角有甜甜的酒窩，而且她成績也很好，還是聯歡會主持人名單上的常客——唱歌、跳舞更是不用多說。
被這麽一個人優秀的女孩子追，很容易叫人把持不住。
可惜陸遠不是一般人——不和他告白，他只會覺得你倆只是單純的關系好。
“唉，遠哥，你知道不，班花喜歡你！”同桌張一凡不只一次這樣說過，而陸遠只會擺擺手：
“別瞎說！就是玩得好！”
這麽說怎麽着也給人幾分渣男的感覺，但是放在這個僅僅初二、又遲鈍得不得了的陸遠身上，你就會發現，他的确是這樣想的。
然而人家嚴妍不這麽想——優秀的女孩子總有些傲氣，長時間沒有回應就有些着急了，終于找了一天堵住剛剛出教室的陸遠，打算坦白。
遲鈍如陸遠也看得出此刻的嚴妍和平常有些不一樣。
一個可怕的想法在他腦子裏出現：她不會真喜歡我吧……
随後便搖了搖頭，企圖搖散這個可怕的想法。
但現實是個磨人的小妖精，你不希望它是什麽，它偏偏就是什麽。
“陸遠，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平時要多女漢子有多女漢子的嚴妍忽然變得嬌羞起來，陸遠一下子沒能接受這樣的轉變，再次懵了。
“啊？”
“你啊什麽啊呀！”嚴妍急了，“我問你喜不喜歡我！你喜歡我嗎？”
之後的場景就像是初一的告白事件重演一遍，陸遠小朋友“啊”、“啊”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眼見着面前的嚴妍從嬌羞到不耐煩，他還是說不出話。
“哼！”嚴妍見陸遠這個樣子，用手軟綿綿地錘了他的肩膀，扭頭走了。
陸遠站在原地，撓了撓頭，忽然想起來自己剛才上課憋尿憋得不行，也不管周圍人的目光，飛快進了廁所，放水放了個爽。
更爽的還在後頭。
他被人打了。
同班的，一個叫唐東溪的男生。
唐東溪喜歡嚴妍。
陸遠不慫，當場反擊，兩人就在廁所外扭打了起來，從廁所門口打到班級門口，又從班級門口打到樓梯口，直到撞到了班主任才停了下來——聯系起剛才的“告白事件二”，很容易就會想到“兩男争一女”上去，傳着傳着，就變成了“陸遠唐東溪為了嚴妍打了一架。”
當事人陸遠：“……”
誰傳的謠言！我不弄死他！
雖然陸遠是個運動小王子，但還是受了點傷。
在臉上。
右眼角的旁邊，被不知道是指甲還是什麽東西劃出了一道三、四厘米的口子。
接受完班主任的教訓之後，就去了醫務室。
陸遠是醫務室的常客，光是初一一年就去了不下十次。
有人進醫務室，校醫一般會關切地問：“怎麽啦？”，到了陸遠這裏就變成了：“你怎麽又來了？”
這不，剛進門，就聽到校醫熟悉的聲音：“你這小孩，怎麽又來了？”
“啊，就是，又受傷了……”陸遠從門縫中露出一個腦袋，見校醫發現他後便側身進來。
“你看看你，”校醫放下手中的報紙，走向一旁的桌子，拿了根棉簽，還有些酒精，“過來，先消消毒。”
“哎呦，你這傷口，”校醫大驚小怪的口吻陸遠已經習以為常，“這回不是跌的吧，一看就是被人抓的。還說沒打架，露餡了吧！”
雖然被說中，但陸遠還想最最後的掙紮辯解一番：“不是，我……”
校醫白了這個小帥哥一眼，手中動作不停，在陸遠因疼痛發出的“嘶”的聲音中慢悠悠說道：“還能是怎麽樣，打架就是打架，你們這麽小的孩子還能有什麽天經地義的理由了嗎？”
“你看看，小夥子長的這麽帥，臉被劃傷了，多不值當！我告訴你，要是再深一點，留不留疤就說不準了。”
留不留疤陸遠倒是無所謂，但是想着自己眼睛旁邊留下一道痕跡，他忽然覺得也許會很酷。
很有大俠風範啊——如果忽略這倒疤是怎麽得來的話。
陸遠正想着，聽到醫務室門一響，進來兩個人。
準确的說是一個男生攙扶着另外一個男生。
矮的那個扶着高個子的那個，一臉焦急的模樣。高個子的那個……陸遠第一眼沒有注意到別的，只看到了這個人的一臉血。
什麽叫一臉血，陸遠今天算是領教到了。
他忍不住笑出了聲，但只是一下，就立刻止住了。
陸遠很慶幸那兩個男生沒聽到他的那聲笑。但很明顯校醫聽到了，白了他一眼。
“我先給那位同學處理一下，你這個也等一會兒再處理也沒事，”校醫顯然也被吓到了，急忙扔下手下的“醫務室常客”陸遠同學，轉過去扶住那個高個子的，“哎呀，他這臉怎麽弄的？看着吓死人了，這一臉的血……你們不會打架了吧？啊？年紀小小的什麽不學，就知道學人家小流氓打架！你看看，把自己這臉弄的……”
陸遠：“……”
大概校醫看誰受傷都是打架弄的。
校醫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一邊說一邊回身拿了條幹淨的毛巾過來，輕輕擦拭：“這臉弄的啊，我看着都心疼！這怎麽弄的這是……先把臉擦擦，擦好了再看看傷得怎麽樣了……”
一旁的陸遠看着校醫的動作，聯想到自己臉上棉簽滾動的滋味。
“嘶……”他不由為那個高個男生倒吸一口涼氣。
那個矮個子男生解釋道：“不是啊校醫，我們不是打架，就是踢球弄的……”
校醫瞪了一眼他：“踢球也不小心點，你看看，這還算傷得輕的！上個月那個八班不也有一個，踢球把右腿踢斷了，現在只能拄着拐杖上學！也不是說就好不了了，但你們想想，那拐杖也要幾千啊！這花的都是爸媽的錢，你們不心疼是嗎？你看看這被球砸的，青一塊紫一塊的……”
“你們說好不好笑，這踢球的比打架的傷得還重，”校醫忽然笑了起來，“人家打架也就破了個小口子，哪像你，臉都腫得像只小豬頭了！”
陸遠沒注意校醫又說了什麽，開始觀察起那個受傷的男生。
高，白，看着很有力量。陸遠在心裏估摸着想了一下，要是和他打起來，可能
自己也占不到什麽便宜。
不是，他想什麽呢，好端端的想打架幹嘛？
陸遠搖了搖頭，不再多想，又聽校醫提到他，苦笑着解釋：“不是，李校醫，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雖然的确是打架……可我總不能一直挨打不還手吧！
校醫仍舊是一臉“信你是小狗”的表情，陸遠也就住了嘴。
坐在那裏一聲不坑的男生卻忽然望向陸遠，和他對視了一眼後不着痕跡地偏移了視線。
陸遠只當他是無意中看了自己一眼，也沒有多想，只是心中暗暗贊了一句。
這人眼睛怪好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