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上）
第六章（上）
我的天！
真的是陸遠！
屈卓從來沒有這樣近地觀察過陸遠（偷偷看初中畢業照除外），心髒劇烈地跳動着。
陸遠從教室門口進來，順着陽光過來——在屈卓眼中，就像是身上鑲了一層金邊，閃啊閃，閃得他暈乎乎的。
但是不管心裏有多激動，表面上也要顯示出處變不驚、泰山崩于頂而色不變的氣勢。
而且不能表現得太主動，好像自己求着陸遠坐這兒的樣子。
于是屈卓擡眼，稍微看了一眼，先沒有說話。
屈卓打算在心裏暗數三秒然後再回答。
一，
二，
“同學，有人的話我就……”
“沒有。”
……
屈卓痛心于自己的不堅定，還沒數到三就忙不疊撲上去解釋——雖然只是“沒有”兩個字，但是在屈卓心裏，自己已經像一只趴在地上的小狗，就差搖着尾巴求陸遠過來坐了。
因為是報道，沒發教科書，所以屈卓頗有先見之明地帶了本課外書。
想要掩飾自己的舔狗行為，屈卓翻開書，發呆。
陸遠在身邊坐着，屈卓根本看不下書。好像手不是自己的，腳不是自己的，眼睛耳朵鼻子嘴巴統統不是自己的。
如果讓他現在站起來走路，怕是要同手同腳起來。
屈卓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裝模作樣地将書翻上幾頁，表現出沉迷于知識的海洋的假象。
——狗屁知識的海洋！
他看的是課外書！
屈卓啊，你到底在幹什麽？
屈卓在心裏憤怒地羞辱自己，但是表面上還是十分平靜地翻着書頁（他算了時間，三十秒翻一次），偶爾擡頭揉揉眼睛（手會露出一點縫，用來偷看陸遠的側臉）。
班主任是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笑眯眯的，很是慈祥的模樣。講了一些高中的事情後就擺擺手，晃悠悠出去了。
屈卓聽得心不在焉，班主任走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因為是夏天，所以每個人穿的都是短袖。屈卓蹭着揉眼的機會，除了看陸遠的側臉，順帶着看了眼他露出的手臂。
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但是要更白一些。皮膚細膩，肌肉飽滿，讓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屈卓有賊心沒賊膽 ，只能在心裏默默回憶初二在食堂擦肩而過、偶然碰到了陸遠的手的觸感。
時間太久了，回憶不起來。
難受。
……
整個報道結束，屈卓與陸遠只發生了兩場對話——
第一場是開始的座位事件，略過。
第二場：
“同學請讓一下，我出去。”
“哦，好。”
……
屈卓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能這麽沉默，他雖然不是話唠，也勉強算得上“活潑”，結果今天卻只說了這麽兩句話。
“沒有。”
“同學請讓一下，我出去。”
？？？
屈卓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家，只記得他灰心喪氣、沮喪無比地下車庫取了剛買的自行車，哧溜哧溜、哧溜哧溜騎了回去。
還差點闖了紅燈（被一個老太太用拐杖攔住才沒闖）。
放學太早，爸媽還沒回家，屈卓進了家門直奔卧室，“啊”的一聲癱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發呆。
過了一會突然坐起來，打開書包掏出那本《飄》，翻到斯嘉麗發現自己不是真的喜歡艾希禮的哪一章，認真地、一字一句地讀下去。
“我所愛的不是艾希禮，只不過是一件穿在他身上的、我自己臆想出來的、金光閃閃的衣服而已。”
屈卓滿意了，他承認自己是個無可救藥的顏控，但他相信自己能改變這個壞毛病——他也不是真的喜歡陸遠，只不過是喜歡那件自己臆想出來的金光閃閃的衣服而已。
“哦，親愛的陸希禮先生，”屈卓學着中央六套的翻譯播音腔有模有樣地道，“你只不過是一件金光閃閃的衣服而已！”
說完之後感覺好多了，但是總覺得自己像個沙雕——不管了，爸媽馬上回來，吃飯去了！
……
事實證明，不管是陸遠，還是金光閃閃的衣服，還是金光閃閃的陸遠——反正屈卓都會忍不住去偷看。
報道日的第二天下起了瓢潑大雨，一連就是一周，直接導致原定的七日軍訓被取消，全校歡呼。
屈卓當然也很開心，只不過有兩個小小的遺憾（其實是三個，但是第三個太過猥瑣，所以屈卓決定忽略不計）。
一是看不到陸遠穿軍裝的模樣。
二是體會不到住宿舍的快樂。
屈卓一直都是走讀生，從來沒有住過宿舍。原本聽說軍訓要住在學校，他還小小的期待了一下。
……
在家呆了七天後，就是正式開學。
我屈卓，也是高中生了！
迎着風和陽光，騎着自行車上學的屈卓自豪地想。
又想到陸遠是自己的同桌，心情一下子激動起來，腿也不自覺用力起來，“嗤嗤嗤”騎進了學校。
興沖沖停了車，興沖沖沖進教學樓，在教室門前停下。
收斂表情，理一下衣服，開門。
表現出對待陌生人的态度，按捺住自己的激動，屈卓用最正常的方式走到已經坐在座位上的陸遠身邊，強迫着自己用最正常的聲音說：“同學，請讓一下。”
陸遠在看一本書，反應慢了半拍，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起身幅度大了些，連帶着椅子也劇烈地晃悠起來，就要“哐當”一聲倒在地上。
屈卓眼疾手快，連忙穩住陸遠的椅子，意外的扶在了陸遠的手上。
屈卓：“！”
手！
碰到了！
屈卓遵循着自己的第一反應，像是觸電一般立刻松了手，結果就是椅子順着倒了下去，剛剛站起來還沒站穩的陸遠也被倒下的椅子被拌倒，腳一踉跄，向後一下子倒下。
正要倒在屈卓懷裏。
将近一米八的大個子，屈卓的身體素質再好也承受不住。在陸遠倒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剎那，屈卓閃身而過，一手拉住陸遠的手臂，防止他真的摔出個什麽事來。
然而太過匆忙，屈卓只拽到了陸遠上臂的衣服。陸遠還是被萬有引力擊倒，倒在地上。
一手護着頭，看着似乎沒事的樣子。
不……
屈卓站在原地，眼睛直了。
不是因為陸遠摔倒，而是因為他手裏抓着的衣服。
黑色的短袖在屈卓手裏抓着，原本只到上臂的半袖現在罩住了陸遠的手。
像是衣服脫了一半的樣子。
因為陸遠的另一只手護着頭部，所以衣服被拉到上方，腹部完全露了出來。
六塊飽滿的腹肌就這樣撞進了屈卓的眼裏。
（從來沒有親眼見過這麽香豔場景、眼睛發直、又拼命想掩飾自己的）屈卓将衣服松開，面色平淡地、平靜地扶起摔在地上的陸遠，道歉：“對不起。”
然後彎腰，幫他扶起椅子。
“沒事兒！”陸遠咧嘴笑道，“是我太不小心了！”
陸遠的聲音很好聽，像是低音的鋼琴，聽得屈卓酥酥麻麻的。
（裝模作樣地）平靜地點點頭，屈卓側身進了自己的座位。
開學第一天，班主任還沒有出現，四周的同學叽叽喳喳，顯然已經聊開了。
屈卓運氣不好，這個班沒有一個認識的同學。正頭疼該怎麽向陸遠介紹自己，卻見一邊偷偷塞了張紙過來。
上面寫着：“我叫陸遠，你叫什麽？”
屈卓：“！”
字是行楷，一看就練過——因為屈卓小時候也報過書法班，看得出來。
屈卓曾暗自猜測過陸遠的缺點，其中一條就是字不好看。
誰知他的字不僅好看，甚至比屈卓自己的字還要……打住！
最多一樣好看。
（未來的國家主席兼任聯合國秘書長及世界首席科學家）屈卓陷入了沉思。
一秒鐘後，他勉強承認了陸遠的字和自己的字一樣好看這個事實。
然後用盡小學六年初中三年之功，寫下他生平寫得最好看的兩個字——“屈卓”。
這字，帥！
屈卓面無表情地在心裏誇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