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已經連下一個星期的雨了。
褚矜醒來嗅到潮濕的氣息,他在床上發愣了一會兒,光着腳下了床,走過去關了窗戶。
牆上的濕度計飙到85%,難怪睡覺的時候哪裏都覺得潮濕,一直黏膩到夢境裏。
褚矜在抽濕機和空調裏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選擇了更安靜的後者。
時節正值初夏,褚矜怕冷,不常開空調,寧願用轟隆隆的抽濕機。不過一會兒有客人來,不能太吵。
他買了獨棟,上面留住,工作室就在樓下。
之前也想過要不要去市中心租一間,不過他讨厭通勤和嘈雜,這裏位置偏,雖然買下來貴一點,反正也是留給自己的。
褚矜是個療愈師。
這是個頗為新鮮的職業,和心理醫生有點兒不同,更多的是傾聽和陪伴,而非指點迷津。
他在這個領域算是專業的,本碩博一路修的心理,在國外任職了幾年,深刻意識到說教實在不是自己的強項,但患者總是誇他是個完美的傾聽者。
後來因為家庭原因回國後,褚矜重新定位了自己的優劣勢,選擇了療愈師這麽個新興職業。
面向的人群大多還沒有到确診的嚴重地步,但有太多情緒無處傾瀉,需要找個出口;對普通家人朋友抱怨,非但得不到很好的反饋,還可能起到反效果,專業的心理醫生有足夠的知識儲備能夠适當引導——現在人壓力那麽大,這個職業的需求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褚矜天生皮相精致薄情,乍一看疏離得可望不可即,不過真要坐下來面對面談,又讓人感到安心,做這行再适合不過。
這行做到第二年,已然聲明斐然,褚矜也有了挑客戶的權力。
一周五天工作日,每天上下午最多各接待一人,預約制,按小時計費,價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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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苛刻,他的預約已然排到了幾個月後。
今天上午來的是個大學生,大概是後面有課,時間約得很早。
褚矜在晴天有點兒愛賴床,他想,今天那小孩兒該感謝最近的雨。
他的收費很高,現在學校裏大多有免費的心理咨詢室,很少會有學生來他這兒;零星有幾個富二代造訪,也不是沖着治療來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洞察人心是他學了多少年的專業,對那些小孩兒的旖旎心思一個個摸得門清。
雖然不至于到受騷擾的地步,總歸有些麻煩,後來再看到年紀小的客人預約,都會多斟酌。
今天這個他本來也不太想接,不過對方已經是第二次排了,而且咨詢的問題也簡單:失眠。
褚矜接診沒什麽太大的偏好,不過失眠的确是比較喜歡接的一種。
客人們一般在他這裏會獲得一次質量不錯的休息,回家後因為種種原因反複,于是會再次預約。
他骨子裏是不願主動同外界交流的,偏偏選擇了這樣的職業,注定要面對許多陌生人,有一些熟悉點兒的回頭客也是好的。
空調運轉了半小時後,那種幾乎附着在每一寸皮膚上的潮濕感總算減輕了些。
褚矜換好衣服下了樓吃早餐。他不常開火,不過倒會為客人準備不同的咖啡和茶。
外面還在下雨,不大,淅淅瀝瀝綿延不絕,時間久了,連心裏也積郁着一潭水。
門上挂了個晴天娃娃,是他剛開工作室沒多久時候挂上的,對于大部分長期壓抑情緒的人來說,有陽光的大晴天總是會讓人心情好一些,那個晴天娃娃算是祈願,也算是心理暗示。
只可惜最近的雨季它變得毫無用武之地,每天孤零零地挂在房檐下面,有些可憐。
吸收了太多水汽,娃娃看起來蔫噠噠的,褚矜看了眼時間,距離預約還有半小時,足夠他把它拿下來洗一洗。
定做的梯子下周才能到,樓下只有沙發和廚房裏的高腳凳,哪一個看起來都不太适合踩着。
褚矜看了看沙發旁邊的小茶幾,比起放東西,它的主要功能是茶幾,他不确定它能不能承受住一個成年人的重量。
考慮再三,還是決定試一試。
他雖然瘦,畢竟成年男人的身高骨架擺在那兒,對于一個平時只用來放熏香蠟燭的輕質小茶幾來說還是有點強它所難。
褚矜小心地踩上去,有點兒不太穩,不過還也能湊合。
他擡高手,發現距離晴天娃娃還差個十幾二十厘米。
只要踮起腳就能夠拿下來了,問題就是腳下的平面不适合做任何附加動作。
按照褚矜平日裏的謹慎性格應當會為了安全而放棄這個舉動,但今天不知道怎麽了,或許是外面連綿的雨聽得他心煩,或許是娃娃皺巴巴的小臉實在看着讓人不忍,他又試了一次。
茶幾不到一米,真要摔下來也沒什麽事兒,褚矜這麽想着,一手扶着門框,踮起腳盡力伸長手臂。
當初為了不被風吹跑,晴天娃娃頭上的繩扣是打了死結的,現在取下來倒是有點麻煩了。
一只手實在弄不開,褚矜放棄支點,另一手也去幫忙。
他開結太專注,忘了自己在什麽地方,重心一個不穩,輕薄的小茶幾終于支撐不住向一邊歪去,連帶着上面的人一起摔了下來——
慌亂之中褚矜只記得把晴天娃娃捂在懷裏,好像它才是摔在地上會痛的那個。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并未襲來,他掉進誰的臂彎裏。
那是個溫暖又有力的懷抱,褚矜被突然冒出來的人吓了一跳,下意識掙紮,連帶着不速之客一起亂了陣腳。
後果是兩人一起摔在了已經倒下的茶幾上。
……這是什麽狗血偶像劇的劇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