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冰河城
冰河城
到臨走那天,宋府也沒再有信傳來,宋窈不知道韓佑要怎麽不動聲色地跟她一起去邊疆,有心想問問又及時忍住。
我着什麽急啊!看他那渾身都是心眼的勁兒,估計也不能掉鏈子。可都等她出府受了禮,騎上馬游街接受萬民相送時,還是沒見到這厮的影子,宋窈在馬上有些繃不住了...
這家夥不會真把她涮了,趕鴨子上架,讓她自己上邊疆吧?
好在她現在的形象是病弱王爺,在馬上也要保持虛弱的形象,沒人對她那張都吓白冒汗了的臉有異意,都直呼承王大義,定要平安歸來!
連皇上都力排太後一/黨的衆議,親自在城門口給她送行,“叔父,我一定好好完成您給我留的作業,等您回來。”
“勞逸結合,我讓人給你做了個新玩意兒,名喚撞球。我知你身邊雖有許多人伺候,但卻沒有什麽知心的人,免不了孤單寂寞,撞球一個人也能玩很久,可為皇上排解一二。”
沒錯,臺球也被宋窈鼓搗出來鳥!
小皇上感動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我的知音只有叔父一人!叔父定要早日歸來,您的健康比戰勝更重要!”
小皇上好一頓不舍,宋窈才終于走出了城門,忍不住四下張望,我人都要走了,那家夥怎麽還不來啊!
“王爺,您在找誰嗎?”英镝在一旁問,“出了城您就該坐馬車了。”
為了給人營造一種承王屬實病得不輕的樣子,行程中定好一出城就要坐馬車,人也更舒服一些。
“找個屎克郎!”宋窈氣呼呼道,然後翻身下馬,往身後的馬車處走。
屎克郎?英镝撓頭,誰叫這麽個奇怪的名字啊,聽着像番邦人?
宋窈心說韓佑要是真敢涮她,等她回來就別怪她行使封建王爺為所欲為的權利了!先吊牆頭挂三天,再把十大酷刑用一遍!正想着怎麽折騰他呢,一撩車門簾忍不住差點驚呼出聲,下一秒就被撈到懷裏。
“小聲些,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王爺金屋藏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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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軟的女聲輕輕又急促地傳來,呼到她耳邊癢癢的。女孩子的懷抱真的是好軟啊,還香香的,讓宋窈的心都有些毛毛的了。
“是金車藏嬌啦!”她嘴硬,使勁掙開韓佑的手臂。
韓佑見她耳根都紅了,一時也是有些心猿意馬,連忙把手挪開,坐到一邊後背筆直。
“你怎麽藏這兒來了?”宋窈連忙找話題打破尴尬。
“不藏這難道女扮男裝當護衛嗎?宋大人可還在外面送行呢。”
“他?”宋窈輕嗤一聲擺擺手,“你就是站他面前他都不一定能認出來!”
不願意再提原身那個沒譜的爹,宋窈去看韓佑,見他挽發勁裝,做男兒裝扮,只是到底膚白貌美、纖細窈窕,想來也是因為确實不太像,才沒在衆人面前露面。
兩人一時無言,只覺車內似有些熱。宋窈輕咳一聲四處打量,沒想到這馬車外表看起來平平無奇,內裏卻十分寬大敞亮,想是特意為長途奔波設計的。
韓佑從側下暗格裏拿出水和點心,倒好遞給宋窈,“喏,我派人去買的新鮮的。”
宋窈接過水杯,一觸水還是熱的,再看韓佑已經旁若無人的吃起點心來,忍不住打趣,“怎麽?現在不瞞着口味了?”
“我現在是宋小姐,自然喜歡吃甜的!”說完優雅地将手裏的蝴蝶酥塞進嘴裏,十分理直氣壯。
宋窈一梗,借着我的身份大吃特吃,臉皮可真厚!
“王爺,楚大學士來了。”英镝在外面小聲道。
宋窈一愣,楚河來做什麽?就聽一旁的韓佑酸溜溜道,“怕是來送你的吧!”說完點心也不吃,直接扔匣子裏了。
“他那是送你好吧!”宋窈白了他一眼,這家夥連說話都陰陽怪氣。
“從前他可沒一個月找我去四次賽馬。”韓佑知道自己理虧,但還是忍不住小聲嘀咕。
總共就這麽大點地方,宋窈能聽不見嘛,“你怎麽什麽都知道?”連幾次都記得清楚,她都快忘了。
韓佑一窒,滿臉都是不自然,手四下摸索着,半天才找到理由,“你也說是他來找我的,我能不知道?好了好了,趕快下去吧,都等着你呢!”才別過頭透過窗簾縫去看外面的情況。
宋窈懶得和他一般見識,把門簾掀開下了車,又迅速放下,讓人看不到車裏是什麽情況,然後看到了站在路邊涼亭裏的楚河。
“城內人太多,只能到這來送你。”楚河看到她來了,淡笑着說。
不知怎的,現在的韓佑讓他越來越看不清,但也越來越覺得有趣,從前的韓佑太過自矜,即便是多年的老朋友,還是情緒有所保留,現在的他相處起來自在多了。
馬車裏的真韓佑此時正在簾縫後咬牙切齒呢,“好你個楚河,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沒見你這樣,現在倒是笑得花枝亂顫!還要喝酒?膽兒肥了你!”
亭子內,楚河正從小厮手上接過酒壺,斟了兩杯酒,“昔人折柳送知己,我是俗人,以酒送你,盼你早日歸來,你我再去賽馬!”
宋窈嘴角直抽,賽什麽賽,誰愛跟你賽啊,賭瘾那麽大!酒杯已經遞到面前,雖然不太擅長喝白酒,但她也拿起來一飲而盡。好在楚河酒瘾不大,喝過一杯便罷。還要說什麽,被別扭着走過來的英镝打斷,
“王爺,宋...送得也差不多了,該啓程了。”
其實是馬車裏的宋小姐讓他來催着啓程,未來的王妃發話了,他自然不敢不從。
宋小姐潛入馬車這事他當然知道,只不過她是拿着王爺的令牌來的,再聯想到王爺三番五次的送東西,如此看重宋小姐,即便是現在的情況太過荒唐,他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啊!
只是沒想到一向冷情的王爺會深陷如此,竟然出征都要把宋小姐喬裝帶在身邊,天啊,硬漢動起心來真是吓死個人!
聽了英镝的話,宋窈向楚河拱拱手,“那就京城再見了!”
楚河點頭,看着宋窈上了馬車,看着車隊走遠,一個人站了許久...
“喝酒了?”一上車韓佑就又倒了杯水遞過來,語氣裏是些許不滿,心裏早把楚河罵翻了天,等我換回來,看不灌得你醉死過去!
宋窈只覺熱氣從胃裏蔓延到全身,把身上的鬥篷扯掉,用手扇着臉上的熱氣,拿過水杯一飲而盡,“你朋友讓喝我能怎麽辦。”
說來說去還不都是怪你!
韓佑摸摸鼻子,頗識趣地又是遞帕子又是遞水的。宋窈其實酒量還不錯,只不過今天實在起的太早,再加上又是喊話又是告別的,這一頓折騰早就累了。喝下一杯烈酒像是催化劑一樣,暈乎乎地迷登過去。
韓佑還在忙活呢,就感覺肩膀一沉,鼻尖盈滿烈酒香。他動作一頓,只覺得不止肩膀,連心上的重量都增加了。
馬車晃啊晃,耳邊感受到勻稱的呼吸,他一動都不敢動,只怕驚了她的好夢。
一路向北,氣溫越來越低,路也越來越難走。宋窈縮在馬車裏,手裏抱着湯婆子,給旁邊淡定研究地圖的韓佑手裏也塞了一個。
“抱着!要不顯得我這個大男人太沒用了!”身邊的姑娘泰然自若,她自己抱着湯婆子哆哆嗦嗦的,看起來太不雅觀!
韓佑嘴角勾起,乖乖的把湯婆子抱進懷裏,她第一次來這苦寒之地,不适應是難免的。
宋窈心說古代氣候沒變暖,威力是不一樣哈,這家夥也太冷了。原本每天她都要騎馬出去跑一段,等到越往北,她已經失去了策馬奔騰的心了,只想在馬車裏窩着。
好在韓佑準備的充分,沒遭什麽罪,要不她早就調頭打退堂鼓了!
“再堅持堅持,馬上就到了。”
“這話你每天都說一遍,到現在也沒到!”
宋窈給他個大白眼,路上這段時間,兩人已經完全混熟,根本不存在什麽身份地位差距。就是宋窈還是王爺,韓佑還是小姐,兩人寄希望于早日交換過來的願望沒能實現。
“這次真的是要到了,”韓佑笑了起來,伸手把棉窗簾掀了個縫,指着窗外對宋窈說,“不信你看。”
宋窈湊過去看,原本路兩旁森然的樹林果然都稀疏起來,偶爾還能看到一塊塊的農田,顯然是有人居住的緣故。
她一下子打起精神,腦袋都快探出窗外去了,被韓佑笑着拉回來,“承王爺還是要多注意形象才好,一會到了城外恐怕會有官員來迎接。”
宋窈這才怏怏坐好,果然馬車漸漸慢了下來,英镝在外小聲道,“王爺,快到了,冰河城的屬官派人過來,已經在城門口迎接王爺了。”
宋窈睨了韓佑一眼,這人跟算命的似的。然後才說,“知道了,我身體不适,你看着應付吧。”
既然北齊以為承王身有頑疾,他們索性就将計就計,所以并不打算讓冰河城的屬官知道內情。且用韓佑的話說,北齊異動,怕是和冰河城內也有關系,更加不能以正常情況示人了。
不多一會,漸漸能聽到人聲,宋窈坐直了身體,簾縫裏能看到來接他們的人群——冰河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