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瘦十四斤

瘦十四斤

“外公……”

“泊雪,齊老師已經跟我反應了你這半個月的表現,說實話,”蔣騁書方才眉眼間的柔軟一掃而空,眸子銳利,“我很失望。”

“學校門口,籃球隊的招新海報,是你貼的?”

女孩肩膀微縮,低頭嗯了聲:“是。”

“我已經讓人撕了。”

“外公,你......”

“我不知道你這麽做的理由是什麽。因為泊修麽?小雪,有一點我要警告你,幫你哥哥方法有很多種,你現在做的不一定就是有用的,甚至還可能把你自己的未來搭進去,陸陳煙是出了名的壞學生,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別再和他們來往了。”

沈泊雪不明白,為什麽總說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可她和陸陳煙明明就在一個世界,踩着一樣的土地,呼吸着一樣的空氣。

“外公……”

“這個話題到此為止。”蔣騁書沒有再給她任何的機會。說完,擱下筷子就準備上樓了。

沈泊雪也是被逼到了那個地步,完全忘了蔣來的囑咐,沖着遠去的背影:“那當初,外婆和您就是一個世界的人麽?如果不是外婆資助您,您也不可能有今天……”

“混賬!”

桌子上餐碗彈起落下,湯汁潑了一地。“混賬”兩個字在偌大的公寓裏回蕩。

“你爸爸媽媽平時就是這麽教育你的?和長輩說話沒大沒小。”

“是外公您不肯平心靜氣的聽我把話說完。”沈泊雪小臉慘白,卻仍是仰頭和他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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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斷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沈泊雪從來不可能面紅耳赤和長輩争論。不禮貌。沈霆也不許。

“不用聽我也知道荒唐!你憑什麽覺得我會為你收回決定?”

終于,蔣騁書的這句話叫姑娘啞言了。

憑什麽?

如果她不是仗着自己的外公是半臺一中的校長,憑什麽那麽自信可以幫陸陳煙,可以幫籃球隊?

“好好讀書上學,這才是你該做的,別輕易嘗試那些超出你能力範圍以外的事情。”這是蔣騁書臨走前留給她的話。

頭也不回。

沈泊雪低頭,眼眶微紅,塞了滿嘴的米飯,用力一口一口的嚼。

她沒能說服校長。

*

接下來的幾天裏,沈泊雪一直不接陸陳煙的電話。

不敢接。

她不知道當初那麽信誓旦旦地說,相信我,我可以幫你,現在還有什麽臉,去面對他。

連上學的時候,都低頭快步從(2)班的門口跑過,甚至能聽見陸陳煙在後面叫她。

依舊裝作聽不見。

得分後衛沒帶回來,解散籃球隊的決定也依舊生效。

一切似乎還在原點,沒有任何進展。

沈泊雪頭埋在臂彎間,課間操的時候請假,一個人趴在桌上。

其他的人都在操場,廣播操的節奏音樂歡快,可她卻陰郁。

教室空蕩,風吹書頁,中性的黑水筆在桌面兒上滾動,發出碎碎的咕嚕聲。

十來分鐘後,沈泊雪臂彎間的空氣閉塞,呼吸開始有些局促,她朝窗邊扭頭,正想呼吸些新鮮空氣。陡然撞上了一雙眼睛。

“陸陸陳煙…”

“嗯,”他正伏在(1)班的窗沿兒上,下巴磕着手腕,“你終于轉過來了。”

傷沒好全,臉上貼着紗布,桃花眼尾微翹,黑白不分明,給人一種似笑非笑的朦胧感。

*

“什麽時候……”

“不久。”

“怎麽不叫我?”

“怕你又不理我。”

沈泊雪想起早上,臉撇過去,不敢和他對視,不知道怎麽開口:“沒有不理你。我只是……”

陸陳煙起身,手撐窗沿兒,輕盈從外面翻了進來,長腿一步來到沈泊雪跟前,順手随意地捏起她眼前的一本書:“只是什麽?”

“你就不能好好走門?”

“……”聞言,他啞然,自上而下盯着沈泊雪,眼睛眨巴兩下,才放下書,又從教室窗戶翻出,從門進來,“只是什麽?”

沈泊雪:“……”

沈泊雪:“沒什麽。”

“哦,”陸陳煙靠在她前面一張桌子上,抱胸側頭看她,小心試探:“你生氣了?因為我沒把丁遠帶回來?”

聲音很親和,連男生自己都有些意外。他不常和女生說話,自己的性子也一貫粗魯。偏偏待沈泊雪不同。

多年後,陸陳煙才自己想明白這個道理,溫柔不用學,等你遇見那個人,自然明白該怎麽溫柔。

“沒有。我是生自己的氣。”

“為什麽?”

“沒什麽。”

“那你……”

“陸陳煙,你能不能讓我一個人靜靜。”語氣并不耐煩,女孩眉心打結,狹長的眸子微蹙,把頭撇了過去。

小脾氣上來,情緒激動,可事後又立即後悔自責,“對不起,我只是……有有些煩躁。”

“哦。”男生抿唇聳聳肩,也不兜圈子了,“籃球隊...還是不行麽?”

沈泊雪心頭一落,原來他已經知道了:“你聽說了?”

“他找我談過了。”陸陳煙低頭,随手在桌上撿起一支筆,把玩。

“......誰?校長?”

“嗯哼~”陸陳煙又搖搖頭,“更準确的來說,是你外公,他讓我離你遠點。”

“你......”

“沈泊雪,除非你自己開口,不然我這輩子都不會。”

一語畢,氣氛突然在熱情和冷靜之間游走,多了絲怪異,說不清道不明。

可下一秒,陸陳煙就慫了、趕緊轉移注意力,捏着自己的嗓子嗯嗯哼哼的。

“怎麽突然?你嗓子不舒服啊?”

“嗯嗯——有點幹。”

沈泊雪沒察覺他是在掩蓋緊張,把自己桌角的礦泉水遞了過去:“要喝麽?”

上午十點的陽光打在人身上,懶懶的,初夏的空氣裏藏着少許泥土翻新的味道。

男生和女生的眼睛都落在了這半瓶水上。

“哦,抱歉,”沈泊雪是習慣了,以前沈泊修打球出汗,嗓子幹,都是直接喝她的。可眼前的人不一樣,正準備收手,“我......”

“謝謝。”陸陳煙把瓶子接了過去,擰開,唇瓣兒貼着邊沿。讓水慢慢滑進去。

又是沈泊雪的味道。

這姑娘有別人沒有只她獨有的味道。

淡淡的苦澀。

陸陳煙一口喝了三分之一,拿開時,側目瞥了座位上的人一眼。

平時見她總一副病恹恹的樣子,剛想問,是不是身體不太好,所以經常吃藥?門外就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

課間操結束,同學們都結伴回來了。他聞聲擰上瓶蓋,将瓶子夾在腋下:“我又欠你了,下次還你一瓶。”

說完,他一步跨到窗前,剛要起跳,“呀”地一聲,拍拍自己的後腦門,轉過來盯着沈泊雪:“忘了忘了,走門走門。”

“噗——”沈泊雪盯着他的背影,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然後,在陸陳煙消失的一分鐘之內,兜裏的手機叮一聲,她撈出來。

“籃球隊的事我有辦法,別擔心。”

緊接着,叮,又一條:

“你大方點,多笑笑。”

*

那之後第三天,陸陳煙的辦法就見效了。

但沈泊雪沒想到,這方法,竟是...季風林直接給半臺市的教育局寫了舉報信。信的內容她沒有看到,但蔣騁書的憤怒她卻見識到了。

還是上課期間,人帶着教導主任,從(1)班門口經過,直接到(2)班,把那兩人帶走。

沈泊雪與坐立難安,可又不敢公然逃課,一直等到鈴聲響起,才追到校長室去。

“砰”地一聲,書砸桌子的聲音,隔着一堵門還傳了出來。

沈泊雪輕手輕腳,走近貼門。

“......荒唐,我從教這麽多年,就從來沒被學生舉報過,卻在将要退修的節骨眼上……簡直荒唐。你們......”

聲音斷斷續續,她并不能完全聽清。可又實在擔心的很,幹脆硬着頭皮,敲了敲門。

裏面吼:“進來。”

可又在看見沈泊雪的瞬間:“你來幹什麽?出去!”

“外公......”

“這裏是學校。”

“......蔣校長......”

“我說了,讓你出去。”蔣騁書完全沒有因為她是自己外孫女而留情面。陸陳煙在一旁也向她使眼色,示意她先走。

但沈泊雪并沒有,她眸子堅毅,往前走了兩步:“既然有了舉報信,蔣校長為什麽就是不肯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錯了?”

“我哪裏錯了?”

“不明是非解散籃球隊,是你錯了。随便給一個學生下定義,沒有給與他們對等的尊重,是你錯了。不接受意見不讓同學們自由行使權利,也是你錯了。”

一字一句,都悉數打在蔣騁書的心尖上。人怒不可遏,叉腰在沈泊雪面前轉:“不讓他們行使權利?什麽權利?打籃球?他們有那個本事麽?去年輸給臨市四中……給我們學校丢那麽大的臉,還有什麽權利?”

“有沒有本事那是他們的事,但蔣校長作為學校的領導人,無論怎麽樣,都不能扼殺他們的夢想。”

爺孫兩寸步不讓。

可誰想沈泊雪一口氣說完,因情緒起伏過大,呼吸有些急促、沒一會整個人竟喘了起來。面色脹紅,直冒冷汗。

陸陳煙緊張蹙眉,伸手想扶她一把。卻被蔣騁書推開了。

“怎麽了?”突發情況,蔣騁書也沒想到,方才的事情忘了大半,趕緊皺眉問她:“哪裏不舒服?”

“我我沒事!”沈泊雪是說話說得急了,突然胸悶,氣不夠用。等情緒平複下來,深呼吸放松了片刻,也就穩定了。

“你啊——你爸媽都是溫馴講理的人,怎麽就生了你這麽頭倔驢,油鹽不進。”被這插曲一鬧,蔣騁書也冷靜了大半。

沈泊雪嘴唇蒼白,勉強扯了扯,笑:“那不是随了外公您嗎?”

“少來,別套近乎。”

“外公,你——”沈泊雪剛想說他才是油鹽不進。

校長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一個眉清目秀的腦袋探進來。二十多歲的樣子,鼻如懸膽,齒若編貝,光看五官,是個十足的帥哥。

他呀的一聲:“爺爺,您在忙啊?那我等一下再......”

正說着話呢,左右提溜一圈,落在沈泊雪的身上,人眼睛突然“噌”得一下亮了。直接破門進來。

背包亂扔,不管不顧地就抱了沈泊雪個滿懷:“哎呀,我的小泊雪,終于是見到你了。”

在場所有人都有點懵,包括沈泊雪本人:“石水哥哥?你怎麽來了?”

陸陳煙正在猜眼前二人的關系,卻被身邊的季風林扯了扯衣袖。

“諾!”

陸陳煙順着他諾的方向看過去,神情怔住了。

剛才被扔掉的背包上,赫然印着江北省FG籃球俱樂部的隊徽。

......

這個人,是CBA職業籃球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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