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瘦二十九斤
瘦二十九斤
陸陳煙這人平時吊兒郎當沒個正行,且率性随和,但你不能碰他寶貝的東西,否則難兩清。
這不,當下,人血紅的眼睛死死定在林正傑身上:“給我們的經理道歉。”
林正傑握拳,看到那張臉時,竟本能後退了半步,可面色不改,仰着頭狡辯道:“是她讓我放開的。我不就放開了。”
“放屁。”平地驚雷。
陸陳煙一聲把整個營地前廳裏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緊實的手臂鼓動,青筋暴起。朝着林正傑所在的方向邁了一步,像要打人。
一下子臨市四中的人也全圍了過來,他們穿黑色絞紅紋的球服,與半臺一中白色藍紋撞上。
兩家隊長對峙,情勢一觸即發。
“算了,陸陳煙——”沈泊雪本想伸手阻止,可在這群血氣方剛的男孩中間,她的力量顯得微乎其微。根本攔不住。
況且,陸陳煙與林正傑,半臺一中與臨市四中,是新仇舊恨撞一起了。
去年的全國聯賽上,就是林正傑搶了丁遠的女朋友,迫他犯規出場。不僅如此,比賽結束後,更是到處散播謠言,借陸陳煙父親坐牢到處诋毀他的名聲。
“陸陳煙,你說話客氣點。你以為這裏是什麽地方?随便撒野的麽?”
“就是”四中的人現在林正傑身後,去年的勝利似乎讓他們趾高氣昂。
“你們半臺一中的校籃球隊不是早就解散了麽!”
“就是啊,那種窮鄉僻壤還有錢養廢物啊?哈哈哈——”
“這種人也配打籃球?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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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句。神情話語間絲毫不掩飾輕蔑、嘲笑甚至鄙夷。
“他媽的!”丁遠第一個沒忍住,掄起拳頭就沖林正傑的臉揮了過去。兩隊的人都紅眼,就在情勢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
那拳被楊安接下了,一刀斷水。她穿着灰色背心,站在兩隊中間:“造反啊?”
說完一腳把丁遠踹回隊伍裏去,扭頭看陸陳煙:“陸陳煙,你這隊長怎麽當的?籃球運動員私下打架鬥毆,性質嚴重的是會被取消比賽資格的,你不知道麽?”
男生默默,牙硌得直響:“……”
“聽不見我說話麽?啊?”楊安叉着腰,一吼,方才熱血沸騰的人涼了一半。
“聽到了。”
“那還不給我滾回去。”
“可是楊教,他們……”
“管不住別人的嘴巴,就管好自己的耳朵。其餘的,等到全國聯賽的賽場上憑本事說話。”
“……是。”
一行人扶着沈泊雪從前廳退出來,往各自的房間去。
在電梯裏的時候,十幾個少年都咬牙憋着氣,誰也不說話,誰也不服,憑什麽大庭廣衆之下任人羞辱卻不能反抗?
看他們這樣子,楊安抱胸笑笑:“怎麽?這就憋屈了?”
丁遠鬧脾氣,梗着脖子問:“他們說什麽楊教聽見了?”
“聽見了。”
“那您他媽的還能無動于衷?”
電梯裏一靜,沒人敢說話。丁遠才認識到自己态度錯誤,低頭不甘心地嘟囔了句:“對不起,楊教。”
楊安搖搖頭,聲音矮下來:“我不是無動于衷,是忍。記住,你們如果想在體育競技這條路上走一輩子,忍也是必須要學習的一門課。”
“忍?”
“嗯。”楊安點點頭,看丁遠似懂非懂的樣子。突然有些不忍心。雖說她也不願相信什麽世界不公論,但事實如此,那些從小吃喝不愁的公子哥就是容易平步青雲。
而他們,他們的出身就注定了要比別人能忍。
楊安難得溫柔,眉眼軟下來,看着眼前這些少年。一圈下來,目光陡然落在陸陳煙身上。
這孩子咬牙握着拳,指甲嵌進肉裏,在汩汩流血。
“老大,半臺一中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們…難不成還會參加今年的全國聯賽?”
“不知道。”林正傑漫不經心地回答。望着電梯口消失的背影。鋒利的臉頰上泛起一絲愁容。
是童生吧?
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加入半臺一中了?
當晚九點。
南宮百裏家。
南方打電話給南宮百裏的時候,他人已經在湖州營地了。
“什麽?你不在半臺市?”姑娘突然從床上蹦了起來,“你爸現在到處找你呢!”
“屁,”南宮百裏想都不想就知道,這丫頭又在撒謊。南宮勵都半年不着家了,沒可能突然回來。
南方點頭呡唇,知道自己騙不了他,幹脆直接問了:“那你現在哪?”
“湖州。”
“去那幹嘛?玩麽?也不帶我?”
“校隊集訓,帶你幹嘛?”
“你們籃球隊的人都去了?沈泊雪也去了?”
“嗯。”
南方挂了電話,躺在床上半響,想想,還是決定買了當晚的車票。
她那些個酒肉朋友都趁着暑假天南海北的浪去了,在家實在無聊,想着去湖州渡個假也不錯,正好沈泊雪也在那。
只是,南方萬萬沒想到,這趟旅行,竟又和他碰上了。
上次醫院之別後,南方總忘不了沈泊修那張人偶般精致的臉龐,靜靜坐在輪椅上,如水寡淡如茶濃郁。
而此刻,那輪椅少年就坐在湖州營地門口的黑色寶馬車裏。車窗搖下,他白皙的皮膚被烈陽曬得透明,墨色眸子盯着遠方。
如此高溫,就他冰冷,生人不近。
“在想什麽呢?”南方嘟囔。她想知道那雙深沉眼睛的主人,究竟在想些什麽?
大約五分鐘時間,黑色寶馬的車窗搖上,沈泊修藏身其中,就快從南方眼前消失了。
“跟上去。”姑娘瘋了,鬼事神差讓司機師傅追了上去。
湖州營地裏。
期待滿滿的集訓,卻因與臨市四中的重逢,開了個并不算圓滿的頭。衆人興致不高,依舊每天訓練吃飯吃飯訓練,除了全方位大功率的空調降溫以外,與在學校的時候也沒什麽兩樣。
這和沈泊雪的預期完全不一樣。來湖州集訓,一是為了避暑,二來……沈泊雪也想讓他們從楊安的魔鬼訓練中解脫出來,放松一下。
尤其是陸陳煙。每天所有人都解散了,就他還留在球場上,不過淩晨絕不離開。
沈泊雪是怕自己給他的壓力太大,全國聯賽的第一名壓的他喘不過氣了。可每每問他,又都被嬉皮笑臉給搪塞回來。
這男生,比她認識的所有人都要深沉。可以不動聲色的将所有事情壓在心裏。
而且,沈泊雪總覺得,楊安對陸陳煙的訓練也與別人不同,她似乎就是刻意在培養陸陳煙的抗壓力和心理素質。在比賽中讓蔣石水刻意打壓他,不讓他出風頭,平時用隊長的身份壓他,讓他明白自己肩上的責任,需要忍必須忍等等等等。
楊安從沒解釋過這樣做的原因,或許是對他寄予厚望?
沈泊雪不懂,可她隐隐心疼。對陸陳煙的感覺,總覺得三言兩語就能說清,可三言兩語又說不清。
從他被秦政那幫人毆打,嘴臉帶血躺在臺階上。到金屬酒吧的地下拳臺,咬死不肯投降……
“想什麽呢?”
“啊?”沈泊雪吓了一跳,從回憶裏跳脫出來,“Anne,怎怎麽了?”
“是你怎麽了?半個小時了,坐這一動不動的。”楊安以為她不舒服,“是不是又……”
沈泊雪擺擺手,截斷她的話:“我沒事。只是想些事情。”
“什麽事?”
聞言,沈泊雪扭頭過來,狹長英氣的眸子釘在楊安的臉上,頗為嚴肅。
“怎麽了這是?這眼神……”
“Anne,今天下午停止所有訓練。”
楊安“啊”一聲,滿臉問號:“為什麽?”
沈泊雪孱弱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與她氣質不符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