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鼻涕蟲
五、鼻涕蟲
元寶和糯米洗完澡,做好護理,便被工作人員送回各自的主人懷裏。
安木槿親了糯米一大口,樂呵呵地問:“我要辦會員卡,能打幾折呀?”
工作人員回答:“辦了會員卡之後看充值的金額,充值越多,折扣越大。”
“哦,那,诶!!!”眼看齊方素給元寶戴好墨鏡就要走了,安木槿也連忙起身跟出去,邊走邊跟工作人員說,“麻煩你等會兒,我去和齊先生說兩句話,然後再回來辦卡。”
安木槿在美容院門口截停齊方素,匆匆問道:“齊老師,你住在哪裏呀?可以告訴我具體地址嗎?”
齊方素用眼神問安木槿問這個幹嘛,但眼神被黑乎乎的鏡片擋住,安木槿沒接收到。
不過她自動自覺回答了:“我剛才跟齊老師說過了的,我一家都是花藝師,我自己也學過花藝,平日裏都有練習的。為了表達我對齊老師的敬意,想給齊老師寄我的作品,我們家的傳統就是這樣,送禮物給自己尊敬的人,就是要送自己誠心創作的作品。而且我也想請齊老師幫我看看哪裏需要改進,我很相信齊老師的眼光,藝術都是相通的,齊老師在音樂上這麽有造詣,那麽在花藝上,也一定會有獨特看法,能得齊老師的只言片語,是我莫大的榮幸。”
齊方素冷着臉,語氣不善地說:“我不需要。”
安木槿立刻接話:“是我需要,我需要齊老師,老師,你幫幫我。”
齊方素不想再和安木槿廢話,面對雙眼閃閃發亮并滿臉崇拜盯着他的安木槿也沒有交談的意願,擡步就往他的車走去。
安木槿連忙小跑着跟上,并大跨步沖到齊方素面前再一次擋住他。
“不行!齊老師你可要小心了!要是你不答應我的話,糯米會咬你的!”
安木槿作勢将糯米舉起,舉到和齊方素雙眼差不多的高度,還學着小狗兇狠的叫聲“汪”了一下。
瞧着一團剛洗完澡的、香香白白蓬松如棉花糖的、咧着嘴吐着小舌頭仿佛在笑的、毫無威脅力的糯米團子,齊方素:“……”
齊方素沒搭理安木槿,抱着元寶繞過她,徑自回到車上,發動汽車揚長而去,半點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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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被丢在路邊的安木槿發出嚣張又響亮的笑聲,咬牙切齒自言自語,“你怎麽可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啊小齊,過兩天我就在教室抓住你!”
為了給自己加油打氣,安木槿抱起糯米,張嘴就咬糯米那被洗得蓬松無比的腦袋毛。
莫名其妙損失好幾根毛的糯米:“……”
安木槿吐出嘴裏的狗毛,折回美容院,問了辦會員卡的價格,而後給安木丹打了個電話,問他借兩千塊。
安木丹怪道:“你已經欠我好一大筆偵探費了,還要借錢?”
安木槿不耐煩了:“啧,你給不給嘛?”
“借錢你還這樣态度惡劣……”安木丹嘀嘀咕咕,又不敢不給,“給,以後記得一并還給我啊。”
他們姐弟間的相處習慣就是如此,誰的氣勢足,誰就能往前進一步,但很快又會因為氣勢弱了下去而退回原地。
安木槿挂了電話,點進微信收錢,在美容店辦了會員卡,充了兩千塊。
糯米在安木槿懷裏眼巴巴瞅着她,安木槿低頭親親糯米,便打開寵物包讓它進去,啓程将它送回舍友家中。她和舍友說接下來的半年都由她帶糯米去洗澡,每個月去一次。
舍友為難道:“不好吧?我自己家的狗,怎麽可能讓你破費帶去洗澡?”
安木槿擺擺手說:“沒事,我喜歡糯米,花點小錢是應該的。”
“可是……一個月才洗一次澡,糯米得馊了。”
“……那,中間要是馊了你就負責帶它洗澡嘛,反正每個月的15號那天就交給我。”
“你到底想幹嘛?”
“為我這一成不變的生活找點刺激。”
“帶狗去洗澡很刺激嗎?”
“……”
離開舍友的家後,安木槿坐地鐵回公司宿舍。
正好是下班時間,地鐵裏人很多,安木槿擠不進去,也不想擠,便坐在地鐵站的座椅上等到人少好進車廂了再說。
她很餓,但她晚上是不可以吃晚飯的,必須保持身材。每周都要上稱,記錄體重,發給練習生管理員,遇到舞蹈課的話還得當場稱體重,要是胖了,不僅會挨罵,還得挨罰,要被老師盯着跑夠兩小時,還要被管理員盯着,連早飯和午飯都吃不了多少。
習慣饑餓的滋味,讓自己瘦成一根杆,是每個要出鏡的藝人的必備修養。
肚子是空的,心卻是滿滿脹脹。
她安靜下來,和齊方素近距離接觸的滋味開始無限度生長,與齊方素有關的向往再一次開始蠶食她,極度強勢,幾近讓她失去自我。
她恍惚覺得自己有點自虐傾向,齊方素不愛搭理她的模樣,她很喜歡。
不搭理她的男人才有追求的價值,才值得被她向往。她是理科生,她不喜歡背書,她喜歡解題,拆解題目,分析題目的意思,尋找字裏行間的條件和提示,選擇合适的公式,得出答案,是她喜歡做的事。
第一擊,不功不過。
今天過後,齊方素肯定會對她有印象,但好不到哪裏去,她大概只是一個圖謀不軌的煩人學生,有些許神秘色彩,卻不足以讓齊方素覺得誘人,他沒有探究的意味。
然而轉念一想,齊方素的态度是他一貫的冷淡,并沒有太生氣,也沒有對她說多少狠話,這似乎可以說明齊方素不是十分抗拒和她相處,後續她還能有很多機會。
可惜她對齊方素的了解太少,手裏沒有彈藥,想不出好的進攻方式,有了機會可能也利用不好。
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像鼻涕蟲一樣粘着人家。她不知道齊方素吃不吃這套,她會給他全部的關注、全部的心思、全部的愛戀,就是不知道齊方素喜不喜歡這樣淋漓盡致的付出。
她亦有自知之明,雖是長得挺好看,但對異性的吸引力不夠,沒辦法讓齊方素那種眼高于頂的男人因為皮囊而對她有興趣。除了靠着付出換來齊方素的情感之外,她似乎沒有太多選擇。
寄花藝作品給齊方素這件事不是随口說的,她是真的想這麽做,齊方素的作品她都能聽到,在網上一搜一大把,而她的作品,齊方素還沒見過。對于創作者而言,沒有什麽交流比欣賞作品更加深刻。
其實她可以問跟蹤過齊方素的安木丹,直接問出齊方素的住址,可那樣做的話就沒意義了,她希望齊方素願意告訴她,願意向她透露更多的關于他的事情。
要走進一個人心裏太難了,尤其是齊方素的心。
她必須有耐心,有毅力,有勇氣,不怕失敗,一往無前,才可能走進去。
幸好她有先見之明,費了老大勁成為S公司的練習生,當了個半真半假的學生,與齊方素建立了某種神聖的關系,不然連今天這第一擊都不知道能不能真切擊到齊方素身上。
她再一次覺得自己一年多前的當機立斷十分正确。
安木槿在晚上快九點才回到公司宿舍,打開門,屋裏黑漆漆。
和安木槿住同一間宿舍的練習生叫田靜,是安木槿的前輩,在公司待了三年多,升上A級也已經快一年,可一直沒有合适的機會出道。
公司的意思是讓田靜和別的練習生組成女團出道,因此很多時候的耽擱不是田靜的原因,而是其他隊友的原因,田靜在這方面上沒辦法争取。
并且田靜很聽話,對公司的安排幾乎沒有意見,公司怎麽說她就怎麽做,有行程她就積極完成,沒有行程她就乖乖留在練習室裏練習。
她一心奔着唱跳藝人去,對唱跳方面的練習強度簡直可以說是匪夷所思。
田靜不在宿舍裏待着是常态。
安木槿沒見過像田靜那樣愛練習的人,她第一次了解田靜自己幫自己安排的練習日程之後,覺得田靜是練唱跳練得失心瘋了。即便是不瘋,至少也是不正常的。
一周七天,有三個白天是沒有課程安排的,田靜就會起碼有三天要通宵練習。
練到清晨六點多甚至七點多,然後回宿舍睡覺,到中午十二點就起床,随便吃一點東西又去練習室,繼續練習。為了摳一個動作,田靜能廢寝忘食,為了拿下一支舞,田靜能住在練習室。
安木槿曾十分好奇問田靜:“靜姐,我們不能吃飯的呀,你哪來的那麽多體力耗在練習室?我一到晚上就餓得發暈,別說練習了,要我走兩步都很困難。”
田靜微微一笑,說:“偷偷吃。跳舞的時候覺得頭暈了我就躲到洗手間吃一塊巧克力補充能量,然後再接着跳。我運動量大,吃進去的都能消耗掉,不會長胖的。”
安木槿嘆道:“就是運動員也沒有像你這麽練的,太極端了,要傷身體的。”
田靜不當一回事,聳聳肩說:“正是要拼命的階段嘛。”
安木槿說得沒錯,田靜渾身都是傷,肩膀和膝蓋都有勞損導致的慢性炎症,腰肌勞損,腰椎間盤突出,腳上有骨質增生,哪一處的舊患發作起來田靜都疼得渾身發抖,但田靜不肯就這麽暫停練習,吃兩顆止痛藥就臉色蒼白地照常去到練習室。
安木槿不懂田靜為什麽這樣拼命,在娛樂公司裏當練習生,上一大堆課程,唱歌跳舞、聲臺形表等等方面的學習,都不過是教給大家一個進入娛樂圈的辦法而已,能夠掌握到基礎的程度就夠了。大家進公司練習是為了當明星,不是為了當藝術家,練到極致又能如何呢?
出不出道其實和運氣的關系挺大,一衆A級的練習生裏,有好一部分是和安木槿差不多的唱歌跳舞堪堪及格、只練到了稍微能看的程度的人,可這部分人只要運氣來了,就能加入到勢頭不錯的組合裏一并出道,開始到舞臺上當明星。而像田靜這種練到極致的人,稀少,且不一定有運氣能在狀态最好的時期出道。
不過安木槿沒有提問,她将自己的不懂都化作了對田靜的崇拜:“你這麽厲害,我要是你的粉絲我得愛死你。”
田靜只是笑笑,沒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