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二、靈
三十二、靈
齊方素發現安木槿最近似乎變得很黏人。
她本來就挺愛黏着他,有時間就往他工作室跑,沒時間也要給他發微信報告她的行蹤,他覺得這樣的安木槿很可愛,他很享受被安木槿黏着。
而近來安木槿不曉得因為什麽原因發生了改變。他能感受到明顯的變化,安木槿發信息的頻率變高了許多,且對他的身體接觸也莫名地變多了。
事情的起點是那晚齊方素将安木槿送回宿舍的時候,安木槿松了安全帶,下車前伸手突然伸手捧着他的腦袋,湊過來,親了他的臉一下。然後安木槿心滿意足地笑着下車,留齊方素在車裏保持被扯到右邊的姿勢暗暗感嘆,現在的年輕男女談戀愛居然要進展得這麽迅猛。
第二天安木槿去他的工作室找他,進門看到他就撲過來,猝不及防地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這是他們第一次擁抱,齊方素略感慌張,被安木槿緊緊抱着好一會兒才動作僵硬地回抱她。
且他的臉上還落下一點溫熱,安木槿又親他了,踮起腳扒着他的臉硬要親的。齊方素暗暗嘆氣,這怎麽還親習慣了?
然而安木槿的行動還沒有結束,瞧他的工作告一段落了,問她想吃點什麽了,她就快步沖到他身邊,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他腿上,雙手摟着他的脖子,整個人挨在他身上。
齊方素被吓了一跳,安木槿跟他說了好幾句話,他一個字都沒聽見。
又是默默消化這個巨大的親密行為好一會兒,齊方素才反應過來,輕輕回抱安木槿,又不太自在,過于緊張,拎着安木槿的後頸将她挪開一些,但安木槿不肯,挪了之後迅速回到原位。
齊方素不免要警惕地低頭看着她,觀察她的神情,疑心她這麽反常是有重大事情要跟他商量,也憂心她會做更加親密的事。
但之後什麽都沒有發生,甚至親吻也沒有,安木槿親昵地坐在他身上并摟着他一小會兒就跳開了,說她來點外賣,她最近發現附近有一家她一直想嘗試的店。
齊方素又是困惑又是松了一口氣,趕緊俯首于電腦屏幕前,假裝忙碌。
他在感情的方面有點老派,沒想過要跟随年輕男女的快節奏,安木槿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加上安木槿總是咋咋呼呼的,年紀太小,他對她免不了會有不安感,不知道她為了他做的大冒險是一時興起,還是真的想要與他相戀而付出的努力。他的內心深處認為前者的可能性較大,他實在沒明白自己有哪裏可以吸引安木槿,也沒明白安木槿喜歡他什麽。
Advertisement
安木槿點好兩份外賣,又湊到齊方素身邊語氣輕柔地問:“你想不想喝花茶?我爸爸有一位做茶葉的老朋友,常年給我們家提供我爸爸特別訂制的花茶,我覺得味道不錯,聽說有幾款可以消除疲勞,你每天的工作時間那麽長,身體裏肯定都是積攢下來的倦意,喝點花茶應該挺好的。你覺得怎麽樣?你要是想喝我就拿兩盒過來。”
齊方素算是比較喜歡喝茶的人,但平日裏很少喝花茶,此時安木槿既然向他推薦了,他便應道:“如果叔叔不介意而你又不怕麻煩的話,那就拜托你帶點給我試試吧,不用兩盒那麽多,一點點就好。”
“嗯,行,馬上給你安排。”安木槿立刻給安隽客發微信,讓安隽客幫她準備花茶,每種都來一盒,她要送人。
安隽客過了兩分鐘回複,絮絮叨叨地發了兩條六十秒語音,安木槿點開聽了兩秒,是安隽客誇他那些花茶的話,于是連忙又點了一下,不聽了。而後安隽客又發了一張照片過來,是打包好的大盒小盒花茶,還配了兩朵十八學士,雅致得很。安木槿滿意地點點頭,真誠誇贊安隽客審美絕佳。
而後安木槿坐回工作間邊上的橙紅色單人沙發裏玩手機,但主要的注意力都放在齊方素身上,一留意到齊方素想休息、想聊天、想讓她聽聽某首新曲、想喝水、想吃點小零食等等需求,她就屁颠屁颠沖過去幫忙。
騎虎難下的安木槿抱着要撕破臉豁出去的沖勁,盡量讓自己變成齊方素的女朋友,盡力以女朋友的身份去讨好齊方素,讓齊方素能快點喜歡她,最好是能進一步依賴她,需要她,離不開她。
在她的境況中,齊方素是她必須争取的全部底氣。
如此一段時間後,想驗收現階段成果的安木槿問齊方素:“喜歡我來找你嗎?”
常常被安木槿的熱情和親昵舉動唬得小鹿亂撞渾身緊張的齊方素看了安木槿一眼,點頭。
安木槿又問:“喜歡我待在你身邊嗎?”
齊方素遲疑半秒,又點點頭。
安木槿還想問齊方素喜不喜歡她,但話到嘴邊又退縮,害怕聽見不好的答案。
不問了,安木槿朝齊方素笑笑,湊到他臉頰邊親一下。
實際上,熱情大膽的安木槿不算十分認同自己的做派。
她的行為可以完全服從于她的決定,想到她就有勇氣去做,可她的心卻有許多猶豫。
雖說女追男隔層紗,但也要講究方式方法,依靠投懷送抱掙回來的關系,感覺不會是一段健康且持久的關系,不會是她真正想要的關系。大概是因為這種考慮,她只是和齊方素親親抱抱,沒有再進一步的舉動。
近來齊方素不曾拒絕過她,對她十分縱容,她覺得齊方素應該樂意接受她的親近。
她對齊方素的這種态度也很猶豫,不知道用哪種心情對待才算合适,男女關系說白了都是靈與肉如何交流的關系,她不希望自己努力得來的關系裏只有肉沒有靈。
前期她費了那麽多心思才一步一步走到齊方素身邊,建立了還算是健康發展的良好關系,她不想因為急功近利而破壞這樣的關系。
安木槿心中煩惱太過,每天晚上回到學校宿舍就是嘆氣,長嘆短嘆,嘆個不停,嘆到她的三個舍友都紛紛過來關心她,問她遇到了什麽煩心事。
安木槿琢磨一下,回答說是感情問題。
此話一出,平平無奇的關心詢問立刻變質,舍友們拿飲料的拿飲料,拿零食的拿零食,而後一同圍坐到安木槿身邊,開起了茶話會。
先是安木槿在諸位聽衆的強烈要求下詳細講述她的感情和問題,安木槿便半真半假地同她們說了,而後是聽衆變發言人,溫柔地安慰安木槿,給安木槿出謀劃策,并順便分享一下她們自己經歷過的值得講述的大小事。
有一位舍友很好奇:“我看綜藝的時候那些藝人都說當練習生是不能談戀愛的,還說要是被公司發現談戀愛了要被罰,是真的嗎?”
安木槿擺擺手:“別的公司不知道,但S公司沒有限制我們談戀愛,就是警告過我們不要太亂來給自己的前途添堵而已。”
另一位舍友問:“所以你現在真的跟公司裏的人談戀愛了嗎?是明星嗎?我們都知道的男明星嗎?”
安木槿連忙否認:“不是不是,他就是公司裏的一個工作人員。”
又一位舍友問:“你是準備出道的明星,他是普通工作人員,那你不是虧了?你何必去讨好他?”
安木槿嘆道:“他要是能像你這麽想就好了。他是很傲氣的人,就是電視劇裏演的那種誰都瞧不起的、拿鼻孔看人的角色,你拿刀架他脖子上他也不會覺得我虧了。”
“那你喜歡他什麽?”
“……他好看啊。”
認同的聲音高高低低響起:“對,還是得找個好看的,本來要哄那些腦回路奇奇怪怪的男生就夠讓人煩的了,誰還受得了去哄一個毫無自知之明的醜東西……”
安木槿尴尬地假笑着,點頭說對。
女生宿舍的茶話會開到淩晨三點,聊天是聊得心滿意足了,但沒有解決安木槿的問題。
普通大學生們幾乎都沒有開始品嘗工作上的難題,也沒有應對過工作和感情雙管齊下的困境,困擾安木槿的問題實在是過于超前,只能由她自己想辦法解決,誰也幫不了她。
淩晨三點多,頭昏腦漲困得翻白眼的安木槿終于能躺到床上休息,又是嘆氣,內心搖擺不定,昏昏沉沉進入夢鄉。
安木槿定了早上七點的鬧鈴,但實在起不來,眼睛酸痛得睜不開,只右眼能勉強支起一條縫,讓她找到鬧鈴的停止鍵,按下,世界清靜了,她又倒頭就睡。
整個宿舍都睡到中午十一點過後才陸續起床,上午的課全都逃了個幹淨。
安木槿是最後一個起的,她被手機日程的提示音叫醒,頭腦昏沉地瞅着手機屏幕裏提示她下午去公司上聲樂課的消息欄,進而迸發出一聲沙啞的哀鳴。
兩個舍友下樓去食堂吃飯,一個舍友在宿舍裏叫外賣,而可憐的安木槿拿着舍友贊助的兩包蘇打餅和一瓶罐裝咖啡,邊吃邊往公交站走去,先坐兩路公交車到地鐵站,再坐地鐵回公司,然後聽那位總是嫌棄她的聲樂老師講的天書一樣的課。
兩包蘇打餅填不滿安木槿空虛的胃,坐在和她的胃一樣半空的地鐵裏,她覺得自己的精神也一樣空了,提不起勁,擡眼看了周圍都低頭玩手機的乘客,她也拿起手機,看了一會兒社交APP裏的新鮮事,沒什麽意思,她猶豫片刻,決定找齊方素聊天。雖然心裏各種複雜情緒層層堆積,但毫不動搖她的初衷,她還是渴望和齊方素建立親密關系。
安木槿向齊方素抱怨,“我昨晚熬夜了,和舍友們聊天聊到淩晨三點,今天好困啊,可是下午還要回公司上課,公司的課不能逃……我現在正在地鐵裏,越折騰越困。”
齊方素很快回複,“吃東西了嗎?”
安木槿如實回答,“算是吃了吧,兩包小餅幹。但還是有點餓。”
“現在回公司的話,應該還能去飯堂吃一點。下課了來我工作室吧?晚上我們一起吃飯。”
“好。”
“我去接你?”
安木槿幫齊方素制定工作日程,知道齊方素近來任務挺重,便不想麻煩他,“不用,我自己坐車去就行。”
齊方素也不堅持,“那你注意安全。”
安木槿不再發信息,放下手機發呆。
仿佛舒坦了許多,仿佛前方突然多了一個确切的去處,她可以有所向往,有事可做,有人可愛,因而裹挾她的某種空虛感逐漸消散,空虛的胃是真切的,空虛的精神是虛妄的。
她想,以此類推,是不是就意味着會與她交流的齊方素是真切的,而她心裏莫名堆積起來的情緒是虛妄的。
安木槿沒去公司飯堂吃早午飯,想着正好餓一餓減肥。她太小看聲樂課了,熬過兩節聲樂課需要許多能量,幾近将安木槿掏空。
咬牙撐到下課,安木槿已經餓得一陣陣發暈,為了避免自己在半路上餓暈,她趕緊向別的練習生借了一瓶功能飲料補充能量,再半死不活叫了輛網約車去往齊方素工作室。
齊方素捧着筆記本電腦一邊工作一邊在客廳裏等安木槿,聽到開門聲便放下電腦去迎迎她。剛走了兩步,懷抱裏就撲進來一團溫熱。
安木槿埋首在齊方素肩窩裏,有氣無力地問:“我快餓暈了,你這裏有沒有東西吃呀?”
齊方素臉上挂着無奈的笑,立刻就知曉安木槿沒聽他的勸告去公司飯堂,整天跑來跑去卻沒怎麽吃東西。齊方素一手摟着安木槿快要瘦沒了的腰,一手摸摸她的後腦勺,應道:“有,給你煮一碗面好不好?荞麥面,不容易發胖的。”
“好呀,”安木槿仍是有氣無力,雙手扒着齊方素的脖子,說,“我要看着你煮,別放太多油,鹽也放少點,不要肉,加青菜和一個雞蛋就好。”
齊方素手上用了點力,将安木槿抱起來走向廚房,小聲說:“多放點麻油才香。”
嚴以律己的減肥鬥士安木槿沒力氣也要嚷嚷:“不行!食物只需要保證我不餓死就行,不需要好吃。”
齊方素挑挑眉,決定不聽安木槿,等會兒偷摸着放麻油,嘴上還嘀嘀咕咕:“你都沒有元寶重了,哪裏用得着這麽嚴格地減肥……”
“你這個高高在上的總監是一無所知啊,我之前胖三斤的時候都快被管理員罵死了。我不想再挨罵,太可怕,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攻擊。”
“……”
齊方素花十分鐘給安木槿煮好一碗面,并順着安木槿的意端到二樓工作間裏,安木槿在邊上吃面,他繼續工作。
窸窸窣窣的吃面聲音相伴,齊方素不嫌煩,反倒覺得挺有意思。
安木槿吃完一碗面,連湯都喝幹淨了,摸摸微鼓的肚子,打了個飽嗝,才猛然記起等會兒要和齊方素一起吃晚飯。早知道就不吃那麽飽了……
她撇撇嘴,起身将空碗端到一樓廚房,随手放進洗菜池裏,等明天家政阿姨過來再收拾。又給自己和齊方素做了咖啡,端上二樓。
安木槿進門時正好聽見齊方素播放的整首新曲子,齊方素每一階段的創作完成之後都會從頭到尾播放,快的話播三五遍就好,慢的話能播上百遍,而他會找出其中不夠完美的部分進行修改。
她老待在這裏聽,沒有讓自己對音樂的品味突飛猛進,反而學會了屏蔽,音響播放的一切跑不進她的耳朵。她是真不明白齊方素怎麽受得了每天讓各種風格的歌曲将自己填滿的,什麽東西一成泛濫之勢,就會變得難以接受。
毫無波瀾的安木槿走過去,将咖啡遞給齊方素,還沒有開口說話,齊方素就擡眼看着她問:“你覺得這首曲子怎麽樣?”
安木槿愣了一下,齊方素鮮少問她對他的作品的看法,因為齊方素知道她沒什麽看法,她只是聽了一些三流音樂網課、只會三腳貓功夫的、還沒有跨入音樂界的學生而已。
但既然齊方素今天饒有興致地提問了,她便趕緊解除耳朵的屏蔽,認真聽,然後認真回答。
可認真需要有一定的本事作為基礎,安木槿的基礎搖搖欲墜,想認真也認真不了。
她尴尬地朝齊方素笑笑,支支吾吾:“就是,最後那一段……好像……可以再加一點鼓,聽感上可以厚重些。”
她嘗試過編曲,還将那些幼稚的作品都發給齊方素,讓齊方素點評。之後她會根據齊方素的點評做修改,再給齊方素發過去。這麽做不是因為她勤奮好學,只是因為她要和齊方素多說兩句話。
當初學過的音樂知識早就忘了大半,安木槿別無他法,開始運用她多年來随便聽歌形成的喜好,對歌曲進行判斷。
安木槿不過是想起了過去曾經聽過的一首中國風歌曲,裏面的鼓聲用得很吸引人,就硬着頭皮那麽一提,她自己覺得沒有任何建設性。
可沒想到齊方素當真照着她說的疊加了一段中國鼓,增加了整首歌的厚重感。
齊方素微微笑着擡眼看安木槿,又問:“還有哪裏需要修改?”
安木槿略帶驚訝地聽着摻入了自己意見的曲子,如同在一個寫滿齊方素名字、布滿齊方素氣息的私密領域裏留下了她的姓名和足跡,有柳暗花明的驚喜滋味,也有破壞秘密的刺激感覺。
安木槿提意見的熱情逐漸被點燃,她又聽了一遍整首曲子,用頗為小心的口吻說:“呃,我覺得,前奏加點笛子比較好,悠揚。”
齊方素又是輕松答應了:“好。”并且自動自覺按照安木槿的要求動手去改,期間還要詢問細節,“這段和弦可以嗎?你聽一下。”
安木槿胡亂說讓齊方素做主,她縮在椅子邊上站着,居高臨下看向齊方素,看他略顯蒼白的臉和幹淨的輪廓線條,看他溫順的睫毛和又高又窄的鼻子,這是她親吻過許多次的臉龐,每一次都讓她悸動的臉龐。
專注于某樣事物的齊方素有一種安靜的力量,沉默也沉穩,沒有尖銳的棱角,沒有明顯的攻擊性,像寬闊且平和的大河,強大,肅穆,也包容。
安木槿仿佛被這份力量虜獲,被這份力量占領,她也緩緩安靜了下來。
內心喧嚣多日的聲音在此刻歸于靜默,齊方素仿佛在跟她說,不必驚慌失措,做她想做的事,完成她應該完成的任務,走她要走的路,一步接一步慢慢前行,她終會看到盛景。
安木槿輕輕舒出一口氣,輕輕坐在扶手上,側身倚着椅背的一角,在更加靠近齊方素的地方看他工作。
齊方素修改一次就問安木槿一次,安木槿也不跟他客氣,由着自己的喜好繼續提出意見,齊方素便會繼續修改。
如此折騰了一個小時左右,安木槿的所有想法都在那一首曲子裏呈現了。
然而安木槿卻覺得很奇怪:“怎麽,好像……不太對勁?”
齊方素平淡地問:“哪裏不對勁?”
安木槿皺着臉琢磨半晌,說:“好像換了一首歌……不是你之前寫的那首了。而且這聽起來,似乎有點,俗氣?為什麽?難道是我對音樂的品味很俗氣嗎?”
“因為你并不是在參與創作,你的行為應該是,”齊方素想了一下,說,“在印象中選擇比較喜歡的音樂元素加進去。”
被說中了,安木槿忙不疊地點頭:“對對對,我就是想起了以前聽過的一些歌,然後提出修改意見的。”
齊方素往後一靠,挨着椅背,也挨着安木槿,随意牽起安木槿的一邊手,說:“照着印象去進行修改,必落俗套。成品跟你的音樂品味沒有關系,只是這種行為本身會導致的結果而已。”
安木槿與齊方素十指交纏,嘆道:“我這三腳貓功夫,還是不要在你面前顯擺了。感覺我就不是玩音樂的料,沒天賦。”
齊方素溫和笑道:“談不上天賦,你是學得不夠多。你不會真的以為在網上聽幾節課,下載一個編曲軟件随手編幾首曲子,就能成為制作人了吧?”
安木槿撇撇嘴,輕易放棄了音樂道路:“算了,我也沒那麽希望擁有我自己的音樂作品,就不在這個領域深耕了。但是吧,”安木槿笑得眉眼彎彎,歪頭倚着齊方素的肩,說,“看你照着我的想法改曲子,覺得很有意思。”
“你覺得有意思就好。”
安木槿問:“你幹嘛要問我的意見?你之前都沒怎麽問過我,你知道我給不了你多好的意見。”
齊方素的大拇指無意識地摩挲安木槿的手背,答道:“我們還沒有試過共同創作。我想,現在就可以試試。”
“那你豈不是要對我失望了?我可沒本事和你一起玩音樂。”
“怎麽會失望呢,不是你說的嗎?我知道你的能力,心裏早有準備,逗你參與一下我的日常工作罷了。”齊方素頓了一下,說,“這是我們第一次合作,以後,應該還會有更多次。”
安木槿立刻眉頭緊鎖一臉不樂意:“還要合作啊?我不懂怎麽才能做出不俗氣的音樂,你別為難我了。”
齊方素沒搭理安木槿的不樂意,直接告訴她一個消息:“前天公司那邊問我想不想出個人專輯,歌曲創作和演唱都是我。說某音樂APP牽頭,要搞一個大師專輯的項目,平臺方向我發出了邀請。”
齊方素轉到幕後就沒再出過個人專輯,連個人單曲都很少,幾乎所有創作都轉賣出去了。
齊方素唱歌很好聽,尤其是以自彈自唱的方式,比正兒八經在錄音棚裏錄出來的成品要更好。安木槿對齊方素一見鐘情之後就去搜羅了所有齊方素親自演唱歌曲的視頻資料,每一個視頻都來回來看好幾十遍,她始終認為齊方素是一位極好的歌手,并且還曾經為齊方素不再在臺前表演而感到無比遺憾。
安木槿緊了緊和齊方素相握的手,按捺着滿心期待問:“這項目聽着挺好的呀,你打算接嗎?”
齊方素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我覺得……”安木槿愣了愣,坐直了些,扭頭看着齊方素,給他分析這份工作的好處,“為什麽不接呢?你都好多年沒有出過專輯了,肯定有很多像我這樣喜歡聽你唱歌的聽衆很期待你再出山,你就是為了我們這幫人也該重出江湖舞兩下刀啊,你得顧及江湖道義。而且現在還是平臺方拜托你出專輯,後續肯定會大力幫你的專輯做推廣,宣傳方面可以不用愁了,能省下不少錢,你專輯回本的壓力也會小一些。再者,你就是專輯的制作人,公司裏就有錄音室,除了找作詞人要費點勁花點錢之外,沒有任何可以成為困難的地方。這麽考慮下來,我想不到你拒絕的理由。”
齊方素似乎本來也沒有拒絕的打算,聽了安木槿的話想也不想就說:“好,那我接下了,現在就給公司答複。”
話音剛落,齊方素真的伸手拿過手機,打了個電話,說了兩句話:“個人專輯那個工作我接,你聯系平臺那邊準備聊合同細節吧。”
齊方素同安木槿笑笑:“好了,我接下了,簽了合同之後再麻煩你幫我制定工作日程可以嗎?”
安木槿倒是忘了這碼事,稍微琢磨一下就大驚失色:“哎呀,你手裏還有很多工作啊,還得加上籌備專輯的活兒,一張正規專輯怎麽也得有十首歌吧,天吶……”
齊方素出言打斷安木槿的慌張:“十首歌也不是都要現寫,我手裏有點存貨的。”
“哦,那你給我聽聽。”
“行。”
齊方素坐起身,點開一個亂七八糟的文件夾,從一大堆挂着又奇怪又比裹腳布長的名字的文件裏找出目标文件,點擊播放。
安木槿一看到齊方素電腦裏的文件就頭疼,不僅亂,名字還是亂碼,她根本無法理解齊方素怎麽打得出這些彼此毫無關聯的文字、又怎麽記得住這些名字分別對應哪個文件,簡直匪夷所思。
安木槿連着聽了三首,不太肯定地問:“這些都是你之前寫出來又覺得不滿意不能用的曲子嗎?”
齊方素大方承認:“有一部分是。”
安木槿翻了個白眼,哭笑不得:“我說怎麽每一首聽起來都不太對味。什麽存貨,這叫廢曲。哪有人用廢曲做新專輯的?你自己都不滿意的曲子能成為你發布出去的作品嗎?會砸招牌的,你一世英名都要毀在這裏了。”
“看情況吧,我知道有些創作歌手會變廢為寶,将幾年前的廢曲拿出來用,別有一番風味的。而且你別小看我這些曲子,有時候我不要的廢曲也能賣得挺貴。”
安木槿:“……”
齊方素低頭笑了一下,說:“開玩笑的,我會重新編曲,只沿用一點這些曲子裏比較特別的部分。還有,我希望你可以跟我合作。”
安木槿挑眉瞅着他,疑惑道:“合作編曲?”
“不是,”齊方素又往後靠着椅背,微微擡頭看安木槿,很乖巧地說,“我要拍專輯封面,希望可以和你的花藝作品一起出鏡,這樣也算是我和你之間的合作嘛。”
一瞬間,安木槿仿佛站在了領獎臺上,她獲得了莫大的認同,捧着一座金碧輝煌的獎杯,身上有豐功偉績的榮光,就連靈魂也鍍了一層光芒萬丈的金邊,她是世間最燦爛的存在,溫暖,炙熱,如同高空懸日。
安木槿捧着齊方素的臉就猛親,并用力搓了兩下,瞧着齊方素被擠成一團的臉傻樂:“齊老師,你今天真的好可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