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昭霜一箭(一)
昭霜一箭(一)
“既然你不願意讓我看你的傷口,那手伸出來讓我探探你的靈根是否穩定總可以了吧?”
紗漠然将循霄按在屋內的床榻邊,明明是想替他查探一下傷口愈合的如何了,他卻執意不給看,跟紗漠然要非禮他一樣。
循霄安靜妥協了一次,把手伸過去讓紗漠然探靈根。
“……”靈根沒有異常,只是恢複靈力的速度是不是太慢了些,就算不是在靈力充裕的地方,紗漠然僅靠兩三日就能恢複到全盛了。
“你……”紗漠然收了探測術,盯着循霄那雙蒙着白翳的盲眼,“這都多少日過去了?你的靈力怎麽恢複得如此之慢?”
循霄把手收回來,輕咳了一下,“可能……因為吾只是個財神吧?財神不擅長打鬥,所以靈力低點也正常……”
“……我說的是靈力恢複速度,不是靈力高低。”
“不用太在意的,要是你覺得吾沒法保護自己,你也可以教吾一些普通的符咒,吾學得很快的。”
紗漠然從衣袖裏掏出那對在集市上買來的耳飾,打消了循霄求學的念頭,“財神大人還是專心給我們招財讓我們混口飯吃吧,你先別動。”
“你要對吾做甚?”循霄的腦袋被什麽鉗制住,耳垂處好像被什麽東西刺穿了,燒得整個耳根子都紅了起來。
他本身有耳洞,只是這許久未戴耳墜,耳洞也有了愈合的現象,紗漠然很小心替他戴上漂亮的白羽耳墜,他的身體卻抖得有些太不正常了。
紗漠然替他戴好一個耳墜之後立刻退後不去觸碰循霄,柔聲問:“是不是與人接觸就會痛苦的那個法術起作用了?抱歉,我只是想替你戴上……”
循霄順着滾燙的耳垂往下摸索,摸到了耳墜上吊着的柔軟的白羽,臉上有些潮紅,“沒有,吾只是這處敏感了些,這是你送吾的?為何只戴了一個?”
“我覺得霄公子已經夠好看了,這個東西買來我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而且比起之前那對您戴的耳墜,這個的價值也不是很高,若是您覺得壞了身份,取下來扔掉便是。”
“既是你送的,吾自然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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紗漠然會心一笑,說:“我下山快三月有餘,歸師掌門依舊沒有消息,等會兒我想出去找若水姑娘拿消息,你就在此處先歇息,小雨雖然喜歡跟你拌嘴,但畢竟還是個孩子,你可不要欺負他。”
“吾很喜歡小孩子的,你放心。”循霄跟着笑了笑,耳垂上吊着的那片白羽又蹭了蹭他的臉頰,讓人看着也心癢癢了一下,“你出去的時候記得小心些,雖然蒼傲皇城目前算是挺安全的一片地方,但你我靈根特殊難免多災多難。”
“我會記住的。”紗漠然點頭,然後慢慢轉身,“我先出去了,和若水姑娘約好的時間快到了。”
怡紅院。
若水昨日收了密探加急送來的情報,一夜未眠。
廂房裏點了檀香,若水給桌上擺着的香灰爐點上了三根香,提着衣擺跪下,磕了三個頭。
巫鸠有些發困,可這檀香嗆得他呼吸難受睡不着,他手指撥了撥酒杯裏的酒,仍是不理解,“你說你擺個來歷不明的神像拜有什麽用?不如多擺幾個財神爺,好讓我蹭着財氣買酒喝。”
“你再廢話我就把你下月的酒錢全扣了。”
若水兩掌并起,閉上水靈的眼睛輕聲對着神像祈禱。
巫鸠今日勢要問到底,重新拿了個酒杯滿上,“素和若水,我聽說你們素和族與陣仙不和,你拜的應當不是陣仙,神廟我去的也不少,你這個神像我還是頭一次見。”
“我的傳家寶。”若水拜完神像,從地上站起來,“你沒見過也正常,畢竟是我自己刻的,也不一定就刻得跟真的一樣。”
“話說回來,若水你比我進玄機堂早了一百多年,還從沒見過你告假回素和族探望家人,難不成你在族裏待不下去了?”巫鸠伸手過去給若水遞了一杯酒,“玄機堂的高手都在我們隐部,你們微部的人都不擅武鬥,要是沒有隐部來回保護,來找麻煩的家夥應該會讓你很難纏。”
若水奪過酒杯,翻了他一個白眼,“巫總管管得還挺寬的,要是覺得怡紅院無趣,便去別處當值罷。”
“說笑呢,我可舍不得這裏的酒。”
巫鸠提着酒壇子推門出去,此時紗漠然也趕過來了。
若水等紗漠然和巫鸠一進一出,走到書架邊拉開了一個抽屜,取出了密信。
紗漠然欲接,同時聽若水提醒道:“姑娘,斷枉山這位掌門行蹤向來是捕捉不到多少的,我玄機堂分布在三國的線人都用了不少力氣查,但能肯定的一點應該就是他最後去了芙蓉城。”
“芙蓉城?”
紗漠然語調調高,這是她鮮少聽過的地方。
“姑娘也許沒聽過,這個地方雖也在蒼傲境內,但是城內亂得很,我們玄機堂的人出入那裏若是沒有靈力高強的隐部的人協助,也無法在城裏撐過一個時辰。”若水微微合上眼,不知不覺又憶起了往事,“還記得我初入芙蓉城時遇上了幾個瘋妖怪,因為靈力不高,也差點死在那裏。”
“……”紗漠然略有些愣神,歸師的行蹤只被密信上的寥寥幾筆道出。
歸師的靈力高強,就算入那危險的芙蓉城不能全身而退,但也能做到護住自己一條命。
“……還有個消息密信上沒有記錄。”若水深吸了一口氣,開始說出困擾了她一晚的事,“我們的線人中有一人曾受歸師掌門救命之恩,據他所說,姑娘要尋的人許是惹上了個麻煩,那兩月前他離開春風拂柳之後受了重傷,此後再無蹤影。”
紗漠然聞言,拿着密信的手毫無征兆抖了一下。
兩月前,那就是紗漠然下山那幾日,在那個時候掌門就已經遇難了?到現在山門也沒有傳消息給她,這也說明歸師掌門至今仍未回斷枉山。
若水回到神像前屈膝跪下,最後只說了一句:“消息已傳達,姑娘将報酬交給巫鸠就好,我便不送客了。”
巫鸠在門外聽了許久,直到紗漠然出來,他也沒有想要離開半步。
“消息給你了,我來拿報酬。”
巫鸠淡然一笑,只是抱着胸倚在柱梁邊。
紗漠然将他要的東西變幻出來,扔了過去。
“多謝。”
巫鸠握住藥瓶子,轉身就走。
真是個奇怪的人。
玄機堂的報酬一般來說都是支付錢財,這是為了能讓分部有運轉的資金,也能擴大他們暗線分布範圍。
怡紅院的分部也不例外,只是這一次遇到了個剛調來當值的巫鸠,他好喝酒,支付給他的報酬大都是給他買酒喝的,可這一次他卻是找了紗漠然要了一瓶藥。
這持生丸倒是個稀罕物。
它在三國藥鋪裏雖然流傳的也多,但是真正上好的持生丸卻是斷枉山歸師掌門所煉制的,因為煉制也困難,僅有的五枚都給了幾位長老,紗漠然身上這枚就是冶心師父強塞給她的。
皇城裏的集市不管何時都是熱鬧的,而且還臨近新年,不少人家都出來采購新年的食材。
榮王神無期近來在府裏閉門了好些日子,今日出府的時候身邊就只帶了個丫鬟,而且還是個衣着不凡的丫鬟。
“本王都親自帶你出來了,你還有什麽不高興的?”
神無期不去看霜兒都知道她肯定又是一副郁郁寡歡的表情,但他也沒表現出不耐煩,而是停了一步抓起霜兒的手腕。
“殿、殿下,這不合禮數。”
“什麽禮數?本王都如此放縱你了,你現在還在教本王遵禮數?”
霜兒眨了眼睛,細聲而委屈。
“奴婢知錯。”
“本王不想再聽到你自稱奴婢。”
“是,奴……霜兒記住了。”
神無期帶着她穿過幾條街繞到戰府外,冷臉對着外邊的門衛說:“通知戰郁,本王要見他。”
門衛颔首躬身,答:“殿下,此刻公子不在府內,要不您先進來坐坐?”
“……不在?”神無期挑眉,已經有了些煩悶,“那他去哪了?皇宮還是偏寓居?”
“嗯……是昭安公主那,陛下委派了公子近日貼身保護昭安公主,一早便出城去了。”
“出城?質安府外那麽多侍衛還需要戰将軍親自護衛,看來皇兄是有意要娶公主為妃了。”
神無期他最是清楚他皇兄了,因為此前狩獵,昭安公主表現出了非比尋常的箭術,與傳聞中大不一樣,這也讓神慈心生了忌憚。
侍衛不敢胡言,仍擺好站姿安靜站着。
“殿下?那我們要回去嗎?”霜兒見他白走一趟,弱弱問。
神無期哂笑:“還早着呢,本王今日可一定要和昭安公主領教一番。”
最後仍是考慮到走出城有些遠了,神無期管了戰府借了一匹良馬,帶着霜兒往城門策馬過去。
此刻,城門上。
昭安公主帶着婢女站在這了望,眼裏的哀傷她也沒有去刻意藏着。
“殿下,您又難過了嗎?”
身後的婢女抱着戰郁送來的那張弓,總感覺有些沉重。
“本宮沒事,只是覺得這地方看不到踏雪,也看不到那漂亮的雪原。”
婢女跟着難受起來,哽咽了一下。
“殿下要是沒有來蒼傲,也不用經歷生離死別了。”
昭安公主冷笑,低垂着眼眸。
“可沒來蒼傲之前,本宮已經經歷過一次死別。”
婢女低頭,“是奴婢說錯了話,讓殿下又想起傷心事了。”
“這不怪你,本宮也是一個沒用的人,是本宮有太多做不到的事情,就連昭霜都沒能保護好。”
“殿下怎能如此妄自菲薄?”
戰郁慢慢走上來,他笑中帶着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