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昭霜一箭(五)

昭霜一箭(五)

如紗漠然她們所料,從密林出來的戰郁一瞬間就只看到了被黑甲士挾持的朝中大臣們。

戰郁順勢抽了一把劍,呵斥道:“你們可是陛下的黑甲士,現在這麽做,是想造反嗎!”

黑甲士們顯然不将他放在眼裏,沒了神慈撐腰,也沒有人會懼怕他。

“神慈已經不是我們所推崇的那個陛下了,戰将軍,看在我們還願意尊稱你一聲将軍,棄了神慈,改投新的君主吧?”

戰郁誓死也要扞衛神慈,放大聲音高喊:“陛下花了五年之久才平息連續十多年的蒼傲和踏雪的混戰,沒有陛下,蒼傲不可能像現在一樣成為統系一方的大國,這五年多來,你們與陛下一同上戰場,難道就無一人懂他?”

“可将軍也不要忘了,雪原一戰因神慈強令夜裏攻破雪原防線,我們損失了多少弟兄?将軍也是軍中之人,我們蒼傲人有血有肉,最看重的是情誼!神慈不顧兄弟們的生死,多少人因為雪原寒冷沒撐過那個冬天?”

五年前,最後一戰,神慈自己也是拖着重傷之軀,僅僅靠着兵臨城下的那幫将士們的士氣挫傷踏雪人,讓他們主動投降。

前一夜清掃駐紮雪原的踏雪軍,神慈帶着一隊兵馬抄了另一條路繞過了踏雪将軍的帥帳,身後的戰況如何,他并未親自看。

戰郁在西面,踏雪主帥帳在東面,那片地方率兵的,是神無期。

神慈在彙合地點等了三個時辰,戰郁與他彙合時得到的消息是東面踏雪軍已經全軍覆沒,未留一個活口。

戰郁混亂的記憶一下子被人沖刷清晰了起來,想起了那位被神無期枭首,身體又被萬箭穿心的踏雪大将軍——

斬懷仁!

黑甲士看着戰郁仍是不屈,也就不準備對他手下留情,“那戰将軍,您可就沒有後悔的路走的了了!”

小雨抓緊了割繩子的時間,趁着這群黑甲士集中上去對抗戰郁,自己朝循霄低吼一聲:“有戰郁幫你,你總能輕松制服了吧?”

循霄:“戰郁不需要吾幫忙,坐着等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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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沒想你是如此貪生怕死之人,你這樣,姐姐怎麽會被你騙的?你害她意欲何為?”

“……”循霄等着他松了繩子,而後說,“吾幫他無非是讓他多了個累贅,你當戰郁憑什麽是少年将軍?神慈用他,必然有他過人之處。”

後方是深不見底的高崖,神慈與霜兒棄馬,一路被逼到此處。

神無期的箭上淬了毒,神慈拔除了毒箭,可未壓制毒,臉色難看得很。

“皇兄,何必要皇弟逼你到這一步呢?”神無期癫笑,卻仍帶着苦澀,“踏雪國遲早是個禍害,魏顯利用通商這途徑打探來了多少消息?你踏雪的暗哨全都被玄鳶真拔除,你當她沒有起疑心嗎?”

“……踏雪這兩年未曾與我蒼傲發起沖突,踏雪的新國君,是識大體之人,他也無心用戰争來解決矛盾。”

神無期惡狠狠一瞪着他,“我們好不容易熬到那踏雪老國君死了,玄鳶真交棄朝政大權,此刻踏雪新國君根基不穩,正是發兵占領踏雪的好機會,你為何就是不肯發兵?”

毒素已經蔓延了整個手臂,神慈手裏的弓箭脫落,已是失去了反抗的力氣。

霜兒扶着他,“陛下……”

神無期得意笑了,“若是一個時辰內不解毒,就會毒發身亡,皇兄,您現在改口,我可以立刻奉上解藥。”

“無期……勿要再造殺孽了。”神慈嘔出一口心血,這毒蔓延得還當真是快,這才多久,就已經快到了心口。

“陛下……撐住。”霜兒半跪在地上,她不懂解毒,可她也不想眼睜睜看着神慈就這麽死了。

神無期看着這一幕,撇了嘴,滿是不悅,“霜兒,你過來,本王不傷你。”

神慈又嘔出一口瘀血,攥着霜兒的手突然松開:“霜……答應朕……這次你……你要活着,走、無期……他會……”

“……”霜兒嘴唇顫抖着,那雙迷茫的眸子瞬間亮起來,卻又被淚水浸潤,“你才是……慈哥哥……”

霜兒擁上去,護住他。

神慈喘氣聲越發弱,他合上眼,兩手覆在霜兒的後背上,“霜,許久不見,我……還是沒能和你好好認識一番。”

“不會的,你不會死……”霜兒說完,神慈就沒了聲音,她瞳孔地震一番,大聲哭喊,“不要,不要——”

紗漠然和昭安公主從後邊趕來解決了一些反叛的黑甲士,而後看着那處被神無期率領的黑甲士包圍的山崖處,無端卷起來一個飓風。

飓風帶起了一股強勁的風,昭安公主未留神,臉上的面紗被風吹落。

她也不去考量真容暴露之後會有什麽後果,而是和紗漠然不謀而同向前沖上去。

陰雲籠罩了整個蒼傲的天,毫無征兆的,天空中飄起了細雪。

神無期用手擋着沖他刮來的風刃,卻還是被劃破了衣裳。

“愣着做什麽?後面來的兩人還不去處理了!”他退後一步,根本不怕霜兒還能搞出什麽麻煩。

神無期剛對着黑甲士呦呵完,飓風之中就射來一支箭,插在了神無期的一胳膊上。

這一箭的位置有些熟悉,神無期笑了兩聲,生生拔了刺進肉裏的箭,一手折斷扔在了地上。

飓風停下,面前之人頂着一頭月白的長發,她雪睫輕輕點了一下,面容絲毫不比那媚人的雪狐霜差,白發的她甚至美得讓人望而生畏。

“這一箭當真是狠,霜兒要置本王死?”神無期抽出一支淬毒的箭,搭箭拉弓,“可惜你射偏了,心髒在左,下輩子再來尋本王複仇吧?”

“本宮名諱豈是爾能直呼!你記住了,本宮乃踏雪國昭安公主,玄昭霜!”

她連抽兩支箭,一支射中神無期的手,讓他脫弓,另一支箭很快又射出去,插在了他的膝蓋骨上,生生要折短他一條腿。

“踏雪……玄昭霜……”神無期豎着猩紅的眼睛,勢要将玄昭霜虐殺一般,“玄鳶真……是你何人?”

玄昭霜垂下手,居高臨下看着他,“她是本宮的姑姑,神無期,你真蠢。”

“蠢……哈哈哈哈哈……你在我榮王府的這段日子,你知道你自己有多蠢嗎?竟然真的有人敢相信本王是射偏的,玄昭霜,你才是最愚蠢的那一個!”神無期嘔了血,又繼續說,“你以為殺了我就能結束今日的這場反叛?你救不了神慈,戰郁……也救不了外面的那些忠臣!”

“昭霜——”

斬裘衣與紗漠然互相護衛後背,天空中的細雪越下越大,陰雲之上,一黑袍人乘雲而立。

那人身後生出無數荊棘,只往地上的黑甲衛刺去。

“咯……”

黑甲衛們後背被捅穿,頃刻間,白雪鋪地的這片地方,屍血遍流。

“那是……魔。”紗漠然擡頭看去,那人面上還是帶着面具,可是周身的氣勢卻要比上次那人強悍、也可怕得多。

斬裘衣此刻身體有些脫力,紗漠然眼疾手快拉住她,心止不住的跳動。

她不清楚敵人的實力,但是絕對是與紗漠然有着很大差別,盲目迎戰沒有勝率可言。

神無期聽着自己召集來的黑甲士紛紛倒地,兩眼朝着空中那人瞪去,“你在做什麽?本王沒讓你殺了他們!”

“癡這個沒用的廢物,竟然會信了你這愚蠢小人的話,差點搭送自己的性命。”黑袍人身後的荊棘從那群黑甲士身上拔下來,又再次插到地裏,搭成了一段橋。

“貪……”斬裘衣似是想起了什麽,她大喘着氣,問紗漠然,“你可曾聽聞貪嗔癡?”

“貪嗔癡慢疑?這可是魔族的五毒尊,如果上次交手的那人是癡,他不會輕易就那麽死了。”紗漠然此刻終于知道那莫名的心慌是為何生起,她面色凝重,“若是再等下去,神慈恐有性命之憂,必須盡快想辦法。”

斬裘衣握緊劍,将紗漠然往身後護住,“你先去救昭霜和神慈,我來攔着他。”

紗漠然看她一路殺到這已是精疲力盡,此刻說什麽要紗漠然先過去,那斬裘衣只可能是死路一條。

“可是你已經……”

“快去!”斬裘衣怒吼一聲,然後又溫順下來,“我們斬家人,活,為手中劍,死,亦為劍中魂,你不必為我惋惜。”

紗漠然退後半步,而後轉身喚出靈蝶,利用瞬移現到神慈身側。

神慈嘴唇烏紫,臉上已經失了血氣。

神無期哼笑,說道:“沒用的,他中的是癡給的烏毒,就算僥幸能活命,之後也只會成為一個又瘋又啞的廢人,死了這條心吧哈哈哈哈哈哈……”

“想活就閉嘴。”玄昭霜抽出一支神無期淬毒的箭,将箭頭抵在他眉心處,“把解藥拿來。”

“霜兒就是這麽與本王說話的嗎?不過也罷,你殺了我,來解心頭之恨,到了那無間地獄,我會和皇兄再繼續鬥個你死我活的。”神無期陰笑,上手握住箭身,“刺下去啊,你敢嗎?玄昭霜!你敢殺本王嗎!”

“住嘴!”

玄昭霜手抖着,她很想就這麽刺下去,但是這是錯的。

此刻蒼傲國君神慈性命垂危,唯一留在皇城的榮王神無期若是也出事,這個罪名就會被安到踏雪國,都時候好不容易維持的兩年的平靜又會被打破。

從此兩國再無安寧,只有你死我活。

蒼傲皇都篇快要結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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