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命裏販劍（一）
命裏販劍（一）
萬鬼哭嚎的魍魉域。
一戴着猙獰鬼面的黑袍人拖着受傷之軀直朝域中心的那魔氣熏天的毒宗大門過去。
他每行一步，身上滴下的血就濁噬了本就幹涸的那塊地，毒宗外駐守的宗門弟子也都吸了一口氣，不約而同往後退了兩丈。
黑袍人總歸是踏進了宗門，外邊有好奇的弟子，就開始議論。
“剛剛那位是癡尊者？”
“血都能濁噬這地的，除了癡尊者還有誰？”
“可癡尊者好歹也是五尊之一，這三界中誰還能有這麽大本事傷了尊者？”
“蠢家夥，你忘了陣仙循霄還沒死呢！”
宗門正堂中，兩名同樣帶着鬼面的黑袍人分別坐于躺上。
“癡，怎麽只你一人？貪那家夥呢？”
癡這會兒沒了力氣，直接跪着撐在地上，“貪……死了……”
“什、你說什麽！”左邊那位黑袍人直接捏碎了石座的一邊，勃然大怒，“貪雖實力不濟嗔和你，但也不可能連命都留不住！”
癡全身顫肅，他臉上的鬼面一晃落地，露出了他臉上那懼怕得紫了大半邊的臉。
“有、有個人……有個淨靈根還是修習了無塵功法的人……她在貪身上設了陣！”
無塵功法是無塵門的絕學，修習的人雖不多，但如果是一個淨靈根修習，那對毒宗來說可就有些不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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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靈根有淨化之力，毒宗一些普通的毒奈何不了他們，如果還有無塵功法的加持，除非将毒種到那人身上，否則很難致死。
“慢，收好你的脾氣。”
另一邊的疑仔細思考了一番，這淨靈根也不是說有就能有的，百萬年才出了兩個，已經死了一個，這才過去千年，竟然又現世了。
慢怒氣沖沖，猛轉頭對着疑，“我如何收好脾氣？五尊之一的貪被一個無名小卒殺了，我們如何能咽下這口氣？”
癡：“是我一人之錯，癡會用盡全力殺了那人，為貪報仇！”
疑冷然看了一眼慢，吩咐：“去通知嗔，若見到癡所說的淨靈根，不擇手段也要殺了。”
這冬天也走得快，趕至蘇名城之時，路上還能看到不少結花苞的桃花樹。
雖說春天也将近了，但這裏的桃花開的時候似乎提早了不少。
“桃花……難道有人用法術縮短了花開放的時間嗎？”
雖然到處都蘊藏着生機，萬物複蘇，可這美好的一切，都裝不進循霄的眼睛裏。
紗漠然立刻不再挑起話題，而是用紅線牽引着循霄繼續跟在身後。
“蘇名城有一桃花妖，動情則花開滿城。”
循霄說得認真，有那麽一瞬間，紗漠然以為他能看到這些，可回頭望之後，眼裏的那一層白翳還是在那。
小雨在一邊拆臺，說：“我也聽說桃花妖也是花妖中的絕色之一，霄公子這麽清楚，想必以前看過不少？”
“……略……見過幾個。”
真實誠，沒見他這麽實誠過。
小雨兩眼珠子轉了一圈，想着也是循霄在皇都的時候因為總不惜命還求着紗漠然理解，這會兒怕是都不敢随便撒謊，雖然他也沒說過什麽謊話。
蘇名城有天下第一的繡坊，這個倒是不少人都知道的，但在它成為天下第一的繡坊名城之前，還是天下鍛造第一城，不少名将、俠者的武器都來自這裏的匠師。
其實要去芙蓉城完全可以照着從戰郁那要來的地圖繞過蘇名城，但偏偏循霄說另有打算，想來這兒看看。
紗漠然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門石碑，輕輕看他，“霄公子，您來這兒……”
“……來求拐杖。”
也是，循霄的竹仗在醫仙谷和青蘿交手的時候斷了，之後也一直沒有找新的竹仗勉強。
紗漠然不常見循霄出手，但好幾次他出手時都是用竹仗來做武器，往後如果想讓他有自保的辦法，先給他找個稱手的武器最好。
“拐杖有什麽好求的？我去折個樹枝給你用着也行。”
反正瞎了也不影響你報複人。
小雨無法理解循霄的想法，試圖去說服紗漠然，可是紗漠然也覺得循霄自己這麽打算肯定有原因。
他就是在拖延時間！嘴上說着幫你找歸師，這拖了這麽久了，骨頭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根！
越往城內走，金銀銅鐵的敲打聲越強烈，路過好幾個攤子，循霄也沒有留意，紗漠然倒是都掃了一眼，覺得都還不錯。
小雨走得來了脾氣，擺了兩下手扯住循霄的衣袍，“你倒是找快點啊，這麽多匠鋪，給你搞一個拐杖還不容易？”
循霄明明也是憑着感覺一路走來的，小雨拉着他的時候他還在找方向。
也可能身邊的人産生了不耐煩的情緒，循霄呵氣，手指着右邊那個巷子，“聽聲音，前方三十九丈有個鋪子，就找那家。”
紗漠然把小雨拉到一邊，繼續用紅線引着循霄。
那家鋪子隐藏得極深，按理說這種狹小的巷子裏人客也少，一般想要賺錢的商鋪不會選在這裏。
一個年輕人拿着鐵錘砸在剛從熔爐裏夾出來的那個紅鐵塊上，他每敲打一錘，那紅鐵塊就爆出不少細火花，在那鐵匠衣服上燒了小洞。
紗漠然上前過去，輕輕問他：“冒昧打擾，鐵匠師傅在鋪子裏嗎？”
那年輕人只是專注着捶打，許是捶打聲音和後邊熔爐裏燒鐵的聲音合在一起太噪耳，壓根沒擡眼看她。
小雨把立在門外的一塊木扁轉過來，上面只寫了四個字——
張氏劍鋪。
“這是個劍鋪，你确定這兒能給你打個拐杖不成？”
循霄聽着一錘下去，等聲音空置那短短的時間裏，慢慢對着那少年人說：“吾想找張命裏。”
年輕人拿着鐵錘的手沒再敲在鐵上，他微微擡起眼，在循霄盲眼上短暫停了一秒，“看不見繞開點，傷了我可不管。”
“……張命裏，不在？”循霄也沒聽他的退步，而是繼續問。
年輕人唏噓一聲，把鐵錘放在一邊的，冷聲答：“我就是張命裏。”
紗漠然看這年輕人應該不比他大多少，循霄應該也不會認識這麽一個年輕人，難道他在這蘇名城很有名嗎？
小雨：“你這兒能做拐杖嗎？”
“……我這是劍鋪。”張命裏轉過身去拿着擦手的麻布也往臉上擦了擦，臉上被煙熏黑了的印子被擦幹淨之後，他這臉倒也是清秀，走出去根本看不出是個鑄鐵器的師傅。
小雨對他翻了下眼珠子，然後乖乖湊到紗漠然面前，“姐姐，你看他……我也不覺得他能做出個拐杖來，要不咱們就去砍個竹子給他湊合呗？反正也就……”
“吾要萬年桃木做出來的拐杖。聽說命裏師傅手藝極好，晚輩只一求，若師傅有何需要的，盡管開口。”
循霄很少自稱自己是晚輩，他是天上的上仙紗漠然倒是聽冶心師父說過幾次。
不過他在醫仙史寧宣面前也沒降自己的輩分，這種情況發生要麽是循霄為了讓張命裏答應所以才客氣了點，要麽就是張命裏的身份也不簡單。
張命裏又掄起鐵錘敲在鐵塊上，總算是将形狀敲得差不多，隐約的一劍胚成型。
“萬年桃木可不好找，你想要，你就自己去找幾塊來。”張命裏直接把額上的汗擦在衣上，找了幾把鋼刀都看了看，“你要萬年桃木杖作何用？你叫什麽？”
“防身。”循霄說得極直白，差點讓張命裏跟着被噎住，“吾姓循，名霄。”
“循霄？陣仙循霄？”張命裏話裏帶着幾絲詫異，他在循霄身上掃了幾下，還是覺得有些不可能，“循霄可不是什麽好人，如果你真是陣仙，就應該離我這遠些。”
紗漠然上前與他争論，“前輩，我們只為求您做一把順手的拐杖，不會叨擾您太久的。”
“……”比起循霄，張命裏倒覺得紗漠然給他的感覺要更親和，他心情也不是很差，就随便點了點頭，“那好啊，等你們去找到了萬年桃木再來找我，不過我好心提醒，山上的桃花妖可不是好惹的，你們拿不拿得到還未可知。”
小雨環胸，臉上滿是不屑，“一個桃花妖能有多厲害？姐姐，我都能幫你輕松解決她。”
張命裏等着劍胚溫度冷下來，找了個手套戴上，用着鋼刀開始在劍柄上雕刻花紋，“只給你們三日時間，沒拿到萬年桃木，過時我便不接這單生意了。”
紗漠然往後看了一眼循霄，拽了一下手上纏着的紅線，“霄公子，事不宜遲，咱們即刻就上山吧？”
張命裏站了太久覺得腰疼，抽了張椅子坐下，繼續削着劍柄。
剛剛的那三人都讓他覺得不一般，陣仙循霄就不用想了，他後面跟着的那女子還有那個總是口出狂言的毛小子肯定都不簡單。
紗漠然身上的氣息……總是讓他聯想起另一個人。
溟瀾帝女？雖然他自己也未親眼見過那位帝女殿下，但是紗漠然給他的感覺和別人描述的幾乎有些重合，他也能感知到，紗漠然是三界難得一見的淨靈根。
至于他們身邊的那個小鬼，雖然有時候不怎麽讨喜，但是他也絕不是個省油的人物，有這三人去桃花山，不出意外……
大概率會出意外，只希望他們不要把那桃花妖給惹氣了，不然遭殃的還是蘇名城的居民。
“喲，命裏師傅，這麽早就鑄劍呢？辛夷不在呢，她找我訂的新裙子還沒來得及拿給她。”
張命裏這短短一個清晨就被幾個人叨擾，這花紋雕着雕着也都煩悶了。
蘇名城第一繡工林秀先生手裏抱着一件裙子，笑臉盈盈對着張命裏，“嗯？”
命裏販劍（犯賤）不知道有沒有人發覺，所以...注定也是個悲桑故事...別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