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鳳冠霞帔（一）
鳳冠霞帔（一）
歸師倒吸了一口氣，想起了與一人的承諾。
“這是我朋友的劍，我曾承諾要用這斷劍除魔殲邪，來為他報仇。”
歸師掌門從未提及過自己的傷心事，紗漠然不想揭傷疤，也就閉口不追問。
張命裏卻不同，他好像對什麽都很有興趣，追問：“你那朋友是被邪神沾染的妖怪殺害的？”
歸師飲了口茶，“是。”
“……那你那朋友是什麽人？這劍你知道由來嗎？”
張命裏指着斷成兩截的劍，這上面的紋絡不常見，猜着應該是上古時期傳下來的神器也不一定。
老者湊近來拿起劍柄那一段看了幾眼，最後有些确信答：“這個紋絡像是花氏的千瓣蓮，應當是花家的武器。”
“有趣，你那朋友是花家的，但也可惜了，沒能見一見。”張命裏臉上的表情看着應該是知道這劍的來歷，在場無人問他也沒想着說明白。
循霄趁着時候還早，拿着桃木劍在屋子外頭用着順手了不少，這個時節正是桃花初綻的春日，可蘇名城桃花樹不常見，也不知哪飄來的一片花瓣。
循霄看着孤零零的花瓣，心中的情緒被牽動，用着桃木劍接穩花瓣，然後頃劍利用劍揮出來的風讓花瓣在空中飛舞。
他似乎練得很開心，跟玩兒似的，全憑心而動。
張命裏一開始就覺得循霄在劍術這方面是個門外人，但是現在如果當做賞劍舞來看又有了另一番風趣。
“我一直好奇，霄公子是如何破了我聚的靈力，那麽強的靈力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化解的。”
紗漠然也說不清其中的原因，一邊的歸師上前一步，說道：“霄公子劍術我等不好說，但是在陣法這方面，他應該造詣頗深，能成我代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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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哪一代還未可知呢。
紗漠然僵硬勾唇笑了，循霄看似剖開很多讓人了解自己，但是目前為止他的身份對紗漠然來說還是個謎。
循霄戲弄那小花瓣沒幾劍就喪失了興趣，直接揚起劍送那花瓣乘風飛向張命裏。
那花瓣飛離循霄之後就帶着一股殺氣往張命裏沖去，循霄臉上表情瞬間凝固了兩秒，手中的桃木劍像是被人操縱，強行脫了手。
他猛地回看，大喊：“阿然！小心！”
紗漠然只來得及用手擋一下襲來的有形殺氣，那桃花瓣從她眼前飛過去，完全就是沖着張命裏的！
張命裏用手掌阻桃花瓣，可那花瓣太鋒利，劃破了他的掌心，滴下鮮豔的掌心血。
歸師使用無塵功法化解了殺氣，撇頭看着張命裏将花瓣捏在手中碾碎。
紗漠然拔除青劍，去問循霄：“怎麽回事？怎麽會有一股不知名的殺氣？”
循霄手指上聚着一縷靈力，巷子裏吹來的風涼飕飕的，氣氛詭異又總帶着意味不明的殺氣。
張命裏掌心的血止不住，也沒有凝固的跡象，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腥味也讓人聞着不舒服。
“……桃花，桃花妖？”
紗漠然看着碾碎的花瓣，歪頭念着。
在水鏡前她看到了桃花妖的臉，可這幻境裏的故事都走了這麽久了，還不曾看見桃花妖的蹤影。
“……多半是來尋我的。”張命裏仰頭看着皎皎的明月，一抹黑影在月光下閃過去，只能分辨出是個女子，“桃花妖，不必躲躲藏藏了。”
“桃花，燃滅。”
聽到這熟悉的女聲，紗漠然下意識去看張命裏腳邊被碾碎的花瓣，完全沒有任何助燃，就自動燃了起來！
張命裏眼神下移，一腳踩在燃起的桃花碎瓣上。
“桃花，散。”
那桃花妖從空中落下，手裏提着桃木劍往張命裏刺去。
“無塵，劍起——”
紗漠然念着咒語，頃刻之間，張命裏面前升起無數用靈力聚成的劍，形成屏障的瞬間也有劍落下，沖着桃花妖進攻。
“真是煩人。”桃花妖空中轉身，躲避着不斷沖她而來的劍，“小姑娘，下手這麽狠可是找不到好的如意郎君的。”
循霄不知道什麽時候瞬移到了桃花妖身後，只是用那只聚了一小縷靈力的手指在桃花妖後腦一指，那桃花妖就木讷被定在原地，眼看着那靈劍襲來。
“卑鄙小人！”
桃花妖身邊圍着一圈桃花瓣，她強行沖破桎梏恢複行動，轉身就在循霄心口踢了一腳。
“咳咳。”
循霄後退幾步，用着一腳後點地才重新立穩。
桃花妖和顏悅色笑着，修長的手指在桃木劍上劃過，割破了手指。
她甩出流出來的血滴，輕聲念：“桃花，血刃！”
她的血甩出去之後與空中飛舞的桃花瓣沾在一塊，殺氣直沖紗漠然的靈劍，竟然是想直接靠着攻擊破了紗漠然的這一層防禦。
屋裏頭的老者旁觀太久，與歸師一同沖出去與桃花妖周旋。
這桃花妖的實力暫時還不清楚，紗漠然的靈劍攻擊起來那可是沒有眼睛的。
“前輩，歸公子！”
老者徒手迎上桃花妖刺來的一劍，喊：“姑娘，還請穩住命裏的氣息！”
“穩住氣息？”
紗漠然退到張命裏身邊，他的靈力好像在身體內竄動，已經在這站着憋了一頭的大汗。
桃花妖“呵呵”笑了兩聲，這一劍被老者徒手接下，但她臉上也沒有任何的不悅，反而笑得更近明媚。
“桃花的燃滅能牽動人體內的靈力，靈力竄動雖然難受了點，但也不會讓你死得太難看。”桃花妖豎着桃木劍，遮住了半只眼睛，“偷盜我萬年桃木的下場，很早之前就告知過你了。”
老者：“這萬年桃木乃是命裏冒着生命危險尋來的，何來偷盜一說？”
“冒着生命危險？這萬年桃木乃是桃花林的育靈之木，沒了萬年桃木，我那桃花林一夜之間盡數枯萎，他就是個滿口謊言的騙子，竟然鑄出了這麽一把兇劍！”
老者上了年紀速度跟不上，桃花妖也無心對無辜之人下重手，也只是一腳将他踢出兩丈遠，用花瓣暫時困住歸師就往張命裏那沖過去。
“吾有說讓姑娘過去嗎？”
循霄根本沒挪動一下步子，他手上那縷靈力還未散，也是借着藏在桃花妖身上自己的那縷靈力氣息隔空定了她的行動。
“這種小把戲使一次就夠了，小公子看來很想陪着一起下地獄，待我解決了他，下一個一定是你。”
桃花妖用着桃木劍斬斷循霄留在自己身上的靈力，抿唇往前沖。
張命裏攥着拳頭，血已經染紅了他的手心，還在繼續從指縫裏流出來。
紗漠然兩手定在空中，無聲念着口訣，兩手之中的空隙立刻凝現了一只藍色的靈蝶。
靈蝶飄着融入張命裏體內，這個方法能讓靈蝶作為一個引子使紗漠然幫他分擔一下靈力竄動之苦，但靈蝶還是過于冒險，紗漠然不能讓它停留太久。
歸師退回來，早就對紗漠然如此熟悉無塵功法感到很好奇。
“姑娘，這無塵功法不可無間隔使用，更何況這靈蝶消耗極大，對自身的反噬更是嚴重。”
紗漠然并着兩指點在張命裏眉心，柳眉緊皺，“歸公子，還麻煩您幫我護法，青劍，便先交予您。”
歸師接住紗漠然甩過來的青劍，只稍微抽出了一點點，看着劍上倒印出來的眼睛。
劍，為除魔殲邪，也為保護身後之人。
歸師眼中迷茫很快散盡，他怒抽出青劍，與桃花妖正面迎上。
桃木劍與青劍擦出火花，她在空中踩着桃花瓣，每一劍都極快。
“小道長，我無心傷旁人，還請讓路。”
桃花妖與歸師正眼對上，眼裏的怒意已經蒙了厚厚一層，好在她理智尚存，并不對無辜之人下重手。
無辜之人？可張命裏到底犯了什麽錯？桃花林一夜之間盡數枯萎就真的只是因為少了這育靈之木他是不大相信的。
“有我在，你休要近身！”
桃花妖眼神一狠下來，她以血喂劍，招招都往着歸師命門刺去，“那道長就莫要怪我心狠了。”
紗漠然的靈蝶在張命裏體內與紗漠然相互連接，張命裏自己接受了來自紗漠然的淨化靈力，安撫了不少痛苦。
“唔……”張命裏拳頭慢慢松開，他另一手試着聚靈，眼神微眯，“離我……遠些。”
“命裏前輩，您的靈力紊亂還未壓下去，貿然聚靈不可取。”
“難道還要我眼睜睜看着這桃花妖亂來？這桃花妖是沖我來的，若要傷其他人，我必不會袖手旁觀。”張命裏聚靈的那只手慢慢擡起，在自己心口上打上去。
“咯——”
他逼出一口血，然後兩眼邊不斷冒出金色靈力。
“氣化靈力？命裏前輩的實力竟然也……”
氣化靈力極難修煉，桃花妖是妖，他們壽命長有大把時間能将靈根修煉到極致，可是張命裏作為一介凡人，他這個年紀能修煉成氣化靈力對很多人來說已經是厲害到可怕的程度了。
可是這麽強的一個人，怎麽還會被循霄逼下擂臺？還是說他在有意隐藏實力？
歸師現在的實力還是與桃花妖相差甚遠，他九招之後被桃花妖的桃花困在結界中。
可算纏住了歸師，她橫眼往張命裏看過來，嗤笑，“氣化靈力，你果然不簡單。”
“正好試試你的桃花，就請賜教。”
“賜教？你還不配。”桃花妖将血抹在劍上，然後用稍稍将手中的血舔幹淨，“這桃木劍既是你鑄造出來的，那我便用它來了結你，讓我看看它能不能毀了你的靈根。”
張命裏并指靈力聚成金色靈劍，他微微張口，“那便試試，你的桃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