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春風拂柳(三)
春風拂柳(三)
這不是紗漠然第一次聽到人說循霄的真實一面了。
她也并不在乎別人口中的循霄是什麽樣子,至少在他這裏,循霄雖然有時亦正亦邪,但大多時候,如果他能出手,他都不會在一邊坐視着不管。
“……你是叫紗漠然嗎?”
松月撇頭看她,在昏黃的燈光下,紗漠然有點看不清她的真容。
紗漠然頭暈乎乎的,她忘記告訴松月她自己的名字了,她怎會知道的呢?
“松月姑娘,你……”
紗漠然話未盡就往後倒去,松月指尖纏繞着靈力,将紗漠然送上了床。
芙蓉城夜裏不安全,為了防止客人們不聽勸出去,她都會給這些人施些小法術助他們入睡。
雖然也不是有意提起循霄的事,但為了讓你動搖一下我也不得已,紗漠然,你就安心睡一覺罷。
扶蘇把剩下三人帶進客房,也懶得替他們掩飾了。
“在我面前都沒有可以掩藏的了,逢雨弟弟還要裝呢?”
循霄早就知道小雨的身份,但在紗漠然面前他一直都沒拆穿他,“吾倒覺得他這副模樣最好了。”
夜逢雨沒打算再變回自己的原身,白眼對循霄一翻過去,“你就知道在漠然面前欺負我,遲早有一天我要你還回來。”
巫鸠在一旁笑出聲,說:“我就說了小公子骨骼清奇,沒想到是大名鼎鼎的魔尊夜逢雨?”
扶蘇繼續盯着循霄,笑問:“那松月那邊的那位就是溟瀾了?她已經轉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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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轉世。”循霄回答的時候嗓子有些啞,但屋內的人都聽清了。
“不是啊,也挺好。”扶蘇覺得追問太多反給自己徒增煩惱,“瘋魔路開啓的具體方位還不清楚,但近幾次都在這芙蓉城沒錯了。”
循霄摸索着找了個凳子坐下,“具體方位你算不出來?”
扶蘇抱胸無語了一下,“哈,我要真有那本事我連邪神都能殺了好嘛,你不是一身絕學,自己算算呗。”
夜逢雨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解渴,說:“他前幾日用了起靈,這會兒虛的很。”
“啧,自作自受。”扶蘇露出厭惡的表情,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那現在說說,你們三人,都要去瘋魔路幹什麽吧?”
循霄:“找人。”
巫鸠:“我也找人。”
夜逢雨:“找個東西。”
“……”行,合着沒一個能讓我打起興趣的。
扶蘇兩手背到身後,實在是沒話說。
“咚咚。”客房被人敲響,松月來得快,見他們這會兒了還沒說完,便催促說,“公子,時候不早了。”
“那你們自己休息吧,時候不早了,簡單把結界張開我也要睡覺了。”
夜逢雨看着客房裏只有兩張床,也懶得與他們争,推門後腳跟着扶蘇出去,“我去扶公子那裏搶床睡了。”
扶蘇走到茶樓外,順走了桌上的一壺茶,然後均勻往前面的地上撒了下去。
松月在他身後傳輸靈力,地上的茶水沒有被土地汲取,而是重新聚成水流,圍繞着茶館劃了一大圈。
“結界,開——”
水滴飛至半空,明明只是很小一滴,卻爆發出了不可思議的靈力威壓。
茶樓外結界成型,松月收靈力上前去扶住扶蘇,說:“公子,以後開結界這事還是讓松月來吧?”
扶蘇沒讓她繼續扶着,笑着調侃說:“可松月也沒學我這布結界啊,我也是學了一千年才學會呢。”
“松月跟着公子也快有兩千多年了,可公子偏不肯教教松月。”
“也不是什麽秘學,扶公子藏着掖着也沒意思。”夜逢雨看着剛布好的結界,還覺得算是滿意,“本尊找你有其他事。”
扶蘇與松月對視一眼就讓她先進去了,夜逢雨的臉還是個娃娃一樣,看他強裝着一臉嚴肅,扶蘇就更想逗逗他了。
“逢雨弟弟不好好待在魔界跑來我這危險的地方,魔族長老怕不是都要急得雞飛狗跳了?”
夜逢雨看他手一蓋過來就要往他頭上拍,反應靈敏往一邊避開了幾步,“病秧子別跟本尊動手動腳的,小心我手下不留情。”
扶蘇彎起嘴角,慢慢說:“也就你敢說我是病秧子。”
“剛剛在屋子裏,循霄說的漠然不是轉世,那是什麽意思?”
“這個問題你不跑去問循霄,問我幹什麽?”扶蘇有些收不住笑,剛剛想要去摸夜逢雨的頭被他躲開了,這會兒還是不罷休慢慢走過去,“來,讓扶哥哥薅薅你的毛,我就考慮一下告訴你。”
夜逢雨臉上不情願,推手止住扶蘇,“你先說說。”
扶蘇停住,摸了摸腦袋,“容我想想怎麽跟你解釋……嗯,開溟瀾的條件,你記得幾條?”
“溟瀾神族血脈且有過族中傳承,還需要滄瀾劍作為鑰匙開啓,就這三點,本尊記得很清楚。”
“倒是都說對了,那第二個問題,溟瀾開溟瀾時,滿足了幾條?”扶蘇也不管他同不同意了,靠近了就往夜逢雨頭上一頓亂撮,“你毛茸茸的耳朵呢?”
“病秧子你煩不煩啊。”夜逢雨被扶蘇抓住了頭上的那幾縷頭發,好像被什麽刺激哆嗦了一下,“松開我耳朵。”
扶蘇揪着他那一縷頭發輕輕扯了一下,笑着問他:“原來你的耳朵在這?”
“……病秧子別讓本尊說第二遍!”
“啊,好好好。”
扶蘇逮着他快要發怒的那一刻收手,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夜逢雨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稍微把雜亂的那幾根用手梳順了,“然後呢?你想說漠然開溟瀾的時候并沒有滿足所有條件?這不可能,本尊親眼看着她拿着滄瀾劍去的溟瀾聖地!”
“你先別激動,我沒說是滄瀾劍的問題啊。”扶蘇把手裏的茶壺往茶樓裏扔,它就被靈力拖着穩穩當當落回了茶桌上,“溟瀾帝女的傳承,紗漠然沒有這一步。”
“帝女傳承?”夜逢雨眉頭一撇,傳承一事是溟瀾神族裏的事情,帝女在族中地位不低,怎可連傳承都沒有。
扶蘇解讀了夜逢雨的表情,立刻明白他也不知道此事,“帝女傳承這事兒知道的人不多,循霄能知道恰好是他逢上了那一年傳承開啓,也是溟瀾帝君星隕的那年。”
溟瀾帝君星隕這事鮮少有人提,但後生都聽說是帝君算盡邪神降世窺探了天機才離去,但這傳聞說得也算是八九不離十,溟瀾帝女聽了帝君的囑托之後就直奔天宮。
——也因此誤了帝女傳承。
夜逢雨思考遲鈍了一下,他兩眼藏着不解,心中焦急,“沒了帝女傳承,漠然是如何開的溟瀾?現在的她……”
“不入輪回,無法轉世。”
這八個字扶蘇說得很輕,也正是說得輕了些,扶蘇并沒感受到這句話帶給他的壓力很大。
這些他不應該告訴夜逢雨,面前這位魔尊雖然說多數時候挺清醒理智,可若瘋起來,是和循霄分不出高下的。
但千年不見,夜逢雨比他想象中要穩重了不少,他低着頭自己想着什麽,也沒再問扶蘇具體的事情。
……仍舊是一夜無夢。
紗漠然醒來時聞到了屋子內點了檀香,松月姑娘給她拿了套新衣裳,然後跟她指了指屏風後邊。
“我給姑娘接了溫水,沐浴之後下樓來用餐便可。”
紗漠然看着衣架上挂着的那一件粉色衣裳,略有遲疑,“這衣裳……”
“我們公子愛搜刮些稀罕物,這衣裳是從來茶館裏買消息的人手裏換來的,在公子眼裏也值不了多少銀子,姑娘安心收着便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檀香的緣故,紗漠然這幾日路途的勞累都瞬間消散,就連筋骨都活絡了不少。
她沐浴完只穿了件薄薄的裏衣,衣架上那件粉色的華裳漂亮得很,刺繡工藝毫不遜色于林秀。
扶蘇公子把這麽貴重的衣服送過來,真的不是做了賠本買賣嗎?
茶樓下只有扶蘇從後廚裏拿了幾籠蒸好的包子,陸陸續續的,循霄他們也都沐浴完撇下旅途的勞累下來用餐。
扶蘇盯着循霄那一身青色的新衣,好像感覺還挺意外,“我還以為陣仙大人除了上神宮裏的東西,其他都看不上呢。”
松月領着紗漠然下來,現在扶蘇後邊提醒:“公子,紗姑娘帶到了。”
“……”扶蘇當然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紗漠然換上自己挑的衣服是什麽模樣,咋一看這确實有了幾分溟瀾帝女的感覺了,“這衣服看着也合身,總算是送了出去了。”
循霄在一邊小心落座,他面對着紗漠然,卻因無法好好看看她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主人……”松月扯了扯扶蘇後面的衣裳,她都注意到循霄有些不悅了,自然不能讓扶蘇再嚣張。
“好好好,吃完這頓早點咱們就在芙蓉城走走,正好人多能幫到我一點,能集中注意辦事可真難。”
為了加緊找到瘋魔路最可能出現的方位,他們六人分了兩路從茶樓開始沿路幫扶蘇标下記號。
分開之前扶蘇看了一眼另成一隊的循霄、巫鸠和松月,調侃說:“還真不錯,都是兩個高手帶個病秧子。”
紗漠然在走過的那片地方撒下扶蘇給的茶水,好奇問:“聽說春風拂柳在芙蓉城已經有了千百年的故事了,這麽多人都不敢輕易來的地方,扶蘇公子僅靠松月姑娘一人的保護嗎?”
扶蘇偏頭問:“你也覺得松月很厲害嗎?”
夜逢雨:“比你厲害是真的。”
“……姑娘知道谪仙嗎?”
紗漠然不假思索答:“被貶下凡間的神仙?”
“啊,就是你說的這樣,但我的情況有一點點不一樣。”
魔尊是只兔子呢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