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吟游詩人

吟游詩人

第二學期照例是一年中最忙碌的階段,尤其是春末夏初的時候,總有學長學姐借了學校劇院自導自演策劃着舞臺劇或者話劇,每天上課路上都能見到抱着衣服道具不顧形象奔跑的人。

好辛苦啊,趙文律在宿舍樓下等溫栖白的時候不禁沉思,過兩年自己不會也要這樣的吧?

眼前沖刺的學姐拐角處和人來了個正面碰撞,懷裏剛打印的資料散落出來,表演了一個天女散花。

她尴尬地移開眼睛,撓撓後頸,以後這種活動能逃就逃吧,實在逃不了就躲後臺算了。

可惜她現在想的是挺好的,沒過兩天就被學姐抓去做苦力了。

她當時翹着腳窩在班裏看微博下面的回複,不得不說這一屆的微博用戶真的是越來越有趣了,她難得接個gg拍了個手表九宮格,下面居然有人評論“博主也是要吃飯的嘛,大家點贊誇手好看就完事了”,這句話倒是說到心坎上去了。

以至于她沉浸在給所有誇她的人點贊,完全沒發現學姐悄無聲息地溜了進來,想躲卻發現自己逃了體育課全班就自己一個人在教室。

這可能就是因果輪回加報應吧,溫栖白聽說了這件事之後,如此評價,趙文律也不管她怎麽說,抓住她的胳膊撒起嬌來,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幫忙,,有學分可以拿哦。

“不了!我還要去見男朋友呢,嘿嘿,你自己加油!”

溫栖白掙脫開趙文律的溫柔攻勢,走之前還不忘做個“加油”的握拳手勢。

有男朋友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溫栖白身體力行地用事實證明:抱歉,有男朋友就是可以為所欲為。趙文律也沒硬求,聽她說男朋友的戰隊剛搬來北京不久,人手不夠得去幫忙。

而她這邊是學長學姐人手不夠,拉她來做苦力。

她好歹也是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幫忙搬了兩天東西之後,整個人食欲不振精神衰弱,也不知道別人都是怎麽堅持下來的,她那天搬了把椅子在舞美的指揮下繞了舞臺兩周才找到合适的地方放下,而且事成之後他還頗不滿意地咂咂嘴,說算了算了就這樣吧。

要不是顧着直系學姐親自來找她的面子上,她早就撂擔子不幹了。

當天晚上她也是這麽義憤填胸地和在外面開小竈的陳洱說的。

這人聽了冷漠地呵呵兩聲,電話那頭傳來別人勸酒的聲音,陳洱哔哩吧啦說了一堆,最後以茶代酒敬了一下。

“你幹嘛呢?聽着還有男人聲音?”

趙文律怕死了,這才多久沒見,好朋友怎麽就出去陪酒了?照道理她也不缺錢啊,實在不行,自己節省節省救濟點給她也比這好吧?

“哎,別提了,我和我弟來公司簽合同來着,這經紀人非要請我們吃飯。”陳洱看了眼對面一直叨叨不停的中年大叔,扁扁嘴往後撤了一些,非常小聲地吐槽了一句,“看起來我弟弟有的要受苦了。”

趙文律也不知道這對姐弟在鼓搗什麽事情,只是聽陳洱提過,說陳深望,也就是她弟弟高二開始不知道耍什麽小性子,非要去當練習生,說要偶像出道,陳家上上下下勸了大半年實在勸不動,才不得不同意他去簽約。

沒想到事情進展這麽快,她還以為怎麽也要拖到高考結束再說,沒想到現在就已經把親弟弟送出去了。

“行了,不和你聊了,每次別人找你幹點事,你都慫地不敢拒絕,還在這和我說什麽呢?早點睡覺吧,夢裏什麽都有,男朋友也有。”

“你什麽......!”意思兩個字還說吼出來,那邊已經幹淨利落地挂斷了電話,只留下“嘟嘟嘟”地=的忙音,似在嘲笑她這個孤家寡人。

怎麽一個兩個的都這麽過分!

趙文律在床上撲騰了兩下,吓得剛要睡着的室友以為地震了。

壞心情的時候做噩夢的幾率也會大大增加,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裏她穿着一身白色連衣裙端着餐盤在食堂裏兜兜轉轉找座位,最後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一頭撞在了柱子上,湯湯水水撒了一身。

以至于她醒過來第一件事除了大喘氣就是摸了一件黑色衛衣套上,順便蹬腿穿褲子的時候默默決定今天午飯去外面便利店解決。

她就不信最近還能衰到,夢裏什麽樣現實也是什麽樣。

最近下午課少,所以她中午去全家買了個三明治加杯冰咖啡也就糊弄糊弄過去了,畢竟食欲不振是真實存在的。趙文律極其小心地避開人多的地方就連推門的動作都小心翼翼,害怕一有什麽差錯,厄運就會降臨。

她走進劇場,裏面的燈開的很少且暗,估計是老師特意叮囑了要節約用電的結果,觀衆席這邊幾乎是沒開燈的,只有舞臺的燈開的很亮,大家正在最後收尾,導演和舞美場務一遍遍确認道具和服裝,今天是試演的第一天,演員都要穿着戲服上臺走走位,踩踩點,試試效果,這對之後的調整和呈現效果有很大影響可不能馬虎。

趙文律去的時候稍微遲了些,似乎已經沒有什麽需要她幫忙的了,站在角落張望了半天,沒等來負責人和她說完工,卻看到喊她來幫忙的學姐一臉癡漢笑容地舉着相機不知道在拍什麽。

她湊過去好奇地看了看,卻發現相機屏幕上只有一大塊黑色,什麽也看不清。

“學姐,你在拍什麽?”

學姐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一臉神秘地指着幕布後面。

“原騰光等會要來客串一個小角色,喏,就從那出來。”

趙文律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導演掀起幕布走到後面估計是在和演員商讨些什麽。

她想不明白,又問學姐:“那你怎麽拍到的全是黑的?”

“我先試試手,好久沒拍返圖了有點緊張,嘿嘿。”

兩個人說了會話,劇場的光忽然一暗,接着紅色的幕布緩緩向兩邊收起。

怎麽這麽突然就開始了?趙文律在突然的黑暗中有點不适應,沒想到邊上學姐反應驚人,擡起相機就是一頓猛拍,嘴裏還不停提醒着她:“快看快看,原騰光出來了!”

原騰光着一身黑袍,燈光随着他的走位而移動,他吟誦着一段《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內容,生澀又難懂,趙文律這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人脫離屏幕活生生站在舞臺上發散他關于表演的天賦,不得不說他的臺詞功底很好,即便聽不懂詩歌中的意義,也能從他的語氣斷句中跟随入戲。

她們站在側邊,看不清楚他的臉,學姐的相機在這時起了作用,變焦放大每一張都美的讓人驚心動魄。

原騰光謝幕的時候,她聽到學姐低聲罵了一句。

“操,這套圖修一修做個寫真都行了。”

趙文律陪着看了幾張,照片裏面的男人神秘又危險,疏遠的面容卻更加讓人想要靠近,宛如黑森林裏孤身很久的魔法師,又像被囚禁在古堡裏幾百年容貌不變的王子。

學姐看着劍眉星目的美男子,臉上的笑意都遮不住,她滿意地點點頭,終于對忙活了好幾天的小學妹說出了結束的話語。

“行了,這兩天也辛苦你了,把那邊幾個折疊椅搬進後臺,你就解放啦。”

趙文律聽了也高興,搬了椅子快步走去後臺。不過這時省錢關燈就出了問題,她拖着椅子不知道踢到了多少東西,一百米的走廊“噼裏啪啦”響了一路。

好在裏面還是開着燈的,她走進去打算放好椅子就走,放眼望去,卻看到剛剛的黑袍詩人換掉了戲服,襯衫袖子往上折了幾折,露出好看的肌肉線條,他腿上擱着畫板,手裏握着筆,似乎在專心作畫。

臺前男主角不知道在嘶吼什麽,可能是因為女主角的誤會,也可能是在表達對世俗的批判,種種嘈雜和現在這番煦色韶光的恬适宛如兩個世界,就好像他幾分鐘前根本沒上過臺,講過話一樣,一切都是只是黑袍詩人的幻境罷了。

趙文律現在都覺得剛剛帶倒一大片東西發出的噪音對作畫的人是一種亵渎,以前她在畫室學畫畫也是這樣,一丁點聲響就容易擾亂心思,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忍受的了的?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吐了吐小舌頭,盡量輕手輕腳地把椅子放好,道具間不偏不倚正好在原騰光背後,她放好東西回頭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他的畫。

畫的是煙火漁村,她之前也看過這個原畫的模板,對此并不陌生,說實話,他這畫的不算差了,本以為原騰光只是有興趣随便畫畫,沒想到還是蠻有天賦的。

不過仔細再看,總覺得哪裏不對,小姑娘皺着眉頭看了一會,發現了問題所在。

語言比動腦快,她根本沒想過先開口會造成什麽後果,幾乎是脫口而出:“你草稿打歪了吧?這也沒擦幹淨。”

順便還用手在上方比劃了一下。

氣氛有點凝固,趙文律後知後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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