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榮王世子死後, 張能成為榮王一派如此唯一的話事人。
世襲制之下,他成為新領導的概率不高,但散夥的話, 會有很大一部分人願意跟他。
那也是一股蕭雲難以割舍的勢力。
別看她手裏有一支暗衛, 需要的時候還能跟皇帝借暗衛借禁軍。
但在真正的精銳軍隊面前,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京城禁軍號稱五萬人,榮王帶了一萬五精銳,在同夥被國師按住的情況下,還一天打到皇宮外頭。
要不是榮王死了,叛軍群龍無首, 皇宮也難保。
只要一想到這件事, 作為新太子的蕭雲晚上睡覺都沒有安全感。
她緊急摳了張能的劇情出來, 尋找能作為突破點的地方。
還真有。
在原著裏,打動張能,讓他背刺反派的, 無疑是心地善良還飽受反派壓迫的女主。
女主讓張能想起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兒。
慈父心結讓他多次替女主解圍,成為厲寒的正宮王妃之外第二個為保住女主清白提供有力支持的人。
這件事使他跟反派之間有了矛盾。
作為一篇古早言情狗血文,越是位高權重的人越是戀愛腦。
反派越是得不到女主,就越是發瘋。
軍隊裏的二把手說處罰就處罰,還是以“違逆命令”這種對軍人來說非常嚴重的罪名, 打了張能五十軍棍,讓後者躺了一個月。
主公與武将的蜜月期不再,就會不可避免地越行越遠。
張能意識到反派不是自己想要的主公, 便心灰意冷,不再積極幹活。
按理說, 以他的人品,其實不至于背刺主子。
但在他依然擔任要務的時候, 一件事讓他不得不站到反派的對立面。
他發現了女主的身世。
女主名義上是蘇丞相與小妾的女兒,實際上是蘇丞相從宮裏偷出來的孩子。
她的母親是皇帝年輕時從夜國搶回來的美人,月妃沈素心。
沈素心是許多優秀老男人心□□同的白月光,在女主成年之前一直牢牢地霸占天下第一美人的名號。
同時也是夜國如今的皇帝還是太子時的未婚妻。
兼張能發妻的親姐姐。
也就是說,女主是他的侄女,跟他女兒是親表姐妹,他見到女主就想到女兒是符合邏輯的。
他不僅想到自己下落不明的女兒,想到死前還在為姐姐痛哭的妻子,還想到自己跟錯主子而沒有希望的人生。
最終,他在反派表示要屠盡宗室及其家屬後選擇了背刺。
“甲影。”蕭雲突然出聲叫停了馬車,“換墨衣駕車,你立刻去宮中傳信,就說孤有急事求見父皇。”
作為受寵的太子,她是可以随意出入皇宮,甚至是皇帝的無極宮的。
但今天要跟皇帝商量的事情,對方大約不會太樂意,她必須周全禮數,以免對方挑剔她,覺得她冊封典禮都沒辦就開始驕矜失儀。
甲影領命,即刻前往皇宮。
雖然主子沒說別的,但他還是按照慣例避開了皇宮守衛,一路走到白羽衛的警戒區。
白潛無語地拽住他的後領:“你好歹也是樓裏排名第一的暗衛,怎麽老是來幹這種跑腿的活?”
還也總避開守衛,避開守衛也就算了,白羽衛他是一點兒不避。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勾連。
甲影沒有搭話:“殿下說有急事要求見陛下。”
白潛歪頭,好意提醒道:“陛下已經徹底厭棄了七皇子,殿下最好不要拿為對方求太醫的事情來展現自己愛護手足。”
對他這種暴露主子消息的行為,甲影目不斜視,仍舊寡言:“請大人前去通報一聲。”
白潛無奈地答應。
他則轉頭就離開皇宮,将對方說的話原封不動地告訴了蕭雲。
蕭雲再次感嘆了白統領的胸大無腦,擺手說:“我當然不是為了這種事情臨時改變行程,是另有一件極為重要的,不能讓外人知道的事情。”
因為月妃早就被打入冷宮了,打入冷宮的原因是給皇帝戴綠帽。
大概率不止一頂。
疑似女主父親的就有三個,願意給女主當爹的更多。
一直到原著的大結局,人們都不知道女主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
蕭雲看劇情的直呼牛逼,現在就很頭疼。
她想以月妃為突破口,就必須把對方從冷宮裏接出來,皇帝大概率會不高興。
只希望皇帝跟其他朝臣一樣,對可能到來的叛軍報複存有敬畏之心。
匆匆進宮後,蕭雲的步子慢起來,邊走邊想該怎麽哄老頭子。
半道遇上了玄知道人,她眼睛一亮。
要說哄皇帝,這世上就沒有能超過國師的,做徒弟的找師尊支兩招,多正常。
玄知也是特意來找她的,為的是七皇子的事情。
“七皇子暫時還不能死,如果他死了,你的冊封典禮大概率要後延。我準備了兩種藥,一種能治好他,另一種能夠讓他撐到下個月初十。”
九月初十之前,她不僅能走完冊封典禮的流程,還能代表皇室去祭祖。
到時候她還沒回來,連七皇子的葬禮都不必出席。
好體貼一師尊。
蕭雲十分感動,然而拒絕:“他的傷看着恐怖,但死不了,治成什麽樣看他的運氣,不必浪費師尊的好藥。”
玄知笑:“看來,你在煩憂的事情比此事更加麻煩。”
“是啊……”
她難過地咕哝幾句,太過含糊,誰也沒聽明白。
随後,蕭雲鬼祟地四處打量,見沒有人敢關注“國師與太子密謀”的事情,便趁機問道:“師尊覺得,我要是去跟父皇說,讓他将月妃放出冷宮,他會發我的脾氣嗎?”
“月妃。”玄知意義不明地重複了這個稱呼,随即恢複慣常的表情,“你若是想辦成這件事,沒有你想象中難。”
她:“請師尊賜教。”
玄知:“月妃是自己主動要去住冷宮的,她難産喪女後極為傷心,再後來連陛下都不想見了。此事已經過去了十多年,陛下每每提及都會頓足嘆惋。”
意思是皇帝對月妃其實還念念不忘。
蕭雲發現自己低估了月妃的魅力,那畢竟是能讓老狐貍蘇丞相冒着被九族消消樂的風險,犧牲自己的親女兒都要把她女兒救出去的白月光型人物。
她得适應一下愛情至上的原著邏輯。
“既然如此,徒兒就安心許多了。”
玄知頗有些好奇地問:“除了陛下與幾位娘娘,已經許久沒人提到月妃了,你怎麽突然要将她放出來?”
難不成是想借此插手後宮?
“我方才得到消息,月妃是張能的妻姐。張能與族人關系并不密切,早年喪妻,女兒在投奔他的路上被拐,至今未曾續娶也沒有其他子嗣。”
“也就是說,月妃是他所剩不多的親人之一。”玄知對張能有些印象,知道那是一個難得的好人,對蕭雲準備的懷柔計策表示贊同。
“陛下也一直在等一個臺階下,你将此事直接告知他便好。”
“好。”蕭雲重重點頭,握着玄知冰涼的手,說着暖心的話,“自徒兒醒來,師尊一直對我多加照拂,替我排憂解難,我很是感動。馬上就是中秋佳節,徒兒備了一份特別的禮物,屆時奉上。”
她不傻,知道玄知一直幫她,是為了她能夠順利掌權,代替逐漸被架空的皇帝繼續供奉他,而不是為了所謂的師徒情誼。
玄知對自己帶大的原主都沒多少感情,何況是她?
在她沒有做到他的要求之前,她不能一直索取,而要适當地回報。
聰明人之間的交易,是既講究利益,也講究感情的。
“那為師先期待着了。”
玄知聽到她的話,果然很高興,親自帶着她去見皇帝,哄了皇帝幾句才離開。
原本也懷疑太子要為七皇子求情的皇帝對突然求見的蕭雲态度緩和了些,語氣平淡地說:“太子耗費心力地要與朕單獨見面,是有何事?”
蕭雲恭敬地說:“兒臣聽聞叛軍那邊就榮王世子意外被殺一事,在向朝廷要一個交待,今晨又聽到了另一個意外的消息,特趕來為父皇分憂。”
皇帝确實在為這件事發愁。
他疏于朝政多年,消息不如從前靈通,知道昨天有很多人下場,卻不知道最終成事的人是誰。
這鍋甩不出去,叛軍那邊态度又很強硬,煩得他歌舞都看不下去了。
太子這麽一說,他就露出笑臉來:“還是太子關心朕,知道為朕分憂,不像有些人,自以為是還淨添亂。快說說,你得知了什麽消息?”
蕭雲:“被您打入冷宮的月妃娘娘,乃是張能已故發妻的親姐姐,也是他唯二可能在世的親人之一。”
“月妃……”皇帝神色恍惚起來,坐回椅子上連連嘆氣,“朕可以給你一道将她遷回望舒宮的谕旨,但請她出來,為此事做周旋的事情你自己去辦。”
“兒臣遵命。”
皇帝這邊出乎意料的順利,月妃那邊出乎意料的棘手。
因為帶了兩個暗衛的蕭雲居然沒法強闖冷宮,見不到月妃本人。
要不是她穿着太子服飾,月妃的侍女能給她直接扔出十丈外。
蕭雲坐在長滿青苔的冰冷石階上思考,沒一會兒就想到了主意,寫了段話讓月妃的侍女遞進去。
“娘娘您也不想女兒知道您如今的情況,為您擔憂吧?”
月妃看到紙上這一行字,驟然将其攥成一團,情緒激烈起伏,臉色蒼白。
侍女見狀,眼中閃過殺意:“主子,奴婢去……”
月妃:“去請太子殿下進來。”
她的女兒果然沒死。
這便很好,其餘的事情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