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馮濟慈第一次在此間小酒館住宿,朱佩老板照顧了最好的房間。

一間非常幹淨的屋子,雖然只有一張床,一把椅子,一個老壁爐,地下倒是鋪滿了獸皮毯子,靠北面的牆上還有奢侈的水晶面兩扇窗,簡陋,但它所有的紡織用品都是新的,并且只提供給庫洛使用。

如果馮濟慈退房間,這裏的所有紡織品就需要更換一次。

這是清晨朝陽初升的時間段,大約六點四十分左右。

酒館老板朱佩先生悄悄進入房間,他用幹燥的木材燒起了壁爐,挂了鑄鐵水壺在爐中。

當壺中水沸騰,朱佩夫婦又一起悄悄端來了洗漱用具,還有早餐。

這種侍奉他們習以為常,馮濟慈也逐漸習慣了,這地方就這樣,普通人集體用陽謀把庫洛養廢,庫洛也心甘情願成為人類的盾牌。

馮濟慈大約七點半左右起床,起來後,他先看看早餐,是兩片抹着不知名肉沫的面包片,一罐熱乎乎的豆子開會湯,還有整個的青皮甜果。

他對那兩堆據說是食物的東西不太感興趣,就拿起青皮果子咬了一口,便從甜度上推斷出,朱佩是下了一些本錢的。

這種果子城裏水果店一籃最少二百銅尼。

早雨滴滴答答的落在水晶窗面上,馮濟慈啃着果子往外看,酒行的廂車還未歸,住在獸皮帳篷裏的車行活計也沒有扯開單張獸皮棚頂,燒起篝火。

身後房門再次打開,朱佩先生在門口說:“您醒了,抱歉,我該敲敲門。”

馮濟慈回頭對他笑笑:“沒事,進來吧。”

朱佩先生端着托盤,托盤裏是今日的報紙兩份,很顯然,這是特意為他準備的。

将托盤放在床邊,朱佩先生看向馮濟慈,他對這位先生穿着貼腿兒的褲子十分感興趣,怎麽說呢,看上去這東西就暖和。

Advertisement

馮濟慈沒有跟朱佩先生解釋這是秋褲,他沒法說明面料來源。

看看一點沒動的早晨,朱佩先生小心的問:“您胃口不好?”

馮濟慈笑笑:“一會吃,如果可以,走之前,我可以再吃一些昨晚的魚塊湯。”

“當然可以,他們淩晨送來了最新鮮的魚,活在普利滋外城就這點好處,距離海岸線近。”

馮濟慈咬着水果,單手拿起報紙瞥了一眼念到:“皇儲簽署第一份逮捕令,馬薩克軍營上級軍官連夜帶走……恩,這位皇儲膽子很大麽。”

由奈樂,普利滋,中大都,威爾基,布林不墩五大帝國聯合起來的勢力就叫做西坦。

而西坦最高的政治勢力就在中大都,一般人管它叫做中都,自然中都的國土面積最大,還有有集結五國軍力的權利。

每當大陸出現超汰圈的災難,中大都皇帝便會集結西部征伐聯軍一起出動,大家平攤戰損,中都掌握均分戰利品權。

聽上去中都很拽,事實上一切所謂中都之城,必然住着窮酸的皇帝。

半神奧古斯賓馬喬雷三十世,西部大神殿都需要它的國家財政奉養。

他的那個堂兄歐拉克難道不知道,他動馬薩克軍營,就是動了某些人的小錢包,他這是不想活了?

是的,西坦五國,普利滋最富裕,輝煌歲月裏它每年的國家稅金,是其它四國的總和。

而且在瑞爾父親,格朗·施萊博尼在位期間,他政治手腕強硬,舉全國之力打造強軍,也就是老軍營的前身。

靠着強大軍隊的庇護,在很長時間線裏,普利滋的農業,經濟得到了穩定發展,尤其是人口,普利滋人口總數是奈樂的三倍,中大都的兩倍。

以馮濟慈不太靈光的電視劇政治眼光來看,誰冒頭就該被幹掉了。

果然,朗格·施萊博尼消失之後,普利滋強軍最終絕種,甚至國家最大的經濟資源,馬薩克水晶礦源在最近這些年裏,一直是虧損狀态,就怎麽可能?

這明顯就是不知道哪個孫子在替祖國偷石油,偏偏卟牢耶還一直裝孫子。

也許是中都那位,也許是前皇後的父親,那位大神殿的神耀庫洛,甚至……此地庇護者,半神奧古斯賓馬喬雷是否參與其中?鬼知道。

地球人類大多懂一個道理,凡舉玩政治的就沒有不髒的。

身邊悠悠一句:“王儲做事之風頗有先王氣概。”

馮濟慈擡頭,卻是朱佩,他問他:“你覺的他做的好?”

朱佩愕然:“難道那些國家蛀蟲不該死麽?普利滋的寡婦在典賣家當了先生。”

馮濟慈譏諷:“他連自己的護衛軍都沒有培養起來,就是抓了這些蛀蟲,誰又有膽子站出來審判他們?憑卟牢耶麽?”

朱佩卻一臉得意:“我原諒您對我們王的失禮,好吧,您随便罵他,有關我們優秀的繼承人,您可以看看第二份報紙,這是我特意為您買的。”

房間門再次打開,新侍童捧着一雙擦的铮亮的靴子站在門口。

馮濟慈取出第二份報紙,瞬間就被幾個标題震驚到了。

《先王占據新土》《普利滋國民是否全民遷往南大陸》《陛下已在聖域法殿正式提出告訴,中都大神殿對其多次迫害》……

應該震撼吧~或者震驚?

馮濟慈看着朱佩問:“先王?是我知道的那個人麽?”

朱佩老板格外高興:“誰知道那些人怎麽想的,雖然那群混蛋一直捂着消息,他們就集體什麽都不說,可……有些東西是捂不住的,這已經是昨天晚上的消息了,先生,我們的王回來了。”

朱佩先生雙眼冒禮花。

怪不得,他們都跑出來找自己。

馮濟慈有些後怕,他最近為了安全基本不怎麽與人交流,更不論看報紙什麽的了。

真是太好了,他今天就可以離開了。

今日的朱佩老板是高興的,他取出懷表看了一眼說:“為了慶祝先王成為新的奧古斯,我買了二十只沸來雞,我要為老王施飯祈福,就讓神殿那幫波了波了……去死吧!去死吧!”

馮濟慈困惑于波了波了是啥語系。

在屋門口的尼爾卻捧着靴子磕磕巴巴說:“尊敬,尊敬的先生,斯斯斯……”

新侍童大概不習慣自己的新工作。

朱佩先生卻大力拍了自己的腦門低聲喊了一句:“啊!看我的腦子,抱歉先生,斯萬德夫人想拜訪您一下,可我太高興了,我忘記了……我道歉,原諒我。”

說到這裏,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先是對門口翻了一下,接着壓低聲音說:“那位夫人退了車行的票,您知道她想做什麽了嗎?”

馮濟慈點點頭:“應該知道,這個我倒是可以資助一下的。”

朱佩無聳肩:“她……行吧,我去告訴她您有時間,其實,她們不必走……老國王回來了。”

他說完,腳步雀躍的出了門。

老軍營沒有了,如果老國王回來,這些做前哨的,還真的都有了偉大前程。

誰還不用自己人呢。

馮濟慈可高興不起來,他看看那些報紙,又看看尼爾說:“你可以把這些都吃了。”

他指指床鋪。

尼爾放下靴子,心裏十分忐忑的看着床上的小托盤,那裏的食物還是新的,豆子湯也應該還是熱乎的。

他今天早就起來了,還去後廚守着自己先生的早餐盯了很久,他也不知道什麽是合格的侍童,但是,好侍童怎麽可以吃掉主人的早餐。

小家夥連連搖頭。

馮濟慈指着門口:“我要出去,一會你就在房間裏把這些都吃了……我不吃豆子。”

他套上自己的衣褲,坐在床上,尼爾舉着靴子幫他套上。

馮濟慈看着可以映出他臉的靴子說:“靴子擦的很幹淨,這些豆子湯,亂七八糟的肉沫什麽的,以後就算了……”

他站起來:“你先去朱佩先生那裏,端一些清淡點的食物來,好像是守孝期間三月不得血食是嗎?”

這個尼爾是知道的:“是的先生,此地人一般喪期三月不吃血食,肉食是可以的,她們還要去神殿捐贈種……恩,好像是毛楊樹,最少一百棵毛楊樹,不過,我想她們沒錢。”

站在地上跺了兩下腳,馮濟慈打發他:“你去吧,跟朱佩先生說佩林先生會結賬的。這家夥今早瘋了,真是太失禮了,竟然讓……那位夫人一個人嗎?”

尼爾搖頭:“不,先生,她們是三個人。”

“那就去要三份。”

事實上,斯萬德母女三人已經在二樓拐角的地方等候多時了。

當馮濟慈來到拐角位置,她們一起站起來施禮,馮濟慈有些不好意思的脫帽,他其實不擅長與女□□流。

當看到最小的小小姐眼睛已經哭成了一條縫,就更作難了。

“抱歉,來晚了。”

斯萬德夫人語氣酸楚的搖頭苦笑:“沒關系的先生,其實,是我們……無禮了,還以這樣的方式與您見面,真的,真的非常抱歉。”

馮濟慈請她們坐下,他理解失去親人的痛苦,并發自內心的同情。

如此語氣盡量溫柔的說:“沒關系夫人,我知道您的事情,朱佩先生他們已經跟我說過了。”

斯萬德夫人窘迫萬分:“說……說過什麽?”

馮濟慈說:“哦,您不要擔心,那盡是同情之語,說您是老軍營遺孀,我很抱歉,以這樣不好的方式,聽到了那些話,不過,基于這些閑言,我也有個消息要帶給你們。”

斯萬德夫人神情些許失智:“啊?什麽?”

馮濟慈瞥了一眼她身邊少女,也就是瞥一眼,這裏的俗世規矩來說,盯着少女看是失禮的。

當然,庫洛裏沒有這樣的規矩,有的是女庫洛酗酒打架,與好幾個漂亮小貴族保持某種關系的。

這分裂畸形的異世界啊。

這母女三人經濟情況十分的不好,她們穿的孝服全部是苎麻的,這少女依舊帶着有紗的小帽子,零碎從帽檐垂落的發絲能看出,這是普利滋很傳統的亞麻色頭發。

她的肌膚雪白,透過輕紗能看到她的雙眼瞳色帶着一絲絲淺綠……

那是早起陽光透綠葉那種明綠,并且,有淺綠瞳色的人多為本地土著,也就是普利滋的原住民。

而老施萊博尼麾下的老軍營正是這樣的人居多的。

馮濟慈心裏明白,雖然這是個表面有足夠古典美的小姑娘,可她在哈多克街拉驚馬的飒爽英姿至今令人難以忘懷。

就差一點馬蹄踏爛水晶窗,蹄子好沒怼他臉上。

少女微微窘迫,将舊皮鞋藏到了裙擺內。

馮濟慈立刻收回目光對斯萬德夫人說:“我剛才看了最新的報紙,那上面說,你們的老國王要回來了。”

斯萬德夫人表情怔愣,卻越發哀傷了:

“我知道啊先生,可……誰回來,在這個時候已經沒有意義了,老國王知道我們是誰?我可憐的丈夫到死都忘不了他的忠誠,對,我的,兩個兒子已經回不來了……”

馮濟慈輕聲安慰:“抱歉夫人,我沒有……沒有經歷過您一樣的哀傷。

是的……我甚至不能在您的面前說那些冠冕堂皇的安慰話,什麽您丈夫是個偉大的英雄,您該為他們驕傲什麽的……說這話的人沒有心,就爛透了。”

斯萬德夫人終于停止了哭泣,母女三人一起看向馮濟慈。

馮濟慈眼睛裏露着真誠的溫柔:“在我看來,與親人死別大概是最不能釋懷的事情了,不管多長時間,忘不了就是忘不了。”

斯萬德夫人連連點頭:“是,是的……是的先生,我甚至活着的想法都沒有了。”

她的大女兒摟住自己的母親呼喚她:“媽媽,我跟琳琳需要你。”

斯萬德夫人哽咽:“抱歉桑尼亞,我真是個糟糕透頂的媽媽。”

尼爾與朱佩先生端來早餐,輕輕放在桌子上。

馮濟慈打量這些食物,就是幾枚水煮蛋,還有一小盤鹽巴外加三杯清水。

這多少就有些寒酸了。

看朱佩他們離開,馮濟慈才說:“你們可以先吃一些東西,我們再談你們的事情……”

“不不不……先生。”

斯萬德夫人忽然伸出手握住馮濟慈的手說:“先生,我知道您有一顆良善的心,神殿裏每一種美德您都具備……”

馮濟慈趕緊強烈的拒絕:“不不不,夫人,那些東西我沒有,也不想有……”

這世上,還有人拒絕二十四種美德?

斯萬德夫人瞬間就呆愣了,這要怎麽接話呢?

馮濟慈卻認真解釋:“抱歉夫人,我是個疼了會大叫,煩躁了會抱怨,真誠熱愛且喜歡做金錢奴隸的俗人,在我看來,美德什麽的,還不如先把自己收拾的像個人樣來的真實一些,!

夫人,如果您需要我資助您一些費用,這個沒問題,我甚至可以給您多一些費用,但是那些美德什麽的,有個幾樣就可以了……多了……這太累了啊!”

“哧~!”

桑尼亞有些失态,瞬間捂嘴就要出去,卻聽到她的母親在她身後說:“抱歉好先生,我不要您的錢,如果可以,能否請求您到達奈樂期間,可不可以……成為我兩個女兒的保護人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