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女皇在西坦的地位是這樣的, 大型的汰怪災難發生,她可以調遣五國征伐軍支援,就像上個月的普利滋。

歐拉克繼位要在母神雕像前跪着默念, 中大都皇帝作證我的皇位是合法繼承的。

格朗·施萊博尼最恨女皇這一處, 她不該給卟牢耶出合法證明。那個時候他甚至還是她的侍衛長。

現在的情況是,為了平息奧古斯的憤怒, 女皇主動退位來普利滋接受一模一樣的侮辱。

她成了卟牢耶之子的侍衛長, 在職一天,奧古斯就承諾暫緩修建那些水壩。

還有一個原因, 奧古斯唯一的血脈就隐藏在這座王城。而那位偉大的王子殿下,他厭倦紛争,卻依舊用他的方式庇護着這裏。

馮濟慈邊吃早餐邊打量普利滋新國王, 歐拉克·施萊博尼。

比起從前的總有死志的絕望王儲,現在的國王陛下神采飛揚。

馮濟慈是他信任的預備寵臣,這裏當然有他的位置, 甚至桑尼亞都有位置。

必須贊美新國王有顆無與倫比的大心髒。

在他早餐的長桌上, 女皇在右索雷在左, 難為他吞咽的速度不減,間隙他甚至還能關心一下斯萬德小姐最近的學習情況。

“斯萬德小姐?”

“我在,陛下。”

桑尼亞立刻放下餐具站了起來。

歐拉克擺手:“你無需如此,坐,這是我的早餐桌……以後也不必如此,我其實很好奇,昨天你怎麽想去南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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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尼亞看看馮濟慈。

馮濟慈拿起餐布慢條斯理抹抹嘴角:“是您給的磨刀石太多, 使得我們的斯萬德小姐在人生的道路上迷茫了, 搞不懂她學烹饪有什麽用?

您的恩寵使得她精神疲累,不知道哪一種生存方式才是正确的。我就讓她找過去的朋友聊一下, 再看看她們的生活方式,也許那裏比威爾大街更加适合她。”

歐拉克又開始哈哈大笑,為人生道路迷茫了這些新鮮詞彙,他喜歡馮濟慈創造新鮮詞彙的能力。

笑完他好奇的問桑尼亞:“斯萬德小姐,你的保護人做的非常對,那麽?老軍營的遺孀遺孤在南區過的怎麽樣?”

桑尼亞撫摸心口微微前傾:“陛下,感謝您的關心,她們~非常不容易呢。”

歐拉克困惑的揚眉:“是麽?不是說她們在南區活的十分舒适嗎?我問過,她們大部分都買了新宅邸,社交生活也相當活躍,哪怕十五個銀尼也能令她們活的很好了,是不夠用麽?”

桑尼亞卻搖搖頭:“不是這樣的陛下,是舊人的改變令我驚異,我為家中故友與南區的人選擇了人世上最難的兩件事,并為之不斷努力而欽佩非常。我曾以為自己活的辛苦,可去了才發現,她們比我優秀的多更勇敢的多了。”

所有人都看着這個小姑娘,聽她真誠的贊美別人。

換菜間隙陛下問:“兩件事?”

桑尼亞點頭:“對!陛下,是愛與金錢。”

瞬間,滿屋子的庫洛都詫異了。

桑尼亞聲音清脆,聲調穩定的解釋:“雖然只是短暫相處,還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我向您保證陛下,這人世求一份真誠的愛,賺想得到的錢比征伐汰怪複雜的多,我昨晚看到的那些南區小姐們,她們用一輩子時間就只追求這兩件事了。”

歐拉克下意識看向中大都女皇。那天,這位向那位求愛了,那位言語很刻薄的也拒絕了。

歐拉克親眼目睹這位每天都為那位奧古斯寫情書,據她說,從前奧古斯也是這樣對她的,她必須加倍還回去。

前女皇笑着問桑尼亞:“斯萬德小姐,那你覺的,你的那些朋友會心想事成嗎?”

桑尼亞确定的點頭:“當然女士!在那裏,我所看到的一切與我一樣大的小姐都神采飛揚就沒有一位不美好的。為了愛她們努力學習,堅韌勇敢,而為了維持這種最好的狀态,她們真的是受了太多苦。

她們具有我所不具備的展示美好的能力,還有看到目标就利落下手的能力,即便只是窗臺上不起眼的雀鳥,可她們也會努力追求,尋找一份屬于自己美好的婚姻。”

看殿內人似乎對婚姻多少有些不在意。

馮濟慈就插話:“想要一份好的婚姻,追求更好的姻緣從不是錯。”

桑尼亞點頭:“當然先生,她們就是這樣想的,可有趣的是,就是判她們絞刑她們也不會承認,她們都說只求合适不敢高攀。

我卻覺的她們撒謊了……在那個騙子沒有被我揭穿之前,所有的南區小姐都勇敢的去嘗試了,奇妙的是,她們就覺的自己配的上,因為她們愛的完全真誠,就拼盡全力展示自己的一切美德。”

國王陛下忍笑忍的痛苦,緩了半天才說:“啊……絞刑就嚴重了。”

桑尼亞嚴肅的點頭:“對!出了威爾大街,外面的世道真有點可怕呢陛下,我的那些朋友,呃,她們不是不好,她們非常好!我向您保證,如果哪一天您被人刺殺,如果身邊只剩下良業區的姑娘,她們肯定會替你死的陛下。”

國王不知道該用何種适當的态度承受這份忠誠,他艱難的說:“非……常感謝,刺殺我就不必了,替我死就更不必了。”

桑尼亞低頭道歉:“我失言了,請您寬恕。其實這段時間我一直非常困惑,困惑于不管我多麽努力就是不能令先生們滿意,我甚至想放棄,以為去了南區會羨慕她們悠閑的生活……可她們一點都不悠閑。”

最後一道菜被撤下,衆人都站起來,仆人們上去撤下餐桌,圍着壁爐又擺了軟椅。

火焰燃燒的很旺盛。

桑尼亞站在殿中用手比劃:“她們的內心具有強大的力量并目标明确,為了細腰,她們束這麽寬的牛皮腰帶。”

她在胸口撫摸了一下:“那麽冷的天她們都不敢遮蔽這裏,必須給所有人看到她們是健康美好的,對,請尊重這份受了大罪的美好吧。”

德德裏先生頭壓的很低,肩膀一直聳動。

馮濟慈笑着拍拍自己身邊的座位:“過來,他們沒有良心,看不到那些美麗姑娘的付出。”

桑尼亞坐在了他身邊,全然信賴的看着他說:“先生,您總能真誠的憐憫每一個人,您一定明白我這些話的意思,梅麗塞她們真的非常優秀。”

馮濟慈點頭:“我知道。”

小姑娘慚愧:“我真是羞愧啊!家裏活的多麽簡單,可她們還要上不少于十種展現美好自我的課程,每次出門要用這樣寬的刷子,刷十二層粉才算是儀态端正。”

這姑娘說着就站了起來。

前索雷拉塞爾女士挪過來低語:“她最近真的很苦惱。”

馮濟慈低聲說:“是的,年尾紅月,她對自己開悟沒信心,我跟她談了,可沒有用,還是需要出去看看的,威爾大街……環境還是簡單了。”

女皇故作熟稔的湊過來:“我喜歡斯萬德小姐,她沒問題的。”

馮濟慈撇她一眼:“請您離我們家的小姑娘遠一些。”

女皇很少被人如此相待,她驚訝錯愕,最後竟笑了,還遺憾的攤手。

桑尼亞還在訴說,為了朋友也是拼盡全力,畢竟被騙子用手段耍弄不是什麽好名聲,甚至還是個愚蠢的名聲:“……她們要熟悉幾百種香料,并學習用适當的香氣匹配一生要去的每個環境。”

她站了起來摸自己的脖子,手臂,甚至腳踝:“只要出門,露着的都必須刷上粉,這還不是最可怕的,你們知道嗎?她們學會了一種新的技術!”

“技術?”

“對,那是一種根據環境還有人,随時倒地的高等技術,她們倒下的時候姿态各有各的美好……真是讓人憐憫。”

衆人笑眯眯的看着這姑娘。桑尼亞很鮮活,是一種跟此地完全不一樣風格的鮮活。

她豎着手指确定:“只要受一點點的驚吓,她們就會展露符合環境的昏倒而絕不會有兩個人疊起來。”

她身體左右倒,最後苦惱的說:“我學不來她們的優雅,對,我甚至覺得她們昏迷的還挺好看……”

她看向這個國家的王說:“陛下,我真誠的覺的倒下的都是小寶貝,她們需要呵護疼愛,總而言之這是一種高級技能……也不知道是怎麽練出來的。”

前女皇呼出一口氣,拿起面具捂在臉上肩膀開始發抖。

“……我的朋友梅麗塞·凡阿蔔小姐,她曾與我在農業部的農莊……咳,我們做了不好的事情,被那裏的狗追三四裏都不會累,可她現在也是個寶貝小乖乖了。

這才多久啊,她就儀态完美,烹饪上乘,心靈手巧,還十足的忍耐了,等她們學會南區的所有課程,就會把自己放在盤子裏,那裏的文萊夫人會根據生熟,為他們選擇适配的男子。”

歐拉克好奇:“文萊夫人?”

“哦,一位見識廣博的子爵夫人,也是她們的老師,一個……我努力都無法喜歡的威風凜凜的大智慧女人。”

德德裏先生嘆息:“真是,非常有力量的形容詞彙。”

桑尼亞睜大真誠眼睛,殿內溫暖的氣息将她的臉暈染的通紅:“我沒有誇張德德裏先生,您知道嗎,我的好朋友告訴我,文萊夫人認為,從良業區出來的有一百金尼嫁妝的小姐适配鄉下來的小貴族。

而南區嫁妝只有十個金尼的小姐,她們适配在農業部最少有上萬畝土地的地主老爺。身材肥胖有家底的胖小姐嫁給神殿底層小奉身先生。

長得一般什麽都沒有,卻受過教育的姑娘就找軍部中層紅衣軍官共同努力……這位夫人認為穩定才是上等姻緣,我覺的……這很有道理。”

國王陛下嘆息:“啊,真是了不起的南區,好了,今天非常愉快,我們就到這裏吧。”

衆人站起,目送國王陛下離開。

當馮濟慈帶着桑尼亞預備離開,梅麗塞女士卻站在門口說:“夏先生,這幾天就讓斯萬德小姐與我去赫利森林吧,這對她有好處。”

馮濟慈停下腳步,認真的看着桑尼亞問:“這次想好了?”

桑尼亞閉起眼睛,再次睜開已經全然堅定:“是的,想好了……我很抱歉先生,為我的猶豫不決。”

馮濟慈擡起手摸着她的腦袋頂,很溫和的笑着說:“你……去做對生命有價值的事情吧,好事情發生在任何時候都不晚,我不知道你最後會走向何處,會得到什麽結果,但是你的每一次努力我都親眼目睹,我每一天都為你驕傲。

我也希望你從現在起學會觀察,就如昨夜,你會發現,這個美好的人世總是不缺讓你新奇的好事情,而那些好事會給你帶來無數好的回憶,我想這才是人生最重要的,并只屬于你的。

我希望你能虛心聽取各種意見,這人世與我們意見不同的人大有人在,你也不必沮喪,去看去聽,去認真思考,總會有答案的。當你遭遇困苦,好姑娘,也別沮喪,那就重新開始,如果你累了,就回頭……我在。(注)”

怎麽會有如此溫柔的人,桑尼亞就像被神秘力量凍住了一般,她就傻乎乎的看着他,一直看到他消失在走廊盡頭。

拉塞爾女士走過來,在桑尼亞耳邊低語:“你有個好保護人。”

桑尼亞點點頭,這一刻淚流滿面。

穿過普利滋舊宮的邊緣長廊,最後進入一處拐角的房間,當他推開房門,那裏一片吵雜,最少有三十人在這個狹小的地方辦公。

這裏是秘書處,只屬于國王的私人秘書處。并且在某些時候,這裏的人還要簡直幕僚的職能,替國王陛下分析解決一些國事。

從另外一個地方過來的德德裏先生,正趴在舊式的辦公桌抽屜裏翻騰,等他找到那盒東西一擡頭,就看到站在門口,姿态相當悠閑的馮濟慈。

他有些惱怒的高聲說:“夏,你可領着一份秘書處的薪金,可你從未踏足這裏,就不感到羞愧嗎?”

馮濟慈聳肩:“你不能刻薄一個初悟庫洛,你不覺的殘忍嗎?我的時間應該用來在高德鐘下扮山羊啃草,而不是三不五時被你們召喚來做苦力。”

他們旁若無人的離開此地,在走廊拐角,德德裏先生打開那個盒子,從裏面取出一把舊式鑰匙遞給馮濟慈:“夏,我要提醒你,那是自普利滋帝國建立之後,所有的王室,長老會,神殿,以及報紙等文字材料,這可是一個大工程,你到底要找什麽?”

馮濟慈接過鑰匙來回翻看:“我不知道。”

德德裏驚叫:“你不知道?!”

馮濟慈懶洋洋的将鑰匙套在手指上晃着說:“對呀,我不知道我要找什麽,但是我知道一個簡單的道理……”

他仰臉看着附近的一副國王征伐壁畫說:“當陰謀發生我們全無線索的時候,那就只查一件事,那個最終的受益人……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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