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返回帳篷取武器, 再提劍出來也就是幾秒的功夫……戰鬥就結束了?
母神在上!
這可真不是桑尼亞與馮濟慈的功勞,這幫從西雅郡來的女人們彪悍無比,她們就一邊哭一邊提着裙子沖上去了。
馮濟慈甚至看到一位身材龐大的鄉下廚娘, 正以打夯的力氣與節奏, 邊哭邊把灰衣人的腦袋往泥巴裏坐。
這鄉下來的女人,跟普利滋那些會用一百零八式暈倒的女人, 那絕對不是一種生物。
在此也要贊頌另外一件事, 母親的力量是偉大的,母親們的指甲, 牙齒也是尖銳的。
看到孩子們受到傷害,她們揮舞着洗衣錘,木板子, 就恨不得把那些倒黴鬼敲成肉醬。
如果不是馮濟慈他們來阻止,沖動之下,還真不好說有沒有活口。
尼爾趴在地上挨個聽了那群年輕人的心髒後對馮濟慈說:“先生, 他們還活着, 就是失血過多了。”
“母神!!”
拿着洗衣錘的母親是真暈過去了。
這群可憐的年輕人, 被人劃開了手部動脈取血,現在就是沒有死也是氣若游絲。
有人驚叫了一聲:“嗜血魅!!母神啊,是嗜血魅……人?”
魅這個字與馮濟慈理解的地球魅字其實是兩種東西。這片大陸的人把可怕的,未知的叫魈叫魅,還有潰與匿,總而言之都是很惡心黑暗且惡毒的字。
馮濟慈擡頭看看受了驚的羅斯克裏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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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頭人還真不錯,比起那邊婦人還不如的卡拉喬, 戴利葉先生是配的上營地總管這個職位的, 他好歹站在了女人前面,那兩位是躲得遠遠的。
馮濟慈吩咐喬諾夫人回帳篷取藥, 好歹也是樂善鐘下門徒,一些基礎的藥馮濟慈還是做了不少的,那些藥劑是他的春假作業。
他蹲下去觀察這群被女人幾乎折磨死的倒黴蛋,嗯,已經都暈過去了。
這裏有六個人,其中一個已經被肖尼擊中後腦當下就死了。
灰衣人~是傳說中的嗜血魅?
就在剛才,小羅斯裏克先生狼狽離開,他去找自己的小夥伴們傾訴。當他羞愧的走過去,就看到自己的這些玩伴都躺下了,有幾個灰衣人正拿着皮袋子接着他們手腕處的鮮血,他當下就尖叫了起來。
肖尼來的非常快,他提着一根棍子上來就擊倒一個。到底是老軍營的後裔,又在最黑暗的松棟堡監獄呆過,更做過苦難的囚徒。
哪些地方為了争奪一點點活下去的資源,囚徒們的手段會更加殘忍,可肖尼只是吃不飽,至于吃虧……看樣子是沒吃大虧的。
盯着灰衣人看了一會,在馮濟慈的指使下,桑尼亞提來一桶水,對着灰衣人們就潑了過去。
果然,那些污漬很草率的就流淌下來,露出他們沒受過苦的細膩肌膚,雖然臉上被抓的慘不忍睹,這也遮蓋不住這些灰衣人怕是來處錦衣玉食。
馮濟慈對他們使用的仿野獸牙齒排序的短匕刃面頗感興趣。如果用冶煉技術來計算年頭,這些武器應該都是幾百年以上的東西了。
喬諾夫人相當冷靜的指揮着女仆們,從檢查傷口到上藥包紮,這群小姑娘都做的熟稔順暢,畢竟照顧病人她們才是專業的。
當肖尼将一個接血的皮袋子遞過來,馮濟慈低頭去聞,一股子濃烈的溶血草的味道撲鼻而來,他臉色當下就變了。
這群該死的變态的外星人。
樂善鐘下的藥劑實驗室有這種東西,其功用就是在給恩獸放血之後,使得血液不凝固可以跟其它藥類融為一種新藥劑,比如解毒劑,身中劇毒的人換血就需要這種東西。
“喂,你們誰來管下我?”
肖尼扶着肩膀靠在草垛上苦笑,桑尼亞趕忙過去:“抱歉肖尼哥哥。”
肖尼笑笑:“沒關系,我習慣了。”
他看着妹妹使用刀具熟練的挑開肩部肌肉,一些鮮血流淌出來,濺到少女如玉般的面頰上。
她卻不動聲色,緩慢的,輕柔的一點一點将那鋸齒形斷刃拔了出來。在最後一剎那,桑尼亞猛的對側面喊了一聲:“你!”
肖尼立刻扭頭,接着大叫一聲扶着肩膀趴在了地上。看着地面染血的短刃,他非常苦惱的說:“桑尼亞,你變了,你學會欺詐了。”
桑尼亞面無表情,單手拽着自己的哥哥讓他班靠在草垛上。女仆遞過來藥劑,她親手給肖尼包上藥包紮。
她說:“變了?”
肖尼吸氣:“對……變了,我很抱歉。”
在你們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做了那樣的愚蠢事情。
桑尼亞扯扯嘴角,直到剪斷包紮布條,才笑笑說:“這樣不好嗎?其實你也變了,你以前……很怕疼。”
他們想起斯萬德家的教育方式,犯了錯,父親會命令他們脫了上衣趴在牆上挨鞭子抽,肖尼總是喊的聲音最大,每次鼻涕都哭出來了。
肖尼故意做出來的輕松表情消失了,他苦惱的靠着草垛,半天才說:“那就讓我這麽呆着吧。”
對,他現在不怕疼了,甚至這樣的痛苦讓他有種解脫感。
營地所有的人都聚攏着安靜的看着,他們對斯萬德家的謠言也因這意外的災劫消失的無影無蹤,誰都能看出來斯萬德家與他們是不一樣的。
哪怕就是斯萬德家的馬夫,他們也與他們不一樣。
馮濟慈檢查這些人的手指甲,牙齒,甚至他們身上的皮膚,還有他們手掌的繭子,鞋底的磨損程度……其實嗜血魅這個東西,他記憶裏有。
很久很久之前的人度春假,是可以以家庭這個單位獨自呆着的,直到世上有了嗜血魅。
按照民間說法,這些玩意兒生在壑妮腳下以嗜血為生,而人類就是他們圈養的食物。尤其身體健康的男青年血液最得嗜血魅的喜歡。
而在神殿及帝國檔案裏,這個帽子又扣給了壑妮信徒,他們以這種名義處死不少人。
那之後就有了集體紮營度假的習慣,然而每年從大陸的角落,還是能聽到嗜血魅襲擊人類的消息。
可普利滋卻是近二百年來第一次。
灰衣人當中有人醒來,他掙紮了幾下,躺在地上看看周圍,當馮濟慈看到他後頰肌肉在動,就立刻上前把他的下巴摘了。
桑尼亞過來問:“怎麽了?”
馮濟慈捏開這個人的口腔觀察,嗯,比起地球故事裏的大牙□□,這裏的人好像手段更加高超。
他的牙齒表層呈現裂狀,馮濟慈翹課一塊,就看到了劇毒塗層,有人曾經用工具把這些牙齒都打磨小,再給毒牙套了一副牙膜。
社會進步于交通工具,也進步于大牙科。
說起來,好像庫洛就不牙疼。
看着灰衣人已經結塊的頭發,馮濟慈又摘下了這人的假發……雖然假發下是個禿頭,然而……這是個切爾勳?!
事情大了啊!
馮濟慈猛的站起來,他看看遠處的赫利森林,再看看附近的原野。你不知道這些人從哪裏來,又是不是在暗處隐藏了更多的潛在力量。
這些人是怎麽做到女人都打不過,卻又能慷慨赴死的?
這不符合邏輯啊?
他伸手取過幾卷包紮布條,把這些布纏在右手上。
接下來,這群可憐的西雅郡鄉下佬就看到那位夏先生,他用拳頭打下了嗜血魅所有的牙齒,還親手一顆一顆的把那些牙收集到袋子裏了?
他們開始牙齒打顫,想起幾天前的謠言,覺着那一下一下的重擊都打在他們的嘴上。
有幼童被驚吓的哭了起來,羅斯裏克先生給兒子打手勢讓他把大家帶走。
馮濟慈卻阻他說:“不,羅斯裏克先生,所有的人,最好都在這裏不要動。”
羅斯裏克先生語氣顫抖:“先生,是,是發生了大事是嗎?”
馮濟慈點頭,他把琳琳就招呼過去,低頭在小姑娘耳邊說了幾句。沒多久,西雅郡的這群人又看到那玩泥巴小姑娘騎着駿馬,帶着最少十位馬夫離開。
那越來越遠的身姿起伏在馬背上,就充滿了堅定的力量。
一位小小姐對自己母親說:“媽媽,您看啊,那是琳琳,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而她的母親則蹲下來,捧着她的臉很認真的說:“抱歉寶貝,她不是了。”
小姑娘不明白為什麽琳琳不是琳琳了,她就有些難過的說:“那我們還能一起玩兒嗎?”
“不能了寶貝。”
他們離開沒多久,預警器便響徹整個天空。
戴利葉太太,還有她的女伴兒們開始驚叫,更多人的開始驚叫,一邊叫,他們一邊緊張的四處觀察。
馮濟慈阻止兩次未見成效,不得不拉過桑尼亞一把揪下她的假發。
對,這個發色他沒有。
肖尼早就知道自己妹妹成為庫洛,可當他看到妹妹那一頭銀藍色的頭發如瀑布般垂落,他依舊被震撼住了。
他喃喃說:“桑尼亞……”
再想想離開的琳琳便心如刀絞,流如雨下。
被釋放的頭發遏制住了驚慌,西雅郡的人都緩緩跪在地上不敢說話,預警器還在響……一直響到赫利森林正對的方向,馬蹄聲越來越近。
最先到達的是跟着琳琳來的比利斯伯爵,他遠離人群正在附近一個小湖岸邊度假。
當他看到馮濟慈,又看到這附近沒有汰怪,即便有桑尼亞這個尼普庫洛,可他依舊嚴肅的坐在馬上高聲訓斥:“小家夥!你是以什麽名義召喚我,你最好給一個理由,不然就是到了聖域,我也要與葛瑞絲閣下說分明。”
馮濟慈看着這老庫洛,他額角的楓葉形狀昭示着古老的權利以及責任。
大地母神作證,老伯爵都吓瘋了,是的,自有庫洛自有汰怪,那些東西從沒有在春一月出現過。
如果春月也有汰怪,庫洛就太可憐了。
馮濟慈一共有兩枚權戒,一枚代表通行的,他給了黑腰帶菲爾。
現在他亮出另外一枚說:“向您致敬伯爵先生,在下是國王秘書處的馮濟慈·夏,您應該聽我的名字。”
老伯爵愣了下,很快下馬說:“見到你一點都不高興,即便是以國王的名義,你在這個月份開這樣的玩笑,我也不會寬恕你的,年輕人你最好有足夠的理由說服我。”
馮濟慈把手裏的利刃丢了過去,老伯爵接住,低頭看了一眼,又有些不确定的問馮濟慈:“壑妮……?”
看馮濟慈點頭,他立刻嚴肅的問:“在哪兒?”
馮濟慈帶他來到草垛子後面,那些女仆把草垛圍成一個簡單的監獄。
看着捆紮結實的灰衣人,察覺到他們身上掩飾不住的庫洛味兒。
老伯爵當下就頭疼了:“母神,該死的你坑我……我需要安神藥劑。”
如果真是壑妮信徒該怎麽辦?
馮濟慈丢給他一個皮口袋,當這位老先生看到裏面的毒牙,他又吸氣說:“母神,先王!出大事了!有安神藥劑嗎?”
很多庫洛因為精神緊繃的原因,都要吃安神藥劑,
馮濟慈搖頭,他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很快,更多的庫洛到達了,馮濟慈從不知道在這個不起眼的地方竟隐藏了這麽多庫洛,還都是古血貴族,他們甚至帶了自己的護衛隊。
一位大胡子帶着與老伯爵同樣的憤怒說:“比利斯你最好給我個解釋。”
老伯爵嘆息了一聲說:“都跟我來吧,先生們,發生了大事情了。”
不知道從什麽年月開始,庫洛內部的戰鬥系與法系的鬥争,是始終放在汰怪之前的。
兩邊人都是不死不休。
當這群人看到那些短匕,牙齒,血袋,他們也安靜了。
有件事很殘酷,單打獨鬥,戰鬥系的庫洛根本不是人家壑妮信徒的對手,傳說中,這世上消失一個壑妮信徒,最少要帶走五個戰鬥系。
這下子是沒有指責了,而迎接他們的是更大的一個坑。
年輕的庫洛苦笑:“先生,我們倒大黴了是嗎?”
老伯爵無奈:“很抱歉,确實是這樣。”
“那我們該怎麽辦?”
他們七嘴八舌的問了起來。
老伯爵向後一步站在馮濟慈身後說:“那就要問這位小先生了,我想諸位先生聽過他的名字,馮濟慈·夏。”
馮濟慈看看老伯爵,又看看神色各異的庫洛們。
他無奈向前一步說:“先生們,請原諒我濫用了一次權利,你們也看到了,事發突然!可是在恐慌之前,我有幾件事要與諸位說清楚……各位想的那些黑暗的,惡心的所謂什麽的信徒,嗯……我覺的那不重要,起碼這幾個……”
他指指灰衣人:“這幾個,是被那邊可敬的夫人還有小姐們打倒的,對!我們根本沒來得及伸手。”
比利斯伯爵錯愕,扯着嗓子問:“那些普通人的娘們?襲擊了一群庫洛?還贏了?!”
馮濟慈點頭:“對,就是這樣的,她們贏了一群庫洛!這些灰衣人襲擊了營地,是布商家的兒子發現了他們,當時他們正在用特殊的武器給那些可憐孩子放血……她們以為她們的孩子死了。”
春風吹過,那些婦人依舊跪着。
她們卻不知道,遠處有一群庫洛正在用詫異的眼神凝視着她們。
馮濟慈笑笑:“我故鄉有句話,母親為了孩子甚至可以移山填海,我們不能小看母親……好了,諸位,我現在以國王的名義請求你們,不管是不是冒充的壑妮信徒,更大的,甚至是對整個大陸有威脅的事情發生了,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庫洛們安靜如雞,直到那位大胡子庫洛開口:“你,你先說清楚是什麽程度的幫助。”
馮濟慈把一口袋牙齒倒出來說:“從這些牙齒的磨損度來說,這些人活的相當奢侈,他們一直吃着最精細的食物,堅硬的對牙齒有損耗的東西他們怕是咬不動了。”
手上使勁,馮濟慈拽下了灰衣人的衣服,那一身細皮囊肉就暴露在衆人面前。
馮濟慈輕聲譏諷:“看看吧,我們生來就該站在最前沿,就是長到兩百歲我們也沒有福氣養出這樣的肚子……”
庫洛們都笑了起來。
馮濟慈卻有些難過的說:“可他們偏偏是庫洛啊,呵!一群連女人小孩都打不過的庫洛,先生們好好想想吧……這件事情多麽可怕,有人信仰了比壑妮更加黑暗的東西。”
他舉起那個血袋:“怕是他們用可怕的方式,創造了違背母神意願的庫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