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橋梁
第33章 橋梁
他們是誰？
漫畫讀者們都在思考着這個問題。
【是不是和魔法實驗有關的？】
【艾維死亡的時間點的話……這是15年前的事情！】
【所以紅月是艾維曾經有恩過的人的孩子嗎？！】
而回憶還在繼續, 縮小版的紅月看着努力的大人們去想辦法偷偷摸摸弄一個墓碑，回憶起了更早的時間。
左上角出現了小小的“5年前”。
環境顯而易見得變得逼仄壓抑，走路還走不穩的小小版紅月在一間格子間一樣狹小的牢籠中, 撐着堅硬的牢房往外看。
一間一間狹小到根本不适合人居住的格子間裏面卻塞滿了人。他們都疲憊而困倦的蜷縮在格子間裏面。很少的格子間是空的，那些地方大多門口還留在未幹的血液, 卻很快就會補充進新的人員。
小紅月年紀還很小, 即使被身後滿頭大汗的母親盡力保護, 卻也已經見到了很多殘忍的場景，他的話一日一日地變少。剛剛熟悉起來的人大多都會很快又消失。
或許他也很快就會消失了，他想。
身後的母親還持續發着高燒。
小紅月回頭，把手掌放在虛弱的母親的額頭，已經變得很燙了。他嘗試着用自己來降溫, 因為這狹小的空間裏面連水都沒有。他們對別人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損耗品, 死掉也沒有關系, 不值得用心。
小紅月并沒有嘗試呼救，他知道發出聲音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但是用自己來給母親降溫很明顯不是一件可以成功的事情, 米娜的臉已經完全紅了，像是熟掉的蝦子一樣，這不是一個好的信號。
小紅月知道這是因為什麽，畢竟之前還是黑色眼睛的母親在被拉出去回來之後眼睛就變成淺藍色是一件非常明顯的事情。
母親的身體在抗拒着這不知道來源于誰的眼睛, 可是小紅月什麽辦法都沒有。他其實猜測那雙藍色眼睛的主人也是格子間的一員, 更詳細些，是那些會留下大片血液的格子間曾經住過的人。
他們要比他母親米娜更痛苦。
比起母親這樣的“耗材”，他們是珍貴的“實驗品”。和對他們的毫不在意不一樣, 那些“實驗品”被嚴格管控, 連死的資格都沒有。也因此，他們留在格子間的時間會非常短暫, 因為他們很容易死掉。
小紅月曾聽到周圍有人哭着訴說自己看到的場景，好像這樣就可以将壓抑的情感釋放出來。那些“實驗品”的所有器官都有可能被取出放到他們這些“耗材”身上，來實驗他們是否可以因為“實驗品”而得到更高的魔法親和。
如果失敗，那麽“實驗品”的器官會重新從“耗材”身上取出，帶回去，直到失去活性為止。
小紅月知道， “實驗品”在這樣的折磨下本來就應該比他們更痛苦。更何況，他們都是那些好不容易發現有魔法天賦，該成為人族力量，被細心培養，從普通人成為魔法師的普通家庭的人。而如今卻過着連平凡人都比不上的生活，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無論是從心理，還是從身體上來說，他們都是極其痛苦的。
至于他們自己，他們這些人族和魔族混血并且擁有一部分魔族特征的人，無論去哪裏都過不好。
死掉了，似乎也沒有什麽關系。
母親的嘴已經幹裂了，小紅月甚至在想将自己的血喂給母親，反正如果母親活不下去，他也不會活着的。
或許在這種地方，死得快一點還要好一些呢？
但是劇烈的爆破聲打斷了小紅月的思考，外面守衛他們的人明顯變得慌亂，腳步聲亂成一團。
緊接着，混亂平息了，嘩啦嘩啦的鑰匙聲響起，吊兒郎當的聲音傳入小紅月的耳朵中。
他探頭去看，一個長着大翅膀的翼族對身後的人得意道：“我早說了你不要那麽緊張嘛！艾維你就是想太多，我們‘血刃’金牌冒險者小隊出場那不得是手到擒來嘛！”
他們一直往裏走，站在第二個位置的黑發綠眼的少年笑得無奈又溫暖，只是嘆了口氣：“對對，蒙塞你下次還是小心一點，等等我們，不要在查看情況的時候就紮進來啊。”
第三個位置的金發青年則長着一對精靈耳朵，快步往前了一些，跟上大塊頭翼族蒙塞，聲音不屑：“只長塊頭，不長腦子的家夥！”
蒙塞立馬抓住金發精靈費舍爾的衣領争吵了起來：“你這個大耳朵，說什麽呢？！”
而最後一個長相甜美，一頭粉色頭發格外亮眼的女孩子也跟了上來，習以為常地勸阻道：“先不要吵啦，快把他們放出來。先逃出去，我再給他們治療。不然被堵在這裏就完了。”
大家都知道事情輕重，一個一個分了鑰匙，麻利給格子間裏面的人開起門來。
給小紅月開門的正是艾維，一頭黑發被他紮在後面，碧綠色的眼睛一下就注意到了小紅月母親的不對。
他安撫地摸了一下小紅月的頭，輕聲道：“別着急，我看一下你母親的情況。”然後伸手探了一下米娜的額頭，已經非常燙了。
時間緊張，艾維立馬從背包裏面取出布條打濕放到米娜的頭上，給對方降溫。然後将剩下的水壺裏面的水小心地一點一點喂給米娜。
似乎是發現他耽擱的時間不對勁，粉發女孩走到他這邊，發現了身體情況很糟糕的米娜，輕聲道：“艾維，她怎麽樣？需要我給他治療一下嗎？”
艾維搖搖頭，米娜現在本來就是免疫系統在打架，要是牧師那種光明“治療”的刺激在這種情況下使用了的話，那免疫系統真的是徹底瘋狂了。
“我給她喂一些藥劑。”艾維擰起了眉頭，剛剛和夥伴一起打鬧的輕松已經完全消失。
本來只是一次簡單的任務，但是這裏卻有這麽多人，而且情況全部都很不好。他心裏隐隐對發生這種情況的原因有所猜測，然而情緒卻因為這猜測而低到了谷底。
“當務之急是帶他們出去！”艾維嚴肅道。南希也發現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這個場面能夠出現，絕對有當地高層的默許，他們必須盡快撤離。她點點頭，迅速轉身去确定所有人的情況，準備以最快地速度離開。
“血刃”小隊認真起來，互相之間的配合和默契絕對碾壓普通的冒險者。
翼族蒙塞在高空中觀察情勢和進行襲擊，艾維通過對方的信息，用自己的空間魔法操控全局，精靈費舍爾用精妙的箭術打開缺口，施展風魔法為所有隊員輔助。而作為牧師的南希則時刻關注着隊員的狀态，為他們進行“治療”、驅散負面狀态。
最終，他們在情況變得更加糟糕之前，将格子間還活着的人帶走了大半。
剩下的……他們也無能為力了。
“血刃”小隊的情緒有些低迷，小紅月卻覺得很無所謂。
他看了看在母親身邊确定情況的艾維，突然說：“不用傷心。”他看着艾維略有詫異的表情道：“對我們這種人來說，死掉根本無所謂。”
明明還是個孩子，眼神中卻是一片死寂。
艾維看着他，突然道：“你是人魔混血？”
小紅月指了一下母親：“母親是，我不是。”
艾維嘆了口氣，他知道為什麽小紅月這樣對生死不在意了。人魔混血在人族還是魔族都是過的最慘的一類了，他們不被任何一方接納，始終遭受着欺壓。
這種有魔族特征卻又沒有相應的魔族魔法天賦的就是其中最慘的。他們無法在弱肉強食的魔族中憑借天賦闖出一片天地，又因為明顯的特征不被人族所接納。
他們是一群沒有家的人。
艾維仔細思索片刻後，摸了摸小紅月的腦袋。
他認真地承諾：“我來想辦法。”
這一想辦法就是五年。
雖然中間還是因為持續幹涉實驗而招來高層的強烈壓力，“血刃”小隊分崩離析，但是艾維還是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安置他們，并帶來了新的被救出的人。
這些見不得光的實驗不被外人所知，知情人都被牢牢壓住了嘴巴，但是在這片小小的土壤上，當初的小紅月成功長大了。
他永遠記得被人認為是叛徒的艾維有着一雙多麽溫柔的眼睛。
這個沒有名字的村落裏面的每個人都記得。
他們本來可以坦然死亡，因為沒有留戀。
可是他們在這個偏僻的地方認識了朋友，看見了種子發芽的過程，經常和同樣混血的夥伴唱歌跳舞。
他們從黑暗裏走了出來。
可是堅持将他們從黑暗裏拉出來的人卻永遠回不來了。
紅月經常會想，對他們這些萍水相逢的人，艾維為什麽在發現這件事情的壓力之後，還是要去救後面發現的人。
因為去救這些人，“血刃“小隊分崩離析，往日裏互相扶持的夥伴不再相見。
為他們這些不為人所關注的人，值得嗎？
他真的很想再見死去的那個人一面，好好地問他一句：
“值得嗎？“
而在人魔之間的局勢和緩許多後，被艾維指導建成的機械之城終于成熟。在聽說機械之城是所有城市中對混血态度最好的城市之後，紅月帶着母親來到了機械之城。
然後在這裏，在此時此刻。
故人重逢。
就好像每一塊磚石都平平無奇地落下，而在今天終于搭成了一座渡人渡己的橋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