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兩人目光對上，路窈回了個微笑，安靜等電梯到一樓。

她心想，美女就是美女，笑起來真真是賞心悅目。也可能美女不是對她笑，畢竟她前邊那麽多人，可不妨礙她欣賞美。

電梯到一樓，路窈順着人流走，離開前下意識尋找剛才的美女。只見她低着頭，正擺弄手機，可能是去地下車庫的。

路窈跟在原嘉身後，與美女擦身而過。

電梯門緩緩合上，範珞頤擡眸，路窈的背影遠去。

電梯到地庫，轉圈的消息發送成功：【不過如此。】

發給閨蜜甄靈的消息，她秒回：【再不過如此，也架不住你的假未婚夫喜歡。】

帶着刺的回複，确實狠狠刺痛了範珞頤。這個“不過如此”點評的事路窈這個人，閨蜜回複的簡單一句話，把她最在意的窗戶紙給戳破了。

範珞頤找到自己車，坐上駕駛座，她沒急着發動：【浪費時間。】

她不接話，只說自己的。

那天聽到路窈的名字，她就懷疑是不是她，後來聽說是G大，她今天便借着公事來人事部問進度，然後，她就等着，想親眼看看這個“路窈”。

如願在電梯來了個“偶遇”，她不動聲色地打量，沒想到路窈也在看她。說實話，挺一般的小姑娘，沒她漂亮沒她高，哦，也沒她白。大約是因為今天的面試，路窈穿了條偏正式的淺藍色連衣裙，但……也沒多好看。

唯一能比過自己的，大概就是小姑娘年輕。

可是，年輕能頂什麽？

甄靈直接發來語音，聲音冷淡，“呵，浪費時間你還去？”

範珞頤一噎，也回語音：“就不能盼着點兒我好了？”

甄靈不留情面：“脫離齊越，你哪點兒不好了？”

範珞頤：“……”

路窈跟着原嘉到餐廳，提前看好的菜單，周周“刷刷刷”對着服務生報菜名。

原嘉笑着打趣：“滿血複活了？”

路窈看着她：“明明是吃貨。”

周周合上菜單：“吃飽了才有力氣再戰。”

路窈和原嘉都笑了，等服務生上菜，路窈先拍照，原嘉上筷子的手就定住，“發朋友圈？”

她懂吃飯的儀式感，但自從工作後，忙起來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別提再去拍照美顏發圈。

周周跟路窈坐在一塊，她手指指指路窈手機，手貼在嘴邊，說悄悄話的姿勢，“秀恩愛呢！”說是說悄悄話，聲音可一點沒有悄悄話的樣。

原嘉秒懂，甚至配合地往後仰了仰，保證只有桌上的菜品入鏡。她等路窈拍，拿手機刷消息，這才發現靜音的手機裏消息挺多，大部分來自他們的八卦小群，說的是剛才在電梯碰到的美女。

【人事部小夏叫她範總。】

【是那個範？】

【未來老板娘啊！】

【剛問小夏了，人事部出來的果然嘴巴嚴，死活不肯說啊。】

【那你就不能讓她暗示暗示？】

【不管是不是，真漂亮！】

【何止漂亮，還有鈔能力~~~】

原嘉沒憋住：【鈔能力也不是你的。】

同事就說：【不知道範姐姐還缺不缺暖床的，我其實也可以。】

畫風開始歪了。

原嘉放下手機，繼續在中明沒說完的八卦，“聽說老板未婚妻特別漂亮。”

路窈拍完，原圖發給齊越，腦子裏想的卻是電梯裏的美女，“電梯裏的美女姐姐才漂亮。”

美得鶴立雞群，又毫無攻擊性。

原嘉給了她一個眼神：“有眼光。”

“啥意思？”周周懵了下，反應過來，“就是她？”

原嘉也不确定：“可能是。”

路窈無語，忿忿不平：“你們老板是眼瞎還是腦子裏有坑？放着這麽漂亮又溫柔的未婚妻不要，去找外頭的花花草草？”

本來她對這八卦沒什麽興趣，這會兒越想越覺得美女實慘。又想到原嘉之前說，他們面試的崗位大概率是美女老板娘內定的關系戶，是老板寵妻破的例，“你們老板這兒鐵定有問題。”

綜合下來，路窈還是覺得美女更慘一些。

“傻！她哪兒輪得到咱們心疼？”原嘉倒是見怪不怪，“他們那圈子都這樣，講究利益的結合，門當戶對的聯姻。請回家供着也就完了，各管各的潇灑，指不定這未來老板娘外頭也有不可說的小鮮肉。”

路窈語塞，直覺不大像。

原嘉看出她的不認同：“哪像你啊，校園戀愛，羨慕死人。”

她這話說得一點沒錯，讀書時候，長輩總說不許早戀，上了大學又說校園的戀愛不靠譜，沒個定性，談戀愛談戀愛，未必能談到結婚。直到真的出了社會才明白，成年人的愛情首先得權衡利弊，哪裏有校園裏的單純。

原嘉是真羨慕。

話題說到路窈，她一點不謙虛，“那當然，我們家齊越不一樣。”

周周起了層雞皮疙瘩。

說曹操曹操到，路窈手機響了，齊越回她，回的也是張照片。是公司食堂統一的餐盤，外加一碗番茄蛋湯。

三菜一湯，葷菜是粉蒸肉，瞧着挺誘人的。

路窈打字：【食堂夥食是真好。】

她具體沒問齊越在哪個公司，只知道福利待遇挺好的。

周周見她又低頭發消息，跟原嘉閑聊，聊的都是中明。

路窈一心兩用，聽到幾句，跟齊越說今天自己面試的事情。

齊越和章孟遠今天吃食堂，食堂有高層專用小包間，四人桌的包間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微微蹙眉，沒想到信息部的面試名單裏會有路窈：【怎麽想到來中明面試？】

路窈準備打字，又瞅了眼這條消息，抓住關鍵字：【來？】

倒也不是質問，就是挺奇怪的。來這個字，顯得他原本也在似的。不過，那怎麽可能？

她就是随口一問，馬上又開始說她的：【還不是因為周周，但誰想到呢我這專業都不對口，沒點工作經歷的簡歷，居然也能接到面試通知。】

都說中明在業界高冷，她怎麽覺得一點也不。她之前一直沒和齊越說這事，是她真忘了，今天還是周周提醒的她做好準備。她不覺得自己能過，說與不說沒兩樣。

齊越沉默一瞬，不知道怎麽解釋這個“來”字，還好，她緊跟着又回了消息過來，解釋了面試的緣由。他不清楚信息部招聘的事情，招聘的事到他這兒，也只是章孟遠一個代為批閱。

他只問她感覺如何。

路窈回：【不怎麽樣，中明人事部半日游，主打一個陪伴。】

齊越安慰兩句，讓她專心吃飯。放下手機，他沒了食欲，對邊看手機邊吃飯的章孟遠吩咐：“等等你空了，去人事部要信息部助理的複試名單。”

章孟遠愣了愣，他看到老板拿手機打字，就知道是在跟女朋友聊天。他自覺地低頭看手機，當看不到老板在談戀愛。這冷不丁的一句，他不明白是從何而來。

“好，我吃好飯就去。”他好奇老板怎麽會關心一個助理的面試，但沒聯想到是跟路窈有關。

飯後，章孟遠先去人事部，說明來意，人事總監臉色就不對了。

前兩天是範珞頤，今天又是章總助，難保不是老板的意思。

人事總監斟酌片刻：“章助，齊總是有心儀的人選？”

他問得委婉，一開始他以為章孟遠來是為了範珞頤前兩天塞人那事，結果卻是關心信息部的助理招聘。人事招聘向來是副總分管，一個小小的助理崗，他不覺得老劉有那麽大面子能直通天庭。

章孟遠淡笑：“您多慮了，齊總只是聽說信息部人員缺口，關心招聘進度。”

他這麽說，人事總監也不好多問。

章孟遠将複試名單交給齊越，他拿到手也沒看，不知道是哪些人。只瞧見老板盯着那幾頁紙一頁頁翻看，緊皺的眉宇就沒松開過。一直翻到最後，齊越仍盯着文件。

似是細看，又似出神。

齊越鮮少有情緒外露的時候，除了在那位路小姐有關的事情上，他永遠從容。章孟遠猶豫是不是該找人事總監要一份面試的完整名單。

複試名單裏沒有路窈，也沒有周周，齊越合上文件推遠了些，最後，他什麽都沒有說。

章孟遠就懂了，這事總裁辦不插手，随人事部和信息部自己的意思。他請示後，離開辦公室。

晚上，齊越跟路窈約了吃烤肉。

她選的烤肉店，也是她定的時間。車子駛入商場地庫，還沒來得及上樓，她又被電梯旁循環滾動的屏幕吸引。正在播放的是商場四樓新開的廣西創意融合菜，吸引她的倒不是菜有多誘人，而是玻璃房造型的餐廳，裏頭燭火浪漫，餐桌上的竹編花瓶特別好看。

“我們去吃廣西菜好不好？”路窈晃了晃齊越胳膊。

早在她目光定在播放的gg，到第三遍循環都沒挪開眼睛的時候，齊越就猜到了，不過，他還是問：“不吃烤肉了？”

中午她發的晚餐，除了烤肉，沒有其他選項，霸道得很。

路窈糾結了一下：“不吃。”

齊越知道她犯了選擇障礙，再次确定：“廣西菜？”

“嗯，就吃這家。”路窈拉着他進電梯，烤肉店在三樓，她直接摁了數字“4”。

他們運氣好，取號只等了不到半小時，進去時，意料中的沒有窗口景觀位。服務生介紹招牌菜，有端着菜的服務生經過，迎面一股熟悉的“酸筍”香。

齊越擰了眉。

路窈眼睛都亮了，問服務生是哪道菜，服務生将菜單翻給她看，她直接點上。

齊越眉心直跳，盯着她看了許久，問：“确定能吃？”

路窈驚訝：“啊，不會吧？你沒吃過螺蛳粉？”

齊越确實沒有。

路窈笑得意味深長：“等着，等會兒帶你發現新大陸。”

齊越想謝謝她。

說來也巧，他們桌上的第一道菜就是幹拌米粉。改良過的菜品沒那麽濃的味道，加上開在商場這麽有情調的地方，擺盤也是一等一的好。

路窈照例先拍照，幾個角度拍完，發現齊越臉上一言難盡的表情。她拿公筷先拌粉，直接推到他跟前，“買單的是老板，老板，你先吃。”

齊越：“……”

路窈看他不動，起身拿走他面前的小碗，給他撈了一筷子，又夾上肉片，她雙手捧過去。

齊越沒接，鼻尖是那股難以言喻的臭味，他下意識往後靠了靠。結果，被她追着。

“窈窈。”他無奈。

路窈也跟他犟着，非要他接走，“我舉得手都酸了！”

齊越：“……”他只好接過，放自己面前，但他沒打算動。

路窈索性坐過去，跟他擠一塊，她夾起他餐碗裏的米粉，湊到他唇邊，“好吃的，中國人不騙中國人。”

齊越憋着呼吸：“你多吃點。”

路窈不肯：“好東西要學會分享。”

齊越沒轍，只好低頭嘗了一口。這東西确實不好聞，吃起來倒還可以，但依舊是他無法欣賞的東西。

路窈滿意了，也給自己撈了一小碗，邊吃邊看他，“齊越齊越，你煮面那麽好吃，煮螺蛳粉肯定也好。”她給他戴高帽。

齊越不知道螺蛳粉是什麽東西，不接話。

路窈鋪墊半天：“所以，你下次給我煮螺蛳粉呗！”

齊越覺得前頭肯定是坑，避而不答，“先吃飯。”

路窈不依不饒：“你給不給我煮麽？”

齊越：“……”

路窈：“啊，就一碗螺蛳粉，你都不肯滿足我！”

齊越只好：“好，給你煮。”

“這還差不多。”她心滿意足地吃菜。

說是廣西菜，實則融合了上海口味，菜不辣，偏酸甜。路窈可辣可甜，吃得特別開心。

“下次還來。”她說。

齊越吃的一向不多，今天她胃口大開，連帶着他也多吃了些，“烤肉呢？”三樓的烤肉也是她心心念念要去的。

路窈不糾結：“那明天吃烤肉？”

“明晚可能要加班。”他明天有個推不掉的應酬。

“啊，這樣啊。好吧，那我跟周周來。”

正說着，服務生帶着新客人進來。兩人斜後方翻了臺，服務生引着人經過。路窈剛好擡頭看了眼，意外今天跟美女的不解之緣。

依然是在中明看到的美女，她身旁還多了另一個短發美女。

路窈不管對方記不記得她，朝對方露出個甜笑。

齊越見狀，轉過頭，他看到範珞頤，她也是。

甄靈忽地嗤笑，目光在渾然不知的路窈身上轉了一圈。

齊越蹙眉，範珞頤腳步微微一頓，再次撞進他眼底。這回她沒有停留，淡定地收回視線，從他們這桌走過。

服務生引着兩人到餐桌，甄靈搶先一步落座，範珞頤的位置恰好對着路窈，清楚看到兩人互動的角度。

路窈抿了口檸檬水，跟齊越吐槽：“我今天在中明遇到這個美女姐姐了。”

齊越沒搭話，不清楚兩人怎麽會遇上。

路窈一點沒察覺他的心不在焉：“聽說是中明老板娘，好看吧？”

“你怎麽知道？”齊越眸光複雜，他在頂樓，樓下的風吹草動吹不到總裁辦，他不清楚底下的人已經對他這位未婚妻議論紛紛。

路窈又嗦了口米粉，再咽下去，不過幾秒，齊越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大家都在傳啊，說中明老板有了這麽漂亮的未婚妻，還跟外面的小姑娘搞不清，你說他渣不渣？”路窈認真問。

她父母恩愛，家庭幸福，理解不了左擁右抱。

“也許他有苦衷。” 齊越答非所問。

路窈登時瞪過去：“渣就是渣，欺騙就是欺騙，哪來那麽多悲情苦衷？”

齊越沉默，她覺得奇怪，“我說小齊同志，咱倆可以觀念不合，可以吵也可以鬧，吵完鬧完就坐下來好好複盤，能改就改，這叫磨合。只有一點，你哪天要是不喜歡我了，你得直說，我不希望自己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她這話說得特別嚴肅。

她愛鬧，但不是不懂事。許多事她都能理解包容，唯獨感情的背叛和欺騙，她絕對接受不了。

所以，路窈認真看着齊越，“要是哪天你真對不起我了，我就……”她頓住。

齊越也看向她，兩人對望，他緊繃的下颌線洩露了幾分緊張。

路窈忽然笑了：“你緊張什麽？”

齊越依舊看她。

路窈卻笑嘻嘻地繼續：“當然是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