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瞅着懷抱着江寫的阮蘭因,黑熊面上露出厭棄之色,也不管那昏死過去的白面書生,起身朝地上啐了口吐沫:“真他媽晦氣。”
接着便轉身離去,那些醉香花滿苑的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到對上阮蘭因那冷訣的視線,都紛紛識趣地将白面書生擡走。臨走時,還将房門給帶上了。
“師...師尊.....”
見人離開,江寫這才敢開口。她緊貼着宵明不說,雙手還自然而然環在其腰上,不禁心中感嘆何為盈盈一握水蛇腰,便是當下。生前她也鮮少與人親近,更別提如今情形,叫她斂聲屏息,半分都不敢動。
雖說眼前的人是三尾狐阮蘭因,可她此時此刻眼前卻浮現着宵明的容顏。尤其當這房裏只剩下她們二人,那屬于宵明的眉目神情便出現在了阮蘭因臉上。
兩人四目相對之際,宵明面不改色,不着痕跡地收回手。江寫見狀将雙手藏在身後,不動聲色地撇開距離,只用餘光看到那人坐下,便也跟着坐在案前。
“方才那人,境界在巽木大成期。你是如何将其打昏的?”
她從進來時便看到了白面書生肩膀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如今江寫只是巽木小成期,是絕不可能再不傷分毫的情況下,将一個大成期修士傷到如此地步。
而那血洞,也絕非用劍可造成的傷痕。
聽着宵明冷下語調,江寫心下難免有些慌張,此番之舉,的确是她自己過于草率了。不過也是她沒想到,宵明還會懷疑她。
廣寒樹的事,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恕弟子無法将此事告知師尊。”
沉默了半晌,她最後只回了這麽一句話。
她問心無愧,自己既不是奪舍,又不是妖物邪祟附身,只是身懷機緣,而出于種種原因,要将這秘密埋藏下去。既然如此,她也無需害怕面對宵明的質問。
江寫只是有些意外,她本以為經歷了這諸多事,宵明應當會更信任自己。卻不承想仍留有警惕,或許這換她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過心裏卻有些悶悶不樂。
盡管用的是阮蘭因的面容,卻仍叫人看不穿心思。宵明瞧了她一陣,随後輕嘆道:“也罷,你有苦衷,為師便不再問了。”
見她仍舊是一副鬧別扭鼓着氣的模樣,連看都不看自己,宵明唇角不禁微微上揚:“怎得如此小氣,問都問不得了?”
“師尊根本不信我。”江寫心裏有團委屈蜷縮在其中,悶悶不樂,尤其是當宵明用那冷冰冰又質問的語氣時,更是如此。
沉默了半晌之後,那人傳來一聲嘆息,語氣中有幾分無奈道:“為師是怕你貪圖捷徑,走上邪道。”
“才不會。”江寫也是給個甜棗就露笑的人,雖然宵明的擔心不無道理。不過她自己是打心底裏明白,不能碰邪魔外道的東西,那是自己給自己疊反派buff。她又這麽會去做這種事呢。
“我向師尊保證,絕不會踏入邪道。這次師尊可信我?”
瞧着那明豔的人兒滿臉嚴肅認真,信誓旦旦地說着,宵明垂下眼眸,輕應道:“嗯,為師信你。”
也不知是不是這三尾狐的緣故,她與宵明原本的容顏是大不相同。雖都叫人驚豔,可宵明給人的感覺是出塵脫俗的淡漠,無法想象這張臉笑起來時是何模樣。而阮蘭因便是美豔的不可方物,尋常言談間都是嬌柔百媚生。
興許是這張臉的緣故,她不由得就會去想象,那在阮蘭因臉上展露出的笑容神情,若是宵明本人做出來會是何樣子?
真叫人好奇得很。
“不過下次,可休要再像方才那般不顧後果。”
宵明又囑咐道。
江寫知道她說的是自己打傷白面書生的事,便回道:“弟子可沒不顧後果,他身為黑熊的人,卻擅闖醉香花滿苑。我就算打傷他,師尊你也有理由保我。何不叫他吃些苦頭?”
宵明搖搖頭,神情有幾分肅然:“這地方,原沒有那麽簡單。”
“或許當時,為師應當叫你回去才是。”
她完全讀了阮蘭因的記憶之後,知曉了這月竹樓還有幕後管控着。正是黑熊口中稱呼為“老大”的人,而根據記憶中來看,此人的境界修為,絕不在她之下。
只不過這阮蘭因的記憶異常模糊,斷斷續續,叫她也弄不清來龍去脈,還是小心謹慎些為妙,畢竟如今帶着江寫,總也不能像那樣無所顧忌,
“師尊何出此言?”江寫頗為不解她為何忽然說這些話出來。
不過宵明沒回她,她知道自己這徒弟膽子小,此時即便告訴她也無用,只會徒增恐懼煩惱。
就在此時,忽然房門被人敲響。
二人正色,不再交談。
“誰?!”
“阮姐,給您拿來了上好陳釀與飯菜...”
門口的小厮回答道。
如此,宵明倒是想起來這阮蘭因在月竹樓裏也是不亞于黑熊,精力旺盛之人。畢竟狐妖化人,而妖物本就難以抑制自己欲望,這三尾狐,自然不會潔身自好。
這也是宵明為何會以此方法來保全江寫的原因,最起碼在一段時間內,礙于阮蘭因的身份,絕沒人敢動江寫分毫。
“進來吧。”
那鼠妖推開門,貓着腰走了進來,接着将飯菜和酒水放到了案上。過程目不斜視,放下東西便抓緊離去。
瞧着那一桌子飯菜,江寫可無法舍棄這些學着宵明辟谷,不過光自己吃,也太沒意思,便拿起銀筷遞到宵明眼前,笑看着她:“師尊也吃些?”
宵明瞧了一眼道:“不用。”
“可師尊你要貼合這三尾狐的生活習性,若只有你我二人還好,平日裏叫人看去,豈不是會被懷疑?”
江寫說的不無道理,平日裏宵明也得做戲,既然到頭來都是要貼合這三尾狐。這食與不食,也顯得無關緊要了。
她又向前伸了伸,見狀,宵明妥協似的接過了銀筷:“也罷。”
江寫也夾了片牛肉塞入口中。別的不說,這些妖物做的吃食的确不錯,鹹淡适中,葷素搭配,菜樣也應有盡有。
月竹樓裏人也逐漸多了起來,嘈雜吵鬧,尤其是江寫的感官被放大,那些聲音更是清晰無比。她本還有些許饑餓感在身上,可聽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聲音和女子哭泣求饒聲時,頓感食之無味了。
她自己心中有數,知曉這月竹樓究竟為何被稱為“人間煉獄”。這些妖物抓修士,而為了控制這些人,便會在每個修士進入月竹樓後,進行靈氣封閉儀式。
既然如此,為何不去抓凡人,要多此一舉?答案很簡單,修士們都是有仙道之人,多數人都有着作為修仙者的傲骨。而将這些人的尊嚴信仰打碎,逐漸崩潰堕落,陷入絕望之中,才是這些妖物真正以之取樂的事。
倏地,隔壁傳來女子的哭嚎呻吟聲,江寫眉頭一跳,手中的筷子已然有了些弧度。
宵明見她面露怒色,擡手摁住江寫手臂,“為師已在籌備陣法,莫要心急壞了事。”
江寫點頭:“弟子明白。”
這月竹樓內妖物衆多,且不說身處敵營,要處處小心謹慎。而且這幕後之人同處離火境,再加這諸多妖物,還是用陣法禁锢,穩紮穩打來得更妥當些。
江寫也覺得用陣法,更為小心謹慎。不過陣法需要按照施展範圍來進行繪制,那就得将整座月竹樓都圈入陣法內。
而要在妖物衆多的月竹樓繪制陣法,絕非易事。
“為師此次試用陣法,需要耗費些時日。你所聞所見,也忍耐住,切莫要沖昏頭腦。”
知道江寫是個俠肝義膽之人,宵明特意囑咐了一句,怕她忍不住,闖出什麽事端來。
“弟子明白。”江寫自然心中有數,不過她卻不放心宵明自己去繪制陣法,“這繪制陣法,若多一人豈不效率更快些?”畢竟她對這月竹樓是很清楚,知道什麽地方有隐患,哪裏安全。自己跟着去,也能多重保障。
只不過這話她自然不能說給宵明聽。
果然,宵明聽後搖頭否決。
“不可,為師一人更妥當些。”
“可你一人在外,叫人見了豈不是會起疑?”繪制陣法,必然要去月竹樓外部,“更何況人多眼雜,師尊固然修為高強,可我不放心。”
“我還需你來操心?”誰料宵明笑了笑,随後又道:“也罷,多個人的确會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