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尚書府門前人少,只有幾條柳枝還在輕揚,在這一片寂靜之中添加了幾道細微的風聲。
江明令回頭,少年的紅色官袍随風輕揚。
他眉眼輕揚,唇角微勾,試探着問道:“郡主還需我陪着進李府?”
江明令連忙搖了搖頭,他們三人之間的關系尴尬,她帶人上門看望,哪有這麽嚣張的道理。
況且,她也懶得多做麻煩,只想能放下補品就走。
可惜,她還未敲門,大門已經自內打開。
江明令看着朝她走來的李安承,一時怔愣。
不是說他還在卧病在床,現下是什麽情況?
“你怎會和謝世子一起?”李安承面色雖然蒼白,但不妨礙他此時語氣不善。
江明令與謝斐辭走的這般近,還如此大張旗鼓地上門,日後成親,京城的人會怎麽看他。
行為不端,怎配當他李府的少夫人。
如此行為,一個妾室也足矣。
江明令聽着他毫無理由的質問,心裏頓時有些後悔。
合該找個沒人的地方,再給他踹下水裏,好好教訓一頓。
江明令将心思壓下,琢磨着日後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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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反應極快,也十分熟練,極為害怕地後退了一步,拽住謝斐辭的衣袖,委屈到:“舟之哥哥是、是我未來夫君。”
謝斐辭一愣,随即微微一笑,将江明令護在身後,“郡主為何不能同我一起?”
反問得雖溫和,卻也壓住李安承不能反駁。
李安承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明令,諷刺怒道:“郡主還真是朝三暮四,水性楊花!”
元安郡主這種傾城姿色的美人分明就要到手了,怎麽會突然變卦!
江明令無緣無故被辱罵,因為憤怒漲紅了小臉,揚着頭解釋,“你怎能如此說我,明明陛下賜婚的。”
李安承還在争執,李府門前的小厮看到幾人糾纏許久,趕忙進府通知。
沒過多長時間,李尚書從府內出來,看到門口糾纏的三人,也是知道所為何事,連忙痛斥一聲。
“安承!”
謝斐辭不過初進朝堂,已經得了陛下的眼。
今日李安承又因賜婚之事争鬧,若是傳到宮了,一個抗旨不尊的罪名壓下,他頭上這頂烏紗帽算是到頭了。
他起身下臺階,笑呵呵地打圓場。
又暗中使眼色命身後的小厮将李安承帶下去關起來。
沒了李安承的怒吼聲,霎時安靜了許多。
李尚書看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只好僵硬的笑臉道歉。
“今日是犬子不懂事,還望謝大人莫怪。”
謝斐辭眉梢微挑,面色不似往常那般溫和,垂目看了躲在身後的江明令一眼,只笑了笑,就連說出話的也是輕飄飄的。
“李公子出言不遜,辱罵當朝郡主,豈是李大人一句話便可抹掉的。”
“便是道歉,也該是向郡主道歉,而非是我。”
江明令本來還在看着李安承的背影,琢磨着什麽時候有機會再把人踹下水,沒想到謝斐辭提到了自己。
她心裏有些疑惑,謝斐辭這般模樣與他前世所為,簡直不像是同一個人。
不過她也沒多做考慮,只要能報仇活下來,他什麽樣的行為都都不妨礙她的計劃。
江明令彎唇看了一眼正在朝她道歉的李尚書,十分體貼地搖了搖頭,“我知安承哥哥大病初愈,心有怒火,無礙的。”
謝斐辭聞言,低頭看了一眼。
見她真的半點也不介意,眸中閃過一絲詫異,很快便遮掩了去,又是一副清朗溫和的模樣。
李尚書見人安撫好了,也沒多想。
但她身邊的謝斐辭,目光雖然和緩,但是卻未開口說什麽。
李尚書了然,繼續朝江明令拱手道:“今日沖撞了郡主,改日我定帶着犬子登門道歉。”
江明令點了點頭,并未過多為難。
她本是上門拜訪,現在就算是裝模做樣也懶得再進門,只推遲一番便和謝斐辭一同離開。
待兩人離開了尚書府,步入了吵雜的鬧市。
“郡主真的不生氣?”
謝斐辭看了一眼還在她手中的補品,随意地問了一句。
江明令癟了癟嘴,看起來有些傷心,但仍然堅持着搖了搖頭,“不生氣。”
謝斐辭啞然,随即搖了搖頭,“我知郡主知禮,但是郡主千金之軀,怎可被欺負,獨自忍受委屈。”
“郡主手上的補品并未送出去,可見郡主心中仍有芥蒂。”
江明令低頭,面上閃過一絲暗惱,方才确實生氣,把補品這事給忘了。
不過也好,這些她特意挑的上好補品,李安承他不配。
她如此行事那麽多年了,自然知道接下來該是如何反應。
“我就是有一點點難過,安承哥哥怎麽可以那樣說我。”
她停步轉身,低頭悶聲道:“舟之哥哥,我沒有朝三暮四,也不是水性楊花。”
若是仔細聽,聲音中還帶着一些隐忍的顫抖。
謝斐辭也停下步子,等着她,耐心安撫,“我知道,郡主乖巧知禮,自然不是李安承口中的那種人。”
聲音極為溫和,可此時江明令擡頭,定能看見他眼中的清冷,不含半點暖意。
分明是兩種及其不同的情緒,可他卻融合得恰到好處。
“舟之哥哥......”江明令低聲喚了一聲。
“嗯?”
見他還算有耐心,正好趁此機會,江明令打算搞清楚七夕那日的情況。
“七夕那日,舟之哥哥禦前救駕,不知可有受傷?”
謝斐辭微笑,“多謝郡主關系,小傷無礙。”
江明令眼眸一轉,原來那日受傷的還是他。
不過看起來倒是比原劇情中傷的輕一些。
早知道她就不多此一舉了,興許還能傷重一點。
可她嘴上卻說着,“那不行,小傷也是傷。是不是因為我不小心撞上了舟之哥哥,才讓舟之哥哥受了傷?”
謝斐辭正打算否認,突然動作一頓,他換了言辭,“無礙,郡主不必自責。”
沒有否認,就相當于承認了。
江明令面上很快換上自責之色,手忙腳亂地将手上的補品塞進謝斐辭的手中,“舟之哥哥,對不起,我把這些補品給舟之哥哥,這些補品是我特意挑選的,對于受傷修養很有用的。”
謝斐辭目光狀似不經意間落在他手中的補品上,很快移開,沒有推脫,“那便謝過郡主了。”
江明令搖了搖頭,“舟之哥哥因我受了傷,這是我應該做的。”
她想了想繼續道:“舟之哥哥該好好修養的,過兩日我去府上看望舟之哥哥好不好?”
兩人走的速度不滿,但也很快到了北街,停楚國公府。
謝斐辭低聲笑了笑,看她滿眼期望的模樣,像是不忍心拒絕她一般,溫和道:“好,我明日在府中等郡主。”
将她送回了家門口,謝斐辭有事便要離開,江明令依依不舍地站在門口送人。
楚國公在院中見着剛回來的江明令,将涼了許久的茶一放,朝她招了招手。
“遲遲。”
“嗯,爹爹。”江明令走過去問,“怎麽了?”
“補品送過去了?”
江明令動作一頓,點了點頭。
“謝世子在旁邊,你可有和李安承說什麽?”
楚國公也是實在不放心,遲遲心思淺,說的話也不知會不會惹惱了謝斐辭,日後産生隔閡。
江明令知曉她爹的意思,自覺自己沒有什麽地方不對,況且自己還想告個狀,她幹脆将這一路的事都說了一遍。
聽完,楚國公眉目一淩,“李家那小子他怎敢!他日那李家敢登門,我定要讓他漲漲記性,我國公府人是他李家敢輕慢的!”
江明令告完狀,目的達成轉身就要走,她爹雖說嫁女心切,但也不會讓她受委屈,只是還未走擡腳,又被自己爹爹叫住。
楚國公看着她,一時不知該如何言語。
“你方才說,原本送給李家小子的補品沒送出去,所以你轉手把沒送出去的東西送給了謝斐辭?”
江明令點頭,随即又覺得不對,反駁道:“那不是沒送出去,是我不想送給李家!”
“那也不成,你這和沒送出去有什麽區別。”
“怎麽沒有區別,一個我不想送,一個是對方不收,明明主動權在我手裏。”江明令撇撇嘴,和楚國公争論。
楚國公皺眉,也懶得和她掙,敷衍地點點頭,心裏在琢磨着該如何找補。
“這樣,謝世子既然是受了傷,你過兩日再從府上挑選些上好的補品送過去。”
這次,江明令沒反駁,她思慮片刻便乖乖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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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幾顆星子隐隐約約,冰冷的月光落在院中。
屋中突然點上燭火,才将這院中照的明亮溫暖些。
謝斐辭從官署回府後,換了一身衣服。
燭光下,忽明忽暗,一張薄紙鋪在案上,謝斐辭低眸寫着什麽,縱然光線昏暗,也不耽誤他執筆。
他神色清冷,濃墨如夜的眸子在燭光下恍若夜間微光。
輕輕一聲響,屋子裏突然多了一個身影。
“公子?”
謝斐辭放筆,靜思片刻。
“明日元安郡主來府上。”
長清疑惑擡頭,愣了片刻,不知該是何反應,只靜靜等着。
“命人多準備些元安郡主喜歡的吃食。”
嗓音清冷,不帶半分感情。
長清聞言更是疑惑,“……郡主喜歡什麽吃食?”
謝斐辭停頓片刻,不知想到什麽,語氣格外生硬,似乎還帶了一點賭氣的成分,“我怎知,自己查。”
“是。”
說着,長清便要退下,臨行前又被自家公子叫住。
紙上筆墨已幹,謝斐辭将薄紙收好。
本就多情的桃花眼此時微微上揚,聲音也不複冷意,反而帶了些少年的溫和清朗。
“你去藥鋪看看可有‘歸夢’一藥,多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