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一早,清風拂面,街上已經開始熱鬧起來。
熙熙攘攘的街道邊,另一邊的藥鋪卻是相對冷清許多。
在即将踏進藥鋪時,江明令又把腳退了出來,既然是下毒害人,自然不能暴露身份。
如今謝斐辭在朝廷也算是有官職,若是毒發身亡,皇上必然要追究。
她轉身去了成衣店,換了一身男子裝束,手中搖着扇子遮住自己下半張臉。
如今已入秋,江明令還拿着扇子扇動,惹得店裏了學徒一直好奇的盯着她。
“公子想抓點什麽藥?”
“……”江明令頓了一下,習慣性地彎了彎眼睛,“小哥別急,可否容我想想。”
學徒被面前的公子哥明媚的笑容晃了眼,一時不太适應,結結巴巴點頭,“自、自然是好。”
前世被毒害,江明令想以同樣的手段報複回去,最好是相同的毒藥。
“小哥,你這可有歸夢一藥?”
學徒聽着陌生的名字,皺眉搖了搖頭,“公子可知這歸夢有什麽藥性,抓些相似的藥也是一樣的。”
江明令頓了頓,沒說話。
這藥物的作用自是不能直說。
她考慮了一番,沒有便算了,只要達到目的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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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這樣的,”江明令拿扇子遮住半張臉,露出一雙充滿憤怒的眼睛。
“本來今年莊稼收成就不好,可恨的是,家中老鼠成堆,今年的餘糧都被他們偷吃了,你說這個冬天我們一家該怎麽過啊!”
說着還要憤怒跳腳,裝的倒是像模像樣的。
學徒看小公子這般模樣,連忙道:“沒有歸夢也是不打緊的,公子買些砒、霜回去也是一樣的。”
江明令聞言眼睛一亮,“那便聽小哥的。”
學徒點了點頭,只賣給了江明令一點點。
砒、霜是劇毒,給多了是要不得的。
江明令也不嫌棄,一點點也足夠毒倒謝斐辭了。
解決了一大心事,她心情好了不少,從街邊鋪子買了一些糕點,藏起手上的藥包,回了家。
不過,在她前腳剛走,後腳藥鋪又進了一人。
長清奉自家公子的命令來買藥,也是一臉迷茫。
公子一沒受傷,二沒生病,不知自家公子為何讓他去備些名叫“歸夢”的藥物。
學徒聽聞長清要買的藥材,瞬間了然,想必這位公子也是家中鼠患嚴重。
他笑了笑,自信開口,“藥鋪雖沒有歸夢一藥,但□□也是一樣效果的。”
“砒、□□?”長清一怔,公子備毒藥作甚?
學徒看他沒反應,這才解釋道:“公子不用擔心,方才就有一位小公子因為家中鼠患嚴重,在我這買了一點□□。”
長清猶豫,感覺哪裏不太對,“是、是嗎?”
學徒聽到對方的不信任,有些不高興的開口,板着臉開口道:“自然是真的,我們這些做醫者的,還能騙人不成?”
長清:“......那便抓一點吧。”
“好嘞!”
晉國公府。
長清手拎藥包,放在謝斐辭面前,随後将在藥店發生的事複述了一遍。
原本正在執筆的謝斐辭在聽到“藥鼠”時動作一頓,随後垂眸看了一眼,不慌不忙地将染了墨的廢紙扔了。
接着繼續執筆。
直到人走後,他才放下筆。
謝斐辭側目,回憶起七夕那日眼前閃過的畫面。
他與元安郡主大婚後,新婚第二日便被陛下一紙诏令南下,直到三月後才回府。
他也知道自己冷落了新婚夫人,有心修補夫妻之間的感情。
而元安郡主似乎也是這麽想的,女孩用熟悉的聲音喊着“舟之哥哥”,彎着眼睛給他送來茶盞,他不疑有他,可卻在喝下茶水後深夜毒發身亡。
他從回憶中清醒過來,一眼就看到了方才長清留下的藥包,眸中閃過一瞬暗光。
到現在他也不知到底何處惹到了她,竟将毒鼠的藥下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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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涼風,吹落了幾片樹上的枯葉,時辰剛剛好。
江明令身後的青絮手上提着上好的藥材,她自己也拎了一包東西,匆匆忙忙下了馬車。
許是今日謝斐辭特意叮囑過,門口已經有人在等着她了。
江明令被人帶到謝斐辭的院中,好奇地多看了幾眼。
明明謝斐辭是晉國公府嫡子,不知為何院中空曠又冷清。
“舟之哥哥!”
看到院中亭子裏少年,江明令眼睛一亮,連忙上前。
謝斐辭聞言,看向來人。
少年的微微輕揚的眉眼在陽光甚是明亮,明朗的日光透過院子落在他身上,顯得更是幹淨清貴。
“郡主。”
他擡了擡手,示意周圍人下去。
江明令自覺的坐在謝斐辭對面,看到桌上已經準備好了糕點吃食,大多還是自己喜歡的。
看來謝斐辭已經把她調查個遍了。
擺到明面上的東西江明令也不是太在意,便放下了一點心思,但下一瞬她突然聞到一陣果酒的清甜,愣住。
又是……果酒。
稍稍才放下的心思又升了起來。
她就算是傻子,也不會在同一個坑裏摔倒兩次!
她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擡頭驚喜,“這些都是舟之哥哥準備的嗎?”
謝斐辭輕笑,“聽聞郡主喜愛果酒,便備了些。”
“……謝謝舟之哥哥。”
就憑他這句話,她今後再也不會喜歡果酒了。
“哦對了,”江明令想起來自己手上的東西。
她接過青絮手上的藥材,和自己手中的茶葉放在一塊,解釋道:“這些是我今日帶來的藥材,昨日的那些……送給舟之哥哥,是我考慮欠佳,做事不周全。”
謝斐辭眼尾輕揚,“無礙,郡主當時心中委屈,這只是小事罷了。”
江明令抿唇羞澀。
真是體貼,幫她把理由都想好了。
“然後,我還準備了一些其他的,我知道舟之哥哥喜茶,這是我特意從我爹那裏拿來的。”
謝斐辭聞言,目光落在那包茶上,顏色潤澤,淡淡清香,應當是禦賜的青茶。
他眸光微閃,随後扶額輕笑,“郡主有心。”
江明令見他沒起疑心,放下心思追問道:“舟之哥哥要嘗嘗嗎?”
接着也不給對方拒絕的的機會,毫不心虛地吹捧着自己,“舟之哥哥不知道,我很會泡茶的,平常在家裏,我爹爹最喜歡我泡的茶了,我去泡一盞給舟之哥哥好不好?”
“不……”
謝斐辭話還沒說完,面前的女孩已經捧着一個茶盞“噔噔”地跑向長清,要了一壺熱水。
陽光下,女孩一心捧着杯盞,低下圓溜溜的眼睛,注意着杯中茶水,生怕會不小心灑出來。
眼前的人與前世端着茶來的姑娘漸漸重疊。
謝斐辭收回目光,低頭斂眉,不明所以地勾了勾唇角。
不知何處吹來的風,掀起少年身後的發尾,幾根淩亂的發絲遮住他那好看的眼眸,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可離遠看過去,卻是格外的純良無害。
他平靜地擡手倒了一杯果酒,放在對面。
江明令滿心歡喜地回來坐下,一轉頭就看見自己手邊就多了一杯……果酒。
江明令:……
她轉了目光,只當做沒看見,重新滿眼期待地看着謝斐辭,将清茶放到他手邊。
“舟之哥哥你快嘗嘗怎麽樣。”
“郡主嘗嘗這果酒如何?”
話同時一落。
院中頓時安靜,沒有一人去碰桌前的清茶和果酒。
片刻後,還是謝斐辭開口打破這片尴尬的氣氛。
他眼中帶着歉意,低聲道:“由于我有傷在身,太醫特意囑咐過,這些日子須得戒茶戒酒。”
一旁耳力極好的長清,睜大了眼睛,他家公子何時受傷了?
他目光在兩人身上停留片刻,最後決定當做沒聽見。
江明令:“……?”
什麽傷還得戒茶?
她張了張嘴,又閉上。
他不喝,她也沒辦法逼他喝,否則目的性太強容易看出來。
她只好掩住心底的失望,可憐巴巴地望向謝斐辭。
謝斐辭滿眼溫和的笑了笑,“待我傷好後,定不浪費郡主的心意。”
江明令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果酒,命只有一條,她哪裏還敢下口。
于是她學着對方的神情,歉意中還帶着隐隐的失落。
“我不敢喝酒。”
謝斐辭疑惑地“嗯”一聲,“為何?”
“上次,我和我二哥哥喝了一點果酒,沒了分寸鬧出笑話,被我娘親給罵了,就不允許我再喝了。”
謝斐辭聞言看向她,像是在看一個調皮的小姑娘,溫聲道:“郡主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鬧出笑話的。”
江明令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就是因為有你在。
她面上乖巧地搖了搖頭,“不行,我還是害怕。”
像謝斐辭這種性子的人,一般不太會強人所難,自然也不會再多說什麽。
果然,她說完後,謝斐辭一頓,眉眼掠過那碗果酒,笑得無奈,“好,害怕就不喝了。”
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
這一回一合,溫溫和和,平平淡淡,可江明令總感覺哪裏不對。
她看了一眼謝斐辭,又低頭聞了聞清甜的果酒
淡淡的酒香,但更多的是芬芳甘甜果味。
似乎也沒什麽奇怪的地方。
而對面的謝斐辭桃花眼中不複笑意,反而是帶了些正色,觀察着那盞清茶。
頃刻間,已經有了萬千心思。
江明令還在心中思考着,沒注意到謝斐辭輕輕敲了敲桌子。
長清擡頭,沒太看懂自家公子的指示,只見元安郡主手指已經碰到了果酒。
他疑惑,難道是酒中的毒被郡主發現了?
想到此,他面色嚴肅起來,沉下心走過去,一個不小心撞到那杯果酒上。
手邊的果酒撒了,江明令一個沒注意被吓了一跳,一不小心帶翻了桌布。
耳邊一陣噼裏啪啦。
她回神。
不光桌上的糕點落地了,就連兩杯果酒和清茶全都灑在了地上,一滴不剩。
好巧不巧,兩個杯子碰在一起,地上一灘水漬分不清是酒還是茶。
……這下好了,她也不用擔心留證據什麽的了。
只是可惜了,這杯果酒她還沒看出什麽。
江明令還在惋惜。
長清也愣住,雖然動靜大了點,但是也算是沒讓郡主懷疑。
他一臉求誇獎的神情,一擡眼便撞上了自家公子想殺了他的眼神。
江明令的目的沒達成,也沒必要再繼續花心思,找了個理由便回府了。
等到人沒影了,長清才開口,“……公子?”
謝斐辭已經恢複了神情,“派人來驗驗這杯茶裏有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