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謝斐辭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還在愣神地長清,輕吟出幾個字,“進來吧。”
房門未關,江明令應聲推門而入,穿過屏風,便見少年如綢緞般的墨發散落在身後,指尖微曲,輕輕搭在桌上,面色柔和地望着她。
“舟之哥哥。”
謝斐辭望向她時,眸中的笑意微微蕩開,聲音如暖泉,手上卻不動聲色地翻過案上的紙張。
“郡主東西收拾完了?”
“還未。”
江明令端着茶,颠颠地湊到了謝斐辭身邊,将茶放到了案桌上,也是謝斐辭最眼前。
讓他一低頭便能看見,當然她的遞茶動作也毫不遮掩,不用低頭也能看見。
“我方才聽長清說舟之哥哥口渴,所以我來給你送茶了。”
謝斐辭側目,又是送茶啊......
他神思恍惚一瞬,他到現在也不明白,自己前世到底是何處招惹了她,竟讓她對他有如此厭恨。
當然,他向來也不是什麽聖人。
一分仇,他自然要十分還回去。
叛軍身藏臨城,現下他們已經到了此處,雲霏必然會有所動作。
過幾日,臨城只會越發動亂,他手上的事情也不少,剩下的時間并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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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按着這個時候,雲霏應該已經與叛軍取得聯系,趁着他還未開始大肆搜查行動,着手準備着再一次的刺殺。
四日後江潮大漲,觀潮之人衆多雜亂,亦是最容易得手的時機。
他繞有深意地敲了敲杯盞,眸中蕩漾的一瞬淺淺的笑意,解決江明令,只需在第四日,借觀潮之事将她約出來即可。
此時長清站在自家主子身旁,莫名感覺到一股涼意,讓她忍不住後退一步,看向江明令時面上也不禁帶上一份同情。
謝斐辭回神,重新看向眼前這笑得嬌俏的姑娘,“郡主怎的想來給我送茶了?”
随即他又笑,“紀公子應該還在樓下等着,郡主若是收拾好了不比同我說,直接去紀府便可。”
江明令一愣,這是在攆人嗎?
這樣想着,她面露委屈之色,“舟之哥哥是在攆我走嗎?”
謝斐辭似是沒想到她會這麽問一樣,輕挑眉梢,眼尾揚起。
“郡主怎麽會這麽問?是不想去紀府?”
“……”她頓住。
也不是這個意思。
似是看出江明令的糾結,謝斐辭笑了笑,“郡主想什麽便說什麽,在我面前無需遮掩。”
江明令懷疑地眨了眨眼睛,“我若是說我想去紀府,舟之哥哥會不會不高興?”
謝斐辭身子後仰,似是在很認真地考慮她的話,最後搖了搖頭,得出一個結果。
“不會。”
“想去那裏住是郡主的自由,我無權管束,我能做到不過是保護郡主的安全。”
謝斐辭無意識輕擊着案桌,輕聲笑了笑,未見半分不悅,當真是不在意。
但江明令目的還沒達到,豈能得罪謝斐辭,畢竟她還指望着他把這杯茶給喝了呢。
她也實話實說,“雖然我很想去紀府。”
“不過舟之哥哥不要擔心啦,我是來陪舟之哥哥的,定然是不會在姑母那裏多呆的,有時間我便來陪舟之哥哥。”
“好。”謝斐辭想了想,提醒道,“不過郡主這幾日還是乖乖呆在紀府最好,最好也不要外出。”
“為什麽?是因為最近會有什麽危險嗎?”
謝斐辭笑了笑,“郡主多慮了,倒也算不上危險,不過這幾日朝廷還會派人來,臨城定會比往日亂許多,紀公子說的對,客棧不比紀府安全,況且這些日子,我有要事在身,恐怕會顧不上郡主,郡主住在紀府也不會過于無趣。”
江明令乖乖地點了點頭,“我會注意的。”
“聽聞,幾日後臨城江潮大漲,自是每年觀潮的好時候,郡主想去嗎?”謝斐辭問的真誠又有耐心。
“去呀去呀,”她滿眼欣喜地又問道 :“舟之哥哥陪我一起嗎?”
謝斐辭無奈微笑,“自然。”
話落,女孩眸中眼睫撲閃着,好似春天裏起舞的蝴蝶,看她開心了半晌,他上調的眼尾也輕輕眯起,似笑非笑。
說了半天,江明令可沒忘自己來此處的目的,再聊,下去,茶水怕是都要涼了。
她連忙将話題轉了回來去,“舟之哥哥不是說口渴,這茶水放了許久,舟之哥哥快喝吧。”
“嗯,便先就放那吧,我還有些事要處理,郡主若是有事便先走吧。”
江明令驚喜,沒想到這次居然那麽順利,“好,那我就先走了,舟之哥哥不要忘了。”
謝斐辭指尖輕動,目光落在那活潑歡快的身影上,好像沒有什麽事情可以阻擋她的快樂一樣。
即便是她嘴上說的舍不得,不過轉瞬即忘。
案桌上傳來一陣熟悉的清淡味道,謝斐辭皺了皺眉,目光落在那陣傳來淡香味的茶水上。
确定了這熟悉的淡香味是從這碗茶中傳來,他目光一凝,淡漠出聲,“等等。”
很巧,這碗茶與前世江明令送來的那盞茶味道一模一樣。
他想明白後,緩緩勾唇,這一世,現在就要迫不及待動手了?
在他出聲後,屋中陷進了一種詭異的安靜之中,前方女孩也一直沒有轉過身來,在猶豫着什麽。
謝斐辭輕撚着茶盞,朝着她走了一步,緩緩問,“郡主怎麽了?”
沉默......
江明令不過剛剛走出屏風,身後一道聲音砸下來,她不禁停下步子。
選擇裝傻,“……啊?”
被發現了?
應該不會吧,她方才看過,這個毒無色無味的,
“嗯?”江明令轉頭,滿面疑惑。
“這杯茶是郡主親手沏的?”
“......”面前的少女難得的低着頭安靜下來。
他輕垂着眼睫,再次問:“這杯茶哪來的?”
江明令低着頭,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圓圓的眼睛一轉,很快心思便鎮定下來,對于茶裏的一切,她本來什麽就不知道。
接着她擡起頭,緊張地眨了眨眼睛,沒有順着他的話回答,只是小心地問了,“這杯茶怎麽了嗎?”
“這杯茶是你從樓下店家手中去上來了?”
江明令乖乖地搖了搖頭,“不是。”
“那便是郡主親手沏茶的?”
這次江明令沒有立即回答,低着頭沉默不語,最後不敢看想謝斐辭,點了點頭。
心虛的模樣,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郡主在撒謊。”
謝斐辭斂了溫和的語氣,面上淡漠,目光緊盯着她。
“我......”
江明令一下被人戳穿了心思,手指緊握,聲音也越發低了下來,“我沒有,就是我自己沏給舟之哥哥的。”
“不如郡主先喝一口。”此時謝斐辭面上已經不帶笑,修長的指尖輕擡,落在了茶盞上。
随着眼睫輕斂,指尖一落,茶盞穩穩地停在了她面前。
“郡主,請。”
這句話說得,好像她如果不按照他說得做,便不會讓她走一樣。
江明令蜷着手未接。
面上惶恐不定,心中卻在琢磨着,他是怎麽察覺到這茶不對勁的。
“怎麽了?郡主親手沏的茶怎的不喝?”
江明令被逼地無處可躲,滿眼無神地垂着頭,最後才悶聲,“舟之哥哥,不是我親手沏的茶......”
謝斐辭動作一頓,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她,随後眉眼一壓,對于她所說的話不信半分。
可他的話卻是順着她的話追問,“那郡主為何要撒謊?”
謝斐辭冷漠地看着眼前人,步步緊逼。
“因為、因為......雲霏姐姐說這碗茶名叫‘結心’,若是送給自己喜歡的男子,會、會得到上天的賜福,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謝斐辭眉眼一愣,看着她滿面委屈,沒有說話。
“所以,這杯茶是雲霏送到郡主手中的?”
江明令滿面羞紅地點了點頭。
謝斐辭無言,目光卻在緊緊盯着她,不說信還是沒信,半晌,他終于移開目光。
言語中不再淩厲,掀起眸子厲聲道:“旁人說什麽,郡主都信是麽?”
猛地被兇,江明令睜大了眼睛,她忍不住後退兩步,遠離謝斐辭,眸光中還有隐隐的水光浮現,她低下頭生怕被人看出來自己不堅強的樣子,“......不是的。”
“我知道這只是個傳說,可也有人說,心誠則靈,就算不是真的,試試也是無妨的,”江明令垂眸,“就算舟之哥哥不信還不許我信嗎?”
“......我,”謝斐辭垂下眼睫,正好看到一顆水珠滴落在地上,明明沒有聲音,可他偏偏又聽見“滴答”一聲。
江明令悶悶應了一聲,随後看了一眼還在眼前的茶,帶着一股氣,一把撫開,“舟之哥哥不信便算了。”
“淩哥哥還在下面等我,便不打擾舟之哥哥了。”
謝斐辭的手指也被人一把撫開,瓷盞應聲破碎,瓷片随着淡青的茶水迸濺。
與着猛然關上的房門聲一起,消散。
他遮下眸子,視線落在地上一灘茶漬上。
這茶中毒分明是與前世一模一樣,分明也是她親手端與他,分明是她一聲聲的喚着“舟之哥哥”,讓他喝下去的。
為何,這一世會出現這種偏差。
在這沉寂的氣氛中,他掀了掀眼簾,雲霏麽......
一旁默默愣神的長清看着這場鬧劇,不敢說話。
謝斐辭只是側目掃了一眼地上的茶漬,似乎是在嫌棄這一灘砸亂。
“收拾收拾。”
盡管沒說叫誰,但長清也知道這是在命令他。
當然這些都是小事,自家公子把元安郡主氣走了,這算什麽。
長清便想着便蹲下收拾地上的茶漬,卻見地上居然害還冒着泡沫。
有毒?
他睜大了眼睛,想要說些什麽,卻看見自家公子一臉煩躁的模樣,再次閉上了嘴。
......
與此同時門外的江明令擦了擦微紅的眼眶,在心中又給謝斐辭記下一筆。
可惜了,雲霏是徹底暴露了。
現下看來雲霏是靠不住了,還得她自己動手。
但是,明明茶中的毒無色無味,謝斐辭是怎麽看出來的?
她心思不定地走到樓梯處,發現紀淩已經找上來了,估計是在樓外等太久。
她收拾好表情,微紅的眼眶恢複亮晶晶的模樣,歡喜地走過去,“淩哥哥!”
“怎麽那麽久?”
“沒什麽,只是東西多了些,所以時間便久了些。”
“嗯,走吧,母親可是準備一桌佳肴等着你呢。”
這充滿歡喜的聲音直直穿過緊閉的門,撞進屋中執筆人的耳中,連着筆尖一頓,墨水滴落,在空白的之上暈開一片。
長清還在收拾着地上的茶漬,剛好清理完正要離開,突然地上一張被墨暈開的紙丢了下來。
長清能明顯感覺到自家公子心情不順,便明智地閉了嘴,默默撿起紙離開。
幸好他這幾日還有任務在身,不在臨城,也見不着心情不好的公子。
“等等。”
長清頓住,“公子還有什麽吩咐?”
謝斐辭目色沉沉地看着長清手上的瓷片碎渣,沉着聲音吩咐道:“這碗茶我飲下了,消息放出去。”
長清應聲,“是。”
他說完正打算要走,誰知又被謝斐辭叫住。
“你方才在走廊外,可還看到其他?”
長清回想了一下,滿腦子都是郡主誇贊自家公子的言語,沒太多注意,于是撓了撓頭,“沒有。”
“......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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