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站在外面,涼風迎面,入耳的聲音中也帶着一絲涼意。
江明令回頭,溫和又清亮的月光下,少年不染半分風塵,沒想到她還沒走,偏了偏身子給她讓了一條路。
江明令無言片刻,想起自己還有事要問,便耐着性子笑了笑,“先不管他,我是特意在這裏等舟之哥哥的。”
“等我?”謝斐辭目光掃過來,看起來并不像是相信的模樣,卻也沒多說什麽。
“是。”江明令承認。
“找我何事?”相比之下,這句話沒有之前那般冷硬。
前幾天的煩悶好像因為她這一句承認的話轟然消散,謝斐辭輕抿了下唇。
“我方才聽人說,你兩日後就要離開臨城回京了。”
謝斐辭定定地看來她一眼,“聽誰說的?”
江明令随手指了指樓下那幾個還在喝酒、掙得臉紅脖子粗的書生。
謝斐辭順着随意掃了一眼,“既是聽聞,便當不得真。”
“啊......這樣麽?”江明令說不清只是單純有疑惑還是對他心有懷疑。“那他們是從哪聽說的,朝廷外派的京官兩日後就要離開了,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
謝斐辭不知想到什麽,繞有深意地勾了勾唇,提醒她,“郡主忘了,還有餘長風也在臨城。”
……也是。
但是,餘長風為什麽會突然離開臨城,分明臨城的劇情才剛剛開始。
Advertisement
江明令雖有疑惑,但并未多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太放心面前這個人,特意叮囑道:“那舟之哥哥處理完臨城的事情後回京,別把我忘了。”
聞言,謝斐辭低頭輕笑一聲,“郡主這是害怕我将你丢在臨城了?”
“......我就是問問而已。”江明令擡頭看了一眼月光,一副傷感的模樣,“就是離家太久,有些想回家了。”
今日正是月圓團聚之日,臨城的家家戶戶高挂燈籠,團聚在一起祭祀拜月。
謝斐辭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又回過神來,發覺她目光中帶着思念。
他眸色沉沉,沉默片刻,“郡主可以先随餘長風一起,他會比我先回京。”
餘長風南下,等到他什麽都查不到的時候便只能回京,而她若是跟着他在臨城,只會等待更久。
“我不要!”
江明令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她跟着別人走了,剩下的計劃怎麽辦?
謝斐辭被她這激烈的反應弄得愣了一下,沉下心解釋,“你與餘長風一起會比我先回京。”
江明令扭了頭,“我不要和他一起。”
“你若是随我呆在一處,危險也多。”
“那我也不要!”
“為何?”
“......”江明令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定定地看着他,那雙眸子像是會說話一般,仿佛在說“你知道的”。
謝斐辭喉結微動,輕輕蜷起手指,移開了交彙在一起的目光。
“好。”
江明令眨了眨眼睛,終于笑了出來。
謝斐辭也緩緩彎起唇角,恍若冬日裏的一捧初雪,眸中也不自覺蕩漾出一抹清淺的笑意。
夜風撫過,女孩頭上立了幾根呆毛,他擡起手卻又像臨時意識到什麽,連忙收回了手。
江明令好奇地問了一句,“怎麽了?”
“你......頭發亂了。”
江明令眼睛往上瞟了幾眼,發現根本看不到,只好胡亂捋了幾下。
“好了嗎?”
謝斐辭視線很快掠過,不敢多停片刻,就連聲音也有些緊繃,“好了。”
良久,畫舫迎着江風吹散了這一股紛亂的思緒,他理了理方才的話,繼續叮囑道:“你在臨城切記小心,若是有什麽事去客棧找長澈便可,他會幫你處理。”
“那你呢?”江明令睜大了眼睛,“那舟之哥哥你去哪裏?”
餘長風走了,那麽臨城處理叛軍之事便只剩他一人了。
圓圓的眸子像一只迷路的小鹿,手上也不自覺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去城外處理些事情……”
還沒等他說完,就聽見女孩急切地問道:“會有危險嗎?”
“放心,不會有危險。”他心緒一動,不知怎麽脫口而出。
許是因為她的急切。
江明令聞言眸光微閃。
深入叛軍內部,怎麽會沒有危險。
“舟之哥哥,我也和你一起……”江明令很會得寸進尺,“我就只想和你一起。”
“不行。”謝斐辭謝斐辭拂去方才一瞬的動搖,厲聲拒絕。
“為什麽?”
“不安全。”
“可你方才還說沒有危險來着。”江明令皺着眉不依,
謝斐辭語塞,在無理取鬧方面她明顯不是江明令的對手,他只好冷着臉甩了甩袖子,來表達自己不為所動。
江明令張了張嘴。
氣氛安靜片刻。
謝斐辭以為江明令會繼續鬧她,不達目的不罷休,可等待半晌也沒見身後有任何動靜傳來。
這次......怎麽不鬧了?
還是因為生氣了?
他方才的話應該也沒有那麽嚴厲吧?
謝斐辭心中一團亂糟糟的絲線,理不清,也剪不斷。
他想說些什麽,一轉頭就看到一個垂下的腦袋,垂頭喪氣的模樣,連周圍的空氣都壓抑起來。
哭了?
“郡主,我方才的言語不是......”
“不去就不去!”江明令咬着牙,眼眶通紅,忍者不讓眼淚掉下來,“我可是先帝親封的郡主,從來沒有人這麽撫我面子,我要回家,才不要和你一起了!”
謝斐辭垂下眸子,靜靜地聽她說完。
“好,”他忍住擡手拭淚的動作,喉結滾動,“明日我派人送你回京。”
女孩似是沒想到他會這麽說,睜着紅紅的眼眶看向她,忍不住的眼淚就這麽直直地掉了下來,砸在他擡起的手上。
冰涼。
江明令沒想到此人竟不按套路出牌,委屈的臺詞斷在了這裏,接不下去。
一時,兩人都沒有動靜。
江明令冷靜下來,既然不能用常規的套路,便換一種。
她後退一步,轉身靠在闌幹上,“你明白,我的目的不是這個。”
謝斐辭看她臉上還有殘留的淚痕,因為方才的激動的情緒說話也帶了一點點鼻音。
“我不明白。”
江明令轉頭,不知為何笑了一聲,“我這一路上的表現很不明顯嗎?我的目的很難猜嗎?”
她閉了閉眼睛,有些話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我想要的是......”
又及時止住。
謝斐辭下意識追問過去,“你想要的是什麽?”
江明令冷漠,“沒什麽。”
“好。”臨城暗中的危險暫時拔不掉,除不掉他時,便會将矛頭指向她,跟在他身邊反而比在紀府安全些。
江明令歪了歪腦袋,沒出聲。
“好,和我一起。”謝斐辭沉着聲音又重複一遍。
“舟之哥哥,你真好。”這句話不像之前那般活潑,反而悶悶的。
可這句話,謝斐辭卻覺得比之前都更加真實。
江明令達成目的,壓着忍不住上揚的嘴角,邁着步伐下樓。
謝斐辭看着她背影,心中的思緒還是理不開。
翌日。
長澈敲了敲自家公子的門。
“進來。”
謝斐辭手握書卷,眼都不擡一眼,“發生何事了?”
“昨夜,餘長風暗中提前走了。”長澈頓了頓,有些不滿,“走的時候帶走了陛下派來上直衛的大半兵力。”
“......還剩多少人?”
長澈:“不過百人。”
“......”謝斐辭嘲諷地勾了勾唇,“這些人全面安排在臨城內部,守城。”
長澈有些急,“但長清那邊也需要人手。”
“我親自去。”
長澈仍然不贊同,“公子即便您親自前往,可也只有您和長清二人,怎敵衆多叛軍。”
謝斐辭這才擡頭,扔下幾個字,“那你還不傳信回京?”
“......是。”
傳信回京,便有了兵力支援。
“午膳過後,去把元安郡主接過來。”
長澈驚訝,“啊?”
謝斐辭不耐,“廢什麽話,快去。”
長澈正要奉命去辦,又聽自家公子又說了一句,“算了,我自己去。”
......
紀府。
昨晚,江明令已經和紀夫人說過要從紀府離開幾天的事情,紀夫人不放心地追問下去。
江明令內心雖然清楚,可她表面上是什麽都不知道,她只好一問三不知,一副舟之哥哥去哪她便去哪的模樣,卻對謝斐辭異常信任。
見她的那副少女心思,紀夫人本是楚國府嫡女,不遠萬裏嫁到臨城靠的不過是當時的那份不知畏懼的少女心思。
紀夫人也不好再說什麽,便任由着她。
午膳過後,江明令仔細回想着前世的一幕幕,已經書上的所有細節,計劃着從何處動手。
“遲遲,你要走了?”
紀淩一把扯開椅子,坐在她對面,滿面不善。
“是啊。”
“和謝斐辭一起?”紀淩表情更不好看了。
“是。”江明令點了點頭。
紀淩臭着一張臉,“哦。”
他還想要繼續說什麽,一個小厮慌忙跑過來,“公子,表小姐,貴人來了。”
等他們到大廳之時,紀夫人正在和這位貴人交談着什麽。
紀夫人看見庭院外的幾人,連忙招呼着江明令過來,“午膳過後便在院中等着,可算是把人盼來了。”
江明令十分配合地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
謝斐辭看過去,眼尾輕揚着。
廳中一片歡樂,只有紀淩在一旁不屑地輕嗤一聲。
紀夫人暗中警告了他一眼,紀淩收回神色,“好了,時辰也不早了,你送送遲遲和謝世子。”
見紀夫人要離開,謝斐辭也起身,十分有禮節地行禮,翩翩君子,自持有禮。
謝斐辭準備的馬車就停在外面,一出門就能看到。
“走吧,我送你們。”紀淩扯了一個微笑看向江明令,面向謝斐辭還是臭着一張臉。
謝斐辭好似看不見紀淩的表情,只微微颔首,無意道:“這些日子多謝紀府幫我照顧郡主。”
“幫你?!”
一句話徹底挑起了紀淩火氣,江明令看他正要與對謝斐辭說道一番,連忙扯開話題,“我會想念淩哥哥的。”
“......嗯。”火氣霎時被澆滅,紀淩悶悶應了一聲。
江明令這才提着裙擺上了馬車,她掀開車簾,有些不舍地和紀淩揮手,“淩哥哥下次再見我可要認出我。”
紀淩十分肯定,“當然!”
謝斐辭坐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着兩人依依不舍的揮手告別,最後瞥過目光,看着自己手中的輿圖。
見身旁的人話像是說不完一般,他頓了頓,冷着聲音吩咐馬夫,“啓程。”
馬車緩緩起步,江明令放下車簾,頓時感覺車中有些安靜,并且安靜到異常。
她小心地掃了一眼謝斐辭的動作,發現他正在看輿圖。
“舟之哥哥?”
聲音落地,無人回應,只有少年漂亮的睫羽輕輕顫了顫。
應當是看輿圖太專心沒聽見。
瞧他那麽嚴肅的樣子,想來也是出了什麽大事,清剿叛軍之事她也幫不到什麽忙,還是不添亂了。
她乖乖閉上了嘴。